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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滅趙國嬴政施巧計

秦始皇 王占君 9001 2018-03-13
公元前228年的初夏,邯鄲城出奇的燥熱,簡直如同盛夏。無論是守城的趙國將士,還是攻城的秦軍軍隊,都被這暑熱折磨得心煩意亂。五十萬秦軍圍城已有一年之久,但邯鄲城仍然不能攻克,尉繚等秦國主將無不焦慮萬分。嬴政已經來過三道王旨,對邯鄲久攻不下表示了不滿,而且一次比一次更為嚴厲。守城的趙軍也已是強弩之末勉強支撐,顏聚一直在城頭堅守,不敢離開半步。城內的糧草早已消耗殆盡,居民已是三兩天難得一餐,就連守城的將士每天也僅得一餐。邯鄲已真的到了內無糧草外無救兵的程度,趙王遷已經失去了信心。 郭開將自家的兩隻雞提到宮中,獻給了趙王:“大王,臣的家中僅有這兩隻,供您午餐享用。” “丞相,你供了寡人午飯,還有晚飯呢,還有明日呢?”趙王遷咳聲嘆氣,“你身為丞相,總得想個長久之計啊!”

“大王,臣有一言,但不敢明言。” “但講無妨。” “邯鄲被圍一年之久,五十萬秦軍久困不退,我二十萬守軍現已僅存幾萬人,且俱已飢疲不堪毫無戰鬥力,硬撐也撐不了多久了,城破只是早晚的事。還不如趁城池未破與秦國講和,獻出邯鄲,讓秦王封大王一個侯位,也可安享後半生的榮華富貴。” “其實,所謂講和就是投降,寡人也是這樣想的。”趙王遷還有顧慮,“只是還怕有人不服。” “大王決策,誰敢不從。” “別人都無所謂,唯有兩人不能不有所顧忌。” “何人。” “大將顏聚和公子嘉。” “可以將他二人召至宮中,先曉以利害,還怕他二人不從?” “好吧,宣他二人進宮。”趙王遷決定一試。

咸陽的館驛內,太子丹像籠中的困獸,被無形囚禁在秦國,越發感到燕國的危急。他現在唯一的指望就是,父王見他久久不歸,當會向秦國交涉要人,只要父王出面,他就可脫身回國了。 趙高興沖衝踱進房來:“太子殿下,有喜信了。” 太子丹起身:“何喜之有?” “燕王有書信到來。” “快交與我。”太子丹伸手。 趙高取出書信,但並不與他:“這是燕王致秦王的信函,信中說要你做燕國的國使,就留在秦國。” 太子丹一聽頭部轟的一下:“這不可能,難道還讓我做質子不成?” “實在不信,你就看上一眼。”趙高將信遞給他。 太子丹接過信,果然是燕王喜的筆跡,也確實是委任他為國使,不禁半晌無言默默痛心。 趙高卻是露出得意的神色:“太子殿下,有你在秦為使,可保兩國永遠交好,豈非喜事一樁。”

太子丹就這樣被明正言順地留在了咸陽,但他明白這是秦國的陰謀,他不甘心在秦做人質,他要設法逃回燕國。 秦國的五十萬大軍圍困邯鄲一年之久,卻仍然未能攻取邯鄲,秦王嬴政的不滿已是越來越難忍受,他對前線的將領已失去信心,決定再次王駕親征。秦王一離開咸陽,太子丹就加緊了活動。行前帶來的大量金銀這下派上了用場,他經過慎重選擇,準備結交中庶子蒙嘉。這位是嬴政的寵臣,就連趙高也懼他三分。每次太子丹去他府中拜訪,都攜有數量可觀的金珠。如是而三,當第四次太子丹再獻上價值不菲的金珠時,蒙嘉終於忍不住發問了:“太子殿下,常言道禮下於人必有所求,尊駕屢次三番如此厚贈,如有所求,盡請開口,我蒙嘉也是個講義氣的人。”

太子丹覺得是時候了,不由得雙膝跪地:“大人,在下的心思不敢明言,因有性命之憂。” “但講無妨,本官還會出賣你嗎?”他將太子丹拉起來。 “既如此,我也就斗膽直言了。”太子丹悲悲切切地說,“拙荊身染沈痾,命在須臾之間,很想回燕看望,怎奈須三年期滿方可回國,而總管趙高又時刻派人監視,還請大人設法助我。” “妻子患病,急欲看望,實人之常情。俗話說投桃報李,殿下屢有厚贈,本官自當成全。”蒙嘉的主意倒是快速,“這樣吧,你就扮作我府的家人,設法混出城去,餘下的事就得你自己想辦法了。” “多謝大人玉成。”太子丹立即換了蒙嘉府家人的裝束,混在幾十名隨從之中,乘馬出了咸陽。 到了城外無人處,蒙嘉又送給太子丹一些銀兩,在馬上與太子丹作別:“殿下,一路走好。本官想,不久趙高即會發覺你人已不見,定會派人追尋。故而,你不可行大路返燕,要盡量選荒僻小路,方可無虞。”

太子丹對蒙嘉深深一揖:“大人深情,容當後報,就此拜別,後會有期。”太子丹辭別蒙嘉,在荒山僻嶺中穿行,歷盡千辛萬苦,足足一月有餘,方才回到了燕國地界。 太子丹顧不得更換衣裝和盥洗沐浴,徑去宮中看望父王。他這一身狼狽相,令燕王大惑不解:“丹兒,為何如此模樣?” “父王,兒臣是撿了一條命啊!”太子丹便將化裝逃回的經過講述了一番。 燕王聽著聽著臉上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卻原來你是私自逃回,這樣做不是要開罪秦王嗎?” “父王,秦王滅我之心昭然若揭,不可心存幻想。” “有你在彼,兩國友好這層皮不能撕破,秦王要進犯燕國,總還要有所顧忌。你這一回來,等於給秦王以口實,我燕國危矣。” “父王此言差矣,”太子丹勸諫,“對待強秦,不能指望他的憐憫,而應主動及早做好應敵準備。”

“哼!”燕王喜對太子丹逃回甚為不滿,“說得容易,就憑我燕國的武力,怎是強秦的對手,你給國家惹大禍了。” “兒就不信沒有辦法對付強秦。”太子丹心懷衛國之志,回到太子府一直在苦思冥想。 邯鄲的趙王宮,大將顏聚和公子嘉一齊向趙王叩拜:“大王呼喚我等,有何國事商議?” “是這樣。”趙王遷斟酌著詞句說,“秦軍圍城已是一年之久,我國而今內無糧草外無救兵,邯鄲分明一座孤城,與其城破玉石俱焚,還不如同秦軍談判,也許能有一線生機。” 顏聚已是精疲力竭:“這也未嘗不是一條出路,並非末將悲觀失望,再守是肯定守不了多久了。” 郭開立即順竿往上爬:“臣願冒死前往秦軍營帳,交涉談判事宜。” “住口!”公子嘉勃然大怒,“城下之盟,還會有好的結果?什麼談判,說穿了就是投降。”

“公子之言差矣。”郭開在為投降辯解,“談判就是談判,我們可以提出諸多的條件嘛。” “什麼條件,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趙國堂堂大國,雄踞北地幾百年,便戰死也不能投降。” 趙王咕噥著說:“而今沒有援軍和糧草,不降又能如何?” “大王,拱手把江山讓與敵國,九泉之下你有何面目去見列祖列宗?”公子嘉滿懷豪氣,“某雖不才,願將各王公府邸的家兵全都動員集合起來,也能有五千之眾,再讓各府把糧食捐獻出來,至少能有十石,大家勒緊褲帶,再堅守半年是可以辦到的。” “就算你說的可行,那半年以後呢?”郭開反問。 “半年期間,局勢可能發生重大變化,或許秦國內亂,或許齊楚發兵都未可知。總之,我們不能投降。”

趙王遷長長嘆口氣。 公子嘉情緒激動起來,拔出腰間寶劍:“誰要是敢言投降,我就先砍了這個賣國求榮的狗頭。” 至此,眾人都已是無話可說。 秦王嬴政帶領一萬人馬再次兵臨邯鄲城下,在路上他已思謀好破城之策。到了統帥大帳坐穩,目光掃視一下出征的眾將:“足足年餘時光,邯鄲仍未能攻占,靡費了國家多少錢糧。” “大王,我等無能,實實慚愧。”王翦先行檢討。 尉繚為之爭辯:“大王,趙國本是大國,邯鄲城高池深,更兼我軍在韓國的屠城之舉令趙國人膽寒而死拼,此戰延遲至今亦屬正常。不過,敵人已是糧盡援絕,連家丁婦幼都已上城,諒其也支撐不了多久了。” 嬴政從來都是不苟言笑:“好了,爾等攻城過於死板,只是一味圍攻,也不知調整方式。如今城內被圍一年,薪柴定然奇缺,寡人見城北是一片樹林,且將城北的軍隊撤下,放趙人出城砍柴。”

王翦急加阻止:“大王,不可發此慈悲之心,就此撤圍,豈不是前功盡棄,白白圍困一年時光。” 嬴政也不多說:“孤王之意已決,即照此辦理。” 尉繚畢竟足智多謀,已然明了秦王用意:“王老將軍不必多慮,大王自有他的道理。” 王翦如同蒙在鼓裡,其他將領也不知就裡,只得去安排北城撤兵。 北城的秦軍一退,守城的趙軍立時報告了顏聚。對於這一意外的反常舉動,顏聚觀察良久,也不得其解。但是城內各王公貴冑府邸,紛紛派人要求出城取薪。顏聚一概不允,他們無奈,來到了公子嘉府邸。 各府邸的代表一共十數人,見到公子嘉便七嘴八舌地鼓動:“公子,北面秦軍撤圍,當容我們派家人出城砍柴,可顏聚他死活不肯。” “顏聚所憂,倒也不無道理,秦軍為何突然撤圍呢?”

“管他為何,我們只是出城砍柴就是。” “怕是秦軍乘機攻城。” “城上防守毫不鬆懈,敵若攻城,你還如以往,照常打退便了。” 公子嘉府中,也已無柴可用,甚至到了劈桌椅為柴的程度,他認為眾人所言有理,也動心了,遂跟著眾人來到顏聚在城頭的大帳:“大將軍,辛苦了。” 顏聚一看便知:“公子與他等同來,想必是為出城砍柴之事。” “將軍所料不差,以鄙人看,不妨放些人出去。” “萬萬不可,公子是明白人,秦軍突然撤了北門之圍,其中定有陰謀,萬一中計丟了城池,那還了得!” “怎麼會呢?”公子嘉講他的道理,“只要你照常守城並不鬆懈,秦軍能有何詭計可施。” “不然,出城打柴之人,既出城就要進城,假如在他們入城時,敵軍尾隨而至,豈不讓敵人乘虛而入。” “如有此事發生,那就將他們關在城外。” “這,就要置他們的生死於不顧。” “為了不丟城池,也只能如此。”公子嘉轉問眾人,“你等可都聽明白了,屆時可都要關在城外。” “我等情願如此,到那時候決不埋怨顏老將軍。”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顏聚也不好再不放人出城了。沒想到城門關了一年多,這一打開,出城的就不止王公府的幾十人了,許多百姓也趁機一擁而出,守軍再三攔擋,也擁出去數百人。 顏聚不敢稍有疏忽,在城頭命令軍士嚴陣以待,直到傍晚太陽落山時分,人們背著柴捆陸續回到城門前,也沒出現任何異常,秦軍大營毫無動靜。 公子嘉也不放心地守在城頭,見打柴人歸來,便對顏聚說:“將軍,快打開城門放人入城吧。” “不可,待等到人齊之後一次放入,以免城門開啟時間過長。”顏聚處處小心謹慎。 “也有道理。”公子嘉也擔心出現意外,他覺得顏聚說過的話值得琢磨,秦軍為何突然從北門撤圍,這文章做在何處呢。 出城的砍柴人亂哄哄聚在城門前,顏聚覺得太鬧了,便徵詢公子嘉:“開門放人了,門外的人進完後即行關閉,再有人來,也只能關在城外了。” “好,開關吧。”公子嘉也說,“這也太鬧了,攪得人心神不寧。” 城門呼隆隆打開,人們像潮水般一擁而入,待最後一個人進來後,守軍急忙關上了城門。顏聚和公子嘉都長舒一口氣,總算平安地度過了這一天。同一時刻,在高台上觀看的秦王嬴政,見砍柴人全都順利入城,嘴角也現出了欣慰的笑意。 這是個陰晦的夜晚,天上佈滿了浮雲,只有在雲團流動的時候,偶爾露出幾顆星星。邯鄲城靜寂無聲,巡夜的更卒敲打著梆鑼,守城的軍士在城頭抱著槍刀在打盹,長達一年之久的守衛,使他們都已變得精神麻木了。秦軍大營中,部隊在做無聲的調動。將士們都已跨上了戰馬,握緊了兵器,國王親臨了戰鬥一線,更加激發了他們建功立業的豪情。 突然,北城裡騰起了火光,隨之城內四處起火,八方冒煙,熊熊大火瞬間燃燒起來。守城的趙軍登時就慌神了,顏聚因為白日無事,放心地入睡了,待他聞報起來,城內業已亂成了一鍋粥。而且到處傳來令他心驚膽戰的喊聲:“秦軍入城了,邯鄲城破了。”“快跑啊!”“秦軍殺進來了!” 與此同時,數十萬秦軍齊聲吶喊起來,一齊從四面向邯鄲發起了猛攻。城內守軍原本已是強弩之末,那禁得內外齊攻的陣勢。化裝成城內砍柴人混進城中的秦軍敢死隊,挑選的俱是武功高強身手矯健之士,他們集中起來,在城內向北門直衝過去,連殺數十守軍,撲進了北門洞裡。奮勇的秦軍也已攻上了北門城頭,秦趙雙方在城頭展開了激烈的廝殺。 眼看大勢已去,顏聚對在城上帶領王公府邸家丁參戰的公子嘉大為不滿地說:“可恨你不聽我的話,非要放人出城打柴,如今中了秦軍奸計,城破國亡,悔之晚矣。” “世上沒有後悔藥,城破在即,我等世受趙國厚祿,寧可站著死,決不跪著生,誓與秦軍血戰到底。” “咳!”顏聚無奈地嘆息。他想起了自家豪華的府邸,想起了十幾名嬌滴滴的美妾,心內著實不是滋味。 二人交談之際,攻上城的秦軍越發增多,他們抵擋不住,且戰且退,到了城牆腳下。秦軍敢死隊也已將北城門打開,大將王翦乘馬殺入,隨即把顏聚、公子嘉圍在了核心。 顏聚見已無路可逃,便對身邊的公子嘉說:“公子,趙國大勢已去,我們還是保命吧。” “胡說!”公子嘉臉上變色,“我等生是趙國人,死是趙國鬼,豈能做有辱國家尊嚴之事。” 顏聚搖搖頭:“公子,對不住了,非是我顏聚不忠,實在是大王太過昏庸,不殺李牧,何至於落到今日亡國的下場。” “怎麼,你還要投降嗎?” 顏聚也不理睬他,驅馬徑直向前跨出一步,在馬上雙手抱拳:“王老將軍,邯鄲城已破,以往是各為其主,而今我顏聚願為秦王效勞,還望收留,並在秦王駕前美言。” 王翦用刀尖一點:“真心歸降,拋棄武器,下馬跪拜。” 顏聚求生心切,真就扔了手中槍,跳下馬來,跪在王翦馬前,納頭便拜:“謝王老將軍納降。” 公子嘉氣得咬牙切齒:“顏聚,老匹夫,禽獸不如的東西,你丟盡了趙國人的臉面。” 王翦早已彎弓在手,一箭射去:“叫你盡忠去吧。” 公子嘉前胸中箭,口內噴出鮮血,痛苦使他的面部扭曲,喃喃說道:“死得其所,重如泰山。”言罷,栽下馬去,氣絕身亡。 顏聚雙腿止不住發抖,暗自慶幸自己得以活命,雖說屈膝了,但能夠活下來也值了,他自我解嘲地說:“公子嘉不識時務,他這個下場,純屬咎由自取。” 王翦冷眼看著他不住地冷笑:“你以為你的下場就比他好嗎?” 顏聚全身一激靈:“老將軍此話何意?” “你率軍頑抗,使我大軍在城下一年之久,死卻了多少好弟兄,靡費了多少錢糧,也令本將軍遭受多少恥辱,如今城破之際,你見大勢去矣,無奈而降,誰能保證你日後不反?” “老將軍,顏聚決無二心,不會降而復叛。” “誰相信你的鬼話!”王翦手中刀突然橫下里一掃,將顏聚攔腰斬成兩段,顏聚連話也沒說出來,便橫屍在地。 王翦將刀一揮,高聲叫道:“殺,殺他個片甲不留!” 這無異於下達了屠殺令,秦軍將士大開殺戒,先前是追殺趙軍的敗軍敗將,後來殺紅了眼,也不分軍民了,幾乎是逢人就殺,哀號聲慘叫聲在邯鄲城裡迴盪,如同到了鬼域一般。 王翦、蒙恬、蒙毅等大將先後到了趙王宮,他們有一個共同的目標,就是活捉趙王遷。可是,在王宮前前後後搜遍,就是不見趙王的踪影。蒙恬急得一個勁兒摩拳擦掌,自己也不住嘀咕:“真還見鬼了,趙王他還能上天入地不成?” 蒙毅和他同樣心情:“諒他也跑不了,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到。” 秦軍在宮內反複查找,蒙毅兩番在趙王的寢宮裡發現那一夥十數名宮女,全都臉衝著牆脊背向外,其中有一個屁股挺大胖得溜圓的宮女全身發抖哆嗦得厲害。他走過去照準那大屁股狠踹一腳:“你,轉過來。” 蒙毅是武將,這一腳可夠重了,那胖宮女止不住叫出聲來:“哎呀,疼死我了,要了命了!” 蒙毅一聽這宮女怎麼嗓子這麼粗,像個大老爺們儿,薅住他的脖領子:“咋還不露臉,你給我轉過來。” 胖宮女也由不得了,身子轉過面對了蒙毅,下巴上的鬍子止不住抖動,蒙毅這個樂呀:“說,你是什麼人,為何男扮女裝?” “我,我……”胖宮女支支吾吾說不出原因。 蒙毅急了,抽出腰間寶劍,抵在胖宮女的胸前:“快說實話,再不說我就一劍捅了你。” “別,千萬別,”胖宮女嘆口氣,“寡人是趙國國王。” “有何為證,國璽呢?” 趙王遷從胸脯中摸摸索索掏出國璽:“在這兒,請將軍笑納。” 蒙毅一把奪過來:“好了,趙王和國璽都落到了我的手裡,這下子本將軍可是得了頭功。” 趙王遷低下頭去,默默無言。他和韓王安,一個藏身姬妾群中,一個男扮女裝為宮女,一對昏庸的亡國之君,真有異曲同工之妙。 秦軍在邯鄲城大肆屠殺,因為久攻不下,無論是將軍還是士兵,心中都積滿了憤懣和仇狠,他們就要藉著屠殺來發洩。血腥的一夜過去後,秦軍整理了一下街道,將死屍拖到偏僻處,秦王嬴政在文武大臣的簇擁下,乘坐八匹馬拉著的錦車,從北門進入了邯鄲城。 嬴政命人撩掛上車簾,使他得以在車內即可將城中情景一覽無餘。想想當年為人質時躲躲藏藏的狼狽相,再對比一下今日以統治者的身份,趾高氣揚君臨天下的姿態進入邯鄲,嬴政平添了無限的豪氣。王翦等大將齊齊在路邊恭迎,在他身邊便是自認為有大功的趙國丞相郭開。 嬴政對眾將撫慰道:“攻占邯鄲,功勞蓋世,寡人當會論功行賞,以不負將士們為國用命。” 郭開不肯放過這樣的機會,特意出列深深一揖:“拜見大王,預祝大王連滅六國一統天下。” 嬴政臉上毫無表情,但還是稱讚了幾句:“郭大人為滅趙還是立了功的,寡人心中有數。” “謝大王誇獎。”郭開用胳膊撞撞身邊的李斯,意思很明白,李斯當初曾向他許願,他也趕緊應承,而且自稱為臣了,“臣願為大秦為大王效盡犬馬之勞,肝腦塗地無悔。” 李斯無奈,只得啟奏:“大王,為臣當初來趙國策動郭相國棄趙保秦時,是曾有許諾的。” 嬴政顯出不悅:“寡人知曉,不是剛剛說過,心中有數嗎?” 郭開在一邊拉李斯的衣襟:“李大人千萬美言。” 嬴政翻起了白眼珠:“郭開,你私下里同李斯說些什麼?” “大王,”郭開明白已是惹惱了秦王,因為嬴政剛才是直呼其名,但事已至此,也只能明說了,“國事繁忙,日理萬機,說不定過去就一時間想不起了,還請給為臣一件事做。” “哼!”嬴政鼻子裡哼了一聲,“李斯,當初你是如何允諾郭開的?” “許他設計除去李牧之後,在秦國讓他做上卿。” “好,寡人兌現承諾,郭開,你就做秦國的上卿。” 郭開趕忙跪倒在地:“謝大王隆恩,臣當誓死報效。” “誓死報效,是真是假?” “天地良心,豈敢有假。” “但願你不要口是心非。”嬴政取出一方帛書,“郭開,寡人交你一份名單,這上面開列的十三個人,都是當年孤王在邯鄲時欺凌侮辱我母子的仇家,你要把他們逐一找到,而且是全家一人不少。” 郭開上前接過:“臣遵命。” “還有,”嬴政又說,“趙國已亡,但在趙國抗秦時,文武百官那些抗秦最為積極的,上卿想是心中明了。” “臣是一清二楚。” “好,那就委你將他們的名單開列出來,然後你按名索驥,將其全家都打入大牢,待三日後寡人發落。” “大王放心,微臣一定辦好。”郭開感受到了秦王的信任,格外的精神抖擻。他回到府中,對家眷喜笑顏開,告知自己做了秦國上卿,自然是全家人歡樂非常。沒等他換上衣服,秦軍來了一員偏將,還帶了一隊士兵到府。 郭開雖說已是上卿,還是客客氣氣地出來接待:“敢問將軍,屈尊光臨鄙府所為何事?” “郭大人,”偏將大大咧咧,明顯不把他放在眼裡,“末將奉李斯大人之命,前來協助您公幹。” “公幹,”郭開有些納悶,“下官有何公幹?” “貴人多忘事,”偏將提醒,“郭大人,大王交你的差事難道就忘卻了?” 郭開恍然大悟:“真是的,下官本打算稍事休息即去辦理。” “郭大人請吧,末將配合你的行動。”偏將督促,“大王后日便要處置那些人,這時間也夠緊迫了。” “好,下官立刻行動。” 郭開這時成了欽差大臣一般,真正是權力在手。先將秦王的十三戶仇家逐一捉拿歸案,計有八十餘口。然後,他又按秦王的旨意,將趙國文武臣僚中抗秦最為積極的官吏按照他的理解,一家一戶地搜拿。他首先到了公子嘉的府中,公子嘉已陣亡,他的夫人只得出來拋頭露面。 夫人見是郭開,如遇親人一般:“郭相國,奴夫已亡,秦軍入城,我家已無主事之人,你要多多關照啊。” “你就別做夢了!”郭開聲色俱厲,“而今我郭開不再是趙國的丞相,已是大秦的上卿了。” “既然你已做了秦國的大官,就更得關照我們了。” “想得美。”郭開儼然以秦國的口吻說,“你的丈夫公子嘉帶頭對抗大秦國,使得秦國將士傷亡數百人,實屬罪大惡極,他已在陣前伏法,他的家屬也應受到嚴懲。” “郭相國,你,你怎能這樣?” 郭開繃著臉,對偏將發話:“帶走。” 偏將對身邊的部下吩咐:“綁上。” 夫人氣憤已極:“郭開,你真是禽獸不如,如此對待我一個女人,難道你就不怕遭到報應嗎?”她使出了女人拿手的武器,狠狠向郭開的臉上唾了一口。 郭開用袍袖抹去臉上的唾液,回頭對偏將言道:“將軍,還有公子嘉的兩房妻小,及幾個子女。” 偏將對部下下令:“全都抓走。” 夫人大喊大叫:“郭開,你如此喪盡天良,絕沒有好下場。” 就這樣,郭開帶著偏將,在兩天時間裡,又捕獲趙國文武大臣幾十名,連同家屬共計兩百多口。 上午的驕陽灑下耀眼的光輝,高聳的叢臺,挺立起雄壯的英姿。秦王嬴政端坐在台樓之上,如隼的目光掃視著下面如蟻的人群。台前面,是三百多被繩捆索綁縛的罪人,這些都是郭開奉命捉來的戰利品。後面,被驅趕來觀看的趙國百姓,無不戰戰兢兢。 尉繚彎下腰來對嬴政說:“大王,可以開始了。” “好吧,令郭開宣讀罪犯的罪狀。” 尉繚對郭開一擺手:“開始了。” 郭開點點頭,志得意滿地前移幾步,清清喉嚨,用抑揚頓挫的聲音朗聲讀道:“罪犯初明,當年無理欺凌秦國質子異人家小,罪在不赦,處以鑊刑。罪犯陳舉,本邯鄲城市井無賴,竟對幼年的秦王政施以拳腳,實屬罪大惡極,處以絞刑。罪犯張長,身為邯鄲小吏,竟趁秦國質子回國之機,喪心病狂地調戲其妻趙姬,行禽獸之舉,處以斬刑……” 台下,還有個陪綁的大人物,他便是趙王遷。他唯恐聽到處他死刑的判決,好在郭開宣讀完畢,並未聽到對他的處罰。但他心裡很不是滋味,昔日自己的丞相,而今成了秦國的上卿,站在叢臺上發號施令。自己怎麼早沒看出來,要不是聽郭開的蠱惑除去李牧,也許趙國今日不至於滅亡。 郭開讀畢,回頭向秦王諂媚地一笑:“大王,微臣宣讀完畢,可以對這些罪犯行刑了。” “莫急,你要靜聽尉繚對你的宣判。” “啊?”郭開一下子就蒙了,“大王之言臣不明白。” “聽過你就懂了。” 尉繚取出一方素帛,當眾念道:“逆臣郭開,本為趙之丞相,但其貪欲洞開,向我大秦索要五千金,而用毒計除掉該國名將李牧大將軍,致使趙亡。此等奸佞之臣,留下終為禍患,為李牧將軍申冤,為趙國軍民雪恨,為秦國免去後患,將其問斬梟首。” “大王,你不能啊!”郭開一聽登時嚇得全身發抖,“謀害李牧,為臣是遵照大王旨意行事。” “賣國求榮的奸臣,既能賣趙國,日後也能賣秦國,而且對於你,真正是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殺了他!處死他!大王英明。”台下的趙國人齊聲發出了怒吼。 趙王遷也開言說:“這樣的佞臣賊子,實在是死有餘辜。” “大王,你不能殺我,作為一國之王,你要言而有信,你是答應封我為秦國上卿的。”郭開轉向李斯求救,“李大人,你要說話呀,當初要不是你再三鼓動我棄暗投明,我又何至於謀害李牧?” 李斯無奈開口說:“大王,臣確實是奉大王之命,應允事後封他為上卿的。” “是啊,寡人已經封他為上卿了。”嬴政又問,“上卿之職每年的俸祿多少?” “是五百金。” “好,”嬴政傳旨,“雖然郭開只做了三天上卿,也以一年計算,付他薪俸五百金。” “大王,我要的是命啊!如此而為,那以後六國中的大臣,誰還敢向秦國歸降,你這是自己堵塞賢路啊!” “賢臣自會來投,像你這種奸佞之徒不投也罷。”嬴政將手一揮,“休得再多費話,斬!” 郭開被拖到台下,當著那些罪犯的面,在那些死刑犯人之前,被砍去了頭顱,可憐他只作了三天上卿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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