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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章殺虎口匈奴遭慘敗

秦始皇 王占君 8824 2018-03-13
秦皇嬴政二十七年三月下旬,正是陽春時節,風和日麗,陽光明媚,咸陽宮前的廣場上,左右相對站立著十二個碩大的銅人。這是三千多名工匠歷時達半年之久,精心趕製打造出來的。每個銅人高有五丈,重約二十四萬斤,十二尊是寓意全天十二時辰之數。李斯將民間存有的刀、槍、劍、戟、戈、矛、斧、鉞,悉數收繳,熔化之後鑄成的。只見這些銅人,無不是金盔金甲,神采飛揚。今天,大秦始皇帝要舉行祭拜大典,從上午開始,就進行了緊張的籌備。 廣場正中,新搭建了一座規模宏大的祭壇。前面,擺放了八隻重達萬斤的紫銅巨鼎。這些鼎是周朝鑄造的,本應是九隻,寓有天下分為九州之意。裡面燃燒著成捆的檀香,煙霧像飄散的雲彩,香氣在廣場上飛散。左右兩側,用黑氈圍成屏幕,四面遍插大旗。上面繡有斗大的秦字,還有金色的飛龍。以及各大將軍的姓氏,或王或蒙或李。聞訊趕來觀看的百姓,足有數万人之多。

巳時剛到,場上鐘鼓齊聲奏響,管弦和鳴,大典正式開始。大秦始皇帝,在丞相王綰、廷尉李斯、國尉繚、禦使大夫馮劫、中車府令趙高等文武大臣的簇擁下,出咸陽宮的正門,徐步緩緩登上了祭壇。嬴政身穿為皇帝而製的龍袍,飛龍騰雲的金色紋飾分外醒目。頭上是九寸高的通天冠,前後都綴有十二串珍珠,足登鞋尖翹起的望天靴。當他在祭壇上一出現,全場的軍民立時發出了震天動地的歡呼:“大秦始皇帝,萬歲萬萬歲!” 始皇帝以手示意,全場漸漸安靜下來。丞相王綰作為司儀,主持大祭。嬴政上香,行三拜九叩之禮,拜祭上蒼之後,清清喉嚨,用響徹雲霄的洪亮聲音,開始宣讀祭文:嬴政承業為王,先王遺志未忘。 振文策禦海內,興武我軍維揚。 十載征戰沙場,六國相繼覆亡。

而今天下一統,上蒼賜下吉祥。 收繳民間刀槍,鑄就銅人堂皇。 屹立咸陽宮外,護我大秦朝堂。 震懾諸侯餘黨,大秦國祚永昌。 讀罷,將祭文對空燒掉,煙灰飛向廣闊的蒼穹。嬴政在萬眾歡呼聲中,下祭台回到了咸陽宮。 王叔子康等十幾人,也隨之跟進來,丞相王綰等大臣也一同進入。嬴政看看子康,覺得個中必有因由:“子康皇叔,朕未曾召見,你等隨寡人進宮,想來是有話要說。” “正是,”子康躬身,“望陛下容禀。” “講來。” “這,還是由丞相先言為宜。” 王綰一看這是躲不過去了,本來他收受了諸皇親的禮物,已答應為他們說話,只是他感到始皇帝定然反感,故而沒敢言明。而今皇叔逼到頭上,也就不能不說了:“陛下一統天下,大秦版圖廣袤遼闊,京城遙馭,只恐鞭長莫及,應效週之行製,分封皇親為王。”

子康等一干皇親,登時齊刷刷跪倒,同聲附和:“願陛下聖裁,我等願為大秦分守各地。” 嬴政沒有即刻表態,而是詢問眾臣:“你等以為如何?” 馮劫首先開言:“陛下,萬萬不可。週因為有諸侯在,長年鯨吞蠶食,致使乾戈不息,黎民陷於水火。幸得陛下竟十年之功,歷經百戰,始得滅六國定天下。如一旦恢復分封,爭權掠土之死灰復燃,天下永無寧日矣。” “大人此言差矣!”子康立即出面反駁,“分封建國,列土立藩,乃周公所製,武王所施。將皇親賜地封侯,得以世代相傳,繁衍發達,協助陛下護國,豈不勝過外姓多多。” 嬴政冷笑一聲,心說當年爾等慫恿寡人驅逐客卿,幾乎失去賢德,國將不國。而今又想從朕手中分享權力,真是野心不小,喪心病狂。他看看大家問:“哪位大臣還有話說?”

李斯應聲出班:“陛下,臣有言啟奏。” “准奏。” “皇叔所言,實實有誤。昔周文周武,分封宗室,致使親情漸疏,骨肉情悖,權臣逞驕,藩王背主。為本土製利,起刀兵之爭。造成瓜分果裂,遂成八百諸侯,弱肉強食,天無寧日。血火相爭,干戈混戰,西周東周相繼淪亡,其史可鑑。今日一統來之不易,若裂土分藩,必重蹈覆轍。” 皇叔子康怎肯認輸:“若不分封,這萬里疆土數百城池,如何管理,廷尉諒之否。” 丞相王綰看見子康在盯著他,急忙表明態度:“皇叔之言有理,偌大國家,還當分封才是。” 那十數名皇親,七嘴八舌,紛紛聲言應予以分封,大有不封不應之勢,一時間甚囂塵上。 嬴政站起身,大手一揮:“不要再爭論了,廷尉之言,甚合朕意,周自分封以來,諸侯割據,大欺小,強凌弱,各有權柄在手,天子無力管轄。今天下初定,決不能步週分封之後塵。相國與皇叔之論,決不可取,再勿多言。”

王綰反問嬴政:“陛下,不搞分封,何以為治?” 其實,嬴政早已成竹在胸:“這有何難,將全國版圖,劃分為四十個郡,郡下再設若干縣,郡守與縣令皆由皇帝任命,豈不萬事大吉。” 李斯等同聲稱讚:“陛下英明。” 王綰和子康等都如同霜打茄子,低下頭蔫了。 這時中車府令趙高匆匆來到嬴政身邊:“陛下,緊急邊報。” 嬴政想一定又是軍情大事,接過帛書,看了又看,卻無論如何也看不明白,未免動怒地擲還趙高:“這是什麼文字?朕認不出。” 趙高也就認真地看了又看,但是他也認不出:“陛下,奴才也不認得這帛書上的文字。” 李斯心中有數,走上前來:“陛下,可否容臣一觀?” “拿去看。” 李斯作為廷尉,經常接觸各國的法律,所以他對六國的文字都有接觸。李斯一看,便說:“這是趙國的文字,難怪陛下認不得。”

嬴政深有感慨:“往昔六國分裂,田疇異畝,車途異軌,律令異法,衣冠異制,言語異聲,文字異形。他異尚且可容,唯這文字,互不相識,誠乃誤事,必須統一,讓天下人共識。” “陛下所論極是。”趙高附和。 嬴政瞪了李斯一眼:“你認得趙國文字,邊報是何緊急軍情,倒是說與寡人啊!” “陛下,是匈奴右賢王率領十萬大軍入侵我國北部邊境。” 嬴政略一思索:“趙高給扶蘇下詔,命他與蒙恬、蒙毅率軍抗擊,相機殲滅匈奴主力。馮劫大人,負責催運糧草。” 趙高、馮劫齊聲應答:“遵旨。” “李斯聽旨。” “臣在。” “我大秦既已一統天下,這文字再不能各行其是,由你負責,將七國的文字統一起來,要易認好寫,筆劃要簡練。”

“臣遵旨。” “國尉聽旨。” 尉繚應聲:“臣在。” “以往七國時,車途異軌,交通不暢,致使軍事人馬調動糧草調運,多有不便,且耽誤時間,嚴重時影響到戰爭的勝負。作為國尉,朕命你負責在全國修築弛道,以利交通。” “弛道是何標準,望陛下明示。” 嬴政想了想:“這樣,道寬五十步,皆用鐵椎築土夯實。弛道中間留出三丈,為寡人專用車道。兩旁種植樹木為界,樹外供大家使用。” “臣遵旨。” 李斯接受了統一文字的任務,回到府中,不敢稍有懈怠,他了解嬴政的脾氣,是個雷厲風行的急性子,說不定明日上朝時就會催問他可有結果。因此,他在府中,直到三更還沒有安歇。在李斯門下做家奴的韓王安,過來問道:“大人,可是為統一文字之事煩心?”

“你如何得知?” “奴才早已問過大人的跟班,已將文章為您做好。” 李斯大為驚訝:“交給本官一閱。” “大人,奴才有一小小請求,若是大人滿意,懇請您解除我的奴才之身,許我做個秦國平民。” “如果本官滿意,可以滿足你的要求。”李斯接過一卷竹簡,只見篇名是《倉頡篇》,文中論述精闢,確是一篇上佳之作,他不由得連聲叫好。 韓王安得意地笑了:“大人滿意就好,可要言而有信。” “那是自然。”李斯起身到後面倒了一杯酒,“本官要先賞你一盞美酒。” 韓王安接過一飲而盡,頓時覺得心如刀絞,五內如焚:“李大人,你,你……”言猶未盡,已是七竅流血,倒地身亡。 次日,李斯將這篇文章呈與嬴政,始皇看後大加讚賞,就按李斯文章所論,將全國的文字統一改定為小篆。李斯甚得始皇賞識,自此嬴政無論到何處,總是帶他在身邊。

殺虎口,是當年李牧為將時,趙國修築長城的一處險要隘口,地勢極其複雜。右賢王的十萬馬軍,前進了二十里,漸次接近了殺虎口。西風正緊,揚起迷濛的黃沙,匈奴兵士無不瞇著雙眼縮著脖子。四望不見秦軍的踪跡,右賢王疑心頓起,十萬大軍前來,秦軍不可能一無所知,莫非是設下了埋伏。他急忙傳令:“大軍後退五里。” 言猶在耳,大將軍蒙毅引二十萬大軍從東西南三麵包抄上來,大將辛騰帶五萬人馬,也從背後圍堵上來。匈奴軍已是無路可退,右賢王明白是陷入了包圍。他急令旗牌軍點起狼煙,給單于頭曼報信。 殺虎口以北的老狼谷,頭曼的總營還有十萬人馬。事前與右賢王約定,如遇強敵需要增援時即點狼煙報警。太子冒頓發現南方狼煙升起,忙來報告:“父汗,一定是右賢王遭遇埋伏了。”

頭曼不假思索:“左賢王,快,引領大軍前去救援!” “不可。”冒頓反對。 “這是為何?” “父汗,我們只有這十萬人馬了,倘若秦軍在殺虎口還有伏兵,我軍豈不是白白送死!” “你的話沒有道理,難道我們不去救助右賢王,讓他在秦軍的包圍圈裡盼救兵不到,置十萬人馬於死地嗎?” “父汗也要為自己著想,也要為匈奴的江山著想,我們只有這些本錢,不能孤注一擲啊!” “不行,我不能見死不救,右賢王忠心耿耿,十萬兒郎皆我子民,本汗一定要把他們接應出來。” 左賢王折中說:“大汗,太子之言也不無道理,不如這樣,讓臣帶五萬人馬前去救援,萬一再遇伏兵,大汗也可全身而退。” “不可,五萬人馬力量太弱,我身為可汗,怎能只顧自身安全,我十萬大軍全部增援或許可以一戰而勝秦軍。”頭曼傳令,“左賢王為先鋒,立刻奔赴殺虎口前線。” 殺虎口的黃沙岡後,秦國的五萬人馬在嚴陣以待。扶蘇、蒙恬在中軍大帳內對戰局進行著分析,也擔心匈奴有大隊人馬殺過來增援。如果敵人數倍於己,那形勢就萬分危險了。而且,能否擋住敵人的援兵,也關係到蒙毅大軍圍殲戰的勝負,堪稱是牽一發而動全局。 黃沙崗上,秦軍派有兩名哨卒在瞭望敵情,隱隱可見正北方蕩起滾滾沙塵。他們說聲不好,是匈奴的援軍到了,趕緊進帳禀報。扶蘇、蒙恬聞訊,急匆匆登上岡頂,此刻,北方的沙塵業已沖天而起,幾乎是遮天蔽日了。扶蘇說道:“蒙將軍,看來匈奴軍至少要在五萬以上,不然盪不起如此大的沙塵。” “據情報稱,匈奴還有十萬人馬,說不定是全部壓上了。” “這樣一來,我們的阻擊壓力就太大了。” “公子,你帶兩萬人馬速速離開,撤到胡塔包。末將有三萬人馬,足以抵擋匈奴的十萬大軍。” “這是什麼話,你叫我臨陣脫逃嗎?” “公子,你身系我秦國的未來,雖說尚未頒詔立你為太子,但這儲皇非你莫屬,我要對大秦的未來負責。” “我身為皇子,大敵當前,不協助將軍迎敵,反倒帶兵自保,你這裡兵力更加薄弱,這如何使得!”扶蘇下令,“我是行軍都總管,盡快決定如何排兵布陣,要設法拖住敵人,保證蒙毅將軍全殲右賢王的十萬大軍。” 處在四麵包圍中的右賢王,看到北方升起的狼煙,明白左賢王已是帶兵前來接應,便領兵回過頭來要衝殺出去。辛騰截住右賢王,二人交手一場大戰。蒙毅已將右賢王包圍,怎能輕易放他出逃,率兵緊緊追殺過來。右賢王與辛騰本就戰個平手,哪堪再加上蒙毅夾擊。不由得手忙腳亂,匈奴的士兵也明顯處於下風。秦軍人多勢眾,右賢王的兵將越戰越少,已是難以招架。漸漸地,蒙毅、辛騰還有三員偏將,把右賢王團團困在了中心,右賢王左沖右突,終是難以突出重圍。 蒙毅一杆槍逼住右賢王,厲聲喝道:“大膽胡寇,爾已是鳥入牢籠魚進網中,還不下馬投降,更待何時!” 辛騰的刀鋒不離右賢王的腦前腦後:“右賢王,你已無路可逃,只有投降方有活命。” 右賢王一見確已無路可逃,他又恥於被俘,不由得仰天長嘆一聲:“可汗,我為匈奴盡忠了!”拔出腰間匕首,猛地刺向自己的胸口,身子晃了幾晃,栽下馬去,倒地而亡。 匈奴兵將本已窮於奔命,右賢王一死,群龍無首,被秦軍恣意砍殺,就像砍瓜切菜一般。 在殺虎口北部的黃沙岡戰場,秦軍與匈奴的廝殺更是異常慘烈。匈奴有可汗督陣,又有太子衝殺在前,左賢王要救右賢王心切,俱是死命地衝殺。在數量上佔有絕對優勢的匈奴,戰場之上明顯佔有上風。秦軍有蒙恬和扶蘇參戰,勉強抵住匈奴的攻勢。 戰鬥越來越殘酷,雙方的死傷也越來越大。秦軍已是陣亡兩萬人,匈奴也戰死一萬多人。形勢對秦軍更加不利,堪稱是岌岌可危。 匈奴可汗頭曼在後鼓動:“殺啊!衝啊!消滅秦軍,活捉扶蘇,賞肥羊戰馬一千頭。” 冒頓衝鋒在前,與扶蘇捉對廝殺。左賢王與蒙恬,也是殺得不可開交。雙方勢均力敵,一時難分上下。而各自手下的偏將、兵卒,也都在激戰,匈奴一方則明顯佔有優勢。秦軍已是勉強支撐,眼看就要潰敗。頭曼看到了勝利的曙光,將金背砍山刀一揮,也縱馬殺入陣中,與冒頓合夥夾擊,共同要取扶蘇。 蒙恬眼見扶蘇危險,急欲過來救助。然而左賢王死死纏住他不放,硬是不得抽身。這樣一來公子扶蘇可就不妙了,槍法已亂,坐下馬也是幾欲跌倒,扶蘇無奈,只得敗退。 扶蘇一退,整個戰線鬆動,秦軍全線後撤,蒙恬也抵擋不住,身不由己,被裹挾著後退。頭曼興高采烈:“勇士們,追啊!殺呀!秦軍敗了,我軍勝了,不能放走扶蘇,抓住他重賞黃金千兩,美女百名。” 就在秦軍即將全線崩潰的緊急關頭,蒙毅、辛勝的二十五萬大軍全線壓上來,一見來了援軍,秦軍士氣復振,明白右賢王的人馬已被全殲,而匈奴一方則是徹底絕望。 不見右賢王,只有一個偏將逃回,頭曼急問:“右賢王何在?” “大汗,他,他已殉國了。” “啊!”氣急敗壞的頭曼,手中刀橫起來狠狠一掃,將自己的偏將斬為兩段。可憐這員偏將,好不容易逃生,卻又慘死在可汗的刀下。 秦軍鼓譟向前,匈奴人馬步步敗退,已是毫無招架之力。冒頓勸說道:“父汗,秦軍勢大,寡難敵眾,我們還是撤吧。” 左賢王不敢明勸:“大汗,你與太子趕快脫身,給臣一萬人馬,我來掩護大汗平安退走。” 頭曼明白大勢已去,長嘆一聲:“老天何其不佑,讓本汗敗得如此淒慘,還留什麼掩護,我們全線離開吧。” 這樣,在又損失兩萬人馬的情況下,匈奴軍退到了陰山以北,秦軍獲得了空前的全勝。 嬴政接到捷報,並未傳令撤軍。而是降下聖旨,命扶蘇督軍修建長城。聖旨大意是,以往的趙國長城已是殘缺不全,才使匈奴有隙可乘,敵人的馬軍從豁口長驅而入。為了保衛國家的安全,三十萬大軍立即動手把原有長城全部連接起來。人員不足,再發二十萬黔首罪犯參與,共有五十萬人勞動。歷經三年時間,一道高寬均為三丈六尺的城牆,終於挺立在北方的大地上。它的內外牆,全係兩尺見方的巨磚砌就,牆基則用巨石。它將以往秦、趙、燕的舊城牆,全都連成了一體,還新建了烽火台,瞭望樓,和重要處的關口。西起隴西,經上郡、九原、雲中、雁門、魚陽、直達遼東,長度超過一萬里,自此史稱萬里長城。它在相當一段時間,抑制了北方少數民族的南侵。 國家政局安定之後,不甘寂寞的嬴政,又有了新的想法,他召集文武群臣詔示道:“朕上承天命,得以君臨天下,而今四海昇平,百姓安居樂業,朕當遍巡天下山河。” 李斯立即附和:“四海之內,莫非王土,六國既滅,聖上理當巡遊察視,以彰皇威。” “丞相,為朕準備車仗。” “臣遵旨。” 富有的秦國,性急的嬴政,王綰明白嬴政的作風一向雷厲,多派人手加班趕製。很快,一切安排停當。嬴政乘坐的座車,名曰金根車。車身用黃楊木做骨架,處處鑲以金飾,金碧輝煌,令人目眩。為防敵人暗算偷襲,也預備萬一壞損換乘,又另外製造了一模一樣的金根車五輛,合起來為六輛,隱含水合為六之意。同時,還製造了六六三十六輛副車,為隨行要員大臣嬪妃乘用。為皇帝護駕的虎賁軍六千人,將嬴政車隊重重防衛起來。後面,還有六万精銳騎兵,莊嚴的鐵騎壓陣,整個車隊排列起來要有十里之長。 行前,王綰請示:“聖上,要先去何處?” 嬴政心內早有目標:“朕要循五帝舊踪,前往泰山封禪。” 車隊從咸陽啟動,取道鄭縣、守泰、函谷、經洛陽、大粱、商丘,直達泰山。當夜,嬴政在山腳下住宿,沐浴之後,同當地縣令挑選的七十名儒生見面。嬴政倒是很虛心:“請問各位先生,朕明日要登泰山封禪,以往歷代先主也曾登臨,不知有何禁忌?” “聖上,”一位鬚髮皆白的老儒生直言問道,“尊駕明日是否還要乘坐御車前行。” “還有數里之遙,方需棄車用步,這段路朕當然要乘車。” “不可,萬萬不可!” 嬴政費解:“這卻為何?” “泰山之草石土,均不可踐踏也。” “朕不踐踏泰山之土,又如何登臨?” “聖上步行以示對上天的敬仰,而乘車而上,是對神的蔑視,會招致聖上自身和國家的禍災。” “難道歷代先主都是步行登山?” “歷朝歷代莫不如此。” 嬴政扭過頭去,看看王綰傳旨:“丞相,傳令六萬護駕兵將,連夜趕修山路,以保證朕明日一早乘車登山,車道最好直達山頂。” 老儒生伏地叩首啼泣勸阻:“聖上,萬萬不可乘車登山,車輪將會碾壞花草,山神會動怒的。” 眾儒生七嘴八舌:“皇上,不可坐車,會遭報應的!” “一旦觸怒上天,聖上悔之晚矣!” “登泰封禪,必當恭謹虔誠,哪有乘車的道理?” “哼!”嬴政惱了,“你們這些腐儒,全都是烏鴉嘴,朕乃天子,來此登山就是對泰山的最大尊敬,坐車乃理所當然,爾等休再聒噪,朕乘坐金根車上山是坐定了。” 眾儒生討了個好大沒趣,而嬴政則對這些儒生沒有了一絲好感,心內有的只是厭惡。 登山之路連夜趕修萬畢,第二天一早,紅日噴薄而出,嬴政率百官從南面乘車登山,一直到達峰頂。土夯的祭台業已築好,上面擺放著太牢、少牢以及五穀、玉、帛等各種祭品。嬴政上前,手捧李斯撰寫的祭文,抑揚頓挫地朗聲宣讀起來: 皇帝臨位,作制明法,臣下修飭。二十有六年,初並天下,罔不賓服,親巡遠方黎民,登茲泰山,週覽東極。從臣思跡,本原事業,只頌功德,治道遠行,諸產得宜,皆有法式。二義體明,垂於後世,順承勿革。皇帝躬聖,既平天下,不懈於治。夙興夜寐,建設長利,專隆教誨。訓經宣達,遠近畢理,咸成聖志。貴賤分明,男女禮順,慎遵職事。昭隔內外,靡不清淨,施於後嗣。化及無窮,遵奉遺詔,永承重戎。 這篇祭文,之後刻成功德碑,立於泰山之巔。祭畢,君臣登車下山,下至半山腰,突然間電閃雷鳴,暴風驟雨鋪天蓋地而來,幾乎要掀翻金根車。恰好路旁有一棵碩大的松樹,枝葉如盤,彷彿天蓋。趙高急令馭手將車趕到松樹下,方始避開了風雨的襲擊。 嬴政仰望一眼古松,又看一眼五大夫趙嬰,感慨地言道:“此樹為朕遮避風雨,寡人冊封它為五大夫松。” 下得山來,眾儒生見嬴政君臣被澆的狼狽相,全都放聲大笑。老儒生更是搖頭晃腦幸災樂禍:“這就是報應,不敬上天的報應!” 嬴政聽在耳中,惱在心頭,狠狠瞪了眾儒生一眼。 趙高近前來秉奏:“聖上,下了泰山,車駕去往何地?” “朕從未見過大海,就向海邊而行吧。” 這日,車隊駕臨琅玡山下。嬴政見山不甚高,乘興登山直達極頂。面對煙波浩渺的大海,他頓覺心胸開闊。極目遠眺,竟然看到大海之上,一兩支兵馬在爭戰廝殺。黑色的一方,分明是秦軍,而另一方注定為敵人。眼見得秦軍將對手打敗,向敵人追殺。一陣雲霧掠過,突兀又現出了一座城池,街市繁華,人流如織,車水馬龍,好不熱鬧。正看個不夠,城市又淡淡隱去,大海中又挺起三座青翠的山巒,山坡上樹木蔥蔥,林內現出村落一角,白髮翁牽著學步幼兒,在草地上嬉戲,雞犬牛羊清晰可見。俄而,又有一列美貌女子笑鬧著走出,到了一條小溪邊,褪去衣裙,露出雪白的肌膚,入水而浴。這一切簡直讓嬴政看呆了,足足一個時辰後,大海上一切隱去,依舊是萬里波濤。 嬴政回過頭來詢問李斯:“適才的奇景想來你也目睹,這究竟是真是幻,實實令人費解。” “這,大概就是人們常說的海市蜃樓吧。” “為何會有海市蜃樓?” “這,臣也說不清楚。” 趙高在一旁笑了:“聖上,有人能把此奇景講得透徹。” “此人是誰,他在何處?” 趙高在來到琅玡之前,就已把一切打聽明白,此地有一方士名徐福,廣記博聞,為防嬴政查詢地方事體,他早已派人將徐福帶來備用:“聖上,此人喚做徐福,就在下面聽候調遣。” “好,宣他進見。” 徐福上前叩拜已畢,不等嬴政發問,先自連連祝賀:“恭喜聖上,賀喜聖上,我主真乃仙緣在身。” “先生此話何意?” “適才聖上所見海中萬物,似有而無,似無實有,聖上甫一登臨,便見此奇景,表明聖上與神仙有緣,自然當恭賀。” “以先生之言,那海上出現又復隱去的山、村、城,俱是實實在在的?” “聖上所見的三座山峰,本是海中的三座仙山,為方丈、蓬萊、瀛洲,俱是仙人居住之處。” “大海中真有仙山,真有仙人?” “小人怎敢欺哄聖上。”徐福煞有介事地說,“五十年前,小人在海上乘一葉扁舟垂釣,被狂風捲走,待風停浪止,漂到一處山腳下,登岸後始知乃是到了瀛洲仙島。只見島上的人快樂非凡,個個長生不老。小人大喜過望也不想走,但一位老仙人言道,小人的塵緣未了,還要等到五十年後,見一位嬴姓君主,為其取得長生藥後,方可駐足仙山。” “朕就是嬴姓國君哪!先生,果真如此?” “豈敢戲言。” “先生可否為朕去仙山討取長生藥?” “小人願往。”徐福接著說,“但,大海茫茫,聖上須依小人幾個條件。” “講。” “小人需要童男童女各三千,大型龍船三百艘,並請聖上親筆詔書,言辭懇切地請求仙人賜予長生藥。” “這些要求並不為過,朕皆可應允。”嬴政也有不放心之處,“不過,先生可莫要到了仙山不歸。” “小人怎敢對聖上弄假,再說小人的家小在瑯琊還有數十人,總不會逃遁吧。”徐福坦言,“不過聖上要有耐性,海上風浪不定,難說何時必能返回,也許一月,也許一年半載。” “好,朕即命瑯琊縣令督辦你所需一切,之後擇日啟程,早去早歸。” “小人定當不負聖上厚望。” 皇家的工程,說辦即快,很快一切備好。徐福的船隊駛離港口,嬴政親往送行,眼見得船隊駛向大海深處,越去越遠,直到看不見了,嬴政才悵然若失地下山。 路上,嬴政邊走邊問:“李斯,此地離泗水還有多遠?” “不過數百里,還是順路。” “好,車駕徑去泗水。” 趙高覺得李斯近來比他受寵,心下有些發酸,他決意在嬴政面前很好地表現一番,便賣弄地說:“聖上要去泗水,莫非是為豫州寶鼎之事?” 嬴政詫異地問:“你何以知曉?” “三十年前先祖昭王滅週,取得像徵天下九州的九鼎,然豫州之鼎在經過泗水時沉入河中。而今聖上雄才偉略,致使天下一統,一定是想讓九鼎齊全。” 嬴政並沒有讚揚趙高,而是默默無語,心中核計,這個趙高如此工於心計,以後倒要多加提防。 一路輾轉無話,這日早早地到了泗水河邊。嬴政傳旨:“李斯,速去找齊一百名水性好的後生,預備著下水尋鼎。” 李斯應聲:“臣遵旨。” 趙高見機說:“聖上,李大人自己去找得有多累,何不讓奴才同他一起尋找會水之人,豈不快些?” 嬴政想想也是:“好吧,就著你二人辦理。” 趙高心下暗喜,其實他自己有個不可告人的貓膩,他是在暗地里和李斯爭寵。自此,李斯便成了趙高的假想敵,倘若李斯時時處處都超過趙高,那麼李斯的危險也就隨時可能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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