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青春都市 新概念獲獎者翹楚之作:盛於繁花

第7章 無痕志·夢旅

文/錢其強 題記:事無痕或許不可能,但是很多時候記憶的片段會閃爍不清楚,關於夢境更是如此,但是可怕的是,或許我並不知道是夢境或者是真實,不知道死亡或者浮變的剎那,我們擁有的只會是一片又一片瓦藍色的空洞。 卷一:阿修羅 (一) "去哪?"身穿蓑衣的男子問我。他的眉目不清晰,卻能看清楚黑色的瞳孔特別大,身上是綠色的鬼火,但是明顯可以看見他微微紅潤的臉蛋,年紀不大,聲音卻厚實有力,而我和他在一片舟上。 "去哪?去哪。"我在心裡嘀咕,我慌張起身,發現舟很小,微顫抖一下,我搖晃著身軀,卻不知道黑暗四處的方向,究竟這是哪?我要去哪? "去哪?"他機械地問我,帽子壓了壓。

"這是哪?"我沒有靠前,一個人坐了下來,厚厚地用圍巾把自己圍了起來。 "這是冥火河,通往遺忘城。" "遺忘城,冥火河。"我突然想起我的畫,那片黑色的望不見盡頭的湖水,還有黑色蓑衣和綠色的鬼火,一片片波動凌轢的水波浪,這是我原本的畫。我清醒地覺得這是夢想。我把圍巾拿開,突然不記得我是誰。記憶片刻碎得離奇,我竟然完全不知道自己。 "那另一邊上哪?" "另一邊,這裡沒有另一邊,只有向前的一條路,或者停止不前進。你看水波只是朝一個方向流動,一直到永遠。" "永遠有多遠。"

他開始沉默不語言,我問他我為什麼在舟上,他只是搖頭,搖頭。我到底是怎麼了,我完全是瘋了嗎?我抱著頭顱一點點哭泣,可是眼腺卻塞住了一樣,一滴眼淚都落不下來。 "這是遺忘城的領湖,是不允許眼淚的,所以不管誰都流不出半滴眼淚。" "你究竟是誰?"我開始恐懼這個男人多過於面前的黑暗。 "我是死神桫欏,冥王。"他跳入湖里,冥火也消失暗淡下來,他的身軀就這樣一點點沉入水底。我踱步看,湖水根本看不清楚,因為它黑。我把臉一點點面向湖水,一點點挨近,我甚至伸出手指去觸碰,寒冷入骨。安靜得很。 忽然無路可走,自己握起槳,一人劃動,居然聽不到槳和湖水摩擦的聲響。怎麼了。怎麼了。我不斷地問自己,我對自己說,這只是夢,只是一個噩夢,我躍入水中,很暖,似乎有一股暖流遊蕩全身靜脈,閉上眼睛享受這一刻。一點點睡著,享受陽光般的撫摩。

陽光拉開窗簾後,我確信是夢。我提筆開始把那些畫出來,畫面是黑色一片,還有發抖的女孩子,以及帶著微笑而死亡的溺死的女孩子。 我是帶著詛咒的人,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死去,到現在也找不到他們的踪跡。所有人都奇怪我能在樹林裡存活下來,而我的父母卻消失。那時候我只有五歲,沒有人願意要我,因為我對他們來說是奇異的人。我不哭鬧,不微笑,一年四季都只穿著單薄的衣服卻不感到冷。我甚至懷疑我不是人類。好在我的血液是正常的紅色,那次我把玻璃杯打破,我看見它們流啊流啊,但是我也透徹地發現,居然我的傷口不疼,似乎不傷在我的身上。我開始離群獨居,搬到這個新的城市,那一年我是21歲,我叫自己諾蔓。我其實不知道我真實的名字是什麼。

從父母離開開始,我就開始做不同的甚至奇怪的夢,似乎它們要告訴我什麼,但是我卻不知道它們為什麼只有黑色和藍色。而且我的詛咒是恐怖,我知道自己有詛咒甚至催眠的能力。我殺過很多人,雖然她們說那不是我幹的。 她們是孤兒院的女人,她們親眼看見那個小女孩子跳了下去,她們不知道原因是她搶了我的娃娃,然後我說了一句,你去死吧!然後她死了,詛咒!沒有人相信我的詛咒。後來我的記憶裡依稀記得片段,卻不能夠拼湊,所以我學畫畫,把記憶都畫出來,我怕自己忘記。 (二) 女孩童欣找我學畫畫,似乎她並不願意,被母親拉著來的,只因為我是個小有名氣的畫家。我現在還不清楚我是如何出名的,我只是變賣了一些畫而已。 女孩子似乎很溫順,頭髮長,紅色的髮帶很耀眼,手裡拿著娃娃,連畫畫的時候娃娃都不離手。那個娃娃的樣子很奇怪,因為有一隻眼睛是藍色,一隻是黑色。小女孩子喜歡用顏料去紮染那些瞳孔,我的心莫名其妙地顫了一下。

記憶拼接,小女孩子在房頂拿著娃娃,娃娃是捲著頭髮的,她一手拿著梳子不斷梳理,斷發被她抽出來包好,丟下屋頂。而她根本沒有意識到,旁邊有一雙手在拉扯,那雙手要搶奪走娃娃,而就在這一秒鐘,一道藍色的光縷顯現在那個小女孩子的身上,一片藍色的斑紋出現,一直從背部延續到手臂,奇怪皈依的圖案。那雙手的主人,另一個小女孩子嚇壞了,她被那道光襲擊,很明顯地看到那些光芒射入她的身體。她就這樣倒了下去,從琉璃瓦片的屋頂滾落下來,一攤血從她的身體裡滲透出來,一下就濕潤了一大片水泥地面。而握著娃娃的小女孩子一直閉著眼睛,她沒有看到藍色的光,沒有看到自己身上的斑紋。她心裡默念:你去死吧!不要搶奪我的娃娃,眼睛裡閃著眼淚。

"老師,這樣可以嗎?"童欣撇過一張畫給我,畫面是和我腦子裡剛才的畫面一樣。是的,她居然可以進入我的心裡!我剛才的一小會兒發呆被她侵入,這個小孩子讓我覺得可怕,她的瞳孔很黑,似乎都在微笑。 "這是什麼。"我笑了笑,故作堅定。 "這是老師的夢境吧!" "你怎麼知道。" "我有天生的感知力,我能進入到你的腦子裡,看清楚你的思想裡的每個畫面。" "胡亂說,我根本沒有想過這些。"我開始耍賴,我知道她能感覺到我在耍賴。她很乖巧回頭自己在畫面上塗抹,她用黑色覆蓋原本的畫面,直到整片黑色。然後交給我,自己走了,我一人留守在房間裡。

浴室的熱氣沸騰,所有的熱氣都像是鬼魂一樣依附在浴室的每個角落。 我一整天都在回味小女孩子給我的眼神,我在考慮是不是應該謝絕或者拒絕再教她。而那片記憶似乎是說明我殺了那個女孩,怎麼可能。奇怪的思想在到來那一秒,我就決絕地拒絕了。我繼續沐浴,不讓自己想太多。 只是童欣,沒有離開我的生活。她依舊一三五三天下午準時到達,畫奇怪的畫,她的母親總是陽光的笑容,似乎她並不知道她的女兒的特別。 N城市的平靜似乎也被打破。我繼續做夢,一日一日奇異的夢想。 我看見,花一樣開放的花骨朵,裡面卻是一個孩子。她蜷縮著身子,然後一點點皺皺的皮舒展開來;然後她微笑,她微笑的樣子像極了童欣,那分明就是童欣。只是她一笑,花骨朵就會有一片花瓣自燃化為灰燼。每燒完一片,她又會睡下去,而且有些鮮血一樣的液體從花的底部流了出來。而花會吸取那些液體,長出新的瓣。這是我最近一直的夢境,我小心翼翼地畫出,然後等童欣來了的時候故意放在她能看見的地方,她只甜美地笑,並且告訴我畫面很美麗。

她是誰,我是誰,這些秘密是什麼?我的腦子裡的記憶拼接不起,都是片段片段的記憶。我的頭疼,只要我一開始想我的痛苦就開始了,還是選擇沉沉地睡去吧! (三) 又是一片黑暗,遠處是絳紅色的花苞。 我的身上是藍色光縷,斑駁的紋路刺上在上面一樣。 地很平,一路沒有聲響,沒有風,沒有雨水,只是遙遠看得清楚的花苞像心臟一樣的跳動,那是什麼?我一步步地逼近,直至靠近它。我用手一碰,我的手指就化成了水,但是一會兒我的新手指就又長出來了。而花苞很燙,忽明忽暗的花苞裡睡著一個女孩子,她很美,甚至我覺得她比我美。 我向上爬,我能感覺肉體被灼燒的疼痛,但是我要救她。當我在花苞的頂端時,花苞突然自己張開了口子,我順勢滑落,我掉了進去。女孩子依然是微笑,她的身體一點點靠近我,她聞我身上的氣味,然後我被她包裹。她甚至進入我的身子,控制我,佔有我,卻一直保持微笑。突然一陣敲打聲音,是硬物在敲打花苞,我透過花苞看見一個人影子,他敲打,並且大聲在喊著什麼,但是卻完全聽不清楚,只能看見他一張一合的嘴形。我出不去,他進不來。

這次夢境是有代價的,等我再一次醒來的時候我在醫院。我的房子燒了,原因是蠟燭,可是我根本沒有點蠟燭睡覺的習慣,而敲打的聲音只是消防員在敲打玻璃。 醫院並不舒適,但是奇怪地是,我在醫院卻再沒有做夢,我安靜地睡,而且醫生對我也很好,總是給我呵護。他是個英俊並且年輕的男人,任誰看了都會動心吧!何況他體貼。他告訴我很快就會好了,只是輕微吸入煙而已,並不嚴重。 童欣來看我了,還有她的媽媽。她的媽媽告訴我她是多麼的哀傷,因為她的女兒快要考試了,而我卻不能繼續教,我突然覺得解脫。此時童欣看著我,她的眼睛裡有一絲恨劃過,她一定是感應到了我的想法,讓她傷心了。 年輕的醫生進來,童欣的媽媽仍然給我削水果。我起身,讓出位置來,接受他的詢問,而這個時候童欣踩了他一腳,然後一個人跑了出去。她的媽媽尷尬得漲紅了臉,她解釋是最近考試壓力大,所以顯得乖戾。他不介意,微笑,我也跟著微笑說沒有關係。童欣的媽媽立刻退出病房,只留我和他,當然我沒有想到,外面還有眼睛在看著,只是我完全不知道禍開始。

住醫院第十天后,開始覺得不捨得。來接我的是童欣母女,我無家可歸。她們想收留,看似很簡單並且普通。和醫生們匆匆告別,卻不見他的踪跡,只知道他叫劉侗。 說不上感激,帶著慌張和不安和她們一起走,期間童欣微笑如常,但是又有點不自然。她的母親開車,大概1個小時才到達了她們家,頓時有點小感激,因為她們每次來看我都需要走那麼遠的路程。 下車,外面已經黑了。房子很大,是老舊的歐洲格調的小城堡,不是很大,但是隔著很大院子。院子裡有很多的植物,在晚上看不太清楚,還有小橋和流著水的小溪流。旁邊有些雜的草,似乎有幾日沒有整理了。看到這些心情稍微好了點,至少可以打發時間在玩弄花草上。從小就喜歡這樣的植物,記得小時候片刻的記憶裡,是有在植物堆裡坐著。一個人在暗處的植物中,但是卻並不害怕,似乎記得它們還跑來和我講話,一切都是幻覺。當警察找到我的時候,他們驚訝這麼一個小女孩子居然一點都不恐慌,也不哭喊。 童欣拉了拉我的衣角要我小心,她告訴我門旁邊有一個巨大的食人花。我定驚看了看,的確是詭異得很,花是橘紅色的,裡面似乎有一條小舌頭,其實只是它的花蕾,它偶爾會動一下,收縮自如。 晚飯吃得很豐富,但是這個家裡沒有男人,我哽住沒有問。我只拿著蠟燭台自己回房間。房間很小,只有一張狹小的單人床,還有一些潮濕的被褥,似乎許久沒有人來過了。我突然同情她們的孤獨以及寂寞。 夢境又一次開始。 是劉侗,他站在我的面前,臉是微笑的。細碎的咀嚼聲音響起,目光一直向下,向下,那朵食人花在一點點吞噬他。我叫他逃,但是他還是微笑,似乎一點都不疼。他被催眠了,是的,他的眼睛是閉著的,好似在享受一次大餐。我向前跑,卻穿過他的身體,完全抓不住他,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我要醒來,這個可怕的噩夢。 我如我所願,喘著氣醒來。 下樓給自己倒牛奶。但是似乎有黑色的影子晃動,我舉著蠟燭台靠近,手開始哆嗦。影子坐在那,甚至是窩在那,閉著眼睛,劉海遮住了額頭,是童欣。她的嘴巴邊全是紅色液體,還一點點舔食。滿是滿足表情,嘴巴里嘀咕著什麼。我一點點靠近她,耳朵湊近。她在說:"姐姐,我餓。姐姐,我餓,我很餓。我不敢了……"手裡握著一瓶番茄醬。我把她帶回了屋子,她睡在我的邊上,抱著我,很快就不嘀咕了。我幫她抹掉嘴巴邊上的番茄汁,瞬時覺得身體很溫暖,覺得她不再那麼詭異甚至可怕了。 第二日,站在食人花邊不肯離開,我想挖開它的花瓣,看看裡面,是不是有任何的蛛絲馬跡,而且的確劉侗失踪了。我幾次電話去醫院謊稱是要去拿藥,但是卻一次次被告知劉醫生幾日沒有來上班了,而且沒有請假,人間消失了一般,到底他去了哪呢?我開始心慌意亂,覺得夢境都太奇怪了,我真的不希望夢是真的,但是花苞就是一整天都不開。 童欣走過來拉我,要帶我去看那些黑色百合花,都是珍貴的品種,開在院子邊上的一個角落裡。它們喜陰潮,所以一般需要躲避陽光。這些都是童欣告訴我的。我突然覺得她很像洋娃娃,頭髮自然的捲曲還有長短不齊的劉海。眼睛很大,瞳孔很深,帶著黑色的空洞,就是那個空洞,可怕地探究旁邊的人兒。 我很怕被她完全看穿,所以盡量不看她的眼睛,除此之外,她是可愛的女孩子。她用番茄汁撒向食人花,一點點張開了花瓣的它開始舔食。我伸頭張望,向裡看去,看不清楚,我一點點地靠近,它的花蕾突然伸長,襲擊我。我被童欣拉了回來。她說:"你要找的人不在裡面。"她又看出了其中的奧秘。 "那他在哪?"我問她,看著她。 她搖頭,不知道。其實我知道她是知道的。只是她不肯說,我知道秘密會窺探出來,只是需要花時間,我不逼迫她,和她一起去澆灌那些花朵。她抱著那個番茄汁的瓶子,她告訴我,必須用這樣的鮮紅的番茄汁才能讓這些花朵有血色。 而在最邊上的黑色百合花卻一動不動的,不需要任何澆灌而自然地生長著。 (四) 又是晚上,我不得不吃安眠藥,幾日睡不好,夢境裡總是莫名其妙地看不清楚臉孔的畫面。他們叫我道綺羅,我估計是進入到別人的夢境裡吧! 半夜睡不好的時候,總是會捧著蠟燭台去樓下看看,而時不時的童欣總是會躲在桌腳邊上吃著番茄醬,一口接一口,而且一口沒有吃完就塞另一口,很餓的樣子。我總是會抱起她去我的房間裡睡,握著她冰冷的小手。我們一起沉睡。 在第十三天的晚上,我依舊是抓著她的手睡覺,而且我也沒有告訴任何給她的母親。她總是很少出現,只有在吃飯的時候會帶著豐富的食物來。我一直在找個合適的機會和她說。那天晚上,我倒了牛奶準備上樓,那裡的樓梯是弧度彎形的。有時候很擔心它會倒塌,因為每次都聽到呀呀搖晃的聲音,我扶著把手也覺得在抖動。而這一次不只是呀呀的聲音,而是牆壁在不斷滾動,起伏不定,像是波濤一樣的洶湧,而且是從一面牆壁的一邊到另一邊,有很多人頭一樣的形狀突兀出來。他們還伸出手了,還向我求著要著什麼?我聽見他們細碎的探討的聲音,而且他們似乎要撕破牆壁跑出來。我告訴自己是個夢境,完全是夢境,而這個時候童欣拉了拉我的衣服,說走吧,我才發現她從房間裡出來了。 我指著那片起伏的牆壁,我說你看,牆壁在動,她拉了拉我的手說你看錯了吧!我說我沒有,我說我還聽見了聲音,我確定我堅信。童欣的媽媽跑出來,問我究竟怎麼了,我把我剛才看到的說了一遍,她笑了笑說:"諾蔓,你是不是最近吃多了安眠藥,出現了幻覺了。我住了這麼多年,根本沒有聽到任何的聲響,以及起伏會動的牆壁。" 我真的有問題嗎?我問我自己。難道我真的瘋了嗎?我的藍色的斑紋呢?為什麼不再出現了,都是虛空,都是騙子,都是我自己幻想出來的嗎?我頭疼得厲害。我快速閃進了房間。我吞了好幾顆安眠藥片,然後沉沉睡著了。 我開始覺得自己是需要照顧和疼的,我開始不願意下床,我害怕經過樓梯看見浮動的牆壁,以及那些奇怪的植物。雖然每天童欣都會帶著黑色的百合花來看我,但是那些都讓我覺得不舒服。當然我沒有說,她也沒有用她的洞察力。 一切看似很平靜的樣子。 而我的藥吃完了,我自己坐車去醫院。經過森林,我按照原本記下的路線走,可是我一直走一直走,都走不出這片森林,而且手機裡完全沒有信號。我一個人窩在地上,不知道怎麼辦才好。而這個時候,童欣又一次出現,眼睛很黑,而且似乎抹上了黑色眼影一樣,她憤怒地看著我,她問我是想要走嗎?是要丟棄她嗎? 我搖頭,我說我只是想去拿藥,我的藥吃完了。我覺得不舒服。她領著我。不出一會兒的工夫就出了森林,然後去醫院取藥,等我們出來的時候,她的母親已經開車在門口接我們了。她一再地強調,以後別單獨一個人跑出來,那邊的治安不好,而且山路崎嶇,容易迷路。我點頭,我乖戾得像個小孩子,覺得身體裡一點點地少了什麼一樣。 而就在那個夜晚裡,我能清晰地聽見有人叫我的名字,諾蔓,諾蔓,一句句清晰得很。我下樓,經過那面牆壁,起伏又一次開始。我確定那些都是真的。我拿出手機想把那些都照下來,但是我的手機突然沒有電了,剛才還是三格電的。我向下跑,一直跑到廚房,拿起刀,走向樓梯,一刀刀砍下去,牆壁一點點裂開,牆紙碎了,碎成一小片一小片的,而起伏也就此停止了。 只是裂開的口子很小,但是似乎和里面的泥漿脫離開來,一個小洞撲面而來,黑的,深邃的,我眼睛一點點湊進去。似乎裡面有一點點小光亮。我一步一步地湊近看,希望能探究些什麼,可是光亮就在童欣媽媽出現的那一刻而立刻消失。我轉過頭看她,她一臉都是笑容,顯然是沒有看到剛才的光亮,一點慌張的情緒都沒有。我支吾了幾句,把這些都埋心底。我決定什麼時候再來,看看這面牆壁,我獨自上樓。 從那一天開始,我又繼續不斷地做夢,夢境都是在我熟悉的地方,比如我住過的公寓樓下,大片的大排檔後面流著血液,一個又一個人被抽乾了血液而橫在馬路,異常恐怖。 在夢境裡,我能清晰地聽到咀嚼的聲音,一片一片湧入我的耳膜。半夜醒來,突然看見黑影站在我的床邊緣,頭探了上來,向上不斷抬。我看不清楚眉目,只能看清楚長頭髮。我的腿向後一直退,然後半臥著身子,向後,開燈。是童欣,她握著我的小腿,半瞇著眼睛,似乎是夢遊症。我爬向她,摸摸她的頭髮,突然有一種熟悉的感覺撲面而來。我緊緊並且死死地抱著她。 (五) 終究是決定開車去醫院一次,這次依然是問遍了所有的人,依然沒有人知道劉侗究竟怎麼沒有來,所有的護士在忙碌,沒有人肯停下來和我說話。一個人的消失並沒有引起多少人的恐慌,所以各自都看似平靜地工作,生活。突然開始憎恨,心裡真的希望他們都消失就好了。我真的很討厭,我的心裡默念著細碎的東西,好不容易才轉過神,不明白自己剛才在說什麼。突然耳朵邊就有人在和我小聲說話,她說,他們都該死。都該死去。我搖頭,我抱著頭,我說不要,不要,你是誰?那個聲音立刻停止,從我腦子裡逃跑了。我能感覺到她還有一點狼狽,因為她是立刻並且瞬間地離開的。我突然有點不安心的狀態。 醫院很忙碌,我一直都沒有發現今天我來的時候已經有很多車停在外面。許多人被擔架送進來,血腥味道濃重,很多人直接是被送進前面白色的房間裡。我知道那是哪,那是太平間。 我突然發現血腥的味道讓我覺得噁心,我蹲在一樓的中間走廊,一直吐。吐出來的都是黑色的液體,黏稠帶著一些氣泡。 怎麼會這樣。我的身體,頓時有些被腐蝕的感覺。我的心臟正一步步被侵襲,有爛掉的聲音。我迅速被人扶起,是一個醫生。他帶我進入辦公室,對我看了半天,搖頭說,他沒有見過這樣的症狀,問我是不是吃壞了東西。我說我只吃過一些麵包以及牛奶。他不知道怎麼辦。 護士把他叫離開了,又一個病人來了,聽護士敘述,身份不知道,臉部全是血液,而且除了心臟,其他的部分都因為失血而乾癟。 "血液缺失。"這和我的夢境有點相似,我追過去問護士,是在哪發現的。她搖頭,說是一好心人送過來的。我跑出去看,那個人站在一旁,表情帶著顫抖,但是看得出來是老實的人。 我走過去,問他,你在哪發現的。他回過頭,嘴唇顫抖,然後不知所措,他開始瘋癲,嘴巴里吐出白色的泡,旁邊走過來的護士,立刻用一把紗布塞進他的嘴巴里。 羊癇風發作。他有點絕望地看著我。他似乎想說什麼,眼睛裡都是血絲,似乎是有恐怖的事情發生。我突然又想起我的夢境,咀嚼聲,吸食血液的聲音,我似乎能感覺到那隻怪物把人身上的血液全部抽走後帶來的恐懼。我走進他,握著他的手,我說,你是不是看到了什麼?他點點頭,然後使勁一咬,隔著紗布,斷了,死了。 同時,裡面的人也同時停止了心跳,醫院把他們送進了太平間。醫生說,最近怪的事情特別多,劉侗也突然不見了,連請假都沒有。 我說,你和劉侗很熟悉? 他點頭,他說他們一起合租。那天,他收到了一條短信息,然後就不見了。他說是要去出外診,去救治一個女病人,然後就再也沒有回來了。 報警了嗎?我急切地問。 報了但是沒有結果,而且最近如你剛才看到的病歷很多,很多人都被吸乾了血液。然後送過來,也只是等待死亡,找不到合適的辦法救治。 我點頭,謝過,然後一個人踏門而出。 門口,童欣母女在等我,童欣哭得很傷心。我問她怎麼了。她不理睬我,想上前,卻被媽媽抓著,她的媽媽臉色也不是很好看。我知道她們在怪我,沒有和她們打招呼就這樣離開了。可是我覺得我不是她們的囚犯,我不想被如此地管束。 我先說了對不起,然後客套了幾句。然後我們三人坐車,一句話都沒有說,只能聽見童欣小聲的哭泣聲音。過了幾秒,她的媽媽用我從來沒有見過的語氣兇她,問她有什麼好哭泣的。她不哭了,立刻收斂,但是轉過頭的時候,我的心莫名地疼了一下。她的臉蛋讓我傷心和難過,我似乎已經割捨不下她了。 回去的時候,我依然能看清張開了花苞的食人花,花開得很美麗,而且似乎能看到血漿的顏色,而血腥的味道也撲面而來。 我從來都沒有靠它這麼近,我不知道它究竟是需要什麼? 那面牆壁被一幅畫阻擋住,畫的顏色很奇怪,我看不出是用什麼畫上去的。圖像也是一團黑色的雲霧還有幾縷紫色的帶著妖嬈感覺的條紋。 從此我似乎能睡好,因為不管我幾時下樓,我都能感覺到安靜,而童欣再也沒有來過我的房間。半夜我有時候會習慣性地看看床頭,看看有沒有那個小女孩子的身影,而最後都沒有。有時候下樓梯,想找到她,看看她是不是躲在牆角吃番茄醬,我開始關心這個小女孩了。 (六) 某日,我還是依舊下樓喝牛奶,在喝的時候,突然燈光不明,我看見牛奶變成了黑色,我打開燈照耀,又是白色。我覺得我眼睛是花了吧!我使勁用勁力氣一看,頭就開始昏暈。 我知道夢境又一次開始,因為我能感覺到腳底很輕。我能看見童欣被打,她一直哭,伸出雙手說要我救她,她哭得很傷心。她說,她不要,不要。 劉侗出現,他衝過去,抱著這個女孩子,對她說不要哭泣。然後我能看見童欣的臉蛋突然變得紅潤有光澤起來,眼淚立刻消失,換來的是一種勝利的笑容。她附在他的身上,死死地抓著他,然後他就一點點倒下去,身子癱軟。我跑過去,想去看看他怎麼了。可是等我跑過去的時候,我的身子竟然是穿過去的。我完全不存在,我就這樣看著他一點點倒下,我心裡就揪了一下,我也不知道,難道我是愛上了他,為什麼對他無比的思念。而童欣怎麼有這樣的力量?不可能,不可能。 我一下就坐了起來。童欣坐在我的邊上。 我向後縮了一下,背後涼了一下。她的手伸了過來,摸了摸我的額頭。我頓時身體就涼了起來,我說我冷,我很冷。她爬上床,抱著我說,別怕,我在你身邊。她突然不像一個小孩子,我本是對她恐懼的,夢境裡的她是多麼的可怕,可是我還是無法排擠她,我不忍心。我有點不知所措的雙手也抱著她,互相取暖。 而我的劉侗在哪? 我突然能聽到他的喊叫,我問童欣聽到了什麼嗎? 她搖頭,沒有,說得很堅定。但是我還是聽到了,我能清晰地聽到。我說不對,我真的聽到了。我下樓,四處轉,聲音忽遠忽近。他似乎在喊著什麼,救命或者其他,但是不清楚,但是我能聽到,是他的聲音。 他一定在這裡。 我轉頭看向不遠方的童欣,我抓著她的手,我說你把劉侗怎麼了,他在哪,你究竟對他怎麼了。她開始微笑,然後哭泣。她說,諾蔓原來你還是不能忘記他,他依然是在你心裡,他就算死都不能改變。他只會害了你,他是災禍,知道嗎? 我聽到她的這些話,更加確信,他被她所害怕。他正在痛苦,或者已經死去。我發瘋狂一樣地丟棄童欣而一個人尋找,一個人趿著拖鞋開始離開房子,在外面不斷找,可是聲音越來越小。我向後看,他,或許在屋子裡。 我趕了回去,童欣不在,整個屋子空了。她的媽媽呢?我沒有想太多,一個人直接開遍所有的房間,以及窗戶,都未看見。 我轉向了那幅畫。我移動它,很大,我挪不動。我就去廚房拿了刀子,一點點敲砍,然後我看見血液流了出來。在那幅畫裡,那畫是用血液做成的,裡面都是血液袋。我繼續敲砍,直到它碎成一片一片。 牆壁開始熱烈地回應,它在響,它在顫抖,它似乎在動盪中。我沒有管,我似乎能一點點感覺到心跳。我一定要打開它,可是牆壁變得無比的堅硬。 就在我似乎可以敲砍出孔的時候,童欣的媽媽突然出現。她的眼睛裡都是血絲,她死命地握著我的手。她變成了另一個樣子,猙獰並且恐怖。我閉上眼睛,刀掉在了地上,準備受死一樣,我知道她肯定要殺了我。可是卻沒有,我等待死亡的手卻被鬆開,我睜開眼睛,看見童欣抓著她的脖子。她死死地抓著她,她說,快走,諾蔓快走。我說我不走,我繼續用刀敲砍畫,血液冒了出來,而童欣的媽媽嚎叫著。她眼神裡冒著火,終於是掙脫了童欣,而撲向我,我被她抓了起來,我飄了起來。 我心裡想,我就要這樣死去了。 我的身體一點點飄逸,一點點向外面飄,我向下看。是巨大的食人花,它似乎很餓,似乎一點點貪婪地嚥口水。 而我真的要永別了吧!我看了一眼童欣,她倒在地上,我看不到她的臉。 我身體一點點下降,落下去,就會死去。我明了,再見了,一切。 此時藍色的斑紋又一次甦醒,光射了出來。 (七) 死去或許是最好的解脫。 我問在我邊上的蓑衣男人。我知道這又是一個虛幻的夢境。這個一直在搖擺的小舟,已經黑得見不到任何光芒的湖水,以及前面沒有任何源頭的"遺忘城"。這些在我心底里存在的虛幻,是告訴我那是該去的地方嗎? 突然覺得冷,這是死去的時候的感覺嗎?這是我在靠近另一條道路的時候身體漸漸失去,漸漸脫離的感覺嗎?我問自己,卻一直不知道該向前還是向後。但是這條路是條不歸路,只能一直向前,找到遺忘城,去那裡遺忘。這是我心底的夢境,有那麼一個叫遺忘的城市,那裡有需要的東西,因為沒有任何的眼淚。我可以學會遺忘所有,那樣我就真的是忘記了,我真的空白成為新。 蓑衣男人,突然脫掉衣服。那個高大的身軀突然變小,是童欣。她瞬間出現,她對我微笑,不發一言,然後我們僵持了好幾分鐘,最後她停止搖槳,端坐在那,水不動,船不動。她開始和我說話,她叫我姐姐。她說,前面是遺忘城,可以忘記一切。她說,她願意為了我付出一切,只希望我能遺忘所有,那些過去。我說我的過去是什麼?她開始笑了笑,說,既然已經開始忘記了,又何必去記得。她說,你要記得,我會永遠在你身邊,而前面的路,需要你自己一個人走了,我不再能陪伴你了。 說完她跳下了水,黑色立刻包裹住她。她一點點沉下去,眼睛裡全部是歡喜的表情,一點都不痛苦。她笑得很燦爛,但是我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她,究竟是誰,疑問深印。 心有什麼在動,有什麼在碰觸,有液體在流,等我掙扎著睜開眼睛。藍色的光芒托著我,它似乎是奮力地把我托著,我能明顯感覺到它的吃力。 我想向下,卻發現溫暖的流體帶著我慢慢移動,但是它卻漸漸停留下來,然後變小,然後不見了。它消失了,然後我能聽見童欣的話,她說,姐姐,永別了。我已經耗費了我最後一點力氣,最後一點。 然後它化成一個點,沖向前方。她的母親用驚訝的眼神看著她,似乎是不能相信。而那個點瞬間進入她的身體,她說,不要,不要,你不能這樣。她的表情開始扭曲,她很疼,她的眼睛看著另一面。她沒有朝我走來,她一步一步地靠近樓梯,似乎是已經不能用雙腳去動彈。她拖著自己的身體,她咬著嘴唇。我想上前,但是似乎我也不能向前或者向後,藍色的餘暉照耀著我的身體,似乎是童欣用最後一點力氣在保護著我。 我說,童欣,不要,這到底是怎麼了。但是她還是在她的母親的肚子裡游動,她的母親的身體總是凹凸不停,她在她的身體裡滾動。 她痛苦的表情讓我覺得痛,我說童欣停止吧,好嗎。我說不要這樣好嗎?她似乎能聽見。她緩慢地離開,從她的身體出來,站在我的面前。她的身體發著藍色的光。我說你就是我身上的藍色斑紋?她點頭。 我突然覺得這是不是夢境啊。這些所有的景象,我都不明白,我不知道究竟這是怎麼了。她們是母女啊,而我的藍色斑紋居然是童欣,我的頭疼症狀開始發作,一點點清晰,我的腦神經在疼。光線在閃,畫面蹦出,一片虛無。 (八) 那是遺忘城嗎?不是,似乎是另一個地方,在一片環繞的水中央有一片睡蓮,裡面躺著一個女孩子。女孩子的眼睛是閉著的,皮膚是藕荷色,她似乎是沉睡許久。有人拉著我的手,我能感覺到被牽引的感覺。 那是個眉目清秀的男人。他牽引的感覺似乎是能帶我去溫暖的地方,我告訴他這裡很冷。冷,這個詞一下鑽進了我的心裡。那裡面的女孩子眼睛還是閉著。然後我們離開。她起來了,她慢慢跳出水中央。 我叫她阿修羅。是的,我喚她阿修羅。她叫我姐姐。她跳到我的懷抱。她不喜歡那個男生,她抱著我很緊,似乎我都快喘不過氣來。我說,姐姐不會離開你的,不要抱得這麼緊張。而這些她都不管,她就是要,她撒嬌,我沒有放手,任由她如此。她是如此疼愛的妹妹。 那一場烽火。煙像是起死回生後的曙光向上猛烈地躥,似乎能看見整個北面的天空。天空似乎多了一道裂痕。死亡之神終於出現,她居然是阿修羅。她拼命地向上湧,變成我看不清楚的樣子,而我身邊的男子,那個面目清秀的男子卻舉起了弓,他要射向她。是的,他要殺了我最疼愛的妹妹。而我居然不知道,他們是如此對立的人,一個是永生之神,一個死亡之神。 我的妹妹在空中說,姐姐,你不要被他欺騙了,他永遠都不能和你在一起。他是永生之神,本來就是和我們家族對立的。他只是利用你,只是為了殺了我。 我面對著他,我問是嗎?他不答,他只說,請原諒我,好嗎,原諒我。他把原諒說的很輕巧,而他的弓立刻被我奪下,他死按住的弦斷了,尖銳地穿入我的心臟。我死在了他的手下,可是我的意識很清醒,我能感覺到熱浪一波又一波的向這邊湧過來。我的妹妹發瘋一樣地叫著姐姐,姐姐。我知道她為我難過。可是我希望她停手,我知道她擁有我們家族所有的黑暗的魔力,她為了我的幸福而甘願成為死亡之神。我的妹妹,現在是狠狠地報復,她要殺了他。 血濺了一地,似乎是我和他的血液都溶在了一起,而他就倒在我的面前,最後說了一句,對不起,以後我還你。我閉上了眼睛,任由阿修羅如何地呼喊都無用。 而這些都糾結在那個時候,而我也重新獲得新生,變成一個普通的人。我要的也只是普通的生活。 (九) 童欣站在我的面前,她的全身都是血液。我說,你是阿修羅?她說她是。她說,對不起,對不起,我的姐姐。我為了要見到你,我答應了那個女人,我為了保護你,所以只能幻化成了藍色的斑紋,為了能恢復法力,我必須聽從那個女人。她比我強,比我更加能運用法力,而我在那一次激戰中已經失去了許多了,我已經弱小了。但是姐姐,我可以用盡最後的力氣去保護你。因為是你,讓我能一直活下來,你記得嗎?從那麼小,你為了能讓我熱烈的身體不被燒壞,你每天給我換水,使得我能活下來,現在換我來保護你了。 她反過身子,就在那一秒,一個怪物跑了出來,它掐著她的喉嚨。童欣的母親,不對,是那個女惡魔,她站在對面,放聲大笑。她說,阿修羅,你差一點壞了我的大事,你真是個幼稚的孩子,知道為什麼我一直留著你的姐姐嗎?因為我需要她的血液才能取消掉我丈夫的封印,他被封印在那面牆壁上已經千年了。只有你姐姐的血液才能解除,你被我欺騙了,你幫我吸來的血液,只是夠他填肚子,而不是驅除封印。那隻怪物的手的力度在變大,它把童欣舉高,我跪著求它,不要,不要。但是它聽不懂,它還是一樣如此。我的妹妹憋著嗓子說,姐姐,不要給他們下跪,你快走。 我搖頭,我說我怎麼可能就這樣一個人走了呢?我咬開手指,血液開始一滴滴的流,我說這是你要的,我可以把我全部的血液都給你。那些血液瞬間沾染在地上,一點點流淌開來。我能感覺到血液從我的身體裡一點點流散開來,匯聚成一小條水流。從我這一邊流向另一邊。而怪物突然嗷嗷地叫,它的手鬆開了,它的眼睛裡流著眼淚。血從它的腳邊流過,止住了它的動作。它突然奔跑向那個女魔頭,它對我搖搖手。我不明白,我的全身都軟在地上,完全不能動,而阿修羅也在我的身邊,我們的手握得很緊,她說一切都會過去的。不會有以後了。我說了那些以後呢?她笑了笑。 嚎叫,牆壁一點點的碎裂,我能聽見劇烈的聲音,而我也聽見女魔頭哭泣的聲音,不能去接受的聲音。她說,不要,不要出來,她說這樣會毀了他的。可是牆壁裡她的丈夫不聽,不停地敲打。雖然我沒有看到,但是我能感覺到,那些牆壁在一波一波地動著,他想要救,但是無力的掙扎只會讓自己更疼。 最後轟隆一聲。牆壁碎裂,我知道那是奮力的一擊,那勢必是向死亡邁進,而死亡的聲音似乎已經在頭頂蕩漾開了。 那些死亡的痕跡,已經在我的面前一點點出現,我知道終究誰都會倒下來,那一面面倒下來的軀體。 我終於是知道,那個女魔頭也是痛苦的女人。她只是一隻普通的吸血鬼,為了丈夫而淪為吸血鬼,而她只是為了救她丈夫,而我的妹妹也只是為了救我。我能感受到我的妹妹,她的手向我這裡摸索,最後握著我的手。她把她的血液輸入到我的身上,她漸漸閉上了眼睛。她和我混為了一體,她說不能再保護你了。她說,那隻怪物其實就是劉侗,而他也是當年的永生之神,是她把他變成了怪物。她說,他終究是把一切都還請了。阿修羅臉蛋上是微笑,臉上耀眼的光芒漫進我的心。而那一頭,我似乎聽到了劉侗的吼叫,他用最後一絲力氣保護著我,真的,一切都已經足夠。 我突然有點難過。我覺得女魔頭的故事似乎也是一次悲痛的旅程,似乎他們最後還是不能在一起,因為我聽見了他們各自的叫聲。他們三個人最後終於是同歸於盡,帶著所有的愛以及記憶。 (十) 熱水溫柔地掃過身體,每一寸都似乎掩蓋著秘密,而秘密終於是知道了。 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是在床上,似乎一切都只是夢境。我沒有到過任何地方,而日曆似乎也沒有翻動,一切回到了以前。 還是在下午三點,在午後的陽光下看書喝茶水,畫畫,畫我的夢境。新的畫叫《無痕志》,裡面有個乖巧的女孩子,臉上洋溢著陽光,我喜歡這樣的感覺,因為這樣我的心會跟著溫暖。 而童欣,我真的懷疑是否真的出現過,而那些藍色的斑駁的確已經不見了,遠離我了,而此刻我真的不願意再去追究真或者假的。 而這個故事,到這裡也該停止了,就算是真的,也已經過去了。前面,就在前面,或許還有別的故事等著我,而我只能選擇用畫筆劃出來。而我的名字不是別的,我是諾蔓,諾言的諾,蔓藤的蔓。這是我的夢,我的故事。 華麗的意象 石器時代 莊周夢蝶 接近一種本質 夜雨寄北 中原人臥室裡的千軍萬馬 當枯萎的燈光和靈感一起在黑暗中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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