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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六章謀大勝

千古梟雄朱元璋 杨雪舞 30689 2018-03-13
失敗:於智者往往是成功的轉機,是為勝利做準備;對愚者是蝕去翻身本錢,輸光為止。勝利:於智者是迎接更大的勝利,直到全面的勝利;於愚者卻是失敗的開始,轉身走向失敗。 朱元璋離開歙縣後,常遇春與胡大海率軍往東北翻過昱嶺關。常遇春在關下安寨,令胡大海為先鋒,率三萬人馬直逼臨安。 胡大海身材魁梧,一身力,一身膽,每次攻城,衝鋒在前,從百戶進升到總兵後,全是那手足胸腹間的刀傷換來的。 臨安守城的將軍叫汪平,是張士誠手下得力戰將。早在朱元璋攻打歙縣時,張士誠便令汪平死守臨安,以卻杭州後顧之憂。汪平接令,便認真安排守城事宜,備足弓弩,安裝石滾,整日巡視城上,激勵將士守城信心。 胡大海一到臨安,便派右先鋒張龍正門進攻。自己率大軍壓住陣腳接應。張龍勇猛非常,袒胸提刀,率三千勇士直沖正門,剛到城下,城上流矢如雨,怎麼也難得上前。三千勇士,死傷過半,張龍身中兩箭,差點跌下馬來。胡大海非常氣憤,長槍一揮,躍馬衝去。奈何道窄泥泥,行動緩慢,到得城前,一陣流矢過後,木滾亂石猛砸下來。胡大海見將士死傷無數,這才清醒過來,忙喝令撤兵,自己橫槍勒馬,緩緩斷後。

回到營地,正趕上常遇春到來。胡大海倒身便拜說:“初戰失利,還請元帥治罪。” 常遇春說:“快請起,攻城奪地,那有不失利之理。只是經此一敗,你可有什麼好的想法,能速破了這臨安城。” “若是要速破,便只有強攻了。”胡大海說:“這臨安四周泥多道不平,可多備竹排木板,準備好軟梯繩索,猛衝猛攻,有三五回合,臨安定破,只是傷亡會大一些;若可緩一些攻破,還……” “不能緩。”常遇春說:“你可記住國公臨行前的話:速戰速決,直逼杭州,配合徐達,攻下杭州,以解東線之憂。” “既如此,我馬上傳命下去,準備竹排、木板、木梯,明天一早,強行攻城。”胡大海說。 常遇春點點頭,告訴胡大海:“剛剛接到報告,徐達已取蘇州、湖州,正在攻占餘杭,進逼杭州。”

胡大海再不言語,急去準備攻城之事。到第二天早上,常遇春與胡大海帶了全軍人馬,進攻臨安。戰士們分成兩隊,一隊扛竹抬板,沿途鋪墊,一隊挺槍躍馬,拼命衝殺,張龍在城上見了,暗自長嘆:臨安難保也。 果然,常遇春的部隊沖到城下,流矢、木滾撲面而來,但第一隊人剛剛倒下,第二隊又衝上來,這回流矢、木滾弱勢許多,而接著又來第三隊……張龍見了,長嘆一聲,拔劍自刎城上。守城軍隊見主將自刎,便紛紛舉手投降,常遇春攻占了臨安城,稍事整頓,速向杭州進逼。 徐達與常遇春,一路從西南,一路從東北,直逼杭州,張士誠聞報心中懼怕,召來群臣商議破敵之事。張士誠問:“如今大敵當前,各位愛卿,可有良策退敵?” 猛將呂珍站出,挺胸而言:“自古道,兵來將檔,水來土鎮,有何慮哉,末將願意帶三萬人馬出城迎敵,先斬了西南的徐達,再去收拾東北的常遇春。”

呂珍話音剛落,重臣余春牧站出來大聲呼叫:“萬萬不可!微臣以為:呂將軍雖說勇猛無比,徐達、常遇春也非乏乏之輩,如今一路而來,勢如破竹,士氣旺盛,我們只能避其銳氣,閉門堅守。他們傾巢遠道而業,境內空虛,西面陳友諒不會坐視不理,待到陳友諒從後襲之,敵軍不戰自退。到時再乘機掩殺,方是上策。” 呂珍責問道:“話是這麼說,但敵軍城下,我們閉門不出,豈不成了宿頭烏龜?尚若敵軍久困,城中糧草不濟,如之奈何?” 張士誠是個貪圖享受的懦弱之人,其母親略知占卜之事,昨晚張士誠特到母親處,請她為該閉城門死守還是開城門迎敵之事卜了一卦,結果是閉門不出為妙。因此,在未上朝前,早已胸中有數,此刻見愛將呂珍逼問重臣余春牧,便說:“呂將軍,此事不要再議,還是余春牧言之有理。徐達、常遇春確實不是乏乏之輩,我們出城迎敵,尚有半點差池,敵軍趁機攻入,到時悔之莫及。不如閉門堅守,以杭州城之堅實,呂將軍之勇猛,敵人一定難以攻破。稍過時日,西面陳友諒發難朱元璋,杭州之圍不解自解。”

既然張士誠這麼說,呂珍再不言語,忙著組織官兵加固城池,編班輪流日夜把守。 徐達不愧是個軍事天才,不僅勇氣過人,其戰略眼光,在當時的將帥中,也是無人能比的。徐達在杭州西面二十里處,安營扎寨已經三天。他只所以一直按兵不動,一是為了等待常遇春的到來,二是為了等待南京的消息。 他這一路進展很順利,兵不刃血就來到了杭州城下,但徐達看得非常清楚:張士誠的地盤雖然丟了不少,他的軍勢實力卻減得不多,而今投了元朝,反倒更加強盛。特別令徐達顧慮的,還有西邊的陳友諒,這可是些豺狼之師啊!稍有不慎,就會被他們吃掉。這麼想著,徐達走出帥帳,喚來郭英、趙德勝倆人,讓他們跟著自己,一同去察看地形。剛走出沒有幾步,便有探馬來報:

常元帥已在南門發起進攻,請我們前去北面接應。 徐達聽了,不由皺眉搖頭。心想:現在就發起進攻,未免太性急了些。於是命令探子速去再探明情況,隨時回報。 原來,常遇春知道徐達已近逼北面後,便認為杭州唾手可得,因此他一到杭州,便立即組織大軍攻城。 十餘輛呂公車,隆隆作響,一路滾滾塵煙,甚是威猛。大隊的步兵,蜂擁在呂公車的後面,拼命的吶喊,喊聲振天。城上的呂珍見了,並不驚慌,命令弓箭手,做好充分的準備。待呂公車接近城牆,呂珍一聲令下,弓箭手紛紛放箭。誰知道呂公車前隔板寬大堅硬,常遇春的士兵到了城下,便躲在呂公車後。城上雖然飛矢如雨,卻不能傷士兵絲毫。躲在車後的士兵們,也朝城上射箭。城上的弓箭手倒下幾個之後,城上開始亂了起來。呂公車逼進城下,城上的弓箭手無法射著。這時候,一隊隊勇士從呂公車後出來,朝城上拋出鐵龍爪。待鐵龍爪鉤住城垛後,幾十名士兵齊吶喊,拼命拉鐵鍊。只聽得轟然一聲響,城垛塌垮,攻城士兵頓時性起,手握長槍,吶喊著往裡衝去。

呂珍不愧是一員有名的大將,臨危並不驚慌。他大聲地喊著,一面命令機動的部隊前來增援,一面指揮士兵點燃火球向衝上來的敵人扔去。一時,數百火球圍著呂公車,將呂公車很快燃燒坍塌,使得車後的士兵,暴露無遺。這時候,增援部隊到來,呂珍命令他們一齊放箭。一時間,如雨飛矢,城下士兵,也死傷過半。攻進城裡的為數不多,也被增援的守城部隊團團圍住,不一會,全部殺死。胡大海在一邊見了,急得直咬牙齒,揮刀還要再去沖殺,被常遇春喚住。 常遇春止住胡大海,然後命令退兵。呂珍在城上見了,不去追擊,只命士兵在城上大聲吶喊,振作士氣,慶祝勝利。 一戰退敵得勝,守城的部隊士氣大漲。張士誠得報,非常高興,急忙走進母親的居室,喜氣洋洋的對母親說:“母親大人,孩兒託你的洪福一戰而敗敵軍。如今危機已經過去,還請母親放心。”

張士誠的母親聽了,連聲說:“啊彌托福,多謝菩薩保佑!” 張士誠見母親高興,陪著她說了一會兒話,告辭離開,來到了詠梅的居室。詠梅是他到杭州不久尋到的佳麗,張士誠去時,她半卷雲鬢,倦態濃濃正等著。看到張士誠,施禮說道:“小女不及梳妝,還請大人稍待再來,不然真污了大人眼目。” 張士誠並不說話,一伸手攬住詠梅:“不要梳妝,本色最妙,我就喜歡你這模樣。”說罷,握住詠梅玉手。這手,美玉雕成,冰肌潤澤。張士誠撫弄一會,又來看詠梅的臉,一抬頭便看到那萬千情意的一雙眼睛,再也把持不住,抱起詠梅走進臥室。 徐達得知常遇春攻城失利的消息,便派人與常遇春商定,暫作圍困,等國公令。 杭州乃是魚米鄉,城市繁華,人口眾多,存糧卻不多,在平時,每日都要從外面運糧進來。這次一圍十多日過去,城中糧食一日比一日緊張。張士誠為保軍隊用糧,到處高價收購糧食,城中百姓早已糧盡,處在飢餓之中。昔日繁華的杭州,到處可見行乞之人。有人將此事告之於張士誠,張士誠有些不信,便換了衣衫,親自走上街去看。

過了兩條街,張士誠便見到一對行乞的父女。見那女子的姿色,似乎更甚於詠梅,不免心頭一動,走上前去,和顏悅色地問老人:“何以淪落至此?” 張士誠此時雖著便裝,但那說話的口氣和神態,讓人一看便知不是尋常之人。老人打量著他,老老實實地說:“我就是東街開綢布店的老闆,只因有錢也無處購糧,也就只好行乞街頭了。 張士誠聽後,頗為吃驚,很著急地說:“像這樣還算殷實之家,難道也沒有糧食吃了麼?為什麼平日里就不多購一些存放在那裡。” 老人聽了,也有些吃驚地望著他,說:“平日里,糧食隨處可購,誰還想到要存放一些。人說有糧常想無糧時,看來這話還真有些道理。” 在老人認真地說這番話時,張士誠的目光,一直停在那女子身上,直看得那女子不好意思,把頭偏向一邊。待那老人的話說完,張士誠非常同情地對老人說:“看來,你們父女也算是好人落難,這是我最不高興的事。你二人隨我來,我送些白面給你們。”

老人聽了,歡喜不盡,淚水模糊了他的眼睛,他已經看不見張士誠那雙眼睛,一直在自己女兒的身上打轉。 張士誠帶著父女二人,走過一條冷清的街道,來到王府院牆的廚房後門。跟隨張士誠的小斯莫大,在緊閉的大門上敲了幾下,便有一個小廝模樣的人出來開門。這小廝並不認識張士誠,但卻認得莫大。他對莫大討好地笑了笑,打開門迎他們進去。 “你快去稱了十斤白面,趕忙送來。”莫大吩咐他說。 不一會,小廝按了莫大的吩咐,提了一小袋白面出來。張士誠讓莫大把白面交到老人手上。老人接了白面,千恩萬謝地嗑過頭,然後拉起女兒,要辭謝離去。張士誠見了,朝那莫大一使眼色。像這類事情,常久跟在張士誠身邊的莫大曾經乾過不少,一見張士誠的眼色,便立即心知肚明,忙著走過去,滿面帶笑地對老人說:“看你這麼窮,這白面帶回去,也過不了幾日。不如將這位小姐留下,給我家主人做個丫環,也不至於隨你挨餓。”

老人看看莫大,又去看看張士誠,覺得他像貌還算善良,低頭想了想,問道:“請教恩人,不知這仗還要打到什麼時候?” 張士誠聽了,說:“如今戰亂年代,這仗一年半載怕是結束不了了。” 老人嚇得目瞪口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無可奈何地嘆息一聲,搖著頭走到女兒面前,說:“女兒,你就听這位大哥的話留下,也免得跟我回去挨餓。” 女兒哭著,抱住老人:“不,我不!” “聽話,在這裡一定有好日子過。”莫大走去拉開父女,又推著老人說:“你走罷,你走了,她就好了。” “女兒,你保重!”老人垂淚喊著。 莫大推著老人往前走,女兒卻被張士誠攔住,七拐八彎,帶進自己的臥室。 從古至今,無數事實都證明這麼一個道理:玩弄刀槍者,可以砸毀一個世界;懂得禦人者,能夠奪得一座江山。 出身於沔陽漁家的陳友諒,從小便陰毒異常,有次在路上走著被一壯漢不小心撞倒,爬起來便一個勁辱罵那壯漢,口口聲聲說要報仇。 “真是對不起,我也是事急,走忙了些,沒留意到你……”壯漢給他賠不是。 “沒留意到我,就可以撞倒我?”還剛滿八歲的陳友諒恕目圓睜,發狠地說:“我要報仇,待我長大,一定要殺了你。” “我這裡有把刀。”壯漢取下腰間的配刀遞給小友諒說:“要殺,現在就動手。” 說明遲那時快,小友諒接過刀,拔出就刺向壯漢……為這事,以老實本份著稱的小友諒的父親被官府關了三年;也因為這事,小友諒在沔陽小混混當中很有名氣。 亂世出英雄,紅巾軍到處起義,陳友諒也舉起義旗,投奔徐壽輝,在倪文俊部下充任薄椽,因作戰勇猛,幾年下來,便做到了統軍元帥。倪文俊謀殺徐壽輝不成,逃到他那裡避難,反被陳友諒無情地殺了,提了首級去見徐壽輝。這步一舉兩得:這邊得了倪文俊的全部兵馬,那邊得了皇帝徐壽輝的最大信任。不久,陳友諒便掌控了徐壽輝的軍隊,能主宰徐壽輝了。因徐壽輝的一些舊臣對此不滿,又有以趙普勝為首的武將支持,陳友諒只有等待。這回,趙普勝兵敗池州,陳友諒趁機忙著清理內部,謀殺徐壽輝舊臣。 戰亂時代,暴政、屠殺是管用的。殺了一批大臣之後,陳友諒很快控制了局面,完全地控制了徐壽輝。一些個奏章,軍機大事都得先呈給陳友諒這位漢王過目,才轉到徐壽輝這個皇帝手上御覽。此時,那些個奏章,軍機大事都已按陳友諒的意思在辦理了。事已到此,陳友諒鬆了口氣,決定著手解決在外支持徐壽輝的趙普勝。 趙普勝丟了池州本想入安慶護駕,誰知陳友諒以徐壽輝的名義拒絕他入城。理由是:趙普勝全師而回有凝點,只能暫守樅陽,待查清再說。趙普勝有口莫辯,只好在樅陽呆著,幾次暗自派人與徐壽輝聯繫,都沒有什麼結果,很為徐壽輝著急。這日,他突然收到徐壽輝的密信,並附有一枚徐壽輝的令牌,讓他深夜潛入徐壽輝府內,有要事相商。趙普勝見了,吩咐副將趙孟守好樅陽,自己連夜趕往安慶。臨行時,趙孟提醒他說:“將軍可要細想,是否陳友諒使的詐。” 趙普勝說:“我仔細察看過密信,認得確係皇帝親筆。他若騙我,我也認了;他若真有事相商,我不去,豈不天理難容?”說罷,急奔安慶。 趙普勝機智過人,也頗通易容術,稍作裝扮,便是衰老了許多,進安慶城門時,守門人沒有半點察覺。到那臨時的皇宮面前,趙普勝繞著圍牆轉了個圈,發覺並無半點可疑處之後,這才翻牆入內。 這臨時的皇宮原是趙普勝負責守衛的,因此他非常熟悉。穿過後花園,沿著迴廊走過去,再拐了幾個彎,便來到徐壽輝居室的後牆,趙普勝貼牆聽了一陣,並無半點聲音,便繞過檔頭,來到窗前窺視。 寬大豪華的龍榻,徐壽輝龍袍在身,側身斜臥,一位侍女在側輕輕為他捏肩揉背,他似乎在等待什麼。由於燈光昏暗,趙普勝並不能看清徐壽輝的臉,但卻認得那位侍女。趙普勝再無顧忌,輕輕撬開門,側身進去。不料剛邁開步,便被一繩網罩住,待要掙扎,早被兩側躍出的勇士按住,五花大綁了,拖到龍榻前。 側身斜臥的人轉過身來,一雙充滿血絲的眼睛直逼趙普勝,說:“你投靠朱元璋不算,還敢私闖皇宮,行刺皇上。來人,給我拖出去斬了。” 趙普勝望著身著龍袍,高臥龍榻的陳友諒,氣得兩眼冒血,罵道:“你這個逆賊,你害了皇上……” 陳友諒見事已辦成,不願再費唇舌,揮了揮手,大聲喝道:“還不快拖出去?!” 原來,那封密信是陳友諒誘逼徐壽輝寫的。陳友諒答應徐壽輝,待趙普勝來了之後,好好問問他全師而退的原因,如果趙普勝能說出個道理來,也就了卻一番猜疑,還趙普勝一個清白。徐壽輝已經再不信任陳友諒,也知道陳友諒的這番話是別有用心。但卻經不起陳友諒的威逼,還是違心地寫了那封密信。結果,不但斷送了趙普勝的性命,斷送了忠於他的最後一點實力,使他成了實實在在的孤家寡人,猶如一隻被捏在陳友諒手中的小雀兒。 陳友諒冷笑著站在那裡,一直看著趙普勝被拖出大門,他仍然一動也不動。沒過多久,他的手下來報:已斬趙普勝! 陳友諒聽了,露出得意的猙獰,大聲地吩咐道:“把皇帝請出來!” 這位曾經是販布的漢子徐壽輝,他趁亂舉義,結果因為身材魁梧、相貌堂堂,竟然被眾人推為首領。在徐壽輝那堂堂一表的相貌裡,藏著的卻是一顆膽怯、無能的心。人世間,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有。在戰亂的年代裡,雖然最多的是殺戮無辜、弱者慘死,但也會出現一些荒唐、滑稽的事情。象徐壽輝這麼個人,在攻下蘄水,打敗元朝威順王寬徹不花後,竟然也要立蘄水為都,自己稱起皇帝來。這回,陳友諒耍弄他,就像耍弄一個白痴。陳友諒拿來一大壺好酒,給他講明了自己要做的事情,然後對徐壽輝說:“等我們喝過之後,你就去宮裡等趙普勝來。到時候,你自己先問他清楚,再來與我說話。” 徐壽輝聽了,連忙點頭答應。心想:陳友諒,你也有失算的時候,等趙普勝到來,我再也不會讓他離去。今後有趙普勝的保護,看你陳友諒的野心還能夠得呈?這麼想著,徐壽輝心中暗暗得意。陳友諒卻不去管徐壽輝是怎麼想的,他只是一杯又一杯地逼勸徐壽輝喝下去。目的很明顯,徐壽輝醉了,就是陳友諒的勝利。可笑的徐壽輝終於喝得不省人事。陳友諒一揮手,爛醉如泥的徐壽輝便被拖了出去。他自己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現在睡得正熟的徐壽輝讓人請迴龍榻前,他一看陳友諒身著龍袍坐在上面,不由得嚇出一身冷汗,還道是陳友諒今日里就要取而代之了。 見徐壽輝進來,陳友諒緩緩地走下龍榻,解下身上的龍袍,說:“你這龍袍還真好穿,見你醉了,我只好穿上你這身衣服代問趙普勝。” “趙將軍來了?”徐壽輝忙問。 “來了。”陳友諒回答。 “人在何處?” “被我斬了。” 徐壽輝只覺得兩眼一黑,他呆呆地望著陳友諒。 “他確實投降了朱元璋,他這次就是勸你去降朱元璋。” “不可能,不可能!”徐壽輝大聲喊起來。 “哼!”陳友諒瞪他一眼,丟下龍袍,大步朝外走去。 徐壽輝呆望著陳友諒,悲哀地說:“你也太狠了!” 陳友諒走過他身旁,朝他一登眼,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漢王府裡,金碧輝煌,張必先,張定邊正在那兒候著,見陳友諒回來,忙迎上前。 “解決了。”陳友諒說著坐在漢王椅上。 “既如此,漢王可以取而代之,順應民意,自己稱帝。”張必先湊曰。 “我看還是暫緩些好。”張定邊說:“如今局面剛定,徐壽輝已是籠中之鳥,漢王挾之,聯絡張士誠與方國珍,更為便利。” 陳友諒點點頭,說:“明日即攻下池州,然後沿江而下,佔了南京後,再做皇帝。” 說罷三人哈哈大笑。 解決了趙普勝的事之後,第二日,陳友諒親自率軍,一舉收服了樅陽趙普勝的部隊。望著滿江的水軍,陳友諒萬分的得意。只有我陳友諒,才能夠做出這種得來全不費工夫的事情!現如今,水軍、陸軍盡歸我統領,放眼天下,還有誰比我更有實力? !這麼想著,陳友諒大聲命令:“橫渡長江,直逼池州!” 命令一下達,大船載了大軍,乘風破浪,往池州而去。花雲得知,一面派人飛馬前去銅陵,向鄧友德求援;一面召集眾將,商量如何應對即將到來的戰事,說:“現在陳友諒的軍隊,比我們多十餘倍,已在途中,即來攻城,我們怎麼辦?請大家各自說說自己的意見。” “死守城池,人在城在。”眾將齊聲吶喊。 花雲聽了,高興地說:“我正要大家這句話。吳國公平時待我們很好,現在是關鍵時刻,我等都應以死報效。”言罷,他親率眾將登城,檢查城防。 大船中,陳友諒對張定邊說:“此番奪回池州,一定要速戰速決。我們若不能一舉而攻下池州,待銅陵援軍趕到,要拿下池州恐怕就不那麼容易了。” “末將一定盡力,在銅陵援軍趕到之前拿下池州。”張定邊說。 到中午時分,陳友諒軍隊登岸,張定邊手握長矛,身先士卒,城中花雲揮劍城上,指揮擊敵。奈何敵眾我寡,不到三刻時間,便有張定邊先鋒汪華衛攻上城來。花雲挺劍下擊,後面飛來流矢正中花雲臂膀,汪華衛乘勢攻殺花雲。花雲臂上帶箭,奮然起迎,血戰汪華衛。張定邊見已有突破口,急督軍蜂擁而上,花雲手下眾將、軍士奮起迎敵,一一戰死。花雲身中數劍倒在血泊裡,被汪華衛五花大綁,送到陳友諒帳前。 陳友諒生性殘暴,但對勇猛之士,卻很是敬佩,剛才在城下看到花雲拼死撕殺,不由得心存好感,上前勸說道:“我看你是位勇士,不防降了我,待我做了皇帝,大將軍有你做的。” “呸!”花雲將一口血水噴到他臉上,大罵道:“無恥小人,買主求榮,誰會降你,要殺便殺,再莫枉費心機。” 陳友諒抹去臉上的血水,恐怖地笑了笑:“不識抬舉,給我綁在北門城樓,亂箭射死。” 鄧友德得知池州被攻,即帶所有兵馬,前來救急,誰知到了北門城前,遠遠看見被吊在大柱上的花雲,身上到處是箭,猶如刺猬一般。正傷心時,陳友諒出現在城頭,大聲喝道:“朱元璋手下小將,快快投降,不然,他就是你的下場。”陳友諒揮劍一指花雲。 鄧友德憤怒難當,舉兵攻城。城上飛矢如雨,沖在前面的士兵,一排排倒下。副將張龍提醒鄧友德說:“敵人太過強大,將軍還是保存實力為好。” 鄧友德聞言,猛然省悟,強忍悲憤,下令回軍。 陳友諒高立城頭,哈哈大笑,說:“今天本王高興,暫讓你多活一日,明天就取銅陵,如不識趣,一定與這花雲一般下場。” 鄧友德回身,拉弓放箭,箭從陳友諒耳邊擦過,陳友諒連眼睛也不眨一下。鄧友德忙率眾人撤回銅陵,一面精心布防,一面派人飛馬報信南京。 在戰爭中,命運特會弄人,常使小小的疏忽,引起決定性的變化,朱元璋懂得這個道理,在決定命運的戰略上,非常謹慎地聽取他人意見。 這天清晨,雷聲滾滾,緊接大雨滂沱,等到酣睡的朱元璋醒來,天已大亮。他睡了也就是兩個時辰,睜開眼見馬秀英正欣賞地瞧著他,便伸手摟過馬秀英親了親。馬秀英緊緊地抱住他,他開始有些想……但他突然又想起了昨晚上劉伯溫的那番話,抓著馬秀英的雙肩,看著馬秀英那張充滿愛意的臉問道:“昨晚劉伯溫要我撤回東、西、北三路大軍,集中力量來對付陳友諒,你認為如何?” “撤回三路大軍?”馬秀英緊嘟雙唇,眼睛巴眨地思考著:撤回三路大軍,張士誠必然趁虛攻占我已奪城池,但如不撤,陳友諒勢力強大,又踞長江上游,發兵來攻……我看此事關係重大,應該召集文武眾臣,好好商議,再做定論。她把這想法毫無保留地講出來,朱元璋聽了,連聲誇她說的對,喚來吳良吩咐他速去通知文武大臣,立即到殿上議事。 朱元璋回到南京,眾臣都盼著與他見面,這回聽吳良口諭,紛紛冒雨前來,集中在大殿裡,朱元璋走出來見了非常高興,點頭問候之後對大家說:“各位,今天請大家來,主要是商議撤軍之事。有高人建議撤回東、西、北三路大軍,集中力量對付陳友諒,不知各位以為如何?”言罷瞇細眼睛瞧著大家。 湯和首先發言,他認為撤回東、西、北三路大軍,張士誠必然乘虛占我城池,騷擾後方不得安逸。不如先一舉滅了張士誠,再來對付陳友諒,這樣既可保全我們擁有的城池,又可以免除張士誠騷擾後方之憂。 朱元璋聽罷不言語,把目光轉向李善長,想听聽他對此的看法。李善長卻不想這麼快發言,將目光轉向一旁的沐英。沐英見了馬上發表自己的意見:首先表示贊同湯元帥的看法。說今日撤回三路軍,無異於將數月苦戰得來的城池拱手於敵。主張再調來北路李文忠元帥協助徐達大元帥與常遇春元帥夾擊張士誠,一舉拿下杭州。 朱元璋靜靜地似乎很認真地聽著,臉上看不出是讚同還是不贊同,等沐英講完,還是瞇細著眼去看李善長。 李善長見了,只覺著渾身有些熱,不得不發表自己的看法,他提出三個問題:一、能不能一舉滅了張士誠?二、在攻打張士誠時陳友諒會不會來進攻南京?三、集中兵力對付陳友諒時張士誠會不會幫忙?完了說軍師考慮問題很深透,很想听聽軍師的意見。 好個李善長!劉伯溫想:他既然能提出這在些問題,當然是與我想的一樣了,卻不願意大露鋒芒,看來確是個有智謀又深知為官之道的人。我既然要幫他朱元璋,有什麼就說出來算了。想到這裡,劉伯溫開口道:“如不出我所料,就目前張士誠的實力來看,我們就是再圍三十天,也難拿下杭州城。我們如果繼續攻打張士誠,三天時滿,陳友諒一定進逼南京城下。如果我們迅速撤兵,陳友諒在十日之內也會進逼南京,到時候,東面張士誠,西面方國珍都不會與他合作攻南京,只會乘虛掠我城池。” 三日時滿,進逼南京城下?湯和對此話非常不滿,走出來問道:“在軍師眼裡,難道我池州、銅陵、當塗都是紙糊的不成?” 湯和身邊幾位武將,也都不滿地責問。朱元璋心裡雖然不是滋味,卻有些信劉伯溫的話,一時拿不定主意,便又將目光投向李善長。 此時的朱元璋,雖說很欣賞劉伯溫的才華,但對他的直言不諱卻是有些兒心中不快。在若大個人世上,但凡心胸不是那麼寬闊的人,總是愛對別人的個性有所挑剔。只有真正的君子,才會置他人的個性於不顧,而只專注於這個人的德行與才能。只不過有一種心胸不那麼寬闊的人,由於經歷了頗多,對人生世像觀察的很透,他們能夠一切追踪於利己的原則為人處世,對自己便能作非常有效的克制。當他們需要別人的幫助時,對別人個性的挑剔便能不那麼顯示出來。此時朱元璋儘管反感劉伯溫直言不諱的個性,自然不會當面有所反應,只不過在心中,非常希望李善長能多說出些道理來,擊敗劉伯溫,打掉他那太過自信的心態。 李善長同了朱元璋這麼久,已經很能知道他的心事,見他將目光投到自己身上,就知道劉伯溫的話對他有些刺激。然而,在李善長看來,劉伯溫的話,又很有道理。在這種情況下,自己來發言,確實有些為難。不能得罪朱元璋,是李善長做人的一個原則。但他知道,像這種事情,聰明透頂的朱元璋,遲早會弄明白。如果現在為討好朱元璋而反對劉伯溫的意見,待朱元璋明白真相後,必然會認為他李善長無能。這麼想著,李善長含糊其辭地說道:“我們現在若是繼續攻打張士誠,陳友諒必來犯我。至於需要多久時間能到南京城下,恐怕……”他估計可能也就是三、四天,但此刻又不便這麼直白地說出來,因此只好就此打住。 朱元璋焦急地看著他,就等他的這位丞相能給武斷的劉伯溫回敬一下,不料他在這節骨眼上停住了。 “丞相快說下去!”朱元璋催促說。 “恐怕要看戰況的進展了。陳友諒現在已殊殺了趙普勝,緊接著他一定會進攻池州,如果花雲能在池州……” 就在李善長吱吱唔唔時,有銅陵派快馬來報:“池州失守,陳友諒即攻銅陵,請吳國公速派兵增援。” 見信使萬分狼狽地進來,朱元璋就已經知大事不妙,聽他說完,不由得內心一聲嘆息:這回,倒是讓劉伯溫說準了。看來,現在是到了我朱元璋一生中最關鍵的時刻!既然如此,我還能因為自己心中的一點不快,去得罪劉伯溫嗎?不行,當然不行,我現在需要他的智慧,需要他對戰事高人一籌的見解和謀略,我不可能讓他有半點不愉快。想到這裡,朱元璋讚賞地望著劉伯溫,讚歎地說:“軍師果然料事如神,真是天助我也。湯和、沐英,事實面前,你們要服氣!” 湯和、沐英聽了,都爭著領兵前去救援銅陵。朱元璋一聽,知道他們的心裡還是不服氣,還是認為,三日之內,陳友諒到不了南京城下。了解了他們的想法之後,朱元璋感到必須要說服他們,否則,將軍與謀士離心,這正是戰前的大忌,於是眼瞪著湯和與沐英問道:“若是現在去救援銅陵,得付出多大代價,你們知道嗎?” 湯和、沐英一時回答不上來。朱元璋繼續啟發他們:“你們想想,此時前去救援銅陵,得給你們多少兵力?能守住銅陵,又要犧牲多少兵力?在現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有必要付出這樣的犧牲嗎?” 湯和與沐英,這時才真正地認識到此時去救援銅陵確實不合適。衝著朱元璋說:“我們思慮欠妥,請國公責罰。” 朱元璋聽了,這才開顏一笑,說:“你們都是統兵數万的大將軍了,今後遇事,切記要冷靜考慮,萬萬不可莽撞行事。告訴你們,我們現在最重要的是保存實力,消耗陳友諒,最後消滅他。” “國公所言極是。”李善長接口說:“消滅了陳友諒,就等於奪得了陳友諒所佔的長江上游南北的所有地盤,甚至……”李善長看著朱元璋,他認為讓吳國公來說下面這句話更好些。 “甚至整個天下。”朱元璋接著說:“現在,我們集中智慧來考慮一下:集中兵力對付陳友諒的具體步驟。” “國公料敵如神,對付陳友諒的具體步驟肯定成竹在胸。”李善長說。 朱元璋聽他盡說些讚揚話,心裡雖然高興,但還是不滿意,這種時刻,他最需要的是真知灼見,高人一籌的謀略。於是,朱元璋把目光鼓勵地投向劉伯溫。劉伯溫坦然地迎著這目光,緩緩地開口道:“可使快騎,即刻出發,著北路軍即回南京,東路、南路軍猛烈夾攻杭州後,也迅速撤回……” 朱元璋聽著,不斷誇讚,頻頻點頭。面對危急,他心中已有了一些應對的辦法。 李文忠攻占六合後,依照朱元璋臨行時的教誨:擴大軍隊,爭取民心,將六合與揚州治理的井井有條。除此之外,他還四處收集糧食,招兵買馬。在短短的兩個月時間裡,他便擴充了三萬軍隊。這時候,朱正文建議:是否攻下西北來安,這樣可以與西面的滁州聯成一片。 此時的李文忠,已經深知朱元璋的戰略意圖。在這樣的情況下,要取得最後的勝利,爭得多少地盤是沒多大用處的,關鍵還是擁有多大的實力。於是搖搖頭說:“如今群雄爭戰,有實力者便有天下。眼下還是整軍待命為好。” 正說著,有南京信使到。李文忠接過朱元璋手諭,只見上央只寫了五個字:“速回師南京!” 朱正文看了一時茫然,李文忠卻非常自信地說:“有大仗要打了。” 與此同時,徐達和常遇春也接到朱元璋相同手諭:“速全力猛攻杭州,即悄然回師南京!” 常遇春有些茫然,徐達卻會心地笑了,即主動與常遇春取得聯繫,約定雙方同時猛攻杭州城的時間。 這幾天,張士誠藉口巡防,整日里呆在綢布店老闆女兒的臥房裡消遣。他給這女子取名叫艷艷,如約給了她十斤白面送回去,艷艷見他守約,對她也算溫和,便十二分真心地服侍張士誠,讓他肆意享用、消遣。正春風得意地享受著,突然聽到北門與西門同時受到徐達與常遇春的猛烈攻擊的消息,張士誠一驚,倏地從床上坐起來,在屋裡走來走去。 “這怎麼是好,怎麼是好。”張士誠自言自語:“莫非,我張士誠的好日子就此結束?” 他搖搖頭。這是不應該的,朱元璋已經面臨滅頂之災,陳友諒難道會容忍朱元璋這麼發展下去?這是張士誠常常寬慰自己的一句口頭闡。 “既然有人攻城,你還不快去。”艷艷在旁提醒他。 “對、對、對,我去看看情況怎樣。”張士誠對艷艷說:“你放心好了,我兵多將廣,杭州一時是不會丟的。呆會,我再來看你。” 張士誠說完,依依不捨地離開艷艷,來到太尉府。丞相李行素、司徒李伯升、左丞相蔣輝,同知樞密院事史文炳都在,見張士誠來了,眾人都起身相迎。張士誠不等坐下,就連忙問道:“敵人怎麼會從北門、西門同時進攻?現在情況如何?” “敵軍攻擊雖然非常猛烈,我軍正在全力抵抗,今日不會有礙。只怕是這麼持續下去……”史文炳苦著臉說。 “我看不用擔心。”丞相李行素說:“孫子說:'十則圍之,五則攻之'。而今敵我雙方的力量基本相等,敢來進攻,一定不會得逞的。更何況,如今陳友諒對他們已是虎視眈眈,徐達和常遇春還敢這麼孤注一擲地對我們發動攻擊,實在是匪夷所思?” “對啊,我也是這麼想的。”張士誠睜大眼睛,點著頭說:“這究竟是為何,朱元璋有這麼大的膽子!” “難道,他們是想撤退?”李行素突然大聲地說道。 “我看有這個可能。”張士誠微微地點頭說。 “我主說的極是。在戰場上,凡是打敗了、想敗退的將軍,都要先猛砍幾刀,方才可平安逃回。”李行素說。 “但願如此!”張士誠點點頭,一顆懸起的心,漸漸平靜下來。他又想起那一身似是無骨的艷艷,對李行素等說道:“你們好好地安排一下,史文炳去城北,李伯升去城西,一定要守住杭州城。告訴士兵們,朱元璋的進攻,堅持不了幾天的。”說完,張士誠捶著后腰,離開太尉府。 徐達與常遇春約定,進攻到中午時分,便兩邊同時撤出,休整一個下午,趁夜直奔南京。張士誠在艷艷那裡一晃就是一個下午,他掛記著攻城之事,想想自己怎麼也該去看看,剛有這個念頭。便又有人來報:“已經打退敵人的進攻,杭州城安然無事。” 張士誠一陣狂喜,抱緊了艷艷。 天才可以扭轉劣勢,他們懂得有價值的事都有困難,運用智謀朝定下的方向前進;庸才享受不了優勢,他們會以為成功唾手可取,因為沾沾自喜的驕氣一步步走向劣勢。 陳友諒說話算數,取了池州之後並不休息。看到將士們非常的疲倦,陳友諒便鼓勵他們說:“拿下銅陵,放假一天,任憑你們去欲所欲為。”將士們聽了,一時精神大振,各自抱了個美妙的希望,第二天拂曉,便馬不停蹄的奔向銅陵。 銅陵守將鄧友德見到遠處塵土飛揚,知是陳友諒大軍臨近,他記住朱元璋派人送來的密令:盡可能重創敵軍,迅速撤回銅陵。鄧友德於是將全部力量,都集中在南門上,還動員全城百姓,在南門城外挖了許多陷井,以便阻擋陳友諒的進攻。 陳友諒看到銅陵城門時,臉上露出獰笑,揮劍一指,大聲地說:“誰先登上城門,連升三級,賞黃金百斤!” 話音剛落,便有手下大將焦雲勝,一馬當前,率領八千兵勇,直奔城門而去。 陳友諒勒馬微笑,手摸下巴,正想說幾句誇讚的話。只聽轟轟一聲巨響,焦雲勝一頭裁進深深的陷井。跟在他後面衝上來的兵勇,一時駐不了腳,也紛紛跟著掉下去。八千兵勇,一下子就丟了差不多一半。 陳友諒見了,咬牙切齒地罵道:“這個鄧友德,待會兒看我不拔了你的皮!” “漢王息怒,待末將破了城門,迎漢王進城。”說話的是副將簡得智。他言罷率了一萬軍士,前去攻城。 簡得智是個小心謹慎的人,看到焦雲勝一頭掉進陷井,行動起來便非常小心。他讓一小隊士兵在前探視,遇上了陷坑,大部隊就繞道而行。可是,鄧友德準備的非常充分,沿途的陷井佈滿面了一層又一次。簡得智儘管異常小心,他的部下,還是不斷有人“唉喲”一聲,掉到陷井裡去。這樣不斷有死傷,而且又行動緩慢地來到了城下,已經是死傷了三分之一。正準備攻城,只見城上的滾木、亂石,如暴雨般突飛而下。簡得智的部下來不及躲避,頃刻之間,被砸死砸傷一大片。簡得智看著,已沒了此前說話時的自信,怯從膽生,再不敢去進攻,帶著死裡逃生的殘餘部隊,狼狽逃回。陳友諒見了,大喝:“推下斬了!” 張定邊在一旁勸道:“勝敗乃兵家常事。鄧友德準備良久,沿途陷井太多,簡將軍總算是摸清了情況,何不讓他率軍再去,戴罪立功。” 這樣的時刻,陳友諒自然是不願殺簡得智,便順台下階,說是看在張太尉份上,暫且留下簡得智人頭。 簡得智感謝漢王不殺之恩,發誓一定戴罪立功,拿下銅陵。說完翻身上馬,點了兵勇,又去攻城。奈何連攻三個時刻,銅陵城上的滾木爛石還是非常充足。張必先見了,向陳友諒建議:不如派人輪流進攻,疲憊敵人,主力先安營扎塞於城外,待午夜過時,大軍再去攻城,定能一鼓而下。 陳友諒點點頭,留下劉文忠、劉文義兩兄弟協助簡得智攻城,主力部隊紮營城下,待機行動。 滿心不悅的陳友諒走進漢王帳內,徐壽輝在那兒等他。 “漢王,像這樣子攻城,攻到南京,要死傷多少士兵,你想過了嗎?”徐壽輝問他。 “打仗,能不死人,陛下舉義時數万士兵,現今又還剩多少?”陳友諒瞪著眼問完,哈哈大笑,跟在他左右的張必先、張定邊也一起笑。 “你們……”徐壽輝想要發怒,一想自己這個皇帝是掐在別人手上的,便搖著頭走了。 “現在還留著他做什麼,乾脆……”張定邊做了個殺頭的手式。 張必先忙制止說:“暫時還不可以。”他看到陳友諒臉上似有不快,又接著說:“我們不妨以徐壽輝的名義給張士誠與方國珍去信,請他們速往南京共滅朱元璋。如果他們來了,徐壽輝便可殺了;如果他們不來,徐壽輝也可殺了。” “好罷,就這麼辦,到時他徐壽輝該死該活,可不是我陳友諒的意思。”說罷,陳友諒抬起頭,哈哈大笑。一路朝後帳走去。張必先、張定邊識趣地慌忙離開。 陳友諒走進後帳,一眼瞅見曉嬌,由不得心裡呯然一動。 原來曉嬌在後帳裡休息了一個多時辰,又梳洗打扮一番,已恢復原本的美艷。只見她玉面微帶桃花,雙眸多情顧盼,紅嘟嘟的雙唇,流波式身材,真真是妙不可言。屋裡已擺好幾樣酒菜,見他進來,曉嬌便迎上去招呼他坐下喝酒。陳友諒全然不去理會,只把目光投在曉嬌身上。 “你是怎麼啦,這麼瞧著別人。”曉嬌嬌滴滴地說。 “你真好看。”陳友諒說,還是看著她。 “我們喝酒好不好?” “好、好,我們喝酒。” 陳友諒偶爾喝一杯酒,更多的是欣賞曉嬌的美色,說些真心歡喜的話語,一個下午很快過去,天到傍晚了。桌上已空了一瓶子酒。 “你看,與美女喝酒,我喝了這麼多竟然不醉。”陳友諒說。 “是你喝得太慢了,如果一股作氣,你一定早醉了。”曉嬌說。 陳友諒半晌不作聲,突然,他抓起曉嬌柔嫩的手說:“你立大功了。” 曉嬌不知怎麼回事,一雙美眸好奇地看著他。 “來人。”陳友諒大聲喝道。 張青掀簾進來。 “快去,通知張必先與張定邊來。” 不久,兩張趕來,陳友諒手拉曉嬌走出來,哈哈大笑道:“我陳友諒福氣不小,既得美人,又得謀士。” 陳友諒偶爾似有神經失常,令人費解之舉,兩張跟得久了,常常也是弄不清他突發的舉動,便不解地看著他。 “一股作氣!”陳友諒笑著說:“這便是曉嬌給我拿定的主意。試想,如果我們昨日一般作氣出城追殺鄧友德,銅陵不是早在我們手上了麼?這回一定要安排好,午夜時,最多只拔一半軍隊攻城,攻下後,另一半趁勢追殺,一舉拿下當塗。” 鄧友德見陳友諒安營扎寨後,即對張龍說:“陳友諒雖然安營,仍攻城不斷,意在使我精疲力竭,今夜必然全力攻城,到時,城恐難保。你可速去做好撤退準備,待天黑時,我們打退敵人進攻,則速撤離,為國公保存實力。” 張龍聽了,即刻下城去準備撤離之事。鄧友德在城上指揮軍隊,堅守城池。簡得智攻了大半日,越戰越膽怯,喊聲雖大,勢頭卻很小,因此,鄧友德並不怎麼費力,便穩住了局勢。 過黃昏不久,張龍來報,一切準備就緒,鄧友德命令軍士齊聲吶喊,木滾、爛石、飛矢齊出,似有出擊之狀。簡得智見了,忙令撤兵,一面派人禀報漢王得知。 陳友諒正在向張必先、張定邊誇讚曉嬌,聽到簡得智禀報,不由一愣。 “我十多倍於敵,他鄧友德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開門出去。” “會不會他們要逃跑?”張必先說。 “一定是這樣。”陳友諒圓瞪雙眼:“傳我命令,提前發起總攻,奪下銅陵,一股作氣,取了當塗。” 過了半個時辰,張定邊起來,喘著粗氣,面帶喜色:“果然如漢王所料,鄧友德棄城逃跑。” “快追!” “劉文忠、劉文義兄弟倆已經追上去了。”張定邊說。 “好,我們也跟上去,明日進駐當塗。” 鄧友德按朱元璋之意,重創敵人後,為保實力,棄城而逃,一切安排得很好,奈何這一切均在陳友諒算計之中。劉文忠、劉文義兄弟倆都是陳友諒手下虎將,一直緊追不捨,直到當塗。鄧友德見敵人追得緊,不敢入城,繞城而去,誰知當塗守將龍青佑不解鄧友德之意,老早便將城門放下迎候。劉文忠、劉文義趕到城下,守城軍士發覺後來不及扯起吊橋,便被他們殺進城來,輕而易舉佔了當塗。 陳友諒在途中得知,又一次開懷大笑,眺望北方,想著南京,有如囊中取物之感。到了當塗,劉文忠、劉文義兄弟等文武百官早迎在城外,陳友諒王葷里高坐,好不威武,心中又是一陣笑。他一面讓人準備高船大舟,一面編整軍隊籌集糧草,等候張士誠與方國珍的消息。 就在當天晚上,前往杭州的使官王進回來,見過漢王,憤憤地說:“張士誠稱病在家,連見都不願見我,只令其丞相李行素對我說:待張士誠病好以後,定出兵攻朱元璋。問他病什麼時候能好。李行素說一時肯定好不了,顯然是他怕了朱元璋,不敢前來夾攻南京。” “他哪裡是怕朱元璋,分明是想坐山觀虎鬥,到時好漁翁得利。”張必先說。 “這個鹽販子!可惡。”陳友諒狠狠地說:“待收拾好朱元璋,再去收拾他。”說完,帶著張必先等親到江邊檢查備船情況。他走到一艘取名“撞倒山”的大艦下面,仰頭視望,問道:“有多高?” “五丈三尺”張定邊說。 “介紹一下情況。” “這種大艦,我們有二百零八艘,雖說龐大,卻非常靈便,速度比馬一般。艦上有火砲、巨弩、鏈槍、射木,就如一座水上的活城堡……” 陳友諒雖然出身魚民,但對戰艦卻一無所知,聽張定邊這麼一介紹,不由得眉飛色舞。 “朱元璋,看你南京城牆有多厚,能敵得過我二百零八艘'撞倒山'!” 到第八日,陳友諒派往重慶的使臣張明回來,陳友諒即忙召見。張明的憤怒比之王進的更堪,陳友諒便知情況不妙。 “微臣到重慶見了明玉珍,禀告漢王之言,逞上漢王信件,誰知明玉珍只看看信封便丟在一邊。大言不慚地說:我如今即稱隴蜀王,請你轉告你們漢王,下次來信改一改稱呼。說完便讓我回來。” “這個'明瞎'子,他真是瞎了眼了。”陳友諒說:“比張士誠更可惡,看我今後怎麼一個個收拾他們。” “這些人,真不識抬舉,他也要稱王?”張必先附合說:“既如此,漢王可先辦妥自己的事,然後一舉攻下南京。” 陳友諒心裡隨時都在想著這件事,聽張必先這麼一提,立即高興起來,說:“這事,你們就快去辦吧。不是我要這麼做,這是天意,是上天容不得他。” 一刻鐘以後,張必先帶著一群兵勇闖進徐壽輝的臨時行宮。徐壽輝眼看著自己的部屬一個個被陳友諒幹掉,特別是趙普勝也被幹掉,就知道陳友諒遲早會對自己下毒手,曾一次次想到如何逃離陳友諒的魔爪,但由於天生懦弱又缺乏必要的智謀,因此總想不出個好辦法來,更說不上行動了,現在見張必先帶來一群兵勇,不由大驚道:“你們,要幹什麼?” “臣等要為漢王討個公道,請陛下頒旨讓賢。” “你們,要奪朕皇位。”徐壽輝臉色煞白,手指發抖,指著張必先說:“朕自蘄水起兵以來,雖說無大才,卻是辛苦風險有加,陳友諒能有今日,也全懶我一手提拔,他竟能如此……” 自古以來,皇帝需憑了強大的勢力,才可以存在,發號施令。一個皇帝,一旦變成了弱勢,等待他的除了死亡,再無其他的路可行。徐壽輝竟沒有明白這個常理,還要來與別人論理,這自然是一件非常可笑的事情。皇帝本身就是弱肉強食的產物,倘若是皇帝殺別人,難道會講道理?張必先嘴上懶得說,心中卻有這樣的理。因此,他沒等徐壽輝說完,就朝一位大個子兵勇使了個眼色。這大個子兵勇心領神會,手起飛錘落,徐壽輝的頭顱,頓時開花,紅白飛濺,屍身倒地。 張必先走近屍身,狠狠地踢了一腳:“要不是你礙事,我早是丞相了。”他這麼想著,忙回身直奔臨時的漢王府內。 此時,陳友諒端坐漢王府內,如一雅士,慢慢地在品茶,曉嬌緊挨在他身後,輕輕的捏著他的肩骨。見張必先進來,陳友諒對曉嬌揮了揮手,讓她離去,然後問張必先:“解決了嗎?” “解決了。” 這雖然是陳友諒早已料到的結果,但聽了張必先的回答之後,心中還是一動,內心的高興實在沒法形容。這是他渴望許久許久的事情,沒有了徐壽輝,他就可以做皇帝。陳友諒陷入了沉思,他想起了做皇帝的種種妙不可言的滋味。不知為什麼,陳友諒又想起了那一直看不起自己的父親,同時還想起了他的結髮妻子紅玉。假如他們也在這裡,看著我稱帝,那將是多麼爽快的事!陳友諒在心裡喊道:“皇帝,我陳友諒就要當皇帝!”喊畢,他忍不住哈哈大笑。一旁的張必先一時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只是見陳友諒大笑,他也跟著大笑起來。 當塗最寬敞的房子要數城皇廟了,經陳友諒同意,張必先令人將城皇廟裝扮的富麗堂皇,廟裡的菩薩、神像被堆集在廟後的階簷下,附近的百姓見了,連聲說:罪過,罪過。 一大早,陳友諒便起床,在曉嬌率領幾位仕女的幫助下,穿上了趕製的新龍袍。白雲、金龍附體,陳友諒一時精神了許多。戴龍冠時,一不小心,掉了下來,珍珠撤得滿地,宮女們驚得慌忙去找,重新掛好。陳友諒雖然生氣,但並不發作,他今天的心情太好了。 走到廟宇大殿,正中早放了張太師椅,張必先讓人用黃綿緞蓋上,便算是龍椅了。偏將以上的文武百官擠滿大殿兩邊,廟外站滿了被士兵們用刀趕來湊熱鬧的當塗百姓。 張必先念他寫了一個通宵的登基文告。因為廟里人多光線差,許多字看不太清楚,念得結結巴巴。陳友諒一個漁家子弟,徒然間做了皇帝,早已燒得暈呼呼的,任何事情,今天在他看來,似乎都是理應如此。登基文告快念完時,天上便劃來耀眼的閃電。登時,整個廟裡廟外都照的雪亮,瞬間,一聲炸雷,似要把人的耳膜震穿,大雨嘩啦啦地落了下來。廟內的人都屏住氣,像是在等待著什麼;廟外的百姓、士兵一時亂了起來。有的開始往廟裡擠,有的則找個能避雨的樹下,探頭鑽進去……一時間,到處亂哄哄的,還是張必先靈巧,眼珠一轉,即刻湊道:“天降及時雨,正是真龍騰飛之兆,吾皇萬歲,萬萬歲!” 兩邊文武百官齊齊跪下高聲呼喊:“吾皇萬歲,萬萬歲!” 陳友諒似如夢初醒,笑哈哈地說:“眾愛卿平身。朕自今日起,改國號為漢,改元大義,命鄒普勝為太師,張必先為丞相,張定邊為太尉。封紅玉為皇后,曉嬌為正妃,長子陳理為太子,皇弟友仁為酉陽王,其餘各官,一律加升兩級。欽此!” 眾人再拜,三呼萬歲,萬歲,萬萬歲! 事畢,陳友諒宣布:“從即日起,各人各安其位,齊心備戰,三日後,水陸並進,奪下南京城!” 宿命論只是那些缺乏意志力的弱者的藉口,在人生的征途上,處於劣勢的人只要相信自己、沉著應戰、集思廣益、一直往前走,就一定能迎來黎明。 1357年,朱元璋派出三路兵馬向外擴張,攻城掠地。但是,沒過多久,三路兵馬,不是受阻,便是失利。北路攻下揚州、六合後,便再難發展;西南路攻下常州、常熟、江陰、無錫等直逼杭州,也受阻難進;東南路取了當塗、銅陵、池州,南掠歙縣而後,在向西北上攻杭州時失利。就在這時候,投靠元朝的張士城開始反撲。陳友諒更是向朱元璋發起大舉進攻,從南而北,一鼓作氣奪回池州、銅陵、當塗,水陸齊進,二十多萬大軍,直逼朱元璋的老巢——南京。對朱元璋來說,這樣的結果也是事先料到的,只是沒想會來得這麼快,來得這麼猛罷了。因此,也不十分慌張,一一召回群臣,商議退敵之策。一時間,南京城裡,熱鬧非凡。 最先歸來的是李文忠元帥,他依照朱元璋的安排,將軍隊在城東北安營駐下,自己帶著眾將,到吳國公府,詳細匯報了北邊戰事;隨後常遇春元帥歸來,軍駐城東南,常遇春帶著眾將,到吳國公府,詳細匯報了東南邊的戰事;不久,徐達也率眾歸來,軍駐西南邊,留下眾將軍候著,自己進宮前去進見,剛入內,吳良見了,忙大聲禀報:“徐大元帥到。” 朱元璋正向劉伯溫徵詢什麼,聞報,即走下大殿,迎至正中。他緊握徐達的手,上下打量著徐達:“元帥辛苦!不能遠迎,還請見諒。” “國公辛苦!如此關鍵時刻,還勞國公掛念,感激不盡。”徐達說,向諸位點頭,看到一些沒見過的人,便把目光投向朱元璋。 朱元璋拉著徐達的手,將劉伯溫等四人一一介紹畢,即讓徐達坐在身邊,示意李善長先說。李善長便開口說道:“如今陳友諒已經弒君篡位,做了皇帝,現傾其國力:大艦兩百餘艘,小船三千條,步兵十八萬,水軍七萬來奪我南京。今日徐元帥來,我軍已集結完畢,僅半於敵軍。敵眾我寡分明,如何迎敵,還請諸位各抒己見,集思廣益,到時該當如何,由國公最後作出定論。” 李善長的話語剛落,葉琛便站出來。他們四人一同投奔朱元璋,其中三人都封了官,有了事做,就他一個還閒在國公府內。雖說朱元璋待他禮儀有佳,但他知道朱元璋還不知道他能幹什麼,因此在這關鍵時刻,他要挺身發言,陳述己見,以引起朱元璋重視。他先說了句人人都會說的話:硬拼不行,不妨巧取。然後陳“巧取”之策,說是“不如將軍隊糧食百姓移往鐘山,使南京一座空城留給敵人,待敵人糧乏退兵之時,趁此反攻,一舉而滅陳友諒。” 劉伯溫等幾人聽了,都忍不住相視一笑,僉營田司事章溢自投朱元璋以來,並無寸功,便也急著發表自己的看法,他很認真地說:“這怎麼能成?現在南京城內,居民有三十八萬,我們軍隊有十二萬,五十萬之眾,一個鐘山全都住滿了。就算能運糧去吃上十天半月,但水從哪裡來?如真這麼做,只是又演一回失街亭的悲劇。” 葉琛聽了,無語以對,睜大一雙老眼,彷彿在問自己:關於水的問題,我怎麼就沒想到呢?朱元璋見了,心想:這便是元朝的元帥,怎麼能不亡國?這時,只聽鄧友德說:“敵軍雖然強大,也只多我一倍,我們不如派出幾支敢死隊,趁其不穩,發起攻擊,一來可打亂他的攻勢,二來可打擊他的軍心,如蒙國公允許,末將願首先率一支敢死隊出擊。” 朱元璋聽了,心想,這鄧友德平常還挺有見識,這回受棄城之辱,又被陳友諒一路追殺,一定是氣瘋了。正想著,又聽沐英說:“陳友諒如今沿江水陸齊下,士氣正旺,幾支敢死隊去擊敵,只有白白送命。” 朱元璋點點頭,但一想,沐英只講鄧友德之法不可行,但該如何卻沒有講,便用目光鼓勵沐英說下去。沐英卻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再無高見。這時常遇春已憋不住了,站出來道:“自古兵來將擋,水來土填。我們以前對十倍之敵,也敢去進攻,現今陳友諒雖兩倍於我,又何懼哉。我們不妨以靜致動,等他前來,伺機而動,能打便打,不能打便守。陳友諒是奈何不了我們的。時間稍久些,趁他乏糧,發起反攻,何愁不勝。” 徐達征戰在外已有兩月,現剛回來,事前並不曾與朱元璋、李善長有什麼商計,如今見這局面,便只想多聽聽別人的意見,特別是剛來的劉伯溫的意見。徐達雖說征戰在外,對劉伯溫則多有耳聞,知他可與昔日漢高祖的張良媲美。卻不料這劉伯溫竟然耐心非凡,坐在那兒,雙眼似閉非閉,雙耳似聽非聽,不但一言不發,別人的發言,竟引不起他面部的半點反映。 “要么是精明之至,要么是徒有虛名。”徐達暗自想道。 就在徐達對劉伯溫琢磨不透時,張橫遍身是傷進來,倒地便拜:“禀吳國公,和縣失守,全體將士陣亡……” 全場一時大驚,朱元璋喚人扶起張橫,讓他慢慢將情況說清楚一些,張橫正說著,又有探馬來報: 陳友諒戰艦,已從和縣順江而下,直奔南京。這些戰艦非常高大,浩浩蕩盪,遮天蔽日的,約有兩百多條,另外還有幾千小船,尾隨其後,氣焱十分囂張。 大殿裡一時靜悄悄的,朱元璋緊皺眉頭不吭聲。李善長見氣氛不太對勁,剛想站出來講幾句,只聽得馮國用說。 “陳友諒戰艦高大,士兵眾多,又有何用?適才常元帥說得好,曾經十倍於我的敵人,照樣擊敗之,何況陳友諒之兵僅倍於我,且有兩個致命弱點:一是他自持兵強,驕氣十足,如此浩蕩而來,視我如囊中之物;二是他弒主又弒君,外面聲名狼藉,內部失盡人心,如此驕兵,失人心之兵,再多又有何妨?” 馮國用原是與馮國勝一道投靠朱元璋的,只因父母在世,便又回去伺候父母,如今父母過世,即來朱元璋處。朱元璋念及與其哥哥馮國勝的情感,使其接任馮國勝生前的都軍指揮使一職,深得朱元璋信任,在軍中說話頗有份量。 朱元璋聽了馮國用的話,心頭一振。他看看徐達,又看看劉伯溫。徐達也去看劉伯溫,只見他面部表情跟開始時一般,並無半點改變。 “我且說了再聽他的。”徐達在心裡說,完了開口道:“馮指揮使的分析,常元帥的想法我認為都很有道理。陳友諒此次前來,實不足懼。只是這一仗怎麼個打法?打多久?打出什麼樣的結果?這才是眼前要議的事。” 徐達說這話時,眼睛直瞧著劉伯溫,他終於發現劉伯溫的眼皮動了一下,便接著說:“陳友諒傾其水軍而來,水路我們肯定碰不贏他,但他最後要想打贏我們,還得登陸上岸。因此我們要即刻搞好西面與北面臨江的布防。除去水軍,陸路軍隊陳友諒僅多我們一半。憑我現在實力,要擊退陳友諒的進攻並不是難事,但我們必須即刻加強南面的城防。同時,我們還要進攻。如果我們肯定西面的張士誠不會來幫他夾擊我們,我們就可以抽出一點兵力,象適才鄧友德將軍說的,組織一支敢死隊,但不是去襲擊陳友諒,而是去襲擊他稱帝的當塗,從陸路上截斷他的糧草供應。” 待徐達說完,劉伯溫還是一言不發,只微抬眼皮,去看李善長。其實,劉伯溫之所以一直不發一言,只不過是想摸清朱元璋身邊,到底都是些什麼人,能派作什麼樣的用場。這回他只見李善長滿臉微笑地望著自己,目光分明就在催促他開口。 “這李善長,真是老謀深算,圓滑精明。”劉伯溫想:“就軍國大事而言,他顯然不如徐達,難怪朱元璋對我等文臣謀士,如此重視,原來他身邊武將人才濟濟,只是文臣、謀士,實在還欠缺得很。如果謀劃得當,靠了徐達、常遇春、李文忠等這一邦子人,是可以替他打出天下來的。”劉伯溫想到這裡,不由感到自己肩上擔子特重,於是開口說道:“本人元朝舊官,閒居山里,蒙國公錯愛,聘為軍師,今首次參議軍國之事,聽諸將帥謀士之言,欣慰不已。得天下者,必國公無疑。”劉伯溫說到這裡暫時停住,留意眾人反應,只見將帥們一個個情緒激動,興奮地望著他,只有幾個文臣,小聲議論,似有責詞。 “我這麼說,或許有諂媚之兼,但事情確實如此。依我看來,縱觀當今之天下,元朝崩斃,只是遲早之事。群雄之中,稱最大者,是劉福通、韓林兒;稱最富者,是張士誠;稱最好者,是方國珍;稱最強者,是陳友諒;而甚稱最雄者,是吳國公。大在形,形不能決定勝負;富在財,財常是勝的剋星,正因為張士誠富,所以他守富不思進取,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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