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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四章少年天子

千古一帝 杨力 15311 2018-03-13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沒想到年逾花甲的老國君也居然中了美人毒計。 子楚忽然死死盯住趙姬的眼睛問:“政兒到底是誰的兒子?” 啊!坐在王位上的少年天子,還只是個十二三歲的少年,不過最令人吃驚的倒不是他的年齡,而是那雙與他的年齡極不相符的、冷冷的、射著寒光的眼睛…… 秦孝文王自得了桃兒之後,每日與她淫樂,華陽夫人自然受到了冷落。這天下午,她遠遠看到秦孝文王擁著桃兒在桃花園中賞花,後面還跟著一排宮女、太監。 華陽夫人恨恨地看著秦孝文王,心裡罵道:男人,全都是沒有心肝的,我白對你了,心裡罵著,臉上的淚水也忍不住流了下來。 桃園那邊傳來了桃兒的笑聲,華陽夫人氣得轉身回寢宮去了。 華陽夫人找來了姐姐華玉夫人。

“姐姐,那呂不韋到底可靠不可靠?” “妹妹,你又多疑了,他如果不可靠,怎麼會千方百計幫子楚立為太子呢?” “可是,自從他送來了桃兒以後,大王就天天與她尋歡作樂,都我忘了。” “哦。”華玉夫人點了點頭說:“原先我也擔心過,但我問了他的計劃後就放心了。” “呂不韋的計劃是什麼?莫非要大王把我廢了,立桃兒為王后?” 華玉夫人忙說:“妹妹多疑了,你是太子的嫡母,怎麼能廢得了!呂不韋說他很快就要行使下一步計劃了,而且只有桃兒能幫上忙。妹妹放心吧,妹妹是他的靠山,他怎麼會做對妹妹不利的事呢?” “習好吧,就再看看吧!” 華玉夫人又說:“再說,為了防萬一,陽泉君已經控制了兵馬了,就是他敢怎麼樣也難脫我們的手心。”

“好吧!那就再看看。” 呂不韋得知大王寵愛桃兒的情況後,十分愜意,他知道該走下一步了。 呂不韋來到了華玉夫人府上,華玉夫人在客廳接見了他。 呂不韋說:“請夫人把這一盒丹藥設法遞給桃兒,就說是從一個老道士得的,由她給大王,一天服兩丸可以盡享春樂。” 華玉夫人明白是春宮丹,也明白了呂不韋的用意,心想,這個呂不韋真夠歹毒的,一個年逾花甲的老頭服此春藥,還能熬得了多久?但她又想,只要子楚即了王位,她和妹妹一家就可以永享富貴了,於是便接下了丹藥。 果然秦孝文王服了丹藥後,年過花甲的人了,性慾忽然倍增,每天晚上陽強不倒,一個桃兒姑娘都不能盡性,下半夜還要接二連三地寵幸幾個美女……天亮了尚且嫌春宵太短。

於是,早上起不了床,上殿時暈暈糊糊,幾個月後,體力陡衰。可是服那丹藥已經成癮,明知身體不行了,還硬要跟桃兒要丹藥。 漸漸地,秦孝文王衰弱得不能上朝了,朝廷大事已由子楚代理,但他夜裡依然淫樂不止。 秦孝文王帶孝執政已滿週年,這一天將正式舉行登基儀式。 皇宮內外錦旗飄揚,大殿上下早已跪滿了文武百官。 吉辰到時,鼓樂齊鳴,可惜孝文王已經衰弱得起不了床。 “大王,大王,快醒醒,登基吉時到了。”呂不韋在床前輕喚。 “父王,快起來吧。”子楚著急地搖安國君的臂膀。 “大王,來,我替你穿衣服。”已穿上王后盛裝的華陽夫人把安國君扶了起來。 安國君只“嗯,嗯”了兩聲,便由他們擺佈著。 一太監滿頭大汗的跑來禀道:“禀大王、王后、太子,吉時已到,文武百官都在跪等……”

“知道了,大王一會兒就來。”華陽夫人呵道。 幾個人手忙腳亂地給昏昏沉沉的孝文王穿好衣服,戴好王冠,然後把他塞進轎內,由四個太監抬著往大殿奔去。 到了大殿外,又由兩個太監架著上殿,到了大殿上,好不容易才把他扶了靠在龍椅背上。 鼓角又鳴,文武百官齊聲高呼:“大王萬歲!萬萬歲!!” 孝文王耷拉著腦袋,半閉著眼,口裡流著涎,喘息著,好不容易才掙出了一句“免禮平身”便說不出話了。 坐在一旁的華陽王后見狀,趕快示意子楚。 太子慌忙念了一篇昭文便匆匆宣布:“登基典禮結束,退朝。” 秦孝文王被抬了下來。 呂不韋與華陽夫人相視一望,這一當然包含著多少深意。 文武百官們面面相覷…… 三天后,風流國君便一命嗚呼了。

秦孝文王駕崩後,靈柩停在王宮大殿,正當子楚難備即位時,子傒及士倉一夥長子死黨舉行了反叛。 侍從來報:“不好了,叛軍已經逼進成陽了。” “啊!”子楚大驚。 呂不韋沉著地說:“大王不必擔心,登基儀式照常舉行,都城及皇宮有陽泉君的禁衛軍保衛,再調兩員大將率軍出城去消滅叛軍雖可。” “甚好。”子楚點了點頭。 叛軍高呼“邯鄲皮貨滾出秦國去”的口號,呂不韋得知後,恨恨地跟子楚商議派重兵前去鎮壓。 於是在秦孝文王靈柩旁子楚即位,是為秦莊襄王。 子楚遵守在邯鄲與呂不韋計謀時許下的諾言:分秦國與君共之。 於是子楚第一樁事就是宣布:“任命呂不韋為相國。” 這是秦孝文王元年十月(公元前250年11月)的事。

孝文王的喪發後,呂不韋和子楚又集中兵力殲滅了叛軍,結果子傒自殺,士倉等死黨全部被誅滅。 內亂平定後,秦國開始了蠶食鄰國,擴大版圖,兼併六國的準備。 早朝昇殿,呂不韋頭戴高高的相帽,身著官袍,春風滿面地登上了台階,旁邊走著政兒,因為他今天將被封為太子。 呂不韋看著金燦燦的王宮大殿,和跪在殿內外的滿朝文武,心裡十分得意。他由一個平民一步登天當上了相國,一個商人競掌握了國家大權,並且僅在一人之下,尤其自己的兒子又當上了太子,……這一切都按呂不韋的計劃兌現了。經過了多少艱難啊! 呂不韋感到太不容易了,但呂不韋並不滿足,因為還必須讓政兒當上皇帝,呂不韋的計劃才能圓滿實現,所以他雖然面帶笑容,但還有幾分收斂。

“封嬴政為太子。”莊襄王子楚宣布。 “謝父王” 十歲的嬴政行了跪叩大禮。 文武大臣都向太子叩拜。 見文武百官都跪倒在自己足下,向自己高呼,小嬴政絲毫不覺得膽怯,而有些洋洋得意。他不理睬呂不韋向他投來的興奮的目光,只是感激地看了看他的父王子楚。 莊襄王予楚並非等閒之輩,他也和他的祖父們一樣,有兼併六國、稱霸天下的志向。尤其經過在趙國做人質的種種磨難,他已經變得堅韌起來,所以他一即位,就開始了兼併六國、擴大疆土的征戰。 天子威望早已一落千丈的東周天子,聯合其餘諸侯小國想趁秦國內亂滅掉秦國。東周君組成了諸侯會盟,想再顯顯西周天子韻威風。 呂不韋知道東周君不過是垂死掙扎,那些諸侯國根本不會真心為他效力,東周君還想打西周天子的旗號已是癡心妄想,一個區區偏安的小政權,哪裡還會有什麼戰鬥力,不如請命前去滅了它,也可顯顯新相國的威力。

主意已定,呂不韋便向子楚請纓。子楚當即便同意了。 這一年,咸陽宮中來了一個太監,身體結實,魁梧,稍長的臉,白白淨淨的,一雙大眼睛目光溫和給人以忠厚老實的感覺。 到宮中後他勤懇好學,很快就由看馬倌升為馬車夫,起先只是給總管們趕車,出宮買東西,很得大太監的賞識。但他並不滿足,每天一有空就練馴馬、駕車。這天,他又在宮裡的馬場上練馴馬。只見他翻上馬又跌下馬,跌下來又翻上馬,累得滿頭大汗。 總管太監來叫他:“趙高,,快去駕車,今天要去買很多肉。” “又要辦宴席了?”趙高擦著汗問。 “是的,弘聽說呂相國要出征了,大王要為他設宴送行。” “哦,……好,我這就去駕車。” 秋風颯颯,天高雲深,鼓角齊響,旌旗招展。

威陽城門外,走出了一支浩浩蕩蕩的隊伍,呂不韋率十萬大軍出征東周戰城,準備去做一件具有歷史意義的事,就是滅掉東周君,結束周代八百年的統治。 呂不韋全副盔甲,英姿勃發地騎在一匹戰馬上,躊躇滿志地看著前方,臉上洋溢著必勝的表情。 呂不韋是一個政治家,他雖然沒有帶兵打過戰,但卻是一個了不起的軍事家,他深知孫子“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發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為不得已”這個道理。所以首先他必須瓦解東周君與六諸侯國的聯盟,要讓他成為孤家寡人,然後再消滅他。於是他精心炮製了一篇檄文早已用快馬傳到了各諸侯國,諒他們不會出兵,於是才發兵征討罪魁禍首東周君。這篇檄文是: 六國諸侯接到呂不韋的檄文後,都不敢去和東周君聯舍,於是呂不韋的軍隊如人無人之境,直逼東周君都城戰城,很快就把他們像鐵桶似地包圍了起來。

東周君見無一諸侯國來支援,便龜縮在城中固守。 呂不韋畢竟是一位政治家,他沒有攻城,而是採用了孫子兵法,“凡用兵之法,全國(使敵國屈服)為上,破國次之。” 呂不韋和幾個部將騎在馬上視察此城時,一部將問:“統帥,何以不下令攻城?” 呂不韋笑答道:“區區小國,欲踏平之還不易如反掌?然孫子兵法曰:'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所以,我要對他們不攻而降,要讓天下人知道我們秦國非虎狼之國,而是仁義之師。” 左右贊日:“統帥高矣!” 呂不韋於是吩咐文書寫勸降書送進城去,並還要戰士嚴守軍紀,隨便殺人者斬。 東周君展開勸降書,見上寫著: 東周君讀罷仰天長嘆,老淚縱流…… 嘆道:“週之八百年江山,沒想到竟了結於我東周君之手乎!我對不起列祖列宗……”又嘆道,“這些諸侯國一個也不來助我,誰都靠不住。嗚呼!今後,滅六國者,六國自身也,必亡於自己。” 然後率眾臣去列宗廟裡跪祭,東周君舉香向先祖靈牌拜了三拜,然後雙膝跪下掩面痛泣…… 宗廟里傳出了一片哭聲…… 戰城的北城門緩緩打開,從裡面伸出一面白旗,只見周國君脖子套著絞繩,哭喪著臉,低著頭,帶領文武大臣來向呂不韋投降。咸陽城外,鼓樂陣陣傳來,呂不韋的軍隊已凱旋歸來,子楚秦莊襄王親自到城門迎接,呂不韋威風凜凜地騎在馬上,旁邊跟著的是囚周國君的牢車…… “大王。” 呂不韋欲向秦莊襄王跪拜,被他雙手扶起。 “宰相免禮平身。” “你辛苦了。” “不辛苦。大王,您看我把東周君擄來了。” “好。” 秦莊襄王看了看站在囚車裡的東周君,見他長髮披散在肩上,雖然落魄,一雙眼睛卻傲視著,不由得大怒,喝道:“東周君,你還有什麼可傲的,沒有想到吧,你的滅亡,將代表著一個新天下的開始。” 東周君哼了哼鼻子,說:“哼!我看,今後滅東周六國的,不是你們秦國,而是六國自己。” 呂不韋回道:“滅六國的,是六國,自己也罷,是秦國也罷!,反正東周六國將滅,你這個東周君王也不敢否認吧!” 秦莊襄王說:“等著吧!秦國將一統天下。” 群臣道:“吾王聖明。” “回宮。”莊襄王說。 “起駕。”太監高喊。 秦莊襄王和呂不韋走在前面,群臣在兩旁夾道歡迎昌不韋的隊伍進城…… 慶功宴上,秦莊襄王宣布:“封呂相為文信侯,食河南雒陽十萬戶。以茲表彰。” “謝大王隆恩。”呂不韋離席叩謝。 秦莊襄王又問大家:“東周君已經投降,大家看怎麼處理他?” 話音剛落,幾個大臣都幾乎同時喊道:“殺了他。” 一個武將說:“殺了他去祭昭王的墓。” 呂不韋反對道:“東周君已經投降,我們就不要殺他,以免落下罵名,不如學周公對商朝投降人的處置,將他們遷到雒陽,那地方離我的封地較近,可以集中管理他們,一方面也可以讓他們去祭祀宗廟,這樣別滅也可以心服,認為我們秦國並非虎狼之國。” 莊襄王認為有理,便說:“就照相國的意見辦。” 這樣,為時八百年的周朝在呂不韋的手下畫了一個句號。中國從此進入了秦朝時代,標誌著中國歷史又上了一個台階。這是發生在公元前249年的事。 滅了東周國之後,莊襄王及呂不韋又派大將蒙驁伐韓、攻趙、奪魏,結果韓國獻出了成皋、鞏地,秦的疆域已擴大至太原。設立了三川郡,次年又攻打趙國,平定了太原。到第三年又開始攻打魏國,奪了三十七座城,魏國都城大樑告急。 魏安釐王十分焦急,不得已,只好派人到趙國專請信陵君歸魏抗秦。信陵君怕魏安趨王不信任他而拒絕歸國。但魏王派來的使者源源不絕,信陵君拒絕接見,他對門客說:“不要理他們,誰再來通報就斬誰!”於是使者來到門下便無人敢去通報信陵君。信陵君有兩個叫毛公、薛公的門客,來見信陵君,他們說:“我們之所以追隨公子多年,就是以為公子是當今的一大丈夫!現在看來,我們崇拜您錯了,故特來向您告別!” 信陵君聽了,心中大為詫異,忙起身作揖道:“二位先生請留步,無忌不知何時怠慢了您們,請指教。” 二公回答道:“不是公子怠慢了我們,而是公子怠慢了您自己安立命的根本。” 信陵君大驚:“啊!敬請垂教!” 二公說:“公子所以能名重於趙國,譽滿天下,就是因為十年前,公子您竊符救趙,趕走了秦人。如今,魏國已置危難之際,公子卻見死不救。如若大樑城為秦所破,先祖宗廟被侮,公子還將有何面目立足於天下?……” 二公話尚未完,信陵君滿臉羞愧,當即套車趕往故土。 魏國大樑城外,黑壓壓站著一群人,是魏王得知信陵君將歸國而率眾臣出迎。他們一個個都翹首眺望古道的遠處…… 不多時,只見道上塵土飛揚,馬蹄聲陣陣。 “啊,信陵君公子來了。”左右喊道。 馬車馳來,信陵君見魏王親迎城外,忙跳下車。兩人疾步走近,啊!十年了。 “王兄……” “弟弟……” 兩人抱頭大哭,群臣也都落下了淚…… “好啦,好啦!信陵君公子回來,魏國有救了。” “對,魏國有救了。” 群臣發出了感慨…… 魏王攜信陵君的手向城內走去,臣民伏地歡迎:“大王萬歲,萬萬歲!!” “歡迎公子歸國!” 信陵君與魏王兄弟倆相見抱頭痛哭,在魏國被傳為佳話。之後魏王拜信陵君為上將軍,統率全國軍隊。 於是,魏安嫠王三十年,信陵君派使者去與五國諸侯聯繫,五國聽說信陵君統率魏軍,便紛紛派將領前去救魏。 這樣,信陵君率五國兵馬在河外大敗秦軍,秦將蒙驁敗後逃回秦川,信陵君五國聯軍一直追到函谷關,並在關口坐鎮,不讓秦軍出川。從此信陵君威震天下。 呂不韋及莊襄王十分焦急,倆人在上書房商議。 莊襄王說:“怎麼辦?信陵君率領的五國聯軍確實厲害,如何才能瓦解他們?” 呂不韋說:“是啊,最怕就是五國聯盟,現在硬拼不行,只有智取了。” “有何良策?” 呂不韋說:“必須離間信陵君與魏王的關係。” 莊襄王說:“怕不行,兄弟倆相見時大哭不止。” “大王有所不知,魏安釐王心胸狹窄,豈容信陵君的威望?” “那就試試看吧!” 於是,呂不韋不惜萬金,派人到魏國找到了原晉鄙大將的門客,讓他們去魏王面前誹謗信陵君。 晉鄙的門客正想為晉鄙報仇,便去求見魏王,說:“信陵君逃亡在外十年之久,現在做了魏軍的統帥,各諸侯國都將隸屬於他的麾下,他的威望正天天增大。現在大家都知道有信陵君,而不知道有魏王,信陵君也想趁機面南而立,各諸侯國也因公子威震天下而畏懼,都打算擁立他為王呢!” 魏王聽了臉色頓沉。 後來,秦國又故意派使者去挑撥,說:“我們是來慶賀魏公子,聽說他已立為魏王。”魏王頓生狐疑,因不斷聽到信陵君功高震主要面南稱王的傳聞,魏王愈深信不疑。 本來心胸狹窄的魏王對信陵君早已妒火中燒,當聽到這些傳聞後,無異於火上添油。於是魏王下決心,堅決扼住他。 信陵君正在練兵場上看將士們練兵,一聲令下,鼓角齊鳴,只見刀戟閃閃,戰士們喊聲震天…… 信陵君躊躇滿志地對左右說:“我們有如此威武的戰士,難道還怕秦國?” “是啊,五國有信陵君統帥,秦國決不敢輕舉妄動。” 戰士們見信陵君來看他們練武,高興地圍了過來,說道:“我們擁公子。” “魏將軍,我們何時再去討伐秦國?” 信陵君堅定地說:“秦國最怕五國聯合,所以只要我們組成聯軍,就不怕他們。” “對,我們只有聯合起來,才能戰勝秦國。” 信陵君和將士們正摩拳擦掌地說著,忽聽:“信陵君接旨。” 信陵君一愣,轉過頭見是朝廷裡的使臣捧著御旨走了過來。 信陵君忙跪了下去聽旨。 萬沒想到是要他交出軍權,而且接印的將軍已經和使臣一起來到,現就站在使臣旁邊。信陵君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請使臣再念一遍,使臣又重複了一遍。 如當頭一棒,信陵君被打得怔怔地跪著,他不能接受這樣殘酷的現實,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他,湧出了絕望的淚水…… 旁邊的將士們也都懵了,他們不明白這是為什麼?可是大王的軍令又不能不服從,一個個都呆立著,不知道這橫禍怎麼忽然從天降來,要知道沒有了信陵君做統帥,五國聯軍就會瓦解,一切都將完了,於是許多人也都落下了眼淚…… 了解大王與信陵君關係的下屬,雖然憤憤不平,但也無可奈何! 信陵君慢慢地站了起來,走回營地把大印取出來,交給了使臣,然後脫下冑甲,仰天長嘯一聲,垂著頭向自己的府宅走回去……信陵君的門徒得知後都聚集到信陵君府上,一個門客勸信陵君:“公子為魏國立瞭如此大功,還要剝奪公子軍印,公子與其受此鳥氣,不如舉兵反了,殺了魏王,聯合五國去滅掉秦國。” “對,反了,與其在此受侮,不如反了,然後號召諸侯組織起五國聯軍,去滅掉秦國,讓六國永保平安。” “對,反了他,我們大家都跟隨您。”門客們一個個都義憤填膺地說。 信陵君搖了搖頭,說:“我一個王室宗子,豈可走弒君謀反這一條路,這樣如何能面對列祖列宗?我還是回家來休息算了。” 信陵君只得解冑卸甲回到家中。 信陵君一個人喝著悶酒在看幾個美女錶演歌舞,心一煩便把美女們趕了下去。 人心叵測啊!唉……即使是親兄弟又怎樣?宮廷無父子、無兄弟、無……他想起了小時候與哥哥在一起快樂地追逐,快樂地騎馬……那時候多麼的親密無間。可是自從哥哥當了大王,他被封為信陵君,兄弟之間就變得人心隔肚皮了……信陵君喝了一口酒,又嘆了一口氣…… 一個老門客求見,進來後,見信陵君獨自喝悶酒非常同情,便勸道:“公子不必太惱,說不定沒多久大王就會回心轉意,再把兵權交給您的。” “唉!不可能了,大王對我的妒忌是根深蒂固的,我給你講一樁事:大王剛為王時,一天我與他對弈,侍臣來報,說秦王率兵攻打我們來了,大王聽了十分恐慌,我則泰然處之扎依然走棋、。大王問我為什麼不緊張?我說我的門客已經打聽好了,秦王只是路過並無攻打我們的意思,後來果然是這樣。大王從此便對我開始猜疑了。” 門客嘆道:“大王這是忌賢妒能。” 信陵君也嘆了一口氣:“大王這次明明是聽信了秦人的挑唆。唉,秦人又勝利了,滅我魏者,非秦也,魏自滅也!” 言罷滴下淚來。 從此,信陵君絕望了,每日只是飲酒嘆息,不久便抑鬱而死。 信陵君死後,不但魏國塌了頂樑柱,並且五國也沒有了有號召力的人,重又回到各自苟安的狀況。 魏國受到了霜打一樣的挫折,他們知道被秦國兼併掉已是早晚的事,但信陵君原先的門客卻不甘心亡國,於是便想出了美人計,到處去挑選,終於選了幾個絕色女子敬獻給秦莊襄王子楚。其中一個叫夏女的,很得莊襄王寵愛,當然趙姬受到了冷落。這天,莊襄王帶著夏女去驪山狩獵去了,趙姬獨自在宮中,望著天上的星月出神,此時她又想起了她剛到秦國,被子楚寵愛時的情景…… 那天晚上,月色迷人。子楚擁著她在後花園賞花,子楚看著她讚道:“你真是太美了,就像那天上的銀月一樣。” 趙姬聽了眉頭一皺,她想起與呂不韋初戀時,呂不韋也是這樣對她說的。可是,後來明知她懷孕了,還把她讓給子楚,簡直是交易,趙姬恨恨地在心裡罵道。 “愛妃為何不悅?莫非不相信我?” 趙姬含淚搖了搖頭。 子楚把她抱到懷裡說:“相信我,愛妃,我永遠寵愛你。” 想到這兒,趙姬恨恨地罵道:男人都是一樣的矯情。哼,現在他寵幸夏女去了,他對我不忠,我也犯不著對他專一。 於是便吩咐侍從去傳呂相國,說有要事,要他到后宮來。 呂不韋聽到趙後宣他,心想,大王不在宮中還是迴避一下好,便託辭有公事而不去。 趙姬聽了大怒道:“叫他務必前來,我有要事找他。” “是。” 呂不韋只得來到后宮,他知道贏兒已隨子楚打獵去了,后宮中只有趙後在,心裡已明白了趙姬的意思。 他進到趙後的寢宮正堂等候,趙姬進來後,他馬上對她行了大禮。 “王后吉祥。臣呂不韋叩見王后娘娘。” “免禮,平身。”趙姬用動人的語調答了。 呂不韋抬起頭一看,只見趙姬穿著桃紅色的衣裙,豐滿的乳峰在薄如蟬衣的紅兜肚後時隱時現,長發後攏在肩背上,站在他的面前,顯得分外窈窕,呂不韋驚呆了。平時在皇宮裡見到她時,因為穿著端莊華麗的王后衣袍,頭上戴著王后的帽子,髮際珠簾幾乎遮了半個臉,而且是正襟危坐在王后椅上。今天所見,簡直就跟在邯鄲初見到她時,一樣美艷惊人…… 呂不韋心跳了起來,趙姬微笑著走近他,說道:“我們好久沒有單獨在一起了……” 呂不韋環顧了一下,見一個宮女、太監都沒有,便完全明白了越姬召他來的用意,他心裡一動,再看趙姬正媚笑著向他走近,便渾身躁動,心劇烈地跳了起來,一股淫火從心胸直往下竄……他終於按捺不住了,一把抱起趙姬向臥室走去…… 這一夜,好像天下只有他們兩人似的,沒有一個宮女來打攪他們,趙姬對呂不韋的柔中有剛十分愜意,比子楚的柔而無剛要過癮得多,兩人茌床上翻天倒地的折騰了一夜,到天快亮時才像軟癱了一樣酣睡過去…… 這一夜的激情重新點燃了兩人間隔了多年的慾火,於是趁著莊襄王去狩獵,兩人便如火如茶地在一起盡情地重溫起了舊情。 本來,莊襄王子楚和呂不韋合作得很好,除呂不韋收了東周的地盤外,又派蒙驁伐韓、魏、趙,迫使三國讓出了不少城池。從而使秦國的版圖,得到了空前的擴張,為秦國進一步兼併六國奠定了基礎。 正當莊襄王子楚躊躇滿志,要統一天下時,他和呂不韋之間產生了極其尖銳的矛盾…… 在山高雲繞、野生動物眾多的終南山森子裡,秦莊襄王子楚正在狩獵。他從馬上下來,在一塊開闊的松林丘上坐了下來,等嬴政和成蟜回來,他要看看兩人的戰果。 隨從及侍衛們也都下了馬,立在一旁。 號角響了,不一會兒,嬴政及成蟜都回來了。 子楚見嬴政提著兩隻鹿,而成蟜卻只提了一隻小兔子。兩人都下馬向父王請安。 “父王,孩兒打了兩隻梅花鹿。” “父王,孩兒打了一隻小兔子。” 子楚注視著兩個兒子說:“好。休息一下吧!” 子楚看著他們心想,嬴政太剛強,而成蟜又太仁柔,他們倆要是中和一下就好了…… 子楚忽然想起一個心腹老臣對他說成蟜的個性和模樣都極像大王的話,他雖然沒有提嬴政,但分明提醒了子楚要重新打量一下嬴政,……於是子楚便以一種特殊的目光向成蟜和嬴政投射過去。 此時兩人正坐在樹葉地上擦汗。 ……成蟜清秀的臉龐,溫和的目光,仁柔的個性,是像我,太像我了。而嬴政,子楚又把目光移向年剛十二歲的嬴政……濃眉大眼,寒劍一樣的目光,剛強的個性,啊!哪有一點像我? ……莫非…… 子楚打了個寒顫,他忽然想起趙姬是呂不韋送他的愛妾…… 子楚的臉倏的一下變得蒼白起來…… 子楚正想著,侍從問道:“大王,天不早了,該回獵宮了。” “好吧!” 莊襄王狩獵圓宮後,聽到了趙後與呂相國勾搭的事,憤怒異常。更為嚴重的是愈加重了他對政兒是不是他的兒子的懷疑。 莊襄王怒氣沖沖地向趙姬寢宮走去。 “大王駕到。” 趙姬出來對子楚施了禮:“大王回來了。” 莊襄王什麼話都不說,只是盯著趙姬的臉看,然後又看了看她的肚子,才說道:“我不在家,你好像更美了。” “大王這話是什麼意思?臣妾實在不明白。” “你不明白,寡人還更不明白呢!”莊襄王忽然死死地盯著趙姬的眼睛,問道: “我問你,政兒到底是誰的兒子?” “當然是大王您的……您這是怎麼啦?” “哼!”莊襄王哼了哼鼻子,轉身出了趙后寢宮。 正好政兒走了進來。 “父王。” 莊襄王只看了他一眼,沒有答應便走了。 嬴政怔怔地站著…… “政兒過來。”趙後親熱地叫他。 嬴政走了過去。 “看,打獵回來,曬得又黑又瘦的。跟父王在一起快樂嗎?”趙後撫摸了一下他的臉。 “怎麼不說話?” 嬴政依然不語。 此時,他真想問他的母親,他到底是誰的兒子?是呂不韋的,還是莊襄王的?這個從兒童時代被小孩們譏罵為野種時就一直縈繞在他腦海裡的問題……可是,他沒有問,而是轉身準備出去。 “政兒,回來,去了這麼多天,回來就沒一句話嗎?” 他慢慢轉過頭,走了過來,抬頭看著母親的眼睛,這雙童年時代是風景萬種的眼睛,百花園一般的眼睛,現在卻變成了一對深深的黑洞,裡面隱藏著秘密,讓人蒙受羞恥的秘密。 趙後把他攬在懷裡,親他的額頭,而他的眼前卻浮現出跟父王去打獵時,成蟜從馬上摔了下來,父王心疼地親成蟜額頭的情景……這一切,難道都跟母后的這雙眼睛有關嗎? 趙後又用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問:“不舒服嗎?” 政兒搖了搖頭。 趙後心想,這孩子愈長大話愈少了,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唉! 她嘆了口氣。 “母后,請您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我兒快講,別說是一件,就是一百件事,母后也答應你。” “母后,從今以後,我要單獨增加上課時間。” “為十麼?” “我要勝過成蟜。” “好吧,等我跟你呂伯伯商量一下,讓他給你安排,好嗎?” “嗯。”嬴政點了點頭。 “母后,孩兒告退。” 趙姬怔怔地看著嬴政的背影…… 他長大了,一天比一天更好勝了。 ……也是,政兒的童年是在逃難中長大的,而成蟜是在王宮裡成長的,當然他的學業是不會被耽誤的,所以,是要給政兒加強學業了。 趙後也很著急,她也聽說,這次莊襄王去出獵,帶了嬴政及成蟜去,尤其喜愛成蟜。趙後擔心莊襄王會廢掉嬴政的太子改立成蟜,十分焦急,便差人召呂不韋來商議。 呂不韋是嬴政的太傅(老師),他坐在太子書齋裡正在給嬴政講書。 今天,呂不韋給嬴政講的是《孫子共法》,他先念道:“夫未戰而廟算勝者,得算多也;未戰而廟算不勝者,得算少也。”念完後就講解說,“孫子告訴我們,為將者,要先運籌於帷幄之中,然後才能決勝於千里之外。” 嬴政認真地聽著…… 下課了,嬴政到院裡去玩耍。趙後來了,趙後裝做了解嬴政的學習,與呂不韋談了起來。 趙後環視了一下四周,然後小聲地說:“不好了,子楚開始懷疑政兒是不是他的兒子了,並且更嚴重的是,他想廢掉政兒改立成蟜為太子。” “啊……”呂不韋臉色一沉,儘管這是預料中的事,但他還是很驚慌,怎麼辦呢?一向深沉的呂不韋竟也怒形於色了。 “不行,決不能讓他改立太子。” “你給他服春宮丸了嗎?”呂不韋問。 “他拒服。” “他可能也懷疑孝文王的死因了。”趙後說。 呂不韋沒有說話,他焦慮地在想,決不能讓他得逞,否則我這十年的努力都將付諸東流……可是該怎麼辦呢?跟誰去商量……呂不韋焦急地踱著步子。 “我去跟華陽太后暗示一下,一定要讓她堅決擋住。” 趙後點了點頭。 “我再去跟陽泉君商議一下,為防止兵變,要他控制好衛戍部隊。……另外,你把政兒看好,小心他被人下毒手。” “嗯。”趙後又點了點頭。 “實在不行,就只有用最後的辦法了……” “怎麼,你要害死他?” “……”呂不韋沒有說話。 “母后。”政兒進來了。 “噢,政兒,好好攻讀,尤其是兵法一定要精通。” “孩儿知道。” “好,你上課吧,母后回去了。下課就回寢宮別到處亂跑,記住了嗎?” “嗯,孩兒記住了。” 次日早朝,莊襄王宣布了一位老臣做成蟜的老師,並讓成蟜當眾拜師,呂不韋站在群臣前面,看著成蟜十分隆重的拜師儀式。 一陣鼓樂響起,十一歲的成蟜走了出來,向父王給他指定的師傅跪拜下去,大禮畢,莊襄王又說:“成蟜以後要好好向師傅學習,不可造次。” “孩兒記住父王教導。” 莊襄王隻字不提太子嬴政,只是表揚成蟜,說他:“年齡雖小,但十分仁善。” 這不是明褒成蟜暗貶太子嗎? 呂不韋明白子楚是在為改立太子造輿論。 下朝後,嬴政獨自走著,……父王,你想廢了我,立成蟜為太子?不! ,我是長子,你不能廢長立幼,這是祖制…… “政兄,等等我。”成蟜趕了上來。 嬴政看了他一眼,哼了一聲鼻子,轉身就走。 “政兄,你怎麼啦?……”成蟜又追了上來。 “政兄,我們原來不是很好的嘛,可是自從跟父王狩獵回來,你就不理我了,為什麼?” “為什麼?你現在是父親的寵兒,未來的新太子,我敢理你嗎?” 嬴政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政兄……你……” 成蟜呆呆地站著。 呂不韋走了過來,問:“成蟜,怎麼啦?” “政兄不理我啦。” “噢,他就是這脾氣,別理他。” “不,他說我是父王的寵兒,末來的新太子。” 呂不韋聽了心裡一驚,這政兒對權力這事可一點不傻,但又笑著對成蟜說:“他是逗你的,別管他。” “哎。” 成蟜走後,呂不韋一個人在後走著,他看著金燦燦的皇宮大殿發誓,決不做權力面前的弱者,……十年艱辛,十年艱辛啊,難道真的要竹籃打水一場空了嗎? ! 不!呂不韋決不是一個弱者,他要拼,決不甘心失敗…… 終於,呂不韋橫下一條心,不是你死我活,就是我死你活,皇權路上無仁義,何況是你先不仁,就莫怪我不義了。然後,又嘆了口氣:子楚啊!是你先負于我,非是我先負于你,我們的恩恩怨怨就此了結了吧! 危急中的呂不韋終於想了一條毒計,然後便去找趙後商議…… 趙後的生日,她準備好酒菜,便差太監去請莊襄王子楚,說有好酒敬獻。 趙後按呂不韋的謀劃把一包毒藥倒入了酒盅內,不一會兒就听見:“大王駕到”的通報聲。 趙後忙到門外跪迎。 “今天是王后生日,是該好好慶賀一下。”莊襄王說。 “謝大王光臨。” 莊襄王自從聽到趙後與呂不韋的傳聞就很少來趙后寢宮。今天雖然來了,但態度還是有點生硬。莊襄王坐下後,趙後吩咐上菜,上好菜後,太監及宮女都被趙後屏退了。屋裡只有趙後和莊襄王兩人。 生性仁弱的莊襄王雖然對趙後不滿,但畢竟是夫妻一場,又有邯鄲的患難之交,所以還是坐了下來。趙姬心慌意亂地提起酒壺準備往酒樽裡斟酒,也不知是良心發現了還是想起了什麼,她的手開始抖動起來,莊襄王奇怪地看著她,只聽見“叭”的一聲,趙姬手中的酒壺掉倒地下,酒灑了一地…… 莊襄王看著地上的酒,又看了看神色異常的趙姬,他明白了,便倏地站了起來,拂袖而去…… 忽然,呂不韋掀開圍簾走了出來,怒目而視伏在桌上痛哭的趙姬,然後令身後的兩個太監向莊襄王追了過去…… 皇宮突然傳出年僅三十七歲的莊襄王駕崩的噩耗,朝野震驚……幾乎所有的懷疑目光都對準了呂不韋。但是,大家都敢怒不敢言。長子子傒的殘部雖然再次舉反,但這次力量很弱,很快就被呂不韋、陽泉君鎮壓下去。 大功告成,呂不韋鬆了一口氣,開始為嬴政登基作準備了。 秦王政元年(公元前246年),這天,天氣晴朗,陽光燦爛,咸陽城旌旗飄揚,鼓角陣陣…… 章台宮內燭燈齊亮、寶瓶插鮮,殿外爐鼎瑞香,禁衛森嚴,殿內外跪滿了文武百官,少年天子秦嬴政登基大典即將開始…… 新皇帝是十三歲的嬴政,他頭戴王冠,身著龍袍,正隨著母后和著鼓樂拾級而上,前朝宰相呂不韋朝前二步回過頭來,把手伸給他,嬴政掙脫他的手,走到了他的前面…… 今天是我即位,憑什麼要你牽著走? 少天子倔強地走到了母后和呂不韋的前面。 啊!呂不韋一怔,水小年紀竟如此倔強,將來恐怕……看來,不能低估這個兒皇帝…… 正想著,只聽見司儀官一聲高唱:“請新大王昇座。” 樂曲又換成了新的樂章,新皇帝坐到了御座上;母后趙姬坐在他的左側,呂不韋坐在他的右側,三人落座後,鼓樂聲戛然而止。 又一陣鼓樂響起,君臣山呼:“吾王萬歲,萬萬歲!!” “眾愛卿平身。” 聽到這一稍帶稚氣的聲音後,跪著的文武百官才站了起來,他們這才敢向寶座看去。 啊!坐在中間的少年天子還只是個十二三歲的少年,不過,最令人吃驚的不是他的年齡,而是那雙與他的年齡極不相稱的、冷冷的、射著寒光的眼睛,一雙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睛。 坐在他身旁的兩個人,左邊是他的母親太后趙姬,右邊是他的仲父前朝宰相呂不韋。 趙姬,近三十歲,還美艷無比,可想見年輕時是何等姿色!此刻,她正故作端莊地正襟危坐!心想,兒子當上了皇帝,如今是太后了,比皇后又升了一級,作為一個女人,能當到太后,已經是天下第一件稱心如意的事了。 呂不韋,面部表情一本正經,但卻怎麼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是啊,我一個商人,如今卻能與皇帝平起平坐,實在是太榮耀了,他不禁得意地微笑著,但剛才少年天子拒絕他牽手的情景又使拖臉上掠過一絲陰影。 如今已是皇太后的趙姬,她緊貽著自己的兒子,自己的親骨肉,在趙國落難六年,他們相依為命,今後依然相依為命,要知道沒有兒子的今天,就不會有她趙姬的明天。 “宣旨。”少年天子開口了。 御前太監立即展開已準備好的奏摺宣道: 封呂不韋為相,封十萬戶,號文信侯,並尊為仲父。欽此。 旨令很簡單,只幾個字,但卻字字千金。 “謝大王。”呂不韋向嬴政跪拜,得意之態溢言於表。 “仲父免禮平身。”少年天子麵無表情,目光依然冷冷的,甚至更令人覺得寒氣逼人。 看著殿上三人的不同表情,群臣們面面相覷…… 忽然,少年天子用他那還帶著稚音的嗓門喊道:“退朝。” 呂不韋一驚,他轉過頭看了看太后,趙姬只當沒看見,心想,我這個兒子還真有點不可小看。 群臣們小聲議論著散了。 呂不韋想問嬴政為什麼這麼早就宣布散朝,嬴政卻叫住了他的同父異母兄弟比他小五歲的成蟜。 “成蟜,幹嗎躲朕?” “你現在是大王了,所以……” “好啦,是大王,我們也是兄弟。朕問你,什麼是仲父?” “不是你自己封的嗎?還來問我!仲,就是老二,父就是父親,那就是說呂相國是你的第二個父親……” “放肆,給我滾!”嬴政大聲喝道,右手還緊握著拳頭。 “是你問我的嘛!”成蟜委屈地走了。 “贏兒,愣在這幹嗎?來,跟母后回宮去。” “不,我要一個人呆一會兒。” 嬴政一個人站著,他忽然看見呂不韋正在向一大堆人拱手…… “呂相國今日被封仲父,真是功高蓋世,理所當然啊……” “呂相國輔佐二世,功不可沒……” “……呂相國,今後請多多抬舉啊……” 嬴政聽了憤然拂袖離去。 “政兒請等。” 是相國在喚。 “有事嗎?” 嬴政連頭都不回,但腳還是站住了。 “今天為何提早宣布退朝?” “……” 呂不韋見他不回答,只好走了,這孩子越來越犟了,而且對我的目光越來越冷,難道他不是我的血脈?難道我選錯了人? 嬴政斜視著呂不韋的背影恨恨地想:哼!我如不宣布退朝,你還不知要何等威風呢! 晚上,御前太監侍候新王上了床,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趙太后緩緩而入,坐到了他的床榻上,柔聲道:“政兒,從今天起,你就是大王了,母后祝賀你。” 趙姬替他掠了掠額上的頭髮,又溫柔地摸了摸他的臉頰說:“看我的政兒今天多神氣啊!” 嬴政一句話不說,只是呆呆地看著她母親的眼睛。看著這雙像百花園的窗戶一樣的眼睛,那裡彷彿有桃花、梅花、荷花、梨花……在閃現…… 難怪總有這麼多男人愛盯著她的眼睛看,男人們說她的眼睛風情萬種,在我的眼裡是風景萬種。所以政兒看她的眼睛總是目不轉睛。 但從那天晚上以後,他就不願再看這雙眼睛了。 “別胡思亂想了,好好睡,啊!” 趙姬伏身欲吻嬴政的額頭,但他卻把頭縮進被子裡去,趙姬只好替他拉好被子便回她的寢宮去了。 那個可怕的夜晚頓時又像昨天一樣在政兒腦海裡浮現出來…… 就在前幾天的一個晚上,母后依然來到他的床前,俯身吻了他昀額頭,替他拉好了被子,等嬴政睡著便輕輕退出,回寢宮去了。 熬嬴政在夢中忽被一陣狂風暴雨驚醒了,他覺得有點恐怖,便翻爬起來向母后的寢宮走去,他剛走到門口,把門簾掀開時,忽然雷電大作,閃電一晃,十二歲的嬴政驚呆了…… 閃電中,小嬴政清楚地看見呂相國正騎在她母后的身上,嬴政不由得止住了腳步,並退到門外,他拼命壓了壓心跳,然後在電閃雷雨中返回自己的床上,他呆坐著…… 十二歲的小嬴政朦朦朧朧地已知道這是男女之間的事,因為他和小伙伴們曾經追打過撲在母狗身上的公狗。 七歲在邯鄲的時候,他也撞見過呂不韋正騎在她的母親身上,後來呂不韋解釋說,是他母親頭疼,呂不韋替她按摩,幼小的他將信將疑……而現在,現在又是在幹什麼呢?還能騙得過已經十二歲的政兒了嗎? 難怪在邯鄲,小孩們罵我是野種…… 可恥,可恥啊! 嬴政把頭埋在被子裡無聲地哭了。 想到這,嬴政從床上坐了起來,“大王,您要做什麼?是不是要……” 貼身太監從禦榻旁的地上站了起來,跪著問候。他以為新大王要小解。 “不,朕要看奏章,去把奏章拿來……” “可是,天還未亮……” “去拿來!” “是。” 嬴政怎麼也靜不下心來,閃電中的所見,竟在眼前揮之不去。 嬴政忽然感到從未有過的孤獨,並且有一種被欺騙、被侮辱的感覺,堂堂仲父在他的眼裡忽然變得猙獰可怕,這個偽君子!嬴政從心底里喊了一句。 天下的事情真是一通百通,嬴政思來想去,忽然明白了父王的暴死,啊!父王,你死得好慘,兒臣一定要為你報仇。 拂曉,太后趙姬在朱床上睜開了眼,她餘興未盡地回味那夜與呂相的甜密……嗨,要不是那該死的閃電,他肯定不會走的那麼早,下半夜他肯定還會摟抱著她再來一次……哼,這討厭的雷電! 趙姬哼哼了兩下,掀開玫瑰紅錦被坐了起來,輕輕伸了個懶腰,兩個侍女便小跑過來替她穿衣服。 趙姬年近三十的人了,依然如少女一樣姣美,她身著桃紅色的沙裙,上衣襯出玫瑰紅色的胸衣,她向銅鏡照去,側身看了看被緊裹著的豐滿的胸乳,想起那夜呂相的柔撫,緋紅的臉上不禁呈現出醉色。她又欣賞了鏡中的自己的容顏,啊!彷彿看到了一座盛開的牡丹園,說有多艷就有多艷;趙姬又扭動了一下腰,看了一下自己的腰支,感謝老天所賜,就像看到了迎風吹拂的柳枝,說有多窈窕就有多窈窕;趙姬又看了看自己的那雙美麗的眼睛,天哪,這分明是天上的皎月,說有多迷人就有多迷人…… 趙姬在銅鏡前,轉過來轉過去地欣賞了半天,忽然娥眉輕蹙,雙道,如此花月容顏就要在深宮中冷清清地蹲上半輩子,唉,太可惜了。 可恨呂不韋跟我幽會越來越少了,難道被他新進的那個美人竹兒絆住了?哼!你如果敢把我甩掉,那我就要把你的一切都兜出來,哼,只怕你前功枉費,還要遭誅九族的懲罰…… 趙姬又酸又恨的咒著。 “太后,請洗面。” 侍女端來了銀盆。 太后擺了擺手,地要先去看剛剛當了秦王的兒子。 趙姬輕手輕腳地來到了兒子的寢宮,啊,窗子已經亮了燈,起的比我還早,是大有長進了。 門外值班的宮女要進去通報,趙姬擺了擺手,便掀簾進去,啊! 她驚呆了,小秦王正坐在几案後聚精會神地看奏文呢! 趙姬高興地走了過去,說:“我的政兒,可別把龍體弄壞了。” 政見母親來了,便站了起來:“母后,您這麼早就起來了。” “我的孩子,你一夜未睡?” “不,母后,孩兒是半夜起來的。” “快休息一會兒吧,馬上又該早朝了。” “好的,母后。” 趙姬捧起了嬴政的臉準備親他一下,忽然發現小皇帝的眼裡藏著一絲冷漠和淡淡的憂傷,她心裡一驚,放下了手。 “孩子,你……怎麼了?” 嬴政什麼也沒說,他只是怔怔地看著趙姬,心裡升起了一絲對親生母親從未有過的厭惡。 “你準備一下上朝吧!” 趙姬說完便急步而去。 呂不韋下朝後回到府裡,在案前坐下,侍從端上了茶退出。 他端起杯子喝了兩口,把茶杯放下便沉思了起來……那天夜裡,閃電時,門簾外那朦朧的人影,個頭不高,是宮女?是太監?還是嬴政? ……還是太緊張,看花了眼?但願如此罷……看來以後不能跟趙姬再……唉,他嘆了口氣,這個女人確實讓他銷魂,……可是,太危險了,萬一真的被嬴政撞見或是被別的人發現都不堪設想……再說,我的夫人及兒女都從老家接來了,夫人的娘家曾資助我家,沒有她父親的家資,我呂家也不會發跡得這樣快,所以還不能使她傷心……是得想個辦法讓趙姬不要再糾纏我了,我呂不韋不是不想受用,要我割斷她是何等的無奈,要知道她是我見過的最美的女人……然而這江山畢竟是我呂不韋萬貫家財換來的,豈能葬送在女人手上? 呂不韋煩躁極了,他站了起來,拉開宙簾望著窗外的花草,又想,和她斷了她肯嗎?她奈得住寂寞嗎? ……還不能惹惱了她,否則……唉,她太知情了,……這是我的疏忽。可是事到如今,只有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既滿足她的慾望,又讓她感恩於我。 呂不韋苦苦思索著。 侍從來報:“大人,太后有請,說有要事商議。” “知道了。回太后,就說老身病了。” “是。” 哼,有屁的要事,分明是又發情了。唉,呂不韋煩躁地在屋子裡踱了起來,忽然,呂不韋猛地一擊案,說道:“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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