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歷史小說 千古梟雄朱元璋

第8章 第七章爭天下

千古梟雄朱元璋 杨雪舞 39553 2018-03-13
劉福通相信,再有一次機會,可以重新再來,幹出輝煌業績,一定不會再敗。然而命運從來都這樣對人說:失去的就永遠不會再來,除非你當初珍惜機遇,使之避免失敗。 四川的明玉珍,原是隨縣玉沙村的一個屯長,看到元朝腐敗,舉國上下,風煙四起。一三五六年,他散盡家財,招兵買馬,得了一支幾千人的部隊,趁隙擊殺元軍。開始,還屢屢得手,部隊迅速發展。不久便遭到元軍主力的圍剿,吃了幾個大敗仗,自知勢單力薄,難成大事,於是率領部隊,投靠徐壽輝。由於作戰勇猛,在徐壽輝手下,不斷遷升,做到了統軍元帥的職位。一次在沔陽湖與元軍作戰中被流矢射瞎一隻眼,人們又稱他“明瞎子”。 “明瞎子”對陳友諒弒君奪位的做法非常反感,但又懼陳友諒勢力太大,擔心惹惱他揮軍西進滅了自己,因此一直不敢有所動作,現如今見陳友諒跟朱元璋真得大打起來,不久又傳來陳友諒進攻南京遭到慘敗、險些被俘、戰船幾乎盡失,已被朱元璋逼回安慶的消息,不由得大笑起來,說:“我做統軍大元帥時,他還只是倪文俊手下的參將,他殺害了倪文俊,又竊取了他的兵權。現在,他能做皇帝,我早就可以做了。”

於是,明玉珍派莫仁壽領兵攻打夔州,與陳友諒斷絕來往,一面在重慶自稱隴蜀王,讓人立徐壽輝廟宇在重慶城南,以示敬重與紀念。 明玉珍趁著朱元璋與陳友諒大戰時,自己做了皇帝,不再輕易出兵,過自己的安樂生活,元朝的大將則趁著朱元璋與陳友諒大戰時,大舉進攻京都周圍城池,招降了紅巾軍丞相田豐,平定山東,重振了軍威。 韓山童的兒子韓林兒,雖是被劉福通從碭山夾河接到毫州,稱帝,號“小明王”,但軍政大權還是完全由劉福通掌握。小明王為義軍最醒目的領袖,自然遭受元軍合力的圍剿。劉福通為減輕中央義軍的壓力,派出三支義軍出師北伐,劉福通自己率部兩次進攻北宋的首都汴梁,後一次獲勝,劉福通便將汴梁定為宋政權的都城,將韓林兒從毫州遷來,這是北方義軍短暫的鼎盛時期。

劉福通雖然勇敢果斷,善於衝鋒陷陣,卻不能在軍事上作一個全局性的謀略;攻占的土地,也不去做有效的管理;他的部下,都與他稱兄道弟,嚴令之下,也有人敢置之不理。這樣的才能,這樣的管理方式,當然難以奪取天下。他派出的三路北伐軍,開始時也打了些勝仗,但由於孤軍深入,各自為戰,不能相互策應,最後一一被元軍擊潰。 由於三路大軍失利,形式即刻逆轉,元軍又集中兵力對宋政權發動攻擊。元朝對劉福通深惡痛絕,一心只想置義軍於死地,以重新鞏固自己的統治,這時便傾其精銳,派出最凶狠的兩支軍隊,分別由擴廓帖木兒和勃羅貼木兒率領,對宋政權的包圍一步步縮緊。擴廓帖木兒移軍洛陽,加緊對汴樑的進攻;勃羅貼木兒則竭力切斷汴樑與山東的聯繫,拼命攻打曹州。不久,曹州陷落,紅中軍首領陣亡。勃羅貼木兒繼續揮師北上代縣、陶卜齊、士默特左旗北,駐進大同,切斷汴樑與中路大軍的聯繫。同時,擴廓帖木兒則移軍虎牢,分兵南進陷歸、毫、陳、察,北出汴東,置戰船於黃河內,派兵據守黃凌渡。而且又請發陝西、山西各路元軍,把汴梁包圍得水洩不通,想趁朱元璋、陳友諒大戰之際,將這位義軍領袖一舉殲滅,把多年來被義軍攻打的仇恨發洩出來。

在元軍強大的攻勢下,劉福通抵抗不住,只好帶著韓林兒衝出重圍,逃往安豐,可憐城內數万義軍戰士及宋政權官吏、家屬盡落元軍之手,慘遭殺戮暴虐。 此時的張士誠,因被徐達一路擊敗,對朱元璋軍隊,已是心存害怕。因此,當陳友諒來邀他共擊朱元璋時,他藉故生病迴避,後來得知陳友諒進攻南京城慘敗退兵,朱元璋窮追不捨時,便是萬分的高興,而又膽戰心驚。 在張士誠看來,朱元璋雖有勇兵悍將,陳友諒更是虎狼之師,兩相拼鬥,必是了無日期,到時雙方元氣耗盡,他張士誠豈不樂得坐收漁人之利?這麼想著,他又想到不久前被朱元璋奪去的大片領地。何不趁此時,都奪了回來,以雪失地之恥?於是,張士誠大膽派出史文炳、李伯升、呂珍三人,率領精銳人馬,北上收復被徐達奪去的城池。

很莊重地送走幾位大將,張士誠便深藏宮中,再不出門,也不去理政事,只把時間花在與一批地主、文人、官僚,高談闊論、舞文弄墨上,有些精神時,便去花天酒地、擁妾抱妓。 史文炳、李伯升、呂珍三大將不負張士誠所託,擁軍十萬,浩浩蕩盪,一路北上,並不費多少血氣,便一連奪回江陰、常熟、常州等地。正在張士誠的三員大將勢如破竹、所向披靡的時候,元朝的軍隊正將劉福通、小明王的都城汴梁團團圍住。此時的劉福通,已經是勢單力薄,缺糧少兵,哪裡經得起元朝的全部精銳圍剿,苦苦地支撐了一月有餘,終為元軍所破。劉福通護著小明王及其他的妻妾妃子倉皇地逃到安豐。這時候,劉福通的身邊,軍士不過萬人。史文炳、李伯升、呂珍等聽了,萬分地高興,立刻派人速向張士誠禀報。張士誠聽到這個消息,頓時興奮異常。

小明王原本是眾義軍的領袖,張士誠也曾將他們看著一面旗子,也曾是跟著他們後面起義。可是,後來隨著自己越做越大,便一日比一日更看不起這個義軍的領袖,這一面義軍的旗子。甚至,常有取而代之的意思。如今自己已經投降元軍,更是以小明王為敵。張士誠心想,如能捉住這義軍的領袖,豈不是立下了這世上的頭等功勞?於是,張士誠立即下令:“全力以赴,包圍安豐,活捉明王,建功立業。” 得到了張士誠的命令,呂珍便高興地帶了八萬大軍,來圍安豐。安豐雖說城池堅固,但畢竟是個小城,城內又缺乏糧食。劉福通率敗軍進城,剛安頓下來,就听說呂珍帶兵來犯。久經沙場的劉福通,立即知道安豐難保。對小明王說:“我們必須離開此地。” 小明王帶著他的妻妾妃子,萬般辛苦地從汴梁一路逃到安豐,困乏已極,聽劉福通說又要離開辛苦去逃命,一時面有難色,看著愛妃,一時不忍離去。劉福通在一旁看了,長長地嘆了口氣,正待要勸說幾句,忽有軍士來報:“呂珍已將安豐團團圍住。”

劉福通聽了,與小明王作別,匆匆趕到城上。只見那呂珍的軍隊,團團轉轉地將安豐圍了個水洩不通,劉福通看了大吃一驚。我死了倒不足惜,只是要搭上小明王的命,斷了我好友韓山童的香火,還毀了我大宋王朝的根基,這樣一來我劉福通豈不成了天下的罪人! 罷罷罷!縱然是拼死一搏,也要殺出一條血路,也要讓小明王突圍出去。想到這裡,劉福通披甲上馬,親自率軍突圍。奈何勢孤力單,呂珍的部隊又過於強大。一連三次沖出城去,劉福通都被呂珍無情的逼殺回城。最後一次,劉福通的臂上挨了一箭,若再偏些,恐怕連命也沒了,劉福通只好下令:“緊閉城門,堅守不出!” 劉福通與韓童山是元末起義的領袖,後來的一路路義軍,雖說都舉這紅巾軍之旗,卻是各為其利,各懷鬼胎,人人都想做這天下的主子,就是沒有人願意遵這義軍的發難人。劉福通清楚這一點,眼看要完蛋的時刻,思來想去也想不出個好辦法來。正悲觀失望時,他想到了朱元璋。因為一直以來,就這位朱元璋對他們宋政權保持著尊重,還在高高地打著他宋政權的旗號。劉福通眼裡露出些希望。他記得朱元璋打下南京時自己派出的特使曾回來告訴他:朱元璋讓他禀告小明王:西係紅巾軍早已反叛,我們東巾係紅巾軍將誓死忠於小明王。如有什麼難處,可隨時通知我朱元璋,到時一定拼命效忠。

於是,劉福通滿懷希望,派出自己最勇猛的戰將趙青雲,帶了小明王的親筆信,趁夜突圍出城,去請求朱元璋救援。 送走趙青雲,劉福通抱著一線希望,獨自登上城牆的最高處。放眼眺望,只見呂珍的營帳,此起彼伏。成千上萬的士兵,來來往往,喜戲搏擊。劉福通見了,不由得慨然嘆息。 他劉福通,從十五歲便加入白蓮教,跟隨在彭瑩玉身後開展反元活動。為推翻元朝,他願意獻出自己的一切。彭瑩玉死了,他與韓山童一道宣傳,並推立韓山童為“明王”,韓山童在舉義前就死了。重情重義的劉福通,卻並沒有趁機取而代之。他振臂高呼,高高地舉起義旗,推立韓山童的兒子韓林兒為“小明王”。從這以後,他率領義軍,轉戰南北,攻城掠地,只是與元軍為敵,對堂堂的大元帝國,進行了毀滅性的打擊。正是他劉福通,首創了元末的起義,宣告了大元帝國滅亡的開始。劉福通和他擁載的小皇帝,經過一番轟轟烈烈的勝利後,做夢也沒有想到,在後起於他的義軍一支支發展到相當勢力的時候,他劉福通竟會落到今天這步田地:

他的幾十萬部隊,只剩下幾萬人;他的幾個省的領地,只剩了這小小的安豐城。他眼睛瞪得大大地望著遠方,怎麼也弄不明白,他已經贏了,為什麼竟輸得這麼慘? 城中已經沒有一點糧食,不少老百姓舉家潛逃出城,劉福通見了,也不令人追殺。 “去就去吧,讓他們去。”他揮揮手,只在心裡說:“他們若不去,遲早也會餓死在城裡,增添一些城裡的臭氣。” 然而,又過了幾天,情況更慘了。城中的士卒,將領都餓得搖搖晃晃,為了能撐下去等到朱元璋的援軍,劉福通准許戰士們吃人肉。真是慘不忍睹,剛死的人很快被吃光,便只好將原本埋了的人挖出來吃。後來,膽大些的便邀了幾個人趁夜出去,捉了元兵殺來吃…… 小明王也開始挨餓,有人將戰馬的肉端來,他堅決不吃,經不住劉福通的再三勸說,他最後吃了。可如今馬肉沒有了,給他端上來的,是一盤人肉。小明王緊閉雙眼,看也不去看,只是流淚。劉福通再勸他,他很堅決地說:“別勸了,餓死,我也不會吃。”

劉福通無奈,只好搖著頭走了。他卡著手指算著:按說,朱元璋的援兵應該到了。莫非,他竟然也不肯來? !劉福通仰天長嘆,就在這時候,他接到探馬的報告:“呂珍明天要大舉攻城。” “好罷!要來就來罷。”劉福通說:“我生時縱然不能看到元朝亡國,我死後,元朝一定維持不了多久。我要讓天下人都看一看,紅巾軍的領袖不是怕死的人。” 劉福通掙扎著走上城樓,一一查看布防情況。吃了人肉的士兵眼睛紅的發亮,但因長時期的飢餓似乎個個都沒有多大力氣。 “生為義軍,只能站著死!”劉福通說。 士兵們聞言並無多大反應,更不像往昔那樣跟著齊喝三遍,只把紅紅的眼睛似看陌生人一般地看著他。 劉福通在城上巡視一陣後,走到明王府,他在去明王府的路上暗自祈禱,他渴望出現奇蹟,朱元璋會在他們面臨死亡的時候,將他們振救出來。他不是捨不得自己的命,而是不甘心,他明明已經贏了,為什麼一下子就輸了個精光,他相信,只要再給他一次機會,他會重新再來,再打出以前曾經有過的輝煌業績,到那個時候,他一定不會再敗下去。朱元璋,你在哪裡?

劉福通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朱元璋的來臨。他已經沒有精力去考慮,朱元璋果真來了,他的生路又在哪裡? 皇帝雖然擁有權力和尊榮,權力尊榮也擁有皇帝,一但權力尊榮失去,皇帝便不再是皇帝,等待他的,只能是新的權力尊榮者的隨意安置。 元軍趁著朱元璋大戰陳友諒時擊敗了劉福通的軍隊,又讓投降的義軍張士誠圍得劉福通部下吃死人,而朱元璋則趁元軍圍殲劉福通之時大敗陳友諒的軍隊,一舉攻下池州、安慶、南昌,將陳友諒逼退到武昌。 這時,朱元璋已感到精疲力竭,身心憔悴。再過去,便是陳友諒長期經營的老巢,要打恐怕沒那麼容易。陳友諒畢竟是當今各路軍中最強大的,要想一舉全部擊潰他,消滅他,根本不可能。朱元璋已經看到這一點,有了駐軍整休的念頭。 南京守衛戰之後,這一路打下來,全是朱元璋自己指揮,劉伯溫雖在身邊,朱元璋也只是將自己怎麼安排佈置戰事講給他聽,再不讓劉伯溫親自發號施令。就劉伯溫而言,在與陳友諒決戰之前,他深有軍國大事肩負一身之感,接下來幾日未免有些無事一身輕的感覺。但見朱元璋對徐達、常遇春等武將卻跟原來一樣,劉伯溫便想:“對於象朱元璋這樣的人,謀士可召來揮去,唯獨武將,他們或駐軍一方,或統兵征戰,有權有勢,不可與僅憑兩片嘴唇的謀士同日而語。” 劉伯溫看著朱元璋發號施令,不禁想起自己當年在江浙指揮那場大戰之時,元帥石靜宜對他甚是知己,恭敬謙和,言聽計從。這個朱元璋不簡單,確實是個文武全才,但在謀略上與我劉伯溫比,還是有些遜色,在方針的製定,地方的管理上,更是有需要我劉伯溫的地方。劉伯溫這麼想著,心裡雖不是十分舒坦,倒也能靜心閉目養神,朱元璋證問之事,也能據實去答。 南昌府內,朱元璋大擺宴席,請來劉伯溫坐首席,徐達、馮國用、常遇春、李文忠一路排開。 酒席之間,朱元璋舉酒而言:“這次南京防御之戰,打到這裡怕是要告一段落。”說罷連喝三杯,哈哈大笑。酒畢,走到劉伯溫面前,舉酒又說:“這次能獲此大勝,軍師應記特功,我敬軍師一杯。” 劉伯溫忙站起舉酒說:“能獲此大勝,全是國公運籌帷幄,我只不過出出主意罷了。” “軍師太謙虛,軍師的功勞,大家都看著,不由我一人說了算,諸位將軍說是不是?” “是!”眾將軍齊聲答應,聲震酒宴。 “來,大家一同敬軍師一杯。” 眾將軍端酒起立,齊聲說:“軍師神算,應記特功!”說罷,大家一干而盡。 “在此,我還想就此次戰事的不當之處,請軍師明言賜教。”朱元璋坐下來說。 “國公佈置得當,指揮英明,皆得孫子兵法之精妙。若說有憾之事,便是水軍勢弱,不然,陳友諒恐怕難逃武昌。” “軍師之言,切中要害,早些年只在陸上作戰,沒有重視大力發展水軍。” “國公這次回到南京,應該迅速辦好這件事,多造戰艦,擴大水軍。陳友諒這個人心高氣盛,且底子還是很厚,一定不會甘心這次的失敗,用不了多久,又會水陸兩路來攻我南京。到時,一定要一舉敗之。” “軍師的話,我朱元璋一定銘記在心,一到南京,就按軍師的話去做。”朱元璋說:“來,來,來,大家喝酒!” 就在朱元璋大宴群臣時,外面來報:“小明王使臣趙青雲求見。” 聽說是小明王使臣,劉伯溫露出一臉不屑的神色。對這些地道的農民起義領袖,他一直都看不起,獨對朱元璋另外,朱元璋並不去注意劉伯溫的臉色,忙著招呼說:“快傳進來!” 幾日的奔跑,趙青雲已是疲憊不堪,見了朱元璋,還是強打起精神,拿出詔書,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安豐被圍,情況緊急,著朱丞相即刻發兵相救……” 朱元璋率諸將帥都離席跪拜接詔,獨有劉伯溫站著不動。朱元璋見了,瞇細的雙眼微微一動,只當沒有看見。他接了詔書,對趙青雲說:“明王有難,我等一定全力去救。將軍遠道而來,可速去休息,待我商議救援一事,即刻發兵。” “感謝丞相深明大義,只是安豐事急,還請一切從速。” “放心罷,將軍。”朱元璋說。 趙青雲走後,朱元璋望著劉伯溫說:“關於救援一事,不知軍師有何指教?” “伯溫認為,以國公如今之實力,天下已無人相匹,奪取天下,也就在一兩年內。如此,國公應謀自立,無須假借他人名號。況乎,明王一個牧童之子……” 朱元璋聽了,良久不語。他想起了示弱得助少受攻擊的道理,這理早已深入到他朱元璋的骨髓。雖然,在一些事情上,他也會大露鋒芒,顯示自己,但事後總會作些彌補,就像他對劉伯溫。這麼些年下來,他已經飽嚐了示弱者的好處。何況,現如今他朱元璋還並不是天下第一。如果他能再藏深一些,羽毛會長得更豐滿一些。到時候,就是群雄聯合來攻,也不在話下。到那時,再不那麼示弱也不遲。再說,劉伯溫講什麼牧童之子的話,也是他朱元璋非常反感的。你是元朝大官又怎樣,如今還不是在我這個和尚的手下混飯吃?想到這裡,朱元璋開口說道:“為人在世,貴在忠義二字,當初恩公郭元帥在濠州起兵時,是藉了紅巾軍的名號,這才迅速發展,據有濠州;我朱元璋最初投奔郭元帥,也是衝著這名號來的,方有今日;如今小明王有難,若是不去救援,實是不義。再說,不管小明王往日里待我如何,他畢竟是紅巾軍創始的領袖,現有難我若棄之,是為不忠。這不義不忠之事,我朱元璋是不屑去為的。” 劉伯溫是想讓朱元璋假張士誠之手,順勢將小明王滅了,摘去頭上這頂龍鳳年號的帽子,然後自立稱王,沒想到朱元璋竟然振振有詞地說出這番大道理來。儘管深知朱元璋言不由衷,劉伯溫還是繼續說:“我只是擔憂,如救來小明王,該怎麼安置?”劉伯溫僅提到這裡,也不便再說了。救來小明王,你繼續讓他在這兒當皇帝?這恐怕你受不了。陳友諒將徐壽輝供起來,是想他的兵權,結果供不了多久也殺了,落了個萬世罵名。如今小明王就剩一個名號,平白找這麼個主兒管著自己,豈不是自討沒趣?你如將他關起來,殺掉?那不如乾脆不救,何必去討罵名?劉伯溫知道朱元璋肯定會想到這些意思,於是只把細細的眼睛對著朱元璋。 “我可不會學陳友諒。”朱元璋在心裡說:“但暫時還是保留這頂帽子為好,以忠義之面目示天下,這才能更好地得到天下。更何況,安豐如失守,南京就失去屏帳,救安豐即加強南京的保衛,我何樂不為之呢?至於如何安置這位皇帝。花些銀子給他建座宮殿,挑些美女送去,不就結了,到時水到渠成,要解決這麼件小事,還不易如反掌?” 心裡這麼想著,主意定了下來。朱元璋揮揮手說:“安置之事,待把人救出來再說。救城如救火,我們商議一下,如何去救安豐,解安豐之圍。” 聰明的劉伯溫,雖然能猜到朱元璋無法接受小明王真來坐在自己頭上,但他做夢也想不到朱元璋對小明王的安置,聽朱元璋如此說,一時茫然,閉口不語。 對於小明王,如能按照他李善長的意見,根本是不想去救的,只是見朱元璋有這樣的想法,而且又這麼堅定,便只有順著要救小明王這條思路去思考了。經過一番考慮,他想到了一些問題,於是開口說道:“就現在的情況看來,要救安豐,必須做到兩點:一是需發重兵前往,二是必須火速前去。這是因為,呂珍是張士誠手下第一員猛將,現在率兵八萬圍住安豐。劉福通率敗軍退避安豐,兵疲將寡,已經不堪一擊,安豐危在旦夕。再加上,就在安豐的北面不遠,還有元朝勃羅貼木兒和擴廓帖木兒兩支勁旅。倘若呂珍久攻安豐不下,他們必然往南來取安豐。因此我們這次去救安豐,需發重兵,既要對付呂珍,還要防止元朝勃羅貼木兒和擴廓帖木兒兩支勁旅的夾擊。” “丞相言之有理。”朱元璋說:“既如此,我當親率眾將,前去救援。軍師你看如何?” 李善長同劉伯溫一樣,是不同意救安豐的,只是不願明說,故陳述軍情利害,希望朱元璋有所顧慮,誰知朱元璋竟順了他的話說自己去救安豐,由不得大吃一驚,忙說:“這恐怕使不得,國公如果親自率眾去救安豐,必解安豐之圍。只是南昌這裡,陳友諒定會趁虛來攻擊,這事非同小可。” 朱元璋聽了,微微一笑,說:“這有何難,只需挑一得力大將把守南昌,待解了安豐之圍,再來夾擊進攻南昌之敵。”朱元璋說完,掉過頭問眾將帥說:“我此次遠去救安豐,南昌必遭進攻,谁愿留守南昌,確保南昌平安?” “末將願意留守南昌。”朱文正站出來說。 “末將願意與朱將軍一道留守南昌,確保南昌平安。”趙德勝站出來說。 “好好,好!”朱元璋說:“有你倆位留守南昌,我基本可以放心了,因是陳友諒兵多將廣,兩人留守,我看力量還單薄了些。這樣罷,我再點一將軍與你們一同留守南昌,如何?” “國公此番前往救安豐,遇到的將是元朝、張士誠的勁旅,且又無險可憑。”趙德勝說:“而南昌城高牆厚,有我二人就夠了。末將願立軍令狀,與南昌共存亡。” “將軍忠心、勇氣,我很清楚。”朱元璋說:“但這回不能提共存亡,只能提待我救下安豐回師時,必須確保南昌無事。” “是末將失言了。末將一定竭盡全力,確保南昌無事。” “好,但我還是要給你們點一位將軍,共同留守南昌。”朱元璋說:“我不是不信你們,確實是陳友諒這個敵人太強大了。你們可是要敵他一國之師啊!” “一切聽從國公旨意。” “鄧友德。”朱元璋喚道。 “末將在!”鄧友德恭敬出列。 “令你與朱文正、趙德勝一道,留守南昌,務必確保南昌平安無事。” “末將遵命!” 主意既定,朱元璋召來趙青雲,說:“你可速回安豐報信,告之小明王和大丞相劉福通,就說朱元璋援軍,即刻可到。” 趙青雲聽了,跪拜於地,長聲抽泣:“感謝國公的大恩大德,我主有救矣!”泣罷出去,翻身上馬,急速去給劉福通報告好消息。 朱元璋看著趙青雲遠去,臉上掠過一絲淡淡的嘲諷之意。一切安置妥當,朱元璋帶了徐達、常遇春、李文忠等幾十位猛將,率十二萬人馬,浩浩蕩蕩去救安豐之圍。劉伯溫回南京住禮賢館。臨別時,朱元璋對劉伯溫說:“待我救了小明王,即回南京重謝軍師。” “不敢,不敢,我在南京恭候國公凱旋歸來。”劉伯溫說。 利有遠,有近,有此,有彼,各人由於狀況,認識不同而有取捨,於是智者便從自己綜合的利出發,以利來調動和趨使他人,最後贏盡人利。 派出趙清雲已有三天,一點消息也沒有,呂珍的進攻,越來越猛烈,城中似乎除了個餓字,便是什麼也沒有了。從來都充滿自信的劉福通,此刻也陷入了絕望。想著那可憐的小皇帝,便移步朝皇宮走去。 早在十年前,劉福通與韓山童在白鹿山聚三千之眾舉義,祭告天地,稱韓山童為宋徽宗八世子孫,當繼天子位。可在滴血盟誓時,走漏消息,為官軍圍殺,奮戰突圍時韓山童不幸戰死。劉福通護著他的兒子韓林兒殺出重圍。後來連戰連捷,攻城略地,隊伍很快迅速擴大,五萬、十萬、二十萬……重信義的劉福通便推舉韓林兒為王,以樹正義之氣,號令天下之軍。 而今:韓林兒閉目端坐著,他的面前,放著一盤涼了許久的人肉,見劉福通來,王皇后便皺著眉頭說:“三天了,他就是不肯吃。大元帥快去勸勸他。” 劉福通看了王皇一眼,大步的走到韓林兒面前,一撩袍子,坐下來,挾一塊人肉,放進嘴裡。韓林兒聽得他來了,忙睜開雙眼,喚道:“大元帥……” “這人肉,我已經吃了,再吃幾塊也無所謂。”劉福通說著,又挾一塊放進嘴裡:“皇上沒有吃,很好,沒有褥沒宋徽宗子孫的名號。這回,反正是撐不下去了,落一個清白的名聲離開,好!” 韓林兒睜大雙眼問:“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劉福通搖搖頭,又吃一塊人肉。 眼淚隨著韓林兒瘦削的面頰一滴滴淌下來,身後的王皇后“哇”地一聲哭著,扭頭跑出去。 劉福通不再言語,低頭吃人肉,不一會,盤子裡的人肉全吃光了。韓林兒在對面瞧著,淚水老是流下來,他也不去擦,就這麼滿面是淚地瞧著劉福通。 “都怨我,無能!無能啊!!。”劉福通萬分痛苦地說:“如果你的父皇……”他說不下去,嘟了嘟嘴唇,強忍那要流下的淚。 韓林兒走過來,一把抱住劉福通:“大元帥!”他淒聲喊道。 “別哭,皇上,別哭!”劉福通緊緊地抱住韓林兒:“這都是命,我們就可以見到你父皇了。這是命!” 就在這時,宮外有人來報:“趙青雲求見。” 劉福通眼睛一亮,搭著韓林兒的雙肩,說:“皇上,說不定還有救。” “真的?” 劉福通點點頭,喊道:“快喧趙青雲進見。” 趙青雲蹌蹌踉踉地跌進來。連日的狂奔,他累得只剩下一口氣了:“皇上,大元帥……朱元璋大軍隨後就到……”說完,趙青雲昏死過去。 “來人,快扶趙將軍去休息。”劉福通大聲吩咐。 “有救嗎?”韓林兒怯怯地問。 劉福通再次點點頭說:“既然朱元璋大軍隨後就到,我拼死也要撐著等他到來。皇上,放心,喝點水,保重,我去了。” 劉福通回到大元帥府,支頻疑眸認真地想了一會,喚來幾十名親隨,一一作了交待,作為義軍的領袖,他清醒地知道,此刻只要軍心不倒,皇帝就有救。為此,他要使出最有效的一招,讓他的軍隊下決心來打好這或許是他指揮的最後一場戰爭。 天快亮時,劉福通醒來,眾將隨著他,上城樓去查看。只見守城的士兵,一張張飢瘦呆死的臉,發紅的眼睛,比起往日來,卻分明地多了一分希望,多了一線生機。 “朱元璋大軍就快到了,只要大家能在天亮後堅持一個時辰,我們就都有救了。”劉福通大聲宣布,身邊的眾將也齊聲吆喝,守城的士兵晚上已聽了這消息,此刻更深信無疑,飢瘦呆死的臉上又多了份活力。 劉福通探頭城下,像是看見一堆什麼,忙令人下去看看究竟是什麼。士兵下去不久便拎來一堆雜水和一些破爛的軍衣。是人的五臟六腑,是自家軍隊的衣服,真讓人噁心! “是昨晚爬城逃跑的士兵。”一位將軍說。 “對,是那幾個爬城逃跑的士兵!”大家都附合。士兵們都聚攏來爭相觀看。 “張士誠要把我們全部殺盡,連出城投降的人都不放過。”劉福通大聲說:“我們要打敗張士誠,迎接朱元璋的援軍。不然,我們是沒有生路的。” “打敗張士誠,迎接朱元璋的援軍!”有人帶頭高呼。城上飢餓呆死的士兵便都跟著鬼哭狼嚎般嘶喊起來。他們早已絕望的心,此刻輸進了一點點希望,原本的恐懼中又注入了不少憤怒。他們卻誰也不知道,眼前的這一幕,都是他們的大元帥劉福通一手炮製的。 黎明時分,呂珍下令攻城。一隊緊握大盾的士兵在前開路,以擋城上飛矢,士兵們抬著大圓木,往城下來撞擊城門,另有多隊抬了雲梯,齊齊攻城。呂珍還在城下二十丈處建的高台上,佈置眾多弓箭手,不停往城上放箭,旨在將守城的紅巾軍壓住。 在呂珍看來,如今這安豐城,一定在這一舉猛攻之下奪得,因此,他立馬山頭,面帶微笑,只等城破時進去捉了劉福通與小明王。卻不料,在他判斷已經餓得毫無戰鬥能力的紅巾軍,竟有那麼大的殺傷力,他們把城裡的門窗劈成碎塊點燃,不停仍下來,燒毀剛搭上的雲梯;他們將城上的亂石,甚至城頭上的磚也撬下來,砸死那些撞城門的敵人;又把不知哪兒拆下的許多門板豎起,擋住高台上的飛矢。這那是守城,是亡命的最後一拼。既如此,你又能拼得了多久?呂珍笑了,遲一時半刻,這安豐還不是我的。這麼想著,為了減少嚴重的傷亡,呂珍下令:暫停進攻。 呂珍的命令剛剛下達,他的副將張明飛馬奔來,報告了一個很不好的消息:“朱元璋大軍已到上峰山口,離這裡只有兩小時路程。” “原來如此!”呂珍大吃一驚,立刻又下達命令:“不惜任何代價,全力攻城,務必在一小時內,拿下安豐城。”言罷,呂珍揮劍,督軍衝殺,一時間,戰鼓緊擂,殺聲震天,幾十員大將,身先士卒,帶頭衝殺。 不多時,便有幾處城破,從雲梯上來的呂珍部隊與城上的紅巾軍展開拼殺。呂珍見狀,加緊督戰,士兵爭先恐後,爬上城去。上去的人漸多,城上士兵抵擋不住,紛紛後退。 劉福通手握長劍,四處衝殺。他手上的劍是一炳真正的寶物,削鐵如泥,而今派上了用場。劉福通朝著人多的地方衝去,一路殺死敵人無數,跟在他身後的將軍越戰越少,直到衛兵們一一戰死,最後就只剩下他一人。 呂珍的部隊蜂擁入城,孤身一人的劉福通,膽氣十足,一人一騎,大吼連聲,殺開一條血路,直衝到城門外,逢著他的劍鋒倒下,沒遇上的也不不敢來找他拼殺,劉福通衝出重圍,回頭看看,就剩下自己一個人。 “我堂堂宋朝大元帥,豈能這麼隻身逃去,我得去救了小明王出來。”想到此,劉福通又勒馬回奔,沿途殺進城去。呂珍在城上見了,心中讚嘆不已,命令大將呂英:“速帶人去捉住劉福通,不可傷了他。” 呂英領令,帶了幾員副將,三千兵勇,飛馬追去,正迎著殺進來的劉福通,便將他團團圍住。 劉福通殺得性起,哪管敵人再多,只是衝上去揮劍斬殺。不一會,地下已躺倒了數十人。呂珍這時也衝過來,接著劉福通撕殺。呂珍是張士誠手下第一員猛將,上陣殺敵,還從末遇到敵手。劉福通雖然勇猛難擋,但由於撕殺太久,體力早已不支。特別是那戰馬,駝著劉福通衝進衝出了幾個時辰,此時已經撐不下去了…… 呂珍長刀砍下,劉福通揮搶架住,那馬卻在此關鍵時雙腿跪下,劉福通身往前趨,赴在呂珍刀上,當聲斃命。呂珍連聲惋惜,惋惜他是個英雄,讓人厚葬於安豐城南,令軍士湊樂致哀。 小明王在安豐城裡的皇宮,是原來城中的一間舊廟堂改建而成。這廟堂四周是填土的耐火磚建造,又厚又高,里外三道牆,圍著中間一個小殿。韓林兒與幾個嬪妃呆在這殿裡,等候外面的消息。 先是傳來攻城攻得緊,後是城破,再後來是劉福通戰死。韓林兒拔劍在手,眼淚汪汪:“看來只有隨先皇去了。”說罷,便要去抹脖子。被身邊的王皇后一把奪了劍。 “不是說朱元璋的大軍就要來了麼?” “可是……” “他們一定已經到了,我們還有一線希望。曾猛!”王皇后大聲喝道。 “末將在。”曾猛閃進來,恭身應道。 “速帶衛隊守住前門,敵人來了,拼命給我抵住。朱元璋大軍,已經來了。” “是。”曾猛應聲出去。 皇宮裡的衛隊,雖說只有八百人,但都是劉福通十里挑一給皇上挑出來的,個個勇猛善戰,且忠心耿耿。早先沖進城的敵軍,好不容易找到這皇宮所在,衝到前門,便被這些衛士殺了。呂珍殺了劉福通,隨人來到宮前,即派人衝進去,但皇宮前門太窄,能進去的人不多。進去幾個,衛士們便殺了幾個,幾次都不能衝殺進去。 剛殺死劉福通,呂珍心裡很不舒服,再一想,安豐城已拿下了,小小一座皇宮,又無險可憑,捉拿皇帝還不是遲早的事情。 於是,安排兵士們將皇宮團團圍住,讓幾個謀士輪流喊話,讓皇帝和官吏、宮妃們出來投降,自己急奔城頭,佈置兵力,抵禦朱元璋大軍。 呂珍剛剛安排好布防的諸項事宜,有人來報,朱元璋已奔安豐而來。呂珍舉目遠眺,果然見有塵土高揚,不由傲然一笑,說:“安豐城已在我手裡,他來到城下,又奈我何?傳我命令,好好將皇宮圍住了,待我殺退朱元璋,再來捉這個皇帝。” 說罷,呂珍率眾將領來到城頭,但見滾滾濃塵而起,朱元璋大軍轉眼到了城下,對著城門,一字兒排兒。朱元璋居中,身邊徐達、常遇春、李文忠、沐英……諸多元帥將軍匯聚兩旁,好不威武。呂珍雖然身經百戰,但見對方軍容整齊,士氣昂揚,不由得心頭一緊,但轉念一想:這安豐城高牆厚,我率八萬大軍圍了幾月始得城破,諒他朱元璋一時也難破城。正想著,只聽得下面朱元璋喝道:“上面可是呂珍將軍?” 呂珍見朱元璋以禮相問,不由也以禮答道:“在下正是呂珍。” “我久聞呂將軍是江南名將,有一身好武藝,一副狹義心腸,這回怎麼來殺我紅巾軍領袖?” 呂珍無話可說,張士誠降元,他原本是極不贊成的,可他一員武將,又奈其何。 “將軍英雄,追隨張士誠,也是為推翻元朝,如今降元,實在是有損將軍英名。”朱元璋見呂珍不言,知他已動點心,又接著說:“將軍如果醒悟,不如與我合兵一處,去殺元軍,建立功業。” 呂珍雖不滿張士誠降元,但英雄不事二主的念頭還是在他心里扎了根,見朱元璋誘他叛主,不由大怒:“你要建立功業,放馬攻城就是,不要在城下鼓唇弄舌。” 朱元璋聽到此言,知呂珍無法說動,於是下令攻城。 李文忠一馬當先,率中路軍進攻正門。城上呂珍,親自指揮,飛矢、亂石,紛紛砸下,李文忠令持盾牌兵士於前,衝到城下,抬起城下來不及搬走的圓木去撞城門。城門原本被呂珍攻城時撞倒,還來不及修復,只用木頭撐在後面,因此,幾下撞擊,城門便倒下。李文忠見狀,揮兵衝去。 這邊呂珍見持盾牌的敵兵攻至城下,便知城門不堪一擊,早已下城,率領大軍殺將出來,正好與衝過來的李文忠部在城牆下撕殺起來。一時間,殺聲震天,雙方死傷無數。 徐達、常遇春從左右兩路,趕去支援,奈何過橋太窄,容不下許多人,一時只能隔著護城河看那邊拼殺。徐達忙令士兵,搶修浮橋。常遇春則率領本部人馬,繞向南門進攻。 不多一會,浮橋修成。徐達揮劍號令:“殺過橋去,奪了安豐!” 將士們大聲呼喊著,殺過浮橋。呂珍接殺李文忠,已漸感力量不支,徐達又率兵衝過來,一下便亂了陣腳,只好下令撤兵,退回城去。城門窄小,退兵一時擁擠難速,留在外面的只想逃命,已無戰心。這一來,被李文忠、徐達部下,殺死無數,護城河的河水,頓時便被染紅。 呂珍逃進城裡,忙調集大量弓箭手分成四組,守在城門裡面的土牆後,敵人攻來,便一組接一組放射。李文忠、徐達在城外殺死許多呂珍部下,這時,卻在城門內死傷太多,不一會,被箭射死的士兵已將城門堵起人多高。李文忠與徐達見了,便令暫停進攻。 呂珍鬆一口氣,命令士兵,拖來石塊、木頭,牢牢地將城門堵上。這邊還沒完全堵好,聽得南門殺聲震天。待呂珍趕到時,常遇春的部隊已突破城牆,殺進城來。呂珍迎上前去,攔住拼殺。好不容易擋住了,北邊城洞又被徐達、李文忠令人掘開,率眾衝進城來,前後夾擊,呂珍抵擋不住,只好率部往西去攻皇宮。 皇宮裡,王皇后聽見外面喊殺聲不斷,呂珍又停止了攻擊,知道定是朱元璋大軍到來,便與韓林兒商議:“此事如何是好?” “朱元璋大軍既來,我們可在此堅守,待他破城來救便是了。”韓林兒說。 “可是,呂珍在棄城之前,必來攻這宅子,以呂珍之實力,這宅子是不難攻下的。”王皇后堅持說。 “那該如何是好?”韓林兒有些為難。 “不如先下手為強,趁此激戰之時,我們突圍出去。” “如此不是太危險?”韓林兒還是拿不定主意。 “留在這裡,危險更大。朱元璋破城,呂珍棄城前會來猛攻皇宮,拿下我等回去邀功;朱元璋受阻,呂珍也會來攻下皇宮。”王皇后分析說。 “你看怎麼辦好就怎麼辦罷。”韓林兒說。 王皇后喚來衛兵,分成三組,命第一組突圍出宮。不久,便有人回來報告,宮外沒有敵軍。王皇后大喜,即讓第一組把守宮門,自己與皇帝及一些官吏,嬪妃夾在二、三組之間,奔出宮去。 三組人馬剛剛出宮,呂珍率兵前來。王皇后見了,並不驚慌,命一組阻擊,二、三組護著他們前行。拐過幾個彎,留下二組阻擊,由三組護著他們…… 呂珍見逃了皇帝、皇后,到手的鴨子也要飛去,氣急敗壞,令將士們緊追不捨。衛兵們奮勇阻擊,只殺得一個人也沒有能剩下,呂珍的追兵才能繼續前進,待他們剛殺完衛兵第二組的最後一個人時,身後已傳來徐達部下的喊殺聲。呂珍回頭,但見徐達一馬當先,緊追過來,前面的皇帝、皇后正帶著他們的人往街中心轉去…… 呂珍見勢不妙,仰天長嘆一聲,率領部下,奔出北門,朝合肥逃去。徐達也不緊追,只向皇帝、皇后逃匿的方向趕去。 徐達趕上水深火熱的皇帝韓林兒,救下送回皇宮,告辭離去。 只有極具自信和極有寬闊胸懷的人,才能這麼迫切地想听聽與自己看法不同的人講話,準備隨時改變自己的原來看法。劉伯溫看到這些,心情格外舒暢,這才站出來說出自已的看發。 韓林兒被劉福通等迎至安徽亳州稱帝,到這時已逾十年。韓林兒雖為宋政權的皇帝,只因年紀尚小,又太過無能,大宋軍政大權,都集於劉福通一身,小皇帝每日里除了下達劉福通認可的詔書,任命表面承認他為皇帝的各路義軍首領,便再沒多少事情。 因為韓林兒所建的宋國,是義軍的一面旗子,在宋國強大的時候,各路義軍的首領,都以韓林兒的任命為榮。為此,韓林兒曾經任命毛貴、趙君用為平章,也任命過毛居敬、潘誠、沙劉、關鐸等為行省平章,還任命朱元璋為行省平章、郭天佑為左丞,以後又升元璋為行省左丞相、吳國公……他這個皇帝任命過許多人,可事到如今,來救他的只有朱元璋一個人。韓林兒這個皇帝,做得是天下皇帝的窩囊之最,從他當皇帝的第一天起,就從來沒有能主持過自己份內的事情,宋國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劉福通來打理。如今劉福通戰死,韓林兒感到無依無靠的孤寂。在他看來,普天之下,如今似乎只有朱元璋,對他最真心,或許能作為依靠之人。因此,韓林兒現在特別想見到朱元璋,以謝他救命之恩,以探明是不是可以依靠的。王皇后清楚皇上的想法,但她卻有一個女人的心機,對小明王說:“陛下貴為皇帝,朱元璋是臣子,臣子救皇帝,是天經地義的事,有什麼去謝的。如果你去了,豈不失去皇帝的尊嚴?” “可是,如果不是朱元璋來救我,我的命恐怕早丟了,還哪裡來什麼尊嚴?”小明王說。 “事情是這樣的。”王皇后說:“陛下你想過沒有,皇帝是靠尊嚴過日子的,如果你的臣子不尊重你了,你還能做穩皇帝?因此,不管怎麼樣,這尊嚴是非維護不可的。” 小明王是個優柔寡斷的人,聽了皇后的話,一時不知怎麼辦才好,只能甩著手在皇后跟前走來走去。皇后便跟在他身後說:“請皇上傳朱元璋來見駕。” 小明王一聽怔住了,他擔心朱元璋不肯來。聰慧的皇后看透了他的心事,挑明了說:“他若不肯來,說明他不誠心讓你當這個皇帝,我們也好趁早設法離他而去。” “離他而去,談何容易。”小明王嘆息一聲說:“如果他不能容我,又豈能救我,放我而去” 皇后聽了堅持說:“無論如何,你是皇帝,不能去見他,只能讓他來見你。否則,你縱然去見他,低聲下氣,他也不會理你。” 韓林兒想了想感覺到皇后的話,很有幾分道理,於是吩咐近臣天宮,去將朱元璋請來。 朱元璋得了安豐,登上城門,四處眺望,徐達來報告:已救下皇帝、皇后等一干臣子、宮女、嬪妃,安置在皇宮裡。 我應該去拜見他?朱元璋在心裡問自己,用眼睛去瞪身邊的李善長。 李善長認為,可暫緩些時再去。當務之急,是安置百姓,撫慰獎勵駐軍。朱元璋點頭稱是,即讓李善長安置百姓,自己隨徐達、常遇春去城外駐軍處巡視,似乎是忘了小明王的事。 天宮四處找不到朱元璋,只好回來復命。皇帝看著皇后,那意思分明在說:難道他不讓我做這個皇帝? “戰事剛剛結束,他去軍營巡視,這也是他應做之事,只是……”王皇后吱唔不語。 “只是什麼,你快說來朕聽。” “凡事在人心中,都依其重視程度而有個輕重緩急。”王皇后說:“既然朱元璋先往軍營安撫將士,可見……”王皇后又吱唔不語。 “你是說他朱元璋把朕看得很輕?輕也罷,重也罷,只要他承認朕這個皇帝,朕就滿意了。”皇帝嘆息一聲說。 這個沒用的人!王皇后在心裡說,嘴上不敢吱聲。 朱元璋從城外軍營回來,已是很疲倦,正要到郭麗兒那裡去就寢,李善長提醒他說:“國公,這時最好去見見皇帝。” “非去嗎?” “最好去。”李善長堅持。 “你認為該怎麼安置這位皇帝?”朱元璋問。 跟朱元璋太久了,李善長知道,如何安置小明王,他朱元璋一定成竹在心,之所以要他李善長的口說出來,因為這不是非常光明磊落的事情。 “食君之碌,替君分憂,這也是為臣子份內的事。”想到此,李善長便說:“安豐城小地貧,皇帝顯然不宜在此留住,不如到附近擇一較好的城市,建一皇宮,然後派人用羅傘鑾駕,豪車華馬,迎皇上前去居住,並派兵駐守,以保平安。” “好,丞相想的確實是好。”朱元璋說:“只是如此一來,天下人是否會說我只把皇上做擺設?” “天下人要怎麼說,是他們的事。我想縱然有人持這種看法,也只是少數。國公今日之勢力,全靠自己縱橫天下得來,並非皇帝恩賜,這是其一,國公長途跋涉,率傾國之兵,救了皇上,並安置好皇上,這是其二。就憑這兩條,大多數天下人,只會贊國公大仁大義。” “如此看來,丞相的想法可行?”朱元璋說:“只是不知丞相認為將這個皇帝安置在哪裡更為合適?” “濠州乃我軍發祥之地,我看皇宮建在濠州為宜。” 朱元璋略一思考,笑著說:“就這樣罷,我們這就去見皇上,安置皇上一事,還請丞相全權安排。” 說罷,朱元璋帶了李善長去見過小明王,講完該講的客套話後,朱元璋令:“設鑾駕傘扇,迎小明王往濠州,創造宮殿華屋,易其左右宦侍,皆厚待之”。 安置好小明王,朱元璋打道回府。這次出征,沿途有郭麗兒陪伴,遇事時還是常常會想到馬秀英,一到南京,朱元璋便去找她。見了馬秀英,像是見了久別的老朋友一般,朱元璋非常高興。馬秀英來親近他,他卻有些不太情願。除了郭麗兒,沿途他又收了兩個女子,一個是陳州人孫氏,一個是壽州人李氏,後來朱元璋做了皇帝,封孫氏為成穆貴妃,李氏為淑妃,這是後話。只因這倆女人,一個比一個花容月貌,美艷絕倫,呆得久了,對馬秀英,他已激不起半點男女之情。 馬秀英熟讀史書,對男人的事情,自然十分清楚,看著朱元璋已稱國公,皇帝龍椅,似乎也非他莫屬,因此雖然十分地渴望親近,卻更知道,不可取的東西,主動放棄,方可保持自己擁有的。也正因為馬秀英的這份明智,這才從頭到尾,牢牢地維繫了她與朱元璋的關係,後來不僅理所當然地做了皇后,直到去逝,終身為朱元璋懷念感激。 馬秀英過來幫他脫了衣服,坐在他身邊陪著他說話,這是朱元璋最幸福的時刻。談到今後的戰爭,朱元璋突然想起胡惟庸的那篇策論,便讓馬秀英去替他找來,馬秀英很快找出那篇策論。朱元璋讓她念一念,關於'戰爭方略'那一段。 “……張士誠雖降元軍,只是不得已而為之,元、張之間仍是利害之爭。若攻元軍,張士誠很可能去援;若攻張士誠,元軍必然坐視觀望。因此,現是滅掉張士誠的最好時機……” 聽到這裡,朱元璋突然打斷馬秀英聲情並茂地朗讀,問她:“若攻張士誠,元軍雖說坐視不理,陳友諒趁虛攻我南昌,怎麼辦?”馬秀英想了一會,緩緩地回答:“我認為獲取最後的勝利的人,是他的軍勢實力,而不是地盤,具體該怎麼做,國公最好立即召集一次謀士、將帥的會議,讓大家來討論一下。”馬秀英說。 “我看也只能這樣了。”朱元璋說著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覺醒來,朱元璋感到精神非常好,即下令文武百官到國公府議事。 這個胡惟庸,原是定遠人,在朱元璋拿下定遠之後,就跟隨朱元璋,在元帥府裡做一個奏差。後來朱元璋見他頭腦靈活,忠實可靠,又放他到寧國做一個知縣。而今身邊缺人,這才又調他回元帥府,沒想到他竟然寫出了一個“戰爭方略”。朱元璋讀罷,非常歡喜,在今天的國公府議事會上,特授意胡惟庸首先發言,闡述他進攻張士誠的具體戰略。胡惟庸也不是個等閒之輩,抓住機遇,趕緊表現一番,分析了當前敵我雙方力量之後說:“……我們可以兵發兩路,一路直接進攻杭州,使他調大軍守衛,無力北上增援;另一路從北往南,一路下來,圍殲敵人的主力軍。如能趁陳友諒喘息的機會取下杭州,滅其內外之軍,則張士誠消滅,剩下一個陳友諒,就再不足慮了。” 胡惟庸話畢,謀士、將帥發表意見,戰略上雖有分歧,但在進攻張士誠這個問題上,似乎沒人有異議。最後只有劉伯溫與李善長、徐達沒有說話。朱元璋細眼微閉,端坐國公椅,謀臣在左,將帥在右,這時,他把眼睜開,看看左邊的劉伯溫,又看看右邊的徐達。 “如要先滅掉張士誠,得算算要多長時間,南昌能不能守得住這麼長的時間。”徐達說。 “陳友諒乃手下敗將,剛遭受這麼慘的失敗,怎麼又敢來進攻?大元帥不要多慮。”常遇春說。 “陳友諒心高氣傲,雖剛遭失敗,滅我之心不死,一定會乘機進攻南昌的。”李善長說。 朱元璋聽了徐達與李善長的話,雖說心裡不太舒服,但表面上卻不露一點聲色,他知道後面不發言的這三個人,一定意見與前面發言的相左;他更清楚,他的謀臣、帥才的精華是後面這三個人。他們的發言就是反對自己,也要認認真真去考慮,因為他們對自己的忠誠是毋庸置疑的。他把目光投向一言不吭的劉伯溫。 從一開始,劉伯溫就已知道了朱元璋的意圖,他知道他是想先去打張士誠,而且知道朱元璋打張士誠的念頭是多麼的強烈。正因為如此,才弄出這麼個不起眼的卻是符合他朱元璋觀點的胡惟庸來首先發言。此時的劉伯溫,懶洋洋地看著胡惟庸,他做夢也沒想到,這個不起眼的小官後來盡能位居百官之首,最後置他劉伯溫於死地。當然,而今十分器重胡惟庸的朱元璋也沒想到,就是這個不起眼的小官,最後居然謀反,使他朱元璋因他胡惟庸株連殺戳了三萬餘人,背一世罵名。這是後話。 在劉伯溫看來,如今是決定朱元璋成敗的關鍵選擇。如果先打張士誠,那危險是有滅頂之災的。但是,從自己同朱元璋這一段時間的交往發現,他是一個很有主見,很自信的人。如果自己不能說服他,那豈不是於事無補,又自找苦吃。他聽到了兩個與朱元璋不同意見的人都講了話。他暗自佩服徐達的見識,也欣賞李善長的圓滑,他知道他們就是因為知道了朱元璋的意圖,才慢吞吞地不直露自己的看法。而朱元璋聽雖然到了相同看法的聲音,還是希望來聽聽不同自己看法的聲音。這一點,劉伯溫看出了,他相信朱元璋是真心地希望自己來講講看法,好作出最後的決定。因此,劉伯溫一方面感到心裡有些彆扭,一方面又從心裡敬服朱元璋。思來想去,劉伯溫認為自己還是必須站出來,直抒己見,以避免這位他佩服的霸主的錯誤。 “適才各位的分析、見解,都有一定道理,但我還是比較贊成徐大元帥的提問和李丞相的分析。”劉伯溫說:“我的看法是:要消滅張士誠,至少要半年,而陳友諒連半個月的時間也不可能給我們。到時候,我們不但不能消滅張士誠,而且兩面受敵,後果不堪設想。不知諸位想過這個問題沒有?” “可是,如果先打陳友諒,張士誠難道不會乘虛而入。”汪廣洋問。 “會的。但是,張士誠與陳友諒不同。張士誠胸無大志,只圖享受眼前,求得一偶安樂,並無一統江山之雄心。張士誠守住現在擁有的城池疆域,心已滿足。他要乘虛而入,也只是掠我一城一地之事。陳友諒則不然,弒主、弒君,自稱漢王,一心想一統江山,早把國公視著爭天下之大障礙,又有上次兵敗之恨,隨時想一舉滅我而後快。如見我與張士誠糾纏不休,必傾國兵力來犯,後果確實不堪。” 眾人聽了,再無聲息,只把目光投向朱元璋,由他來拿主意。朱元璋開始不太舒服,但到此時,已然明白,理在劉伯溫這番話裡。不由臉帶微笑,頻頻點頭:“軍師分析透避,看來還是先滅了陳友諒為妥。再請教軍師,要滅陳友諒,將如何動作。”朱元璋再問。 “趁此短暫時期,派使者前往張士誠與方國珍處聯絡感情,消除他們的敵對之心。同時要加緊修造大艦,訓練水軍,迅速派出精銳部隊,增援南昌,加強守護,待陳友諒來犯,迎頭痛擊,,直到將他們打退,然後乘勝追擊,最後完全消滅。” “好、好、好,一切就按軍師之言行事。”朱元璋高興地說。 戰爭是極其殘酷的,需要絕對的沉著與絕對的慎密,稍有半點急懆與疏忽,都會受到嚴厲的懲罰和打擊。 陳友諒第一次北上攻南京失敗後,情緒曾一度低落。原本根本瞧不上眼的朱元璋,不但守住了南京,還揮師南下,直將他逼到武昌城裡。特別可恨的是,自己的部下竟然有那麼多的叛變投敵。 陳友諒雖然性格暴劣,卻也不是一個莽夫,住在武昌的皇宮裡,小寅伴在他身邊,他久久地眺望窗外遠處的蒼穹。 “我之所以連連吃敗,是中了朱元璋那賊和尚的詭計;那麼多的叛徒,其實也沒一個是自己的親信,全是原來倪文俊、徐壽輝的部下,這些人如今都走了,自己身邊更純潔。而如今,連同新招募的,自己有近六十萬之眾,正在打造更大的戰艦,加緊操練兵馬。朱元璋,你能有多少人?等著吧,到時我一定馬踏南京城,滅你朱元璋。” 想到這裡,陳友諒雙眸圓睜,倐地挺起。小寅被他嚇了一跳,怯怯地喚道:“皇上……” “哦,嚇了你,我想去江邊看看大艦造得怎樣了。” “皇上,你剛才不是說今天看了兵馬操練,要等明日再去看造大艦?” “我等不及了,我要去催他們快把大艦造好。待滅了朱元璋,我方可以高枕無憂,天天伴你。” 話畢,陳友諒轉身,大步離去。隨他一同到江邊看造船的,還有位叫朱源生的。此人是元朝舉人,不滿元朝政治腐敗,認為大亂之時,當以武力統一天下,讀書之人當研究戰略以輔明主,因此隱居山林,日夜苦讀兵書,研究戰略。陳友諒到武昌後,經人介紹與朱源生晤面,相互交談,甚是合得來,不免互生敬意,陳友諒便請朱源生到軍中,聘為軍師,專門負責籌建水師一事。 這朱源生感陳友諒知遇之恩,不辭辛勞,十分買力。短短幾月,水師比原來更加壯大,戰艦也打造得比原來的大艦大了近一倍。只是油漆還未完全完工,暫時不能下水。 文武官員上百人,簇擁著陳友諒來到江邊,朱源生指著一數巨艦,介紹道:“這艘取名'天宇號',高十丈,以飾丹漆,主艦分三層,每層都有走馬棚,以堅板為蔽,藏飛矢、榴木無數。這艦的漿櫓都厚鐵皮加固,不會輕易損折……” 陳友諒聽著朱源生的介紹,一語不發,未了,皺眉說道:“我只想請軍師儘早將大艦造好。” “可是,這油漆非得一遍遍上,乾了一遍,再上一遍。” “共要上幾遍?” “最少三遍……” “那麼就上三遍。”陳友諒打斷朱源生的話說:“上完三遍漆,艦即下水。” 說完,也不待朱源生說話,經自走了。朱源生望著遠離去的人群,不由得搖了搖頭,說:“太性急了。” “昨日,皇上與皇弟談出兵之事,皇弟說'現新徵的四十萬兵中,熟悉戰法的只有五分之一,可否緩些日再出兵',皇上喝訴他是不是怕了朱和尚。”朱源生的副手李和玉說。 朱源生聽罷又搖了搖頭,現同陳友諒相處得久了些,他感到這位知己的皇上似乎太過急躁,但一時還拿不定主意,自己可不可以去勸勸他。 陳友諒回到皇宮,有人來禀報:“朱元璋已圍住安豐,與張士誠大將呂珍激戰。” 陳友諒聞言頓時來了精神,傳旨:“召張定邊、張必先、鄒普勝進見。” 不一會,三人先後到來,陳友諒召呼他們一一坐下,微笑著說:“朱和尚與張士誠在安豐之戰,你們知道嗎?” “微臣剛剛知曉。”張必先說。 “你們二人?” “微臣也是剛剛知曉。”張定邊、鄒普勝倆人同時說。 “既然你們都知道了,談談我們現在該怎麼做。”陳友諒單刀直入。 “禀陛下,如今守南昌的是朱元璋的養子朱文正,據探馬報,南昌守軍就只四萬人,而朱元璋遠在安豐,我們如能迅猛出擊,一舉殲滅這四萬之眾,待朱元璋兵來,以逸待勞,定教他有來無回。”張必先回答。 “只是南昌不知多久可破,現在匆忙出兵……”鄒普勝有些擔心。 “哈哈哈。”陳友諒哈哈大笑,打斷鄒普勝的話:“想那朱文正二十出頭,乳臭未乾,是朱元璋任人為親,自取滅亡。朕要親率六十萬之眾,不出兩日,踏平南昌。” “據報,與朱文正守南昌的還有趙德勝與鄧友德,都是朱元璋手下出名的戰將。”鄒普勝說。 “什麼出名戰將?”陳友諒一臉的不高興:“傳朕的旨意:水陸兩軍,從明日即做準備,十日後,朕親自率領,攻擊南昌。兩日奪下南昌,然後回兵九江,水陸並進,揮師南下,何愁南京不克。” 第二天,陳友諒在安排武昌守城之事時,有探馬來報:“朱元璋攻占安豐,救了小明王。” 第三日,又有探馬來報:“朱元璋送小明王住濠州,自己班師回南京。” 陳友諒聽罷眼裡冒火,咬牙切齒地說:“隨他怎樣,也要決一死戰。” 陳友諒這次懷著必勝的信心,喊出:“直搗南京城,消滅朱元璋”的口號。安排好武昌城裡的事,到第十日,陳友諒親自率領六十萬大軍,直奔南昌而來。為解征途之乏味,他這次帶上了小寅。 固守南昌,以鄧友德為主帥,朱文正、趙德勝分別為左、右元帥,這是朱元璋臨行時安排的。 鄧友德十六歲跟隨朱元璋,多年來四處征戰,攻城奪地,功勞顯赫,從一名親兵直至元帥高位。他為人簡重慎密,不憚危苦,對朱元璋,忠貞不二。這次受命守南昌城,他知事關重大,絲毫不敢怠慢,一邊訓練部隊堅築工事;一邊安撫百姓,廣積糧草;還頻頻派出探子,探聽陳友諒的消息。 這日探馬來報:“陳友諒大艦,造得有十丈高。” 鄧友德聽了一驚,忙請來朱文正、趙德勝前往城外視察,到了城西北,只見城牆與贛江相接,高出水面,不到十丈。 “倘若敵艦高有十丈,從這裡靠近,猶如平台搭靠,敵軍可以毫無阻礙登城,而我卻如平地守護,無險可憑。”鄧友德說著搖搖頭。 “既如此,再將城牆加高三丈,敵艦來時,也無法平地登城。”朱文正說。 “朱元帥之言,恐怕需進一步考慮。”趙德勝說:“若再加高城牆五丈,牆高則易催,倘若敵人不惜一艦撞來,城牆恐難不倒,到時候……” “依趙元帥之言,又當何處?”朱文正問。 “這個……”趙德勝一時考慮不清,吱唔著。 “我看這樣:把城牆退後五十步,重新建築。”鄧友德說。 “主帥英明,這確是好辦法,這樣一來,敵艦靠不了岸,艦到後,只好登岸攻城,絲毫也佔不到便宜。”趙德勝說:“如主帥信任,我願意督辦這件事,半月之內,拆了舊城牆,退五十步重建新城牆。” “好吧,這事就勞煩趙元帥了。”鄧友德說:“只是,只能用十天時間,建好新城牆,而且要記住:不僅要建好新城牆,還要在新城牆前面設置陷井。這裡,將一定是敵人進攻的重點,我們要給他一個下馬威。” “主帥英明,我一定謹記,照辦不誤。”趙德勝說。 朱文正對趙德勝一口一個“主帥英明”很不滿意,他看不到鄧友德確實英明,只認為他鄧友德能有今日,全是他叔父朱元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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