“他是個奇怪的男子。”
一若這麼一說,淺野又左衛門長勝默默不語,抱著胳膊沉思。
那天清晨,長勝在搦手的乾門值夜班,回到長房時,已過八點。
長勝從女兒口中得知藤吉郎迫使犬千代道歉一事,心中十分納悶兒。
我的女婿……長勝只想到這一點。犬千代為甚麼要道歉呢?原因何在?他很想去追問藤吉郎。
但,當時藤吉郎已經不在一若家啦。
“藤吉郎借你的衣服穿走的,就是說他一定還會回來還衣服的。”
“是的。不過,這次是拿著寧寧交給他的金幣走的。他會置辦些衣物,不會為吃穿一籌莫展啦……”
“你提到拜託藤井為他請求奉職一事,當時藤吉郎怎麼說的?”
“當時他很興奮。並說從寧寧那回來,立刻讓我帶他去……等等……”
“回來後他變卦了,是嗎?”
“是的。他對我說不必麻煩你啦,通過你去奉職,犬千代似乎太可憐啦。”
“哼——。似懂非懂。”
長勝在一若長房的套廊坐下。
“就是說,藤吉郎讓犬千代先生向自己道了歉……因為藤吉郎是在最底層奉職,這樣一來犬千代在地位卑微的人中,更加抬不起頭,覺得他面子上過不去。”
“是的,這只是原因之一,另外……”
“另外還有別的原故?”
“是的。……不,沒甚麼,只是我的猜測。”
“你今天怎麼回事?老是吞吞吐吐的,猜測也可以,怎麼想的就怎麼說嘛!”
“可是,這……”
一若欲言又止,長勝有些惱火。
“真奇怪。我們之間是無話不談的。遮遮掩掩地,讓人感到不快。”
“不,說了怕你生氣。那好,我說。藤吉郎這個人從昨天開始有點變啦。”
“噢——!怎麼變啦?”
“人生的慾望有所提高。當然是有原因的。”
“人生的慾望高了……?!”
“對,其中也有些嫉妒。”
“一若!你是怎麼啦!你的話我一點也聽不懂。”
“我想可能是這樣。因為我也不能說得那麼明確。”
“不要隨便愚弄人,我真的要生氣啦。”
“我下決心告訴你吧。藤吉郎可能對寧寧小姐一見鍾情。”
“甚……甚麼?!藤吉郎對寧寧!”
“是的。昨天我告訴他寧寧和犬千代已經訂婚的時候,他立刻兩眼發光,那張猴臉的表情,告訴我這一點。”
“藤吉郎迷戀女子時,有雙眼閃光的習慣嗎?”
“不是,而是即刻燃起嫉恨之火。”
“這麼說,你坐在旁邊都感到發熱啦!”
“是的。……當時他說,是這樣,我一定要讓犬千代向我低頭認錯。說這話時,好像呼吸都不正常,而後他開始動腦筋謀劃。”
“噢——!這麼說,犬千代並非因舊錯陪禮道歉,而是藤吉郎設下新的圈套致使他不得不低身下氣。”
“即情怨所致。因此他決定不去奉職了……與犬千代相比,他地位卑微,也許是自己覺得太寒酸,於是外出雲遊。可能是這樣吧。”
一若這麼一說,長勝如釋重負,安然站起。
“是嗎?這樣我就放心啦。我一直感到焦急不安。我擔心犬千代因為甚麼不光彩的歷史,不得不向藤吉郎卑躬求情呢!他是我心愛的寶見女兒未來的丈夫。打攪你啦,對不起……”
一若似乎還有話要說,長勝面帶微笑地點頭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