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青春都市 新概念獲獎者翹楚之作:盛於繁花

第14章 這個冬季,愛情與春天無關

文/麻寧 來到上海的第一天,小涼印象最深的是上海的地鐵站。 上海跟小涼想像中的完全一樣,一座風情萬種的都市,到處都是妝容精緻的女人和步履匆匆的男人。而無論是妝容精緻的女人還是步履匆匆的男人,他們的神情一律是淡漠的。這是個飄雪的冬天,上海正經歷著當地罕見的寒冷天氣。北方小城長大的小涼當然無法了解這一點,她皺皺眉,覺得上海唯獨天氣好像跟傳說中的不大一樣。好在地鐵站裡非常溫暖,有很多工作人員和小販對著小涼微笑。小涼發現他們的笑容跟自己所熟悉的北方人的笑容完全不同:北方人的笑容是憨厚粗獷的,甚至親熱得有點嚇人;可是上海人的笑容禮貌卻有分寸,有意無意地和對方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 在地鐵站小涼有些不知所措,允只告訴她乘地鐵可以很方便地到達他所在的F大,但是小涼不知道還有什麼一號線二號線。這點允沒有交代清楚。小涼笑著搖搖頭:允從來都不是一個心細如發的男人,至少小涼認識的允不是這樣的。小涼只好求助於近旁的工作人員,還好F大是一個相當出名的地方,溫文爾雅的男保安細緻地指點給她到F大的具體路線,連F大的若干大門都說得很清楚。

乘上地鐵的時候,小涼看著自己帶來的大皮箱,輕輕地微笑,想:應該很快就可以見到允了。兩個人已經多久沒見面了?漫長得小涼好像都已經忘記了。不知道允他現在有沒有什麼變化?他是胖了還是瘦了,頭髮修剪成什麼形狀?小涼一路想像著。記得他們認識還是在中學裡,那個時候小涼是學校裡面非常出眾的女生,有著一頭絲緞一樣的長發和一臉親切笑容。有很多男生背地裡叫小涼公主,對小涼展開瘋狂的追求。然而小涼是一個很容易害羞的女生,她總是臉上掛著和氣的笑容同時對那些男生輕聲地說對不起我不能答應你,說這些話的時候其實小涼還是會臉紅。可是允不一樣,他是一個那麼大大咧咧的男生,有一個楊花飄落的下午他在校圖書館的門口攔住剛從裡面借書出來的小涼,單刀直入地說下個星期我要參加學生會主席的競選稿子就由你幫我寫吧。已經習慣了溫和與斯文的小涼從來沒有遭遇過這樣的事情,那一瞬間她愣在那裡,有點大腦缺氧地想這算是請求,還是命令?然後還是很條件反射地順從。後來的事情變得簡單--小涼是全校有名的才女,才女無可挑剔的演說稿和允天生的霸氣輕而易舉地征服了台下的選民,允一舉兩得地同時收穫了學生會主席的寶座和小涼的芳心。

回憶總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此後就是高考,小涼放棄了南方一所很有名的大學的保送名額,選擇了一所家鄉的大學。她是個需要保護的女孩,背井離鄉不符合她的個性。一向目標明確的允只在志願表上填了一所大學,就是F大。錄取的結果讓兩個人都如願以償,他們高高在上的考分把自己送進了各自理想的學校。從此就是長久的別離。小涼想起自己高中時候喜歡的一個女作家的句子:"這是個告別的時代。"她安分地笑笑,只要不是永別,就好。 小涼的這次上海之行啟動得很突然,低眉順眼慣了的她也有淘氣的時候。火車一直開到南京的時候小涼才用手機撥通了允寢室的電話,告訴他四個小時以後自己要來上海。小涼的生活裡已經有太多的順理成章,以致她不能想像這樣小小的調皮會讓允有什麼樣的反應。

出了地鐵站,小涼很順利地就找到了F大正門。她仰望了一下門上的題字,淡淡地想為什麼有那麼多學子為它拼得頭破血流,其實還不都是一樣。 F大的大門很寬敞,門前有很多人進進出出,只是沒有允。小涼不是一個心急的人,剛才跟允發過短信讓他過來接自己的,就慢慢等吧。 忽然從裡面匆匆跑來一個男孩,滿頭大汗地說,請問你是小涼嗎?方允讓我來接你。 他呢?小涼下意識地問,她有些沉不住氣了。 哦,他被導師叫去談論一個課題,今天晚上以前可能抽不出空來了。我是他的室友,他安排我先過來接你。我叫唯。 這樣啊,那謝謝。真是麻煩你了。 進校門的時候需要來客登記,唯很熱心地代勞,可是填到姓名一欄的時候他停下來,偏著頭問小涼全名叫什麼。

林微涼。小涼怔了一下,吐出這三個字。心想不是允叫你來的嗎怎麼連姓名都沒交代清楚呢。 唯看透了小涼的心思,不好意思地笑笑解釋說,允交代過我的,可是我跑得急給忘記了,只記得你們平時打電話他叫你"小涼、小涼"的。 小涼也笑了:這真是個可愛的大男生,他笑的時候還保留著害羞的神情,從側面看五官的輪廓像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乾淨的樣子。 唯接過小涼手上沉沉的皮箱。你很辛苦吧?帶著它走了這麼遠。 還行,就是有點摸不清上海的方向。上海的路斜,不比我們北方的橫平豎直。 你和允都是北方長大的吧? 是啊。特別是我,長這麼大都沒怎麼離開過家。看樣子你也是北方人吧? 不是,我從小是在上海長大的。

允的寢室很快就到了,是座明亮的小樓,坐落在校園裡一個相對安靜的角落。 唯領著小涼進去的時候一室的人都在就是允不在。大家一看見小涼都很高興地湊過來說,唯,你把嫂子接過來了呀。 小涼有些不好意思,低著頭問,允他還沒有回來嗎? 寢室里安靜了一陣子,最後還是一個面孔黝黑的男生用低沉的嗓音回答說,他在導師那還要好一陣子呢。又有一個高個子男生嘀咕說,方允可是我們寢室上進心最強的人呢。語氣裡好像抱有很大的不滿。 小涼有些怔忪。唯推推她說,小涼要不要看看允給你找好的住所,是我們學校裡面的招待所,離寢室很近的。小涼緩過神來,好吧,那就現在去吧。 住所簡單但是整潔,很符合小涼的性格。小涼滿意地笑,心想畢竟是允安排的,他知道我的性格,他了解我。唯一言不發地幫小涼安置好,說,小涼你餓了吧,去我們學校食堂隨便吃一點吧。

唯點了很簡單的黃面粥和包子,小涼吃得很開心。這是北方人所熟悉和習慣的飯食,讓小涼覺得安心,就像還在北方家鄉一樣。吃飯的時候小涼快樂地仰起臉來,說,唯你知道嗎,其實你一點也不像上海男生呢。唯眼睛彎了起來,好脾氣地問是嗎,那小涼你心目中的上海男生應該是什麼樣呢?小涼很坦誠地說,其實我對上海男生的印象並不好,我想他們應該是精明勢利的吧。如果我說錯了你可別生氣,我現在才知道上海男生中也有你這樣的。 唯難過地看著桌面,小涼,你是這樣善良的女孩子,可你知道麼你對生活的判斷有時候不一定準確。他的眼裡有憂心忡忡的神色。 小涼驚惶地抬起頭,唯,我是真的說錯了麼?對不起,其實我沒有什麼惡意。 唯越發難過地低下頭,小涼你沒有錯,錯的是生活。

兩個人走出學生食堂的時候夜色正好,大約有7點多鐘的樣子。密密麻麻的星星綴在深藍的天幕上,讓這個夜晚變得似乎沒有初冬那般寒冷。小涼張開雙臂,做出擁抱星空的動作,揚起下巴大聲對唯喊,你們的校園好美哦!唯安靜地跟上,別吹了風,當心著涼。小涼調皮地笑起來,我不怕著涼的,你忘了我是"林微涼"麼?唯一怔,隨即大笑起來。 他們揀了一塊乾淨的青石板坐下來。落座前唯很細心地掏出隨身帶的手絹在上面擦拭,結果是什麼也沒擦拭下來。唯不好意思地笑笑,上海很乾淨,但是我沒想到會這麼乾淨。本來這裡已經很久沒人來了。小涼燦爛地笑起來,還說你不像上海男生,分明就是,這麼細心。報紙上說上海男人是最顧家的男人。唯害羞起來,臉不出所料地紅了,慌亂著轉換話題說,小涼你知道嗎? F大校園裡有很多鳥,到了夏天,在寢室裡就能聽見鳥兒歌唱的聲音,很好聽的。小涼偏著頭問那它們不怕人麼?唯解釋說這些鳥兒都很聰明,看到學生們無意與它們為敵就對人格外親近起來。小涼想像了一會兒,終於搖了搖頭,我們北方就沒有這樣的景象。南方有南方的美麗,和北方那麼不一樣。唯就問小涼,那你們家鄉的美麗是怎樣的,能給我描述描述嗎?小涼樂意地點頭,同時問,允都沒有跟你們說起過嗎?

於是小涼講了很多很多,家鄉清澈的溪水、飄雪的冬夜、金秋的紅葉、肥美的鯽魚……她講這些的時候,語調裡含著深切的感情,好像那些感情是多汁的,隨時都會溢出來。然後小涼講家鄉的人。她說,我們那裡的男孩子有著北方男子鮮明的特徵,他們粗獷、豪放,有奔騰的抱負和好聽的聲音。這時候唯插話進來,你覺得允是這樣的人嗎? 小涼聽見自己堅定的回答,是,允就是這樣的人。 唯沉默一陣,點點頭,是,有奔騰的抱負和好聽的聲音。允的確這樣。突然他變得異常快樂起來,大聲說小涼你知道麼,我會唱你們北方的歌,。 然後唯就認真地唱起來,"在那遙遠的地方,有位好姑娘……"說實在的,唯唱得併不好聽,雖然調子拿得很準,但是音樂表現力不怎麼強。小涼想起允的歌聲。學生會組織的"五·四"歌詠比賽允擔任領唱,他的歌聲總是那麼動聽。允有北方男人寬廣的音域和充滿磁性的嗓音,這些正是唱好歌所必需的,而唯似乎都沒有。

但是小涼還是很開心,在這樣的晚上聽到一個上海男生唱這樣的歌。她不由自主地跟著唯唱起來。忽然唯的聲音戛然而止,小涼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自己面前。 允,你的同學對我照顧得很好,他幫我把行李提到招待所。小涼笑著跑上前說。 唯,謝謝你把小涼接來。 沒關係,我……看到你在忙,所以…… 好的,謝謝。天晚了,我送小涼回招待所吧。 小涼一言不發地跟著允走回到招待所。允鬆開她的手,唯對你很好是嗎?語氣裡滿是冰冷的成分。 小涼有點驚恐地抬起頭,允,你怎麼這麼說,不是你安排唯來接我的嗎? 允愣了一陣,哼,獻殷勤也不必這樣吧。我並沒跟他交代過接待你的任何事。 然後允捉住小涼的雙手,很嚴肅地看著她說,小涼我告訴你,我最近在跟導師做一個課題。本來本科生是沒有資格做的,但是因為導師對我特別賞識才會把它交給我。所以最近我都會很忙,幾乎沒有一點課餘時間。而你,你一聲不吭地就跑來上海,這不是給我出難題嗎?你留在這裡我沒有時間照顧你。快回去吧,乖,小涼你不是小孩子了。

這就是允,身為北方男人的允。從來都單刀直入但又無懈可擊。讓人覺得他永遠是對的。面對這樣的允,小涼除了服從還能怎麼樣呢? 小涼有些遲鈍地點頭,好的,明天我就走。 早晨回家最早的一班火車是6點14分的,就坐這班吧。 小涼吃力地笑笑,好的,謝謝你,允,都為我打算好了。 沒什麼事那我先走了,那個課題需要牽涉我很多的精力。對了,以後不要三更半夜跟陌生人一起亂唱情歌。我回去了。 小涼沒有送允出門。 第二天早晨小涼醒得很早,但是她不打算坐6點14那班的車回去。她想等一等,至少要先做個告別。她來到允的寢室樓下,等待著裡面的人醒來,然後走出來。 她要等待的不是允,而是唯。 小涼在樓下站了一會,覺得有點累了,昨晚她沒有睡好。她一直在家鄉長大,不適應異鄉的生活,哪怕是一點細節的改換。她想找個地方坐下來,恍然間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我的一個同學來看我,不過我把她打發走了。 然後是一個清脆的女生撒嬌的聲音,你怎麼打發的,她走了嗎? 是,我說我要跟著導師做一個課題,她就走了。我讓她坐今天早上6點14的火車。 你也太不近人情了,讓人家坐那麼早的車走。也不留人家在這多玩幾天。男的女的呀? 不過是高中時候一個普通同學而已。 喏,現在你的課題呢? 寶貝,我的課題就是你呀。你是我一輩子都研究不完的課題啊。 小涼看見允摟著一個身材高挑的短髮女生有說有笑地從自己面前走過。他根本忽略了自己的存在。 小涼感覺大腦一片空白,難道這就是此次上海之行帶給我的驚喜?她無助地蹲下來,覺得整個身子都是癱軟的。小涼以為自己會流淚,卻發現沒有眼淚可以流出來。 這時候唯從寢室樓的樓梯口出現,小涼跑上前去一把抱住他,眼淚終於毫無節制地流下來。她絕望地說,唯,我對生活的判斷真的不准確,你知道麼,"上海"可以解作"傷害"呵。 唯心疼地看著小涼,你已經都知道了?其實我不該瞞你的。 短髮女生叫玫,是允系主任的女兒。他們在學校的一次歌詠比賽中相識。允和她分別是一個合唱節目的男女領唱。 唯無奈地嘆口氣,小涼,如你所說,允是一個有著奔騰抱負的人,有時候為了實現他的抱負他必須這麼做。他還是愛你的,我們都見過他瞧著你照片時沉醉的神情。 小涼仰起淚水橫流的美麗臉龐,喃喃地追問說,他怎麼可以這樣,難道他的才華不足以實現他的抱負麼? 然後她淒然地搖搖頭,唯,我太天真了,你沒有發現嗎?我對上海男生的那些形容,"精明"、"勢利",其實都應該換在允身上。他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能這樣…… 唯送小涼到火車站。 他們拖著行李進站的時候,小涼抬起頭看著這座高大的建築,上面的三個金色大字"上海站",瞇起眼睛對唯說,唯,這三個字曾經給我很多想像,但是現在我對它們已然死心。 別想那麼多了,回去洗個熱水澡,好好休息一下。上海還是歡迎你的。 火車進站的時候小涼轉回頭去看人流中的唯,突然發覺隱形眼鏡的鏡片被車站的熱氣弄模糊,看不清楚唯的笑容。 小涼跑下月台想最後看看唯的面容。唯迎上來狠狠地抱住她,小涼你不要走好麼? 唯帶小涼去吃哈根達斯。那個在小資小說中被一再提及的品牌。他們各自點了一客香草味道的冰淇淋,安靜地品著,面對面。 小涼想起高中的時候常看安妮寶貝的書,書中的男女主角都渴望和自己心愛的人一同來吃哈根達斯,可是他們的願望都不能實現。生活就是這樣,有些情緣似乎注定不該發生,於是完美的愛情只能成為童話裡的奢望。 侍者送來兩張哈根達斯的明信片,唯看著上面精美的宣傳圖畫,低聲問小涼,你知道哈根達斯那句最有名的廣告詞嗎? 小涼不假思索地點頭:"愛她,就帶她吃哈根達斯。" 唯攥住小涼的雙手,所以我帶你來這裡。小涼,你願意跟我在一起嗎? 上海最繁華的街頭,如織的人流中,一個受傷的女孩和一個沉默的男孩忘情地擁抱,長久地親吻,一面親吻一面流淚。 唯,生活經常出錯嗎? 是。它總在不經意間犯錯。 那我們的相遇是生活犯的錯嗎? …… 他們來到地鐵站。小涼輕聲說,唯,這是我對上海印象最深的細節之一。你們這裡的地鐵站總是整潔有序、溫暖明亮。 從這裡坐地鐵我可以帶你去外灘。小涼,你要去嗎? 不,比起那個太有名的地方,我更願意在這裡走走逛逛。 地鐵站裡有很多的攤位,賣各種各樣的東西。小涼看中了一條細細的銀色手鍊,上面掛著一個蘋果形狀的墜子,式樣非常簡單。小涼把它戴在手上,抬起手腕問唯,好看嗎?唯全神貫注地看著,真誠地回答說,好看,非常好看。他們詢問價格,得到的回答是十五塊,唯買下它,給小涼戴在另一隻手腕上。小涼取下上面的蘋果墜子放在唯手心裡,唯,我把自己的心縛在上面,一直跟著你走。 地鐵站裡有放很多悠揚的日韓音樂,正在放的一首是《I believe》。在這樣深情款款的動人旋律裡,小涼想起以前看安妮的書,她總是把那些很肅殺的故事統統安排在地鐵站裡面,其實它原本是如此溫情的一個所在。 他們走到一個可以拍大頭貼的地方,交了10塊錢去拍。小涼覺得自己一直笑一直笑,笑得肌肉都是酸的。唯很會抓鏡頭,拍出的那些pose都是最好的,其中有一張,是兩個人頭向內歪,然後碰在一起,再不約而同地伸出手摸摸碰疼了的腦袋的情景。 那張照片,唯把它貼在了小涼的錢包內層。 暮色又一次降臨的時候小涼告訴唯,對不起,唯,我真的該走了。 唯平靜地點頭,我知道。你不用告訴我原因。 小涼的眼睛有些潮濕,我知道你能懂的。允是一個背叛者,可是我不能因此也淪為一個背叛者。我不能出賣自己的矜持。 我們還有再相見的時候嗎? 或許明天就會再見,或許永遠都不會再見了。 他們沒有交換彼此的聯繫方式。 列車緩緩啟動的時候,小涼看著月台上追逐送別的人群,看見她的唯安靜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但是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是他一貫的風格。小涼右手扣著左手的手腕,抓著那串細細的手鍊,在心底輕輕地對這個城市說再見。這座城市的冬天好像和北方的沒什麼兩樣,很冷很冷。春天依然悄然無踪。小涼這樣想著。 她聽到手腕上鍊子晃動的聲音,發出輕微的撞擊聲,一下一下。大約這座城市的春天明天就會來了,或許永遠都不會來了。 總之,小涼與上海的春天是要擦肩而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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