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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獻地圖荊軻刺秦王

秦始皇 王占君 8279 2018-03-13
天空中飄下絲絲細雨,像扯不斷的愁絲,纏繞著燕太子丹。他每當心情煩躁時,都要在花園中徜徉。剛剛得到軍情消息,趙國已為強秦所滅,下一個會是誰呢。太子丹深信,即使秦國不會立即對燕國發兵,但出兵滅燕只是遲早的事。嚴峻的形勢說明,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他已切切實實感受到了亡國的危險。怎麼辦,昏聵的父王肯定是指不上了。自己作為太子,理應擔起拯救國家危亡的重任。想到這裡,他再也漫步不下去了,匆匆走出太子府,來到了他的恩師太傅鞠武的府中。 鞠武將太子迎入客廳:“殿下步履急促地趕到寒舍,莫非有何大事不成?” “師傅,韓國、趙國已接踵滅亡,我燕國危矣。恩師身為太傅,當想一救國安邦的良策。” “冰凍三尺,豈一日之寒。多年來大王只顧享樂,從不加強武備,而今臨時抱佛腳,已無濟於事。”

“師傅,我們總不能坐以待斃呀!萬望教我一策,以對抗強秦,保住燕國,使百姓不受刀兵之苦。” “殿下,你說,就憑燕國的軍力,能與秦軍抗衡嗎?” “實事求是地說,不是秦軍的對手。” “因此,若要保燕國不為強秦吞併,那就只有一條可行之路。”鞠武有意停頓下來。 太子丹也已想到了這層:“刺殺秦王。” “對,”鞠武面帶欣慰,“看來你我還算英雄所見略同。” “恩師,秦王戒備森嚴,如何才能刺殺他呢?” “我燕國雖說偏居北域,但也不乏勇謀之士,據為師所知,隱士田光,就是一個可用之人。”鞠武分析道,“此人不只多謀善斷,且武藝精深,豪爽任俠,是個難得的大才。” “國家用人之際,望師傅請田光出山,丹願拜他為上賓,以弟子之禮向他誠懇求教。”

“殿下如有為國求賢的渴望,倒應該登門拜訪,方會令田光震動,或許能答應拼死刺殺秦王。” “為了挽救燕國於危難之中,丹何惜這太子名分,願恩師為之引見,即日便去田光家中拜訪。” “好,殿下有此決心,臣自當效命。”鞠武當即更衣,隨太子丹登車往田光住地而去。 咸陽的甘泉宮,嬴政正在召集重臣議事。議題很明了,只有一個,韓、趙相繼滅亡之後,下一步該先打哪個國家。 李斯率先發表看法:“韓趙已亡,下一個自當是與韓國為鄰的魏國,因韓地已屬我國,與魏國僅一河之隔,有地理之優。” 尉繚則有不同意見:“第三個滅亡的當是燕國,其與亡趙接壤,可由趙出兵乘勢伐之。” 嬴政不答反問:“未亡諸國,哪國最強。”

王翦答曰:“自然是楚強。” “何不先滅楚國?”嬴政說出了他的想法。 李斯問道:“為何不攻弱反先伐強?” “一舉消滅楚國,其他小國皆可乘勢而下,順手牽羊便可滅之,實收事半功倍之效。”嬴政自有主張。 趙高進來禀報:“大王,有緊急軍情報來。” “講。” “大王,韓都鄭城韓國舊部發生叛亂,我國駐軍難以彈壓,請求火速派大軍前往平叛。” “有這等事。”嬴政以不屑的口吻說,“真是小丑跳梁不自量力,就莫怪寡人下手了。” 尉繚提議:“大王,平息鄭城之叛,其實不需動用太多的部隊,也無需名將出征,蘚疥之疾,不足為患。” “哼!”嬴政自有他的主張,“讓王賁將軍為帥,領兵十萬前往鄭城。”

“大概不必這樣興師動眾吧?”李斯有不同的見解。 王翦也開言道:“五萬軍馬足矣。” 嬴政笑對王翦:“老將軍,明里王賁為帥,暗地裡你還要隨徵,只是你需秘密成行,對外不可聲張。” “臣明白了。”尉繚領會了嬴政的用意,“大王是要在平定鄭城的叛亂後,相機攻打魏國,如形勢許可,那麼攻魏的統帥就是王老將軍了。” 嬴政笑著點頭:“還是尉繚知寡人之心。” “真是絕妙的戰略部署,”李斯心悅誠服,“這是一箭雙雕,一舉兩得的奇著妙策啊。” “下一步的軍事行動,視鄭城前線的戰況而定。寡人本想先滅楚,誰料鄭城叛亂,那魏國就先要亡了。王老將軍,如條件允許,便渡過黃河,先行滅了魏國。” 嬴政作出了決定。

薊城的南關,有一條狹窄的小巷,頂頭的宅院,便是田光的住處。窗前的槐陰下,田光在閉目沉思。他思考問題相當專注,以至於有人來到面前他依然如入定一般,竟是毫無知覺。 鞠武再近前些:“田老先生,鄙人引太子殿下特來拜見。” 田光緩緩睜開雙眼:“殿下此行大可不必。” “先生何出此言?”太子丹反問。 田光依然安坐榻上,擄擄自己的鬍鬚:“你看,田光老矣,已不能為國出力,豈不令太子失望。” “聽先生之言,已知我此行的用意。” “殿下不是要刺殺嬴政嗎?” “先生慎言。”太子丹急加製止,“此乃絕密,萬萬不能外洩,若為嬴政得知,則事無成也。” “事情是明擺著的,”田光倒不在乎,“論軍力,只有楚國堪與強秦匹敵,而我燕國相差懸殊,若欲制勝,非刺秦王不可。”

“先生俠武之名久享三燕大地,而今國難當頭,懇請先生出山,除卻秦王,為燕國百姓謀生存。” 田光嘆息一聲:“若在十年之前,光當義無反顧赴秦,而今年邁,英氣全無,體力不濟,光送死事小,誤了殿下謀略事大,因一刺不成,再刺即不可得也,故必得一刺成功。” “看來先生是不肯涉險了。”太子丹仍不甘心,“廉頗雖老尚能健飯,常言說寶刀不老,先生是有能力的。” “為確保刺秦萬無一失,草民推薦摯交密友前往秦廷,他如出馬,事情必成無疑,嬴政難逃一死。” 太子丹以為田光是推託,無甚心緒地問道:“但不知系何人?” “說出此人,殿下或許也有耳聞,”田光一字一頓道出,“他便是名滿燕國的大俠荊軻。” “啊!”太子丹不由得一驚,“荊大俠威鎮三燕,只是此人來無踪去無影,居無定所,如神龍見首不見尾。丹聞名久矣,至今難得一見,怕是先生也難得請動他出山。”

“太子找不到他,草民卻找得到,而且我去求他出山,他萬無推辭之理。”田光信心十足。 “那麼我在府中靜候佳音。”太子丹深深一躬。 鄭城的叛匪並不是白給的,他們明白不是秦軍的對手,豈止是不與戀戰,而是連照面都不打,在秦軍到來之前,就全都撤走了。王賁率軍追擊,他們地形稔熟,與秦軍兜圈子,弄得王翦也無可奈何。叛軍有四萬之眾,秦軍到來月餘,竟未能消滅一人,只是重新佔領了鄭城,但是叛軍實力毫髮無傷。十萬秦軍對付叛軍,如同鐵鎚砸跳蚤,有勁使不上,他們又不能撤走,一時間進剿不能奏效,秦軍也就在鄭城延宕下來。 田光到了荊軻的住處,使得荊軻大為吃驚:“田兄突然光臨寒舍,一定是有大事在身。” “賢弟,請恕為兄將你出賣了。”

“田兄何出此言?” “我把你舉薦給了太子丹。” “啊,我明白了。”荊軻嘆口氣,“只怕是我的性命不保了。” “未必,”田光是鼓勵,“至少你還有一半勝算。” 荊軻苦笑一下:“何必把結果想得那麼淒慘,偉男子人生在世,總要轟轟烈烈走一場。” “你不怨恨為兄?” “哪裡話來,”荊軻已是精氣神極佳,“我還要感謝田兄給我這個建功立業的機會。” “話說得也是,好男兒自當展平生所學,以賢弟之武藝,能為燕國百姓安生用命,不失為上佳選擇。” “田兄,小弟此去即或成功,亦難以迴轉,還望以後在忌日備些水酒遙望咸陽設祭。”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你道是為兄此來何意?” “不會是刺秦王以外的事吧?”

“賢弟點破主題,為兄也就直言了。”田光正色說,“太子丹視此事為極大機密,為使他釋念,愚兄將於弟前先行一步,故而請恕為兄不能致酒拜祭了。” 荊軻一驚:“田兄不可生此念。” 田光不再多言,拔出腰間佩劍,向頸上一橫,用力切去,一腔熱血噴出,須臾重重倒地。 荊軻和他身後的鞠武不禁雙雙跪倒,叩拜這位為國捐軀的俠士。荊軻撫著田光的屍體發誓:“田兄,你放心走好,我荊軻定當不負重托,完成你的遺願,讓燕國得以保全。” 太子丹見到荊軻,緊緊握住他的雙手,許久說不出一句話來。突然,他納頭便拜:“荊大俠,久聞大名,今日才得相見,老天何其不公。” 慌得荊軻也相對而跪:“殿下,這如何使得?” “大俠,我這是代全燕國人民向你跪拜,你為了燕國的生存,而不顧自身的生死,這偉大壯舉,當得跪拜。”

“殿下請起,為了刺秦大計,田光先生已先我而去,我不會讓他的血白流。”荊軻信誓旦旦。 太子丹為荊軻在府中專門另闢了一個院落供其使用,待他以上卿之禮。逐日里佳餚美酒供應不斷,黃金珍寶的賞賜終日不絕。而且每日更換一名美女侍寢,可以說是極盡奢華,盡其享樂。對此荊軻全都笑納,每日只是飲酒作樂,其他事一概隻字不提。 看看半年過去,太子丹沉不住氣了,這日陪荊軻飲宴之後,忍不住問道:“大俠,秦軍已滅了趙國,燕國危在旦夕,是不是該行動了?” 荊軻冷笑幾聲:“我料定你會不滿了,須知我此行是必死無疑,生命倒不足惜,我要等一個助手到來,以確保行刺成功,太子既然心急,在下明日便動身。” 太子丹有些難堪:“大俠莫怪,實在是形勢緊迫,時不我待,助手遲遲不來,我可以為你配一助手。” “只怕是庸碌之輩,不堪一用。” “我早已為大俠準備好,你一見便知。”太子丹呼喚一聲,一名壯士從門外應聲而入。 荊軻上下打量幾眼,突地一劍刺去,劍尖從其肩頭穿過,衣服被洞穿,那壯士紋絲不動,“你不怕死?” “我已是死過幾次的人了,死何懼哉。” “你可要想明白,此番刺秦王,無論成敗,你我都難逃一死,家中可有牽掛之人妻兒老小?” “小人孤身獨自,全賴殿下收留,方能苟延殘喘,了無牽掛。” “大俠,他叫秦舞陽,十六歲時街頭無賴欺凌其父致死,他奮起手刃無賴,為父報仇,是我見其至孝且勇,遂收留在府。”太子丹言道,“有他為伴,大俠定可功成。” “好吧,就叫他相伴。” “謝大俠!”秦舞陽施禮。 “殿下,有了伴侶,我還要兩件寶物,方可成行。” “我身為一國太子,似乎沒有辦不到的事情。”太子丹說道,“這其一我已為你準備完畢。” “殿下知我所需何物。” “匕首一把,是乎?”太子丹從匣中取出一柄短刀。 “難道是寶刀不成?” “勝過寶刀,”太子丹告知,“趙國有位徐夫人,其家世代鑄劍,秦滅趙,徐夫人亦懷亡國之深仇大恨。我用一百金請她煅造了這把匕首,吹毛立斷,削鐵如泥,且其鋒刃用毒蛇汁液浸潤一年之久,有見血封喉之奇效。屆時,大俠只要將嬴政皮膚刺破,不需刺其致命處,即可使其斃命。這減少了大俠許多難度,豈非一寶物耶?” “這匕首屬實有用,小人就將其留下。”荊軻又說,“我要的寶物乃另外兩項物品。” “大俠盡請直言。” “其一,乃一份督亢地圖。”荊軻解釋道,“督亢是燕國最為富庶的地區,秦王定是垂涎已久,這份地圖才能誘其上鉤。” “地圖不難,我會派人盡快繪製交你。”太子丹問,“還有一件寶物為何,也儘管說明。” “這一件只怕殿下不肯。” “只要燕國所有,無不允之理。” “何必燕國,只在府中。” “大俠快些告知。” “我要樊於期的人頭。” “這,你不會是開玩笑吧?” “豈有戲言。”荊軻表情莊重。 “萬萬不可。”太子丹一口回絕,“樊將軍為秦王所害,全家死於非命,只他孤身一人逃出,千里迢迢前來投奔於我,怎能行此不義之舉,反而加害於他,這是絕對辦不到的。” 荊軻再三強調:“沒有樊於期的人頭,難以得到嬴政的信任,刺秦之舉便難以成行。” “我寧可不刺殺秦王,也不做背棄朋友之事。”太子丹不為所動。 荊軻不再勉強了:“那就只有放一放再說了。” 太子丹心情沉悶地離去。 荊軻立即去了樊於期的住處,見面抱拳施禮:“將軍安好。” “荊大俠來到鄙人之處,為了何事?” “為了給將軍及您的全家報仇雪恨。” “在下不甚明了。” “樊將軍,太子殿下請我出山前往咸陽刺殺秦王,業已準備半年之久,至今仍不能成行。” “在下也想問問大俠,為何還不出發?” “還缺一樣東西。” “何物太子不能辦到?” “將軍明白,若要成功地刺殺嬴政,就得能接近他,得到他的信任。而要如此,唯將軍的頭顱能使他動心。太子殿下不願舍義,故而我自身前來,與將軍商議,可否借我人頭一用。” 樊於期下意識地摸摸腦袋:“頭可藉乎,看其有用乎。” “樊將軍,你全家慘死於嬴政之手,孤身逃亡至燕,秦王還出兩千金買你的人頭,可以說是你與嬴政不共戴天。” “這是自然。” “你旦夕都在想著報仇,只是沒有時機。而今我受太子殿下之請,要前往咸陽刺秦,有你的人頭會騙得他的信任,就能相機將嬴政致於死地。將軍的頭為我所用,而能除去秦王,既遂了太子心願,又能為自家報仇,何樂而不為也。” “大俠所言甚是,樊某終日為不能除去嬴政而憂煩,今有大俠不避斧鉞捨身刺秦王,為燕國求安生,為我全家雪恨,我這區區一顆頭顱又何惜哉。”樊於期拔出劍來,向頸部一橫,手中用力,人頭骨碌碌滾落下來。他的脖腔裡,一股熱血噴出,濺有一尺多高。 荊軻倒地跪拜:“多謝將軍成全。” 樊於期似有靈魂一般,彷彿聽懂了這句話,屍身隨即倒下。太子丹聞訊趕來,對著樊於期的屍體再三叩拜,哭成了淚人。 荊軻將樊於期的人頭,用名貴木材打成匣兒裝好,對太子丹說:“殿下,一切準備就緒,我要出發了。” “好,我來送你。”太子丹備來兩輛錦車,裝上十壇美酒。出了薊城,每行十里路,便設下酒宴,飲下一壇酒。百里之後,行至易水河邊,最後一壇酒飲盡,荊軻回頭望望燕國的大地,但見枯黃的衰草沒有邊際,頭頂上數行雁陣掠過長空。面前的易水無語流淌,想到此一去咸陽,就再也不能返回家鄉,禁不住思緒萬千。不由得摘下劍來,撫劍長歌:風蕭蕭兮易水寒,黃葉飄零雁飛南。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風蕭蕭兮易水寒,離別故土兮戀關山。 風蕭蕭兮易水寒,魂魄有靈兮歸故園。 “荊兄慢走,我來也!”身後響起一個熟人的喊聲。 荊軻回望,不禁大為感嘆:“漸離吾弟,何其晚來多日?” 來者正是荊軻的摯友高漸離,二人互相奔跑相擁在一起。良久,高漸離鬆開手告知:“荊兄,只因家母突然辭世,小弟不能不處理喪事,遷延了一些時日,故而爽約。” “那說明吾弟命不該絕,愚兄已有秦舞陽為伴,弟可在家為兄祭奠。” “荊兄放心,倘萬一兄長刺秦未果,弟將繼兄遺志,再赴咸陽,完成兄長未竟之志。” 太子丹這時方始明白:“怎麼,大俠稱要等一個人,就是這位人稱音律奇才的高漸離?” “正是。”荊軻對太子丹和高漸離深深一躬,“就此拜別。” “且慢,小弟既來,當為兄演奏一曲送行。”高漸離言罷席地而坐,將瑟置於膝上,緩緩撫將起來,同時低聲唱道: 骨兮肉兮不可分,線兮不斷連著針。 手兮足兮親兄弟,皮兮毛兮本一身。 血共流兮魂相隨,心連心兮夢亦跟。 咸陽凶險弟同在,冥中相助刺暴秦。 這真摯的情懷,哀婉的低歌,使得荊軻與高漸離二人無不淚流滿面,就連太子丹也動情地滴下熱淚。 荊軻與秦舞陽渡過河去,與隔岸的太子丹、高漸離再次一揖,之後狠狠心快速離開,踏上了荊棘滿途的不歸路。 歷經半年之久的艱苦征討,王賁終於將鄭城的叛軍剿滅乾淨。秦王下令,全軍改以王翦為統帥,休整十日之後,渡河殺向魏都大樑。王翦得令後便整備兵馬,派人去魏國偵察進軍路線。可是未等派出的偵察探子返回,天空竟然佈滿了彤雲,而鵝毛大雪也無聲地飄落下來。原以為,這雪下上幾個時辰或一天也就住了,誰知大雪下起來就沒個完,直直落了半月之久,還在飄下細微的米狀冰粒。地面上的積雪已有二尺多厚,低凹處加上風旋,甚至雪深四五尺。別說進軍,就是動窩也不能夠,王翦的十萬秦軍就滯留在了鄭城。 荊軻同秦舞陽到達咸陽後,按照事前太子丹的囑咐,徑去中庶子蒙嘉的府邸拜訪。見面後,荊軻跪拜後獻上五百金:“請大人笑納。” 蒙嘉一動未動:“荊先生,有道是無功不受祿,下官無緣無故,怎能收受你的饋贈?” “小人是代太子殿下轉呈,太子丹感謝大人助他返回燕國,救命之恩難以報答,聊表心意而已。” “區區小事,何足掛齒。” “大人一定要收下,否則小人如何向殿下交待。” “既是如此,權且收納,日後待太子有用得著時,再隨時支取,只當在我處保管就是。”蒙嘉又問,“荊先生此次來咸陽,還有他事否?” “奉太子和燕王之命,有事拜請大人玉成。” “有話儘管直言。” “燕本一小國,自知無力與強秦抗衡,今見韓趙不識時務已先後滅亡,頗感自身危機。今情願向秦王俯首稱臣,甘居郡縣之位,得存宗廟足矣。懇請大人向秦王轉奏。” “奏聞倒是容易,只是你口說稱臣,如何表達燕國的誠意啊?” “燕王命小人帶來督亢的地圖,還有從秦國叛逃到燕國的秦國將軍樊於期的首級,以示燕國的誠心。” “啊,”蒙嘉表示滿意,“好吧,你身為燕使,且去館驛下榻等候消息,待我向大王啟奏。” 荊軻完成了第一步,還不知秦王能否召見他,心中忐忑地去了館驛。 大雪使攻魏的戰略受阻,嬴政心中有些不快。這日上朝,他黑著臉一點喜氣也沒有,使得文武大臣們戰戰兢兢。他對趙高沒有好氣地說:“問問,誰有本章啟奏。”趙高拉長他那公鴨嗓嘶啞道:“眾位,哪個有本啟奏,無本朝散。” 蒙嘉即刻出班:“大王,臣有事禀報。” “說。”嬴政還是滿臉陰雲。 “大王,臣報的是個喜信。”蒙嘉竭力引起嬴政的重視,“今有燕國派來使臣,要向我主稱臣。” “怎麼,害怕寡人的大軍征討?”嬴政感到一股自豪與優越感。 “正是。”蒙嘉接下去挑嬴政愛聽的說,“燕使帶來了燕國督亢的地圖,先把該地獻與大王。” 嬴政臉上有了笑模樣:“督亢可是燕國最為富饒之地。” “不錯,號稱塞上江南。”蒙嘉繼續討嬴政的歡心,“大王,燕使還帶來了我國叛將樊於期的人頭。” “當真?”嬴政對樊於期是恨之入骨的,這也引起了他極大的關注。 “燕使焉敢說謊,他們這樣做,是為了表明對我大秦的忠誠。” “他這樣就想逃避亡國的下場嗎?” “大王,燕使說燕王喜明白不是我大秦的對手,寧願獻出國家,只居郡縣之位,保住祖宗的宗廟即心滿意足。”蒙嘉趁嬴政心情好了,急加請示,“燕使在館驛候旨,大王何時召見。” “就在明日吧。” “臣遵旨。”蒙嘉是比較能摸透嬴政心思的人。 清晨,燦爛的陽光照進了大秦國的朝堂,嬴政端坐在龍椅之上,那神態真個是不怒自威。朝堂外,一對對武士手持金瓜斧鉞肅然而立。荊軻、秦舞陽在蒙嘉引領下,緩步入朝堂。待到正門外,武士們將槍刀交叉起來,直壓到來人的頭頂。荊軻毫無懼色,照常移步邁進。秦舞陽哪見過這個陣勢,雙腿微微有些發抖。荊軻斜眼打量,心說只怕秦舞陽要壞事,如若高漸離同來,決不至於如此。二人進入朝堂後,蒙嘉知會他們:“大王就在上面,趕快叩拜。” 荊軻、秦舞陽雙雙跪倒:“燕使荊軻、秦舞陽叩見大王千歲。” “燕使平身。” “謝大王。”二人起立。 嬴政不再說話,只是用眼打量他二人,而且長久注視,後來專門盯著秦舞陽一言不發。荊軻依然是鎮定自若,秦舞陽可就雙腿又是微微抖動起來。突然間,嬴政斷喝一聲,用手一指秦舞陽:“你向前來。” 秦舞陽有些發毛,故作泰然地問:“叫我?” “就是你。” 秦舞陽向前走了幾步,不覺又停下了:“大王,是否可以了?” “你來出使是假。”嬴政突然發問。 秦舞陽有些發蒙,心說難道秦王看出了破綻,不會呀,我們也沒露馬腳。他被動地回答:“大王,我們是燕使,怎會有假?” “不假為何心虛?” 荊軻接過話來:“我們何曾心虛。” 嬴政一指秦舞陽問:“他手提何物?” “是樊於期的人頭。”荊軻答道。 “呈上來。” 秦舞陽前行幾步,趙高迎過來接下木匣,端端正正放在嬴政面前的御案上。嬴政打開封印,掀開匣蓋,赫然現出樊於期的頭顱。由於有藥水浸泡,人頭業已變色,但樊於期依舊是怒目圓睜,鬍鬚扎撒,使嬴政一驚,趕緊說:“快快拿走,寡人不想再看。” 趙高取走木匣,嬴政又問:“地圖何在?” 荊軻雙手往上一舉:“在小人處。” “呈上來。” 荊軻向前走去,距嬴政還有數步之遙,趙高又來迎住。荊軻將趙高推到一旁:“這圖不比他物,要小人為大王指點。” “你就在那裡,打開地圖讓孤王觀看。”嬴政發現秦舞陽站在那裡全身直抖,便多了個心眼,不讓荊軻再向前。 荊軻故意往前又移動一步,趙高斥責說:“叫你停步,為何還往前來?” 聽了這話,荊軻只能停步了。但距嬴政還有一步遠近,要刺中秦王,能有八分把握,但也只能到這個位置了。他將地圖從頭展開:“大王請看。” 嬴政對督亢地圖期望已久,不由得站起身來。當荊軻將地圖展開到最後時,一把雪亮的匕首現出,荊軻一把抄在手中,挺起來向嬴政便刺。嬴政對這二人本已起了疑心,特別是秦舞陽的心虛膽戰令他心生疑慮。當匕首一出現,他立刻作出了反應,及早的撤身一步,使得荊軻這位大俠一刺未能成功。荊軻隨即追上再刺一刀,嬴政閃身躲過,便動手欲拔肋下的昆廬劍。但劍身過長,一時間難以拔出。說時遲那時快,荊軻的第三刀業已刺到。朝堂上的大臣按秦國的法令,沒人帶有武器,而嬴政的佩劍又沒能拔出。 正在這危急關頭,殿上的太醫夏無且將手中藥囊拋出,向荊軻狠狠砸去,化解了這一刀的風險。之後,荊軻更加奮起追刺嬴政,而秦王則繞著廊柱躲避。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殿角有一位歌姬彈起琴來高聲唱道: 羅袂單衫,可掣而絕。三尺屏風, 可超而越。昆廬之劍,可負而拔。 一語點破迷津,嬴政在繞柱奔跑中,將昆廬劍豎起,從肩頭拔出來掣在手中,回過頭向追來的荊軻刺去,長劍對短匕首,自是長劍佔先,劍尖刺入荊軻左股,荊軻登時腿斷,支撐不住,撲倒在地。在摔倒前的剎那,荊軻仍奮力將手中匕首向嬴政擲去。嬴政閃過,那匕首釘在了包銅的廊柱上,還在顫巍巍地抖動。嬴政隨即移身過來,挺劍對荊軻一劍又一劍連刺下去。 荊軻用盡最後力氣:“暴君,我本想刺殺你回去向太子丹復命,奈何天不佑我,嗚呼!”荊軻在身受十數劍後氣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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