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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賞編鐘滅齊收後勝

秦始皇 王占君 8396 2018-03-13
明媚的陽光,把千萬條金針撒向新落成的鹹陽宮。高大恢弘雄偉的宮殿,金碧輝煌,炫人眼目。巨大的銅柱,泛出耀眼的金光,幾乎照得見人影。殿堂內,中間是重過萬鈞的整塊玉石,雕刻了被祥雲環繞的飛龍。秦王的寶座,則鑲滿了珠玉寶石珊瑚翡翠,熠熠生輝光彩奪目。嬴政端坐在寶座之上,接受著群臣的朝拜,心中是無限的豪情。 丞相王綰上前啟奏:“禀大王,大將軍平楚大元帥王翦,留下蒙武駐守新郢,自率四十萬大軍向淮水之南殺去,意在殲滅楚國項燕的殘餘勢力。” “殘存楚軍還有多少?”嬴政發問。 “不可小視,仍有二十萬之眾。”王綰答道,“特別是,他又擁立了一個新君昌平王,便有了死灰復燃的可能。” “代寡人傳旨予王翦,務必一鼓作氣,剿滅項燕和昌平王,使楚地盡歸我大秦所有。”

“臣遵旨。”王綰又奏,“大王,王翦將軍把楚宮中的金寶全都押送回來,已在殿外,請您過目。” “好啊,呈上來。” 上百名武士魚貫而入,逐一將一百箱金銀珠寶各種器皿羅列在殿堂,直看得嬴政都眼花繚亂。特別是那一套十八隻金編鐘,鑲嵌著各種顏色的寶石,真的是絕世之作,令人愛不釋手。 王綰見嬴政久看不厭,又啟奏說:“大王,齊國丞相後勝,奉齊王之命前來祝賀我軍破楚大勝,已在殿下候旨。” 嬴政笑了:“難得齊王如此乖巧,宣後勝上殿。” 後勝上得殿來,行三叩九拜之禮極其虔誠:“齊使後勝參見大王,祝大王千秋永壽。” “齊使平身。”嬴政問道,“貴使前來,有何見教?” “豈敢,”後勝恭敬地道,“貴國連滅趙燕魏楚諸國,沃野千里,版圖相連,我家大王為秦高興,特派後勝前來祝賀,並攜有肥羊千頭美酒千壇相贈,務請大王笑納。”

“多謝齊王厚禮。”嬴政看一眼殿上的珠寶,“有道是來而不往非禮也,寡人自當回報齊王。齊使,你看這殿上的金寶如何?” “自是價值連城,貴重無比。” “這全系楚宮中得來。今寡人感念齊王同我秦國的厚誼,就將這些戰利品轉贈齊王,以示貴我兩國永結盟好。” “這如何敢收受?” “齊王之誠,莫說這些金寶,便半個楚國也當得。”嬴政顯出極其誠懇的樣子,“齊使就不要再推辭了。” “那,本使就代我主愧受了。” 後勝走後,王綰不滿地責怪嬴政:“大王,就是要賞齊王,也只能賞他幾件即可,怎能將楚國珍寶盡數賜予。” 嬴政一笑:“這些金寶,也不過是暫時在彼處寄存而已,它早晚還不是歸我秦國所有。”

王綰思忖一下,點頭稱是:“微臣明白了,待齊國滅亡之後,包括齊宮的金寶,還不都是大王的。” “話不可說明。”嬴政吩咐,“丞相,你再為寡人辦一件事,把這套編鐘送到館驛。” “難道送給後勝?” “正是。” “大王,這套編鐘太精美了,原為楚國國寶,今後當是我大秦的鎮國國寶,怎能外送?” “寡人剛剛說過的話,你怎麼又忘記了?” “啊,”王綰恍然大悟,“滅齊之後,這編鐘自然也會完璧歸秦,微臣只是擔心後勝將其藏匿。” “無須多慮,還是奪得整個齊國要緊。” “那,大王的意思是,收買後勝作為內奸。” “話不必說得太明,”嬴政交代,“他收了我國贈予的編鐘,拿了手軟,日後就不怕他不為我國出力。”

“臣明白了。” “你就重申秦齊兩國的友誼,使齊國不加防範,一待我們將楚國殘餘除盡,便可大舉入齊。” “大王英明,微臣折服。”王綰帶著編鐘去往館驛。 後勝高高興興地接受了編鐘,回到了齊都臨淄,呈上了秦王賞賜給齊國的珠寶,頗為自得地說:“此行,臣所幸不辱大王使命。” 齊王建看見這價值連城的金寶也喜笑顏開:“丞相,那嬴政真的對我國表現得很友好?” “大王請看,這些金寶還不足以說明。” 齊王點點頭:“秦王的手腳可是夠大了,這樣多的奇珍異寶,換了我都會捨不得。” “今後我們就一心一意同秦國相處吧,否則我們就難以生存。”後勝告知,“強大的楚國不也冰消瓦解了。” 值事官上來禀報:“大王,有邊報到來,秦國大將王賁率十萬大軍,已到我國邊界。”

“呀,”齊王大吃一驚,“丞相,你剛剛還說秦國與我盟好,怎麼這大兵就已壓境了?” “臣想他不會是為滅我國而來。” “十萬大軍他不會平白無故出動吧?” “要不然,臣前往邊界去質問秦將王賁。” “我們還要有所準備,”齊王自有打算,“調集十五萬人馬,以備不虞,寡人和你同往邊界,帶著羊羔美酒,如不是攻打我國,便聲稱勞軍。” “這樣也好,是兩手準備。” 齊王與後勝到了邊界,恰好秦軍屯紮下來。王賁過帳前來拜訪:“參見齊王千歲聖體康健。” “獲悉王將軍領兵前來,寡人不遠千百里,前來勞軍。” “大王,勞軍何須十五萬大軍壓陣哪?看來是對我王賁的十萬人馬不放心哪!”王賁直言觸及齊王痛處。

“這個,”齊王有些尷尬,“貴我兩國,本是盟好之邦,將軍此行,定是另有所圖。” “實不相瞞,我家大王命我帶兵前往遼東,為的是剿滅燕王余部,要從貴國借道,還請齊王給予方便。” 齊王建的心一下子落地了:“王將軍何言請字,我齊國的國土還不是任您行走?寡人帶來肥羊千隻,美酒百壇,慰勞王師,萬望笑納。” “大王親自勞軍,此情此誼彌足珍貴,敢不愧領。”王賁起身致謝,“還當即刻派信使回咸陽,將齊王的美意,報予我家大王知曉。” 齊王建這才放心地返回了臨淄,十五萬人馬也遣回各自的駐地,他覺得秦王是個可信之人。 王賁的大軍到達燕國新都遼東,苟延殘喘的燕國小朝廷哪裡還有抵抗能力,王賁毫不費力地將其消滅,燕王被俘,至此燕國全部滅亡。王賁在回軍途中,兵臨代地,消滅了代王公子嘉,趙國的殘餘也被掃清,至此趙國徹底滅亡。就在王賁橫掃燕、趙殘餘之際,大將軍王翦的四十萬大軍也在淮水取得全勝,楚國新君昌平王被殺,大將軍項燕自殺,楚國徹底滅亡。現在,六國之中僅存一個齊國,嬴政會讓它獨善其身嗎?顯然是不能。在王賁滅代之後,秦王沒有令他回軍,而是加派蒙恬為副帥,再加了二十萬人馬,從齊國西部殺進了這唯一僅存的國家,時為公元前221年的初夏。

齊王建獲悉這一緊急軍情,當即召開朝會。滿臉慍怒指責後勝:“丞相,你不是說秦國不會向我國進攻嗎?” “大王,這……臣……也……說不清楚。”後勝囁嚅地,“要不然,臣去王賁大營或去咸陽責問他們。” “敵人業已兵臨城下,責問還有何用,商量著如何出兵抵禦吧。” “就請大王降旨。”後勝又問,“不知大王派何人為帥?” “寡人要御駕親征。”齊王無限感慨,“想當年我先祖桓公也曾稱霸,而我這個不孝子孫,竟把國家敗到如此地步,孤王一定要和秦將親自交戰,大破秦軍,以雪國恥。” “大王親征,微臣也要同行,誓與大王共生死。” 齊王傳旨,點齊二十萬人馬,直達濟水之濱,與秦軍相對紮下營盤。這裡一切尚未就緒,王賁已派人來下戰書。

齊王建展開戰書,從頭看去:齊王陛下,末將奉旨率秦軍入齊,其意不言自明,今六國我王已得其五,識時務者為俊傑,陛下當自獻齊國於秦,使生靈免遭塗炭,何去何從,速作決斷。 這語言不乏威逼之意,齊王如何受得,他怒對秦使:“你國一向狡詐,棄約背盟已為常事,以大凌小習以為常,我齊國受騙於嬴政,已是奇恥大辱,齊國雖然弱小,也決難將祖宗基業拱手讓於敵人。所遞通牒斷不能受,只在兩軍陣前血戰一場以見高下。”言畢,將王賁的來書擲於地下。 信使灰溜溜回到秦營,述說了情況,王賁笑言道:“本帥料定齊王必不肯降,江山本來是打下的,且待戰場上用刀槍說話。” 蒙恬上前請戰:“大帥,讓末將渡河去攻打齊軍。” “莫急,”王賁分派,“蒙恬將軍帶五萬人馬,從上游十里處渡河,直攻齊營左翼。”

“末將遵令。”蒙恬轉身要走。 “慢。”王賁叫住蒙恬,又發軍令,“蒙武聽令。” 蒙武出列答應:“末將在。” “你帶五萬人馬從下游十里渡河,直搗齊軍右翼。” 蒙恬、蒙武齊聲:“我等現在就出兵。” “莫急,”王賁交代,“本帥自帶十萬大軍從中路渡河,直插敵營中部,你們左右兩軍要全力策應。三路人馬同時渡河,叫齊軍顧此失彼。” “大帥聖明,我等心悅誠服。”二人同聲稱讚。 次日凌晨,天剛濛濛亮,王賁等幾路秦軍同時偷襲渡河,只有中路秦軍被齊軍發現。齊國兵將上前抵擋,與秦軍殺了個難解難分。齊王建一見齊軍不能取勝,不由得親自披掛提槍上馬。 後勝急問:“大王這是做甚?” “秦軍鬥志旺盛,寡人要親自出戰。”

“大王,這可使不得,您是一國之主,刀槍無眼,萬一有失,那還了得!”後勝拉住馬頭。 “寡人如不出戰,如何能夠取勝。”齊王將後勝推開,縱馬殺入陣中。國王親身上陣,大長了齊軍士氣,將士們無不奮勇向前,眼見得齊軍在戰場上佔了上風。在大營裡觀戰的後勝,此時反倒著急起來。他的眼前浮現出那套黃金編鐘的影子,而且是揮之不去。當初收受編鐘時,他曾向王綰許諾,要在關鍵時刻為秦國出力。倘若齊王真的將秦軍打敗,那秦王還不得找他算賬。想到此處,分外害怕。他狠下心來,發布了一條命令:“快,鳴金收兵!” 齊營兵士得令,將銅鑼猛勁敲響。嘡嘡嘡的鑼聲使戰場上的齊軍都不知所措,就連齊王也莫名其妙,誰也不清楚發生了什麼特殊意外的情況,於是便全都退了回來。王賁不明就裡,也未敢追擊。 齊王建回到大營,臉色黑著質問後勝:“丞相,我軍剛剛得勝,你為何突然鳴金,這是何道理?” “大王,微臣見您太危險了,唯恐大王有失。” “哼,胡鬧。”齊王大為不滿,但亦無可奈何,畢竟木已成舟,“以後若再胡來,寡人定不饒你。” 言猶未盡,整座齊營突然亂起。哨官來報:“大王,秦軍從左翼發起進攻,業已突入營中。” “啊,秦軍都在正面,左翼是哪裡冒出的敵人?”齊王好生費解,吩咐道,“速去再探。” 這一哨官尚未動身,又一哨官匆匆來報:“大王,緊急軍情。” “講。” “數万秦軍鐵騎,從右翼殺進我營,來勢兇猛,我軍有些招架不住,請大王速向右翼分兵。” “啊!”齊王更是一驚,“這右翼的敵人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難道是天上掉下來的不成?” “衝啊,殺啊!”伴隨著震天動地的喊殺聲,正面的秦軍如決堤的狂潮怒濤奔湧而來,那氣勢堪稱驚心動魄。齊王建一時不知所措,三面受敵的他,此時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後勝戰兢兢地問:“大王,怎麼辦哪?” “哼!”齊王心說,要不是你,戰場上的形勢何至於如此。 “大王,還是退吧,回到國都憑險據守吧。”後勝還是規勸,“只要大王在,齊國就不會亡。” “撤!”齊王無奈退兵,他不退又能怎樣。齊國大軍撤進了臨淄,但人馬僅剩下了十二萬。 王賁指揮秦軍隨後緊追,並將齊都團團圍住,刻不容緩即行攻城。齊軍奮力抵抗,國都城高牆厚池深,秦軍一時難以攻下。王賁心中焦躁,他又組織了一次更大的攻勢,並親自擂鼓助陣,但城頭上齊王也親身激勵士兵,殺得城下屍如山積,仍是不能打入城中。 蒙恬見狀前來請戰:“大帥,請許末將從軍中挑選一千敢死之士,以十架雲梯為突破口,末將第一個爬上雲梯,不登上城頭,就砍下末將的人頭。” 王賁注視蒙恬良久,見他已將刀銜在口中,是一副視死如歸的氣概,思忖再三,他還是搖搖頭:“將軍忠勇可嘉,但我們不能再這樣硬拼了,萬一折了將軍,本帥無法向大王交代。” “那這臨淄久攻不下,大帥就能向大王交代嗎?” “本帥自有道理。”王賁盯著蒙恬目不轉睛。 “大帥何故如此看著末將。” “將軍真的不怕死?” “身為武將,馬革裹屍,乃分內之事,死何懼之!” “好,本帥就派你一件九死一生的差事。” “大帥儘管分派。” “本帥命你扮成偏將模樣,代表本帥進城與齊國談判,伺機奪取城門,接應大軍入城。” “這……”蒙恬很是糊塗,“大帥,如果齊國接受,末將也只一人入城,如何能起到接應作用?” “將軍,本帥自有道理,你入城以後,在館驛之內,齊相後勝一定會同你商談,這樣你就有了用武之地。” “還請大帥明示。” “你就這樣……” 一封箭書射入城中,層層傳遞到齊王手上。齊王建展開細看,但見信中寫得明明白白:齊王,臨淄被圍,城破只在早晚,大王的身家性命堪憂,本帥不忍玉石俱焚,願派使者進城,與大王商談有關事宜,詢問大王有何要求,皆可商議。 齊王手拿箭書,看著後勝:“丞相以為如何?” “微臣覺得,不妨讓來使進城,一來我們也摸摸秦軍的底細,二來我方也可提出一些條件。” 齊王心中和明鏡似的,他知道臨淄遲早是要破城的,也在思考自己的退路,這封箭書可說是正中下懷:“好,回復一封箭書,同意秦使入城。” “萬萬不可。”廷尉急急反對,“大王,守城艱難,倘若議和,會令將士們心生懈怠。” “打打談談,有何不可?” “大王,這也許是秦軍的詭計,一旦秦使在城內搞些動作,我軍不及提防,豈不悔之晚矣。” “寡人只許他一人入城,他還能掀起什麼大浪。”齊王吩咐,“丞相,回秦軍箭書。” 蒙恬作為秦使,用籮筐吊著進入臨淄,安排進館驛住下,後勝便來拜訪:“請問貴使尊姓大名。” “在下姓孟名天。” “啊,是孟天。” “這是對外人的稱呼,”蒙恬見面就攤牌,“對你我就實話實說了,其實我是秦國大將蒙恬。” “啊!”後勝一驚站起,“你,你身為秦軍副帥,竟然冒此風險,就不怕我要了你的性命?” “丞相受了我國的編鐘,便是一家人了,怎能出賣我。”蒙恬一笑,“上次濟水會戰,雙方膠著,齊軍略佔上風,是丞相傳令鳴金,使戰局轉危為安,秦國為此獎勵丞相一千金,已為您存在咸陽,特此相告。” “怎麼,還真有獎賞?” “我主向來賞罰分明,丞相再立新功,還有重賞。” “如此說,將軍進城,是有求於我?” “何言有求,”蒙恬繃起臉來,“臨淄城破不過早晚而已,我軍大帥為使將士少些傷亡,故而派我進城,這也是給你一個立功的機會。” “說吧,要我怎樣做?” “配合我獻出城池。” “這,你我都是一個人,怎能辦得到?” “你身為丞相,不信在軍中就無一個親信。” “丞相文職,與武官素無交往,只怕難以配合。” “看來後相是不想活命了,是要與臨淄玉石俱焚了。”蒙恬不無威脅地說,“這樣一來,城破之日,後相一家百餘口人就休怪我秦軍不能保證安全了。” 說到了身家性命,後勝不能不有所顧忌:“蒙將軍,我身為齊相,就是配合秦軍破城,又能得到什麼?” “我家大王已許你高官。” “咳,現在許我,誰知破城滅齊之後,說話算不算數?”後勝顯然不放心,“空口無憑啊!” “你看,這是何物。”蒙恬取出一幅文書。 後勝接過一看,是王賁的保證書,寫的是如若後勝獻城,將在秦王面前保舉後勝為高官,決不失言。而且特別提到,破城之後,齊宮的金銀珠寶,任後勝隨意拿走,宮女任其挑選。 “怎麼樣,這條件你該滿意吧?”蒙恬問。 後勝將文書袖起:“蒙將軍,屆時你要做個證人。” “放心,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在向你招手。” “那,咱們就商議一下獻城的細節。”後勝說道,“南城門的守將是我的內侄,今夜三更時分,你帶兵在城外等候,升起一盞紅燈為號,你回以紅燈,我便打開城門。” “好,我們就一言為定。”蒙恬心中暗喜。 後勝回到齊王宮中,向齊王建滿面笑容地道喜:“果然是大王英明,接秦使入城對了。” “怎麼,談判有進展?” “對大王很是有利。”後勝欺騙說,“秦使答應,如若大王降秦,將保留齊王封號,並不動王宮的所有財產。” 齊王難以置信:“這可能嗎?別再是秦軍的詭計。” “不妨,待秦使再次返回,秦帥王賁簽了字,我們以文書為證,還怕他們說話不算數?” “也好,待寡人看過文書再作定奪。” 夜色如盤,正是初幾的天氣,彎月如鉤,黑黑的夜幕籠罩著整個臨淄城。後勝已經到了南城樓上,把他的內侄叫到一旁:“侄兒,我給你找了一條後路。” “叔父何意?” “馬上就是三更,我已約好向秦軍獻城。” “這,那大王怎麼辦?” “而今就顧不得他了。”後勝安撫道,“侄兒,臨淄城破只是早晚的事,我們何不趁著城尚未破,賣給秦軍一個人情,這樣我們以後還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不然等到城破,說不定性命都難保了。” “侄兒聽叔父的。” “這就對了,”後勝將燈籠遞過去,“等下三更梆聲響起,你就點亮它高懸起來,秦軍自會回應。” 守將接過燈籠,此時剛好三更梆聲響起,立即點亮高高舉過頭頂。很快,城外一盞紅燈亮起,晃了三晃。對上了暗號,後勝下令打開城門。蒙恬帶著秦軍潮水一般湧入。 後勝迎上前去,對蒙恬說道:“將軍,這位便是我的內侄,他可是相當配合,立下了大功,可要酌情封賞啊!” 蒙恬手中槍向前一觸,直直刺進守將的胸膛,鮮血噴湧而出:“這就是對他最高的封賞。” 守將栽下馬去:“你,怎能這樣?” 後勝也大為驚異:“蒙將軍,這是為何?” 蒙恬再挺一槍:“你也回老家去吧!” “你,你!”後勝手摀胸口,血汩汩流出,貼胸處的王賁簽字的文書,已是被血浸透。 “後相,你就放心走吧,你的家小我會知會將士們照應,決不會死傷一人,也不會損失一金。” “咳,我這是罪有應得呀。”後勝栽下馬去,橫屍街頭。 齊軍哪裡還能抵抗,秦軍後續部隊不停地進入,很快佔領了王宮。齊王建萬般無奈,手捧國璽向王賁投降。至此,齊國滅亡。時為秦王政二十六年六月。秦王政於十七年滅韓,十九年滅趙,二十二年滅魏,二十四年滅楚,二十五年滅燕,前後歷時十年,終於一統了天下。 上午的陽光分外明亮,咸陽宮沐浴著艷陽的金輝。大殿內光線充足,秦王的寶座更加耀眼。那鎏金的浮雕飛龍,恍如是騰空欲飛。嬴政躊躇滿志地登上寶座,對到場的眾大臣環視一番,用眼神示意。他清清喉嚨說:“眾卿,此次王賁將軍掃平齊國,六國俱亡,已成天下一統,大秦名實相符矣。” “大王英明,創不世基業,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眾大臣同聲稱頌。 “昔天下七國時,各國盡皆稱王,而今寡人已滅六國,仍稱寡人為大王,孤感到似乎不妥。” 丞相王綰最先接話:“大王所言極是,以往天皇地皇泰皇時,雖稱三皇,但政令不暢,諸侯自以為是,我王功勞蓋世,三皇難望項背,稱皇絕不為過,不能再叫秦王,而應改稱秦皇才是。” 嬴政沒有反對,也沒有表態。 李斯看得出嬴政的心思,緊接著說:“上古時的伏羲、神農、黃帝、堯、舜,世稱為五帝,其實他們的轄地都不過千里。而今我王一統天下,坐擁萬里河山,豈往昔五帝可比,大王理當改稱為秦帝。” 嬴政只是嘴角現出一絲笑意,依然沒有表態。 趙高不失時機地開口:“我家大王之豐功偉績,三皇五帝概莫能比,可稱是包羅了三皇五帝的所有能力,依奴才看,就應用皇帝這個尊稱,自今人起,我皇當稱為大秦皇帝。” 嬴政此時不由得連連點頭:“趙高所言,甚合寡人之意。” 眾臣即刻跪倒,齊聲同呼:“大秦皇帝萬歲!” 嬴政以手示意:“眾卿平身,寡人就此稱為始皇帝,以後寡人的兒子便是二世皇帝,孫子便是三世皇帝,以此類推,便是四世、五世,直至千秋萬世。” 眾臣又是齊聲呼應:“大秦江山,千秋萬代,千秋萬代!” 嬴政環視一下眾臣:“而今天下已定,六國掃平,但原齊楚燕韓趙魏,皆遺留大量兵器,散失民間,難保不出現韓國的複叛事件,對我大秦安定構成威脅。” 李斯接話:“是啊,需當刀槍入庫,馬放南山,坐享昇平。” “此言不妥。”嬴政駁斥道,“刀槍何需入庫,寡人之意,莫如將這些刀槍全部熔化,鑄成銅人,承接上天雨露,既可免卻刀兵之亂,又可向上天示好,祈求糧熟年豐。” 李斯趕緊表明態度:“聖上所說英明,臣願擔當此任。” “好,就由你督辦。”嬴政又加訓示,“至於你所說馬放南山,更是荒唐已極,這如何使得!” “為臣愚鈍,望聖上明示。”李斯顯得很是虔誠。 嬴政不無擔心地說:“六國雖說業已平定,但天下並沒有真正的太平,還有惡仗要打。” 尉繚明了嬴政的心思:“聖上之意是北部邊患未寧。” “國尉所言甚是,”嬴政面對群臣站起身來,凸顯他對局勢的重視,“我大秦北部的匈奴,人口已達百萬,且俱為馬軍,人人能騎善射,以往趙國時有李牧鎮守,使其不能南侵。前一時期,趙王調李牧南歸同我軍作戰,匈奴趁此時機數度擾邊,掠去我邊民萬餘,牲口十萬,匈奴已是我大秦切膚之痛。” “那我們就當向北部邊境調派重兵,挑選良將。”李斯順著嬴政的意思。 “著蒙恬、蒙毅領兵三十萬防禦匈奴,”嬴政沉吟一下,“著令公子扶蘇為行軍兵馬總管,統籌對匈奴的作戰事宜。” 一旁的趙高,不由得心中一激靈,暗說不好啊,這是要立扶蘇為太子的先兆,那花妹之子胡亥不就沒戲了?要盡量設法制止。於是他插言說:“陛下,大公子去同匈奴作戰未免不妥。” 嬴政斜眼看他:“何以見得?” “戰事凶險,刀槍無眼,公子上陣,萬一有失,該如何是好?”他這意思似是為扶蘇安全著想。 “以你之見呢?” “莫如改派二公子胡亥。” “他就沒有凶險了?” “大公子地位重要,日後也許要繼承陛下的皇位。” “你倒是思慮得遠,”嬴政目光盯住尉繚,“國尉,寡人的旨意你都聽見了,就由你安排一切。” “臣遵旨。” “還有,”嬴政又發旨意,“匈奴以馬軍為主,騎兵可以長驅直入。為防其入寇,趙國曾築有防禦的城牆。寡人覺得這是行之有效的方法,你要在北部邊界把城牆全都修建起來,成為匈奴南侵不可逾越的障礙。” “陛下,這工程只怕太浩大了。”尉繚有些怯口,“估算一下,這城牆還不得數千里,人工還不得十萬計?” “大有何懼哉,在全國征調夫役就是。”嬴政辦事向來大刀闊斧,“五十萬夠否,七十萬夠否,修建城牆是為保護百姓的安全,從百姓中徵調夫役,誰還會有怨言嗎?” 嬴政這種氣概,使尉繚也雄心陡生:“臣謹遵聖旨,一定儘早完成這項偉大的工程。” “好,這就對了。”嬴政一副氣吞山河的勃勃氣勢,“我大秦已使天下一統,就要建成一個前所未有的強大國家。寡人要革新舊制,一切從新做起。” 丞相王綰好久沒有開口,有件大事如巨石壓在他的心頭,幾次話到唇邊,他都是又咽了回去。嬴政的這番話,令他更費躊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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