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白夜追兇

第13章 第十二章人質

白夜追兇 指纹 14591 2018-03-03
這一段視頻,像一滴水,掉入了油鍋裡,頓時所有人的怒氣和乾勁都被激起來了。 “所有車輛關閉警報器。我們抵達之後,首先要尋找案發當晚小區的監控錄像,查看有沒有綁匪、人質或那輛無牌照麵包車進出及停靠的畫面。如果可能的話,聯繫小區所屬轄區的派出所,調查一下小區周圍的房屋中介公司,看有沒有一個月內新租賃的毛坯房。戶型可以限定在九號樓1字位、十三號樓5字位的所有房屋。” 小汪想了想,道:“週隊,如果讓小區物業或樓管提供篩查房屋的住戶情況,會不會進展更快些?或者……查電錶?你想……如果綁匪只是臨時租了個地方用來囚禁人質,那麼水、電、天然氣一類的消耗肯定用得極少,甚至是根本沒怎麼使用過。而且這類儀表設備基本都放在樓道裡,只要動作輕一點,也不會驚動裡面的人。”

週巡猛然驚醒,點點頭,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你小子有長進了啊!先查電錶!” 他們兩個帶著兩個便衣探組在物業中心工作人員的帶領下走進九號樓,正要分組上去查看,關宏峰的電話進來了。 “你們抓緊,而且務必要謹慎小心,不要過早暴露。這兩名綁匪具備相當成熟的犯罪技巧,而且就目前的狀況來看,很兇殘。” 週巡神色也認真起來:“好,知道了。” 關宏峰掛斷電話,看了看郭西鄉,兩人相對無語。關宏峰嘆了口氣,走到牆邊看任迪。 任迪見關宏峰走過來,上前一把抓住關宏峰的手,整個人跪在地上,哭著哀求道:“救救他!求求你,救救小波……我就這麼一個弟弟!”面對這樣的任迪,連關宏峰都有些手足無措。 正在這時,郭西鄉的手機又響了。

關宏峰忙打手勢示意郭西鄉先不要接電話。隨後吩咐周舒桐回到工作崗位,最後俯下身,抓起任迪的手,用她自己的手摀住了她的嘴,語速很快地低聲說:“堅持一下,不要出聲,如果這電話是綁匪打來的,很重要。我們已經離得很近了,千萬別暴露。” 任迪儘管已經泣不成聲,但還是聽懂了關宏峰的意思,一面捂著自己的嘴,一面竭力抑制著自己的悲痛。關宏峰見她準備好了,忙轉身戴上耳機,指了下郭西鄉。 郭西鄉接通電話。 綁匪平靜無波的聲音又響起:“再拖延,就不止是一根手指了。” 郭西鄉顯然也有些真情流露,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你……你們怎麼能這麼幹?我都說了正在準備錢……” 綁匪完全不聽他說的:“最後的時限,今晚12點。按我之前的要求,準備好錢,我會通知你交錢地點。”

郭西鄉看了眼關宏峰,關宏峰點點頭,他忙道:“好,好,沒問題,今晚12點,五百萬。” 電話掛斷。 同時,週巡的短信也進來了:“已找到疑似劫匪窩點,不等支援了,我們現在進去。” 關宏峰看完,看了眼幾近崩潰的任迪,回了一條消息。 週巡站在九號樓601門口的樓道裡。 小汪低聲道:“監控記錄案發當天的視頻裡,那輛無牌照的麵包車確實來過這個小區。601是一家回遷戶對外出租的毛坯房,兩個月前,被一個三十歲上下的男性承租。但是這個人租了這屋之後,既沒有入住,也沒有裝修。不出意外就是這裡。” 週巡點點頭,見另外兩個調取監控的探組也趕到了,低聲交待:“所有人,關掉步話機,手機全部調成靜音或震動。房間內至少應該會有兩名綁匪和人質。一定要在第一時間保護人質的安全。如果遇到綁匪持械反抗,或有傷害人質的意圖,不用猶豫,立刻射殺。”

眾刑警點頭。 週巡一揮手,帶頭往601門前的樓道裡走,走了兩步,又轉頭低聲說了一句:“進入房間後一旦需要開槍,盡量保持直線射擊。屋子裡空空蕩蕩的,如果有角度,發生跳彈的機率太大。聽清楚了麼?”說完,他貼著兩側的牆壁伏下身,衝物業公司的工作人員遞了個眼色,工作人員上前敲門。 此刻,關宏峰的消息也到了。 “拜託你,一定成功。” 週巡看了一眼,把手機放到貼身口袋裡,槍口朝下握在手裡,腳步堅定。樓道裡響起一片聲音不大卻很密集的解除保險的聲音。 留在支隊的眾人,總算體驗了一把“度日如年”的感受。週巡那邊已經展開突襲,但結果怎樣,誰也不知道。 關宏峰盯著面前的筆記本電腦,電腦屏幕的畫面上,是已經完成播放的那段視頻——由於播放器設置的關係,一遍播放完成,畫面就自動回到了最開始全黑的段落。

他皺了皺眉,微微調整了一下筆記本電腦的角度,正好讓任迪看不到畫面,又點開播放鍵,重新瀏覽視頻。看著看著,他突然抬手把畫面定格,又把視頻倒了回去,重新播放,又定格,臉上流露出不解的神情。 天芳小區,九號樓601。 沒有人應門。 工作人員求助地望著周巡。週巡想了想,示意他離開。等到工作人員退出樓道後,週巡看了眼小汪,小汪小心地移動到門前,把槍收回腰里,從兜里掏出兩根撬針,伸進鎖眼,開始撬門。 關宏峰一遍又一遍地看著電腦上的視頻,周舒桐湊到關宏峰身邊,看了看電腦,又看了看關宏峰,不解地問道:“關老師,怎麼了?” 關宏峰小聲嘀咕著:“總覺得哪裡不對勁……”話說到一半,他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跑到窗口一扯窗簾,窗外滿天烏雲,是個陰天。

關宏峰大驚失色,回過頭看了眼周舒桐。周舒桐看到他的表情,扭頭看電腦的顯示屏,才注意到,定格的畫面中任波所處房間背後窗簾的縫隙中,有陽光照了進來。 小汪蹲在門前擺弄著,這時,門鎖發出一聲輕響。緊接著,小汪轉動兩根撬針。 門鎖打開了。 他回頭,衝週巡比了個OK的姿勢。週巡看了眼身後的一干刑警,正欲起身,有手機發出“嗡嗡”的震動聲。他吃了一驚,扭頭看了看周圍的其他刑警,最後才意識到是自己的手機在震動。 週巡看了看屋門和小汪,想了想,右手舉槍,左手從兜里掏出電話,看了看來電顯示,一皺眉,躊躇了片刻,手向下摁了摁,示意眾人先不要行動:“老關,你……” 關宏峰聽見他接電話,似乎略微鬆了口氣:“別往裡衝,這是圈套!剛才綁匪發來的那段視頻上傳時間是在20分鐘以前,但並不是今天才拍的。如果沒有人應門的話,那麼這個地點很可能是綁匪用做防衛機制的一個陷阱——他們是在試探家屬有沒有報警!千萬不要輕舉妄動。這夥人比我們想像得更狡猾。小周已經聯絡了特警去增援,等特警到場之後找辦法勘查一下房間內的情況。否則我們很可能會提前暴露。”

週巡一聽也急了:“那人質呢?” 關宏峰沉聲道:“如果這是圈套的話,人質肯定已經被轉移了。” 任迪在旁邊木然地聽著,眼裡又流下淚來。 十幾分鐘後,週巡那邊的消息傳了回來。 “601室果然大量觸發報警裝置,一旦有人進門,絆線就會觸發一個高頻信號發射裝置。持有接收終端的一方就會得知有人進來了。人質確認不在室內,但發現少量血跡。” “一定要想辦法破解那個高頻信號發射裝置,一旦找到接收方,我們就能定位劫匪甚至是人質的位置。離綁匪通牒的時間只剩下不到九個小時,我們要抓緊了。”關宏峰掛了電話,面色凝重地道。 周舒桐問:“關老師,您不要一起去現場嗎?” 關宏峰搖搖頭:“得有人留在這兒穩住郭西鄉和任迪。何況綁匪隨時有可能還會打電話過來。”他邊說,邊往回走。

樓梯口,劉長永和高亞楠正好從樓上和樓下往一樓來,兩人同時叫道:“關隊!” 關宏峰停住腳步,分別看了看這兩人。 劉長永和高亞楠也有短暫的對視,看見高亞楠一副氣兒不順的樣子,衝關宏峰擺擺手,嘟囔了一句:“回頭再說吧。”說完,他轉身往樓上走去。 關宏峰打發周舒桐回會議室,自己跟高亞楠下了樓。 進了法醫室的門,高亞楠也不多贅言,徑直走到屍檢台前,揭開屍體上蓋著的布。 是安騰的屍體。她一直把布往下掀,露出了安騰的腿,她一指安騰的膝蓋:“我在做屍檢复核的時候發現了這個……” 關宏峰湊近安騰的膝蓋,注意到安騰的右膝外側有一處略顯腫脹的疤痕,他有些不明所以:“是正常的屍體浮腫還是因為腐爛導致皮下氣壓增加?”

高亞楠搖搖頭,遞給關宏峰一副手套。關宏峰戴上手套,用手摁了摁腫脹的部分,微微一愣:“積水?” 高亞楠道:“對,這個所謂的安騰右膝關節有嚴重的慢性骨骼和軟組織損傷,導致膝蓋以及半月板位置出現大量的積液。你可以注意一下上面的針孔,他活著的時候應該是有定期向外抽除積液的治療習慣。” 關宏峰想了想,明白過來:“那你是覺得造成這種傷疾的原因是……” 高亞楠搖搖頭:“不是我覺得——你摸摸他的膝蓋骨。” 關宏峰仔細地摸了摸安騰的右膝蓋骨,自言自語:“有兩處增生……哦不,三處。” 高亞楠點點頭:“確切地說,是有三處1乘1左右的圓形癒合增生。說起來這大哥還真是經常膝蓋中箭。” 關宏峰恍然大悟:“演習彈?”

高亞楠點頭:“從我經歷過的類似案例來看,和遭到橡皮子彈創傷後的癒合狀態非常相像,摸上去感覺至少是四五年以前形成的。” “做個切片吧。”關宏峰點點頭,“確認一下準確時間,如果這是他在演習或者訓練過程中被橡皮子彈擊中留下的傷痕……” 高亞楠十分肯定地道:“我們就能確認他很可能曾經是個軍人。” 關宏峰也沉默了,半晌,他微帶諷刺意味地接了一句:“或者警察。” 天芳小區。 週巡躲在樓道裡抽了一支煙的工夫,現場有了新進展。從小區的監控裡發現,凌晨1點37分左右,兩名綁匪帶著人質離開。視頻並不太清楚,不過任波的狀態明顯很不好,被蒙著眼、摀住嘴,還遭到捆綁。兩名綁匪開的是一輛銀灰色的奇瑞。監控拍到了車牌,港G牌照,車主叫王文衛,五十二歲,住在青山區,以自營的小超市謀生。 小汪在試圖聯繫車主,週巡覺得無端的煩躁,踱步踱到601門口。 房間內,技術隊正在現場進行勘驗。 趙茜看到他,連忙走了過來:“因為沒有找到那半截手指,目前我們手上還沒有任波的DNA檢樣,不過從血型上看的話和任波是一致的。關於門口的這個信號發射裝置,確認是發射高頻信號的,覆蓋的範圍大概是三公里左右的半徑。如果綁匪想接收到它發射的信號,就必須呆在這個覆蓋區域內。我們只要掃描這個區域內的高頻信號裝置就有可能找到他們的位置了。” 週巡:“那豈不是成千上萬!連倒車雷達不都是……” 趙茜搖頭:“絕大多數生活中會用到的信號發射和接收裝置都是低頻,甚至沒有任何加密格式的,就像您說的倒車雷達或者我們日常使用的遙控器、民用對講機等等。隨便入侵高頻信道本身就是違法行為。尤其是在這樣一個城市邊緣的區域,高頻信號裝置應該更不多見。” 週巡眼睛一亮:“那還不趕緊的!” 趙茜道:“我剛打過電話,掃描設備已經在送來的路上了。” 小汪這時候已經聯繫上了車主。據王文衛說,他的車在一周前被外甥劉岩借走了。這個劉岩是外來打工人員,在本市並沒有固定工作,二十七歲,有過一次搶劫未遂的前科,目前下落不明。王文衛給他打過電話,但他的手機目前處於欠費停機狀態。 週巡精神頭也上來了,吩咐:“這個叫劉岩的背景情況能查多少盡量查,通知隊裡所有外勤探組備勤。再調兩組人過來,不許穿制服、不許開警車,準備在現場周圍的路段立刻展開搜索!” 支隊辦公室裡,任迪趴在桌子上,郭西鄉坐在她對面,一臉茫然。 關宏峰嘆了口氣,在任迪身邊坐下,拍了拍她的肩膀:“雖然沒能救出你弟,但我們擺脫了綁匪的圈套,就意味著綁匪應該還不知道警方已經介入。而且通過現場留下的線索,我們已經確定了綁匪中一人的身份,有很大希望在短時間內定位到他。” 任迪眼中露出了一絲希望,輕輕點了點頭。 正說著,關宏峰的手機響了,他看了眼手機上的號碼,輕輕拍了拍任迪的肩膀,衝周舒桐遞了個眼色,拿著手機離開了會議室,走進樓道裡,迅速看了下樓道兩側確認沒有人,接通電話。 劉音輕快的聲音響了起來:“我可以暢所欲言嗎?” 關宏峰:“……說。” 劉音俏皮地道:“Jerry從我這兒跑了,我攔不住他,你看看有什麼辦法能聯繫上他唄?” 關宏峰有些焦慮地一皺眉:“知道了。以後你可以直接說他的名字,我告訴過你,這部電話是安全的。” 正說著,他的手機顯示有一個正在打入的電話,他看了眼手機上的號碼,對劉音說:“我先掛了。” 隨即,他接通了另外一個通話:“你怎麼回事?跑哪兒去了?” 關宏宇在那邊沉默了一會兒:“哥,咱們今天能不能提前交接?” 關宏峰嘆了口氣:“你的心情我能理解。現在我們正在追踪一條很關鍵的線索,隨時可能出現要臨時應變的情況,你應付不來。就不說會不會穿幫,至少對尋找人質的進度也很不利。你說呢?”電話那邊,關宏宇嘆了口氣,沒說話。 關宏峰看了看天,說:“事實上,我盡量在交接之前盡可能把追查到的線索匯總好,等到換你的時候,就可以去全力實施抓捕。” 沉默了一會兒,關宏宇說:“對不起,我不是有意……” 關宏峰安慰他:“我知道。我也沒有怪你的意思。但你現在能做的,就是回交接地點或至少把自己隱蔽好。” 關宏宇道:“那拜託了,交接的時候再聯繫。” 這時候,周舒桐從會議室跑了出來,說:“關隊,車找到了!週隊正帶人追著呢!車上只能看到一個人,綁匪跟人質很有可能分離。如果這是綁匪的另一層反制措施的話,那麼這個劉岩是不是會定時和挾持人質的那名綁匪進行安全通訊呢?” 關宏峰點點頭:“正是因為有這種可能,所以咱們才不能輕舉妄動。一旦他們之間定時的安全通訊中斷,就有可能危及到人質。” 周舒桐:“我明白,我的意思是,如果他們之間存在某種定時聯絡的方法,我們有沒有可能通過定位通訊信號來找到另一名綁匪的位置?” 關宏峰嘆了口氣:“在一個一千多萬人口的城市,無論劉岩開到哪兒,在他周圍都有成千上萬的通訊信號,現在的技術,根本做不到精確定位幾米範圍。” 周舒桐:“那……怎麼辦?我們是不是只能等到他們會合?” 關宏峰想了想:“不好說,從他們一貫的表現來看,很可能他們採取的是交接贖金和人質分離的方式。也就是說,在拿到贖金之前,他們有可能不會碰頭了。” 周舒桐聽完,臉色黯淡下來。這時候她的手機響了,她看了眼電話上顯示的號碼,神情有些閃爍,拿著手機,離開了會議室。 關宏峰思索了會兒,深吸了口氣,然後把目光投向郭西鄉:“郭總……” 以為沒自己什麼事兒的郭西鄉抬起頭來:“啊?” 周舒桐從支隊大樓走出來的時候,就看到了馬路對面的葉方舟。她覺得有些不適應。這個男朋友,或者說前男友,當初違反紀律,被劉長永開除了,之後就主動和她提了分手。 過了這麼久,他看上去沒什麼大改變,正從車上下來,叫了聲周舒桐的名字。 周舒桐轉過身想走,葉方舟已經穿過車輛,追了上來:“舒桐……你終於肯見我了。” 周舒桐冷笑一聲,眼睛繼續看向別處沒有回答。葉方舟似乎有些無奈,看了看街對面的咖啡廳:“去對面坐坐好嗎?” 周舒桐實在不想給他什麼好臉色,板著臉道:“不好意思,我現在很忙。” 葉方舟看了一眼刑偵支隊大樓,苦笑:“以前我還在這裡上班的時候,好像也總對你說這句話……那時候你總坐在對面咖啡廳裡等我……” 周舒桐一臉不愉快地打斷他:“都過去了,提這些幹嗎。” 葉方舟語重心長地道:“不管怎樣,已經過去這麼長時間了,我希望咱們都能看開些,當初的事兒也不能怪你爸,再怎麼說,作為支隊的二把手,他也有他的考慮。” 周舒桐反唇相譏:“是對你看開些,還是對我爸看開些?葉方舟,我拜託你,以後不要再來騷擾我!”她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沒有絲毫留戀。 葉方舟看著這個已經和以前大不相同的小女孩,表情有些落寞,慢慢走回了自己車裡,點起了一根煙。 周舒桐沒再多想葉方舟的事,徑直到了車庫門口,跟隨增援的探組上車。任迪腳步匆忙地往外走,關宏峰跟上拉住了她:“你最好留在這裡及時了解情況……” 任迪停下腳步打斷:“我還待在這兒乾嗎?繼續求那個為富不仁的郭總?如果說你們還在指著他大發善心的話,那我就只能給我弟弟收屍了吧!”她說完繼續往前走,來到路邊,伸出手來打車。 關宏峰耐著性子解釋:“郭西鄉確實已經在很努力地配合我們解救人質了,墊付贖金不是他應盡的義務!支隊沒有資格向一個普通公民提出墊付贖金這種要求!我們是警察,我們自己也必須守法。” 葉方舟的車正停在旁邊,看到兩人爭執起來,有些吃驚,忙扔掉煙頭,鑽進車裡。 任迪又衝關宏峰發了幾句脾氣,憤憤地離開了。 關宏峰無奈地站在門口,雙手叉腰,看著任迪的背影。在他身旁,兩輛民用牌照的轎車駛離了支隊,第二輛車的後座上,周舒桐衝關宏峰招手告別。 葉方舟看了看兩輛開出來的車,又看了看關宏峰,發動了車子,跟上了周舒桐乘坐的車。 週巡的越野車打著雙閃,停在停車帶上,他脖子上夾著電話,一邊解決問題一邊打電話:“都好幾個小時了,這孫子圍著那趟線兒兜了足有八百圈。要我說,乾脆直接把丫掐下來,審出人質在哪兒不就結了麼?”關宏峰嚴肅地道:“一旦他們的通訊中斷,另一名綁匪就會撕票。這種風險程度的後果,不管對咱們還是對人質家屬而言,都是不能承受的。” “那我們除了繼續傻了吧唧地圍著他轉以外,還有別的辦法麼?” 週巡已經係好褲子,點了根煙:“老關,我們不能一味謹慎,這樣下去……” 關宏峰沉默了一會兒,道:“等會綁匪再來電話,我們會謊稱贖金已經準備好了,然後綁匪應該會告訴咱們如何交接贖金。這可能會爭取到一些時間。” 週巡打斷他:“好了,你先把贖金準備好了再說吧,別謊稱了!” 他說完掛斷電話,拿起步話機,對著步話機嚷:“跟到哪兒了?” 這一頭,關宏峰和關宏宇坐在後座上,兩人換著衣服。 關宏峰掛上電話,把手機遞給關宏宇,拉上口罩遮住臉:“週巡這兩天一直跟我槓著,他現在破案心切,我擔心會出什麼差錯,你盡量穩住他。記住,時間是關鍵。一旦定位到手機信號,就要在盡可能短的時間內實施營救。所以務必讓特警一直處於備勤狀態。如果出現你無法應對的情況,隨時聯絡我。”關宏宇點點頭,接過手機下了車。 和炫音樂酒吧里,任迪獨自坐在舞台下的一張桌子前,自斟自飲。 還沒到演出時間,人明顯比較少,郭朋也在,小心翼翼地觀察了一下任迪周圍,確認沒有其他人,湊到她身邊,一臉討好地說:“聽我爸說,警察那邊好像一直有進展?你著急也沒用。你瞧你熬得……” 任迪扭頭,盯著郭朋看了會兒,看得他直發毛,正欲起身離席,任迪突然說:“如果我當初跟了你,你爸會願意出錢救小波嗎?” 這話問得郭朋明顯有些無措:“呃,這……嗨,這不沒影的事兒麼?不過你要說這麼短時間內就拿出五百萬現金,就算是我爸也得……”任迪聽到一半就沒了興趣,盯著酒杯發呆。 郭朋又試探性地坐了回去,一隻手搭在任迪肩膀上:“別多想,你還是好好休息休息。找個地兒睡一會兒。再這麼下去,你自己先垮了。聽話,乖,啊。”說完,放在任迪肩膀上的那隻手輕輕地捏了捏。 任迪對著酒杯瞇了下眼,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站起身,帶著醉意說:“離演出還有兩個小時,也是應該睡會兒……你知道這附近有什麼酒店麼?” “知道!知道!”郭朋先是一愣,隨即受寵若驚地笑了,“我幫你安排!” 郭朋其實有些緊張。他坐了一會兒,揮手叫保鏢出去,從兜里掏出一個小瓶,把瓶裡的透明藥水倒在桌上兩杯茶中的一杯裡,然後把這杯茶推到一旁,興奮又不安地搓著手。 任迪從洗手間走出來,搖搖晃晃地坐在椅子上,郭朋把那杯下了藥的茶往她面前推了推,柔聲道:“喝口茶,醒醒酒……那個……前台說沒房了,正安排看能不能再騰出個大床間來,要沒有咱就換家酒店。” 任迪不置可否地看了看郭朋,從兜里掏出煙,郭朋討好地湊上前替她點上。任迪抽了口煙,端起茶杯,端到嘴邊側頭撇了眼對面站在前台旁的郭朋,郭朋也剛好回過頭來看任迪,沖她咧嘴一笑。任迪看著他,眼神逐漸變了,連最後一絲溫度,都完全消失不見了。 支隊。 高亞楠在停屍間,戴著口罩,正在給安騰的膝蓋做解剖。 關宏宇在一旁幾乎已經要給她跪下了:“我都跟你解釋了那麼多遍了……你說句話好不好?” 高亞楠拿著個載玻片,放在顯微鏡下看了看,在旁邊的一頁紙上做了記錄,扭頭對關宏宇說:“關隊,從切片來看,這個創傷應該是在六年前形成的。” 關宏宇一副抓狂的表情:“我……我……發誓以後再也不喝酒了還不行麼?” 高亞楠停下了動作,盯著他看,半晌一哂:“還真是一層窗戶紙。” 關宏宇沒聽明白:“什麼?” 高亞楠幽幽地說:“不知道的時候,怎麼看你倆都是同一個人,自從知道以後,一眼就能區分出你跟你哥。” 關宏宇被高亞楠沒來由地這麼一說,不知所措地呆住。 高亞楠別過頭:“你倆還是禱告這層窗戶紙別被周巡捅破吧。” 關宏宇察覺到高亞楠的口氣有異,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伸手輕輕地拉開高亞楠的口罩,才發現高亞楠的臉上已經掛著笑意。 他如釋重負地長舒一口氣,雙手合十:“哎呀姑奶奶……可算讓您消了氣兒了。”說著伸手就要去摟高亞楠。 高亞楠帶著嗔意打掉他的手:“少得寸進尺。我可沒說原諒你。” 正說著,關宏宇的手機響了,他拿著手機看了眼號碼,臉色微微一變。 高亞楠看了一眼關宏宇,似乎猜到了這是誰,衝關宏宇一挑眉毛。 關宏宇深吸了一口氣,表情尷尬地接通電話:“餵?” 任迪正開著車,聽到關宏宇的聲音,略微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道:“告訴郭西鄉,12點之前,準備五百萬,把小波贖出來……” 關宏宇那頭無奈地嘆了口氣,低聲道:“你別這樣,郭西鄉現在能夠配合我們,已經很不容易了,我們沒有權利要求他們……”他說了許多,任迪就安安靜靜靜地等他說完,輕飄飄地接了一句:“那行吧,我明白了,小波要是出了事,我就讓他兒子跟著陪葬,挺好的。” 她說完掛了電話,略微發了一會兒呆,擦了擦眼角的淚,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舉著手機轉向副駕的位置,“咔嚓”拍了一張照片。 編輯短信,發送成功。 關宏宇打開彩信。照片拍攝的光線很暗,但他一眼認出了昏迷不醒的這人正是郭朋,雙手被捆住,嘴也被堵上了。他頓時急了,拼命撥任迪的電話。 “您呼叫的用戶不在服務區。” 任迪摁掉了來電,一個轉彎,把手機從車窗拋了出去。手機在地上摔得支離破碎,亮了一瞬,就完全暗了。夜色中,白色的保時捷911沿著高速公路飛馳而去。 前方路牌上,寫著三個大字: 橫頭山。 兩個沉重的旅行袋被重重地扔在了地上。週巡看著兩個袋子,叼著煙,冷冷地說:“還真是有錢人啊,一個小時不到就湊齊了。” 關宏宇的表情裡露出一絲擔憂:“他這也是臨時東挪西湊。關係到自家孩子,有這種反應很正常。” 週巡吐出一口煙,抬起頭看著會議桌另一邊,郭西鄉正在對著劉長永大聲責罵,他微微一哂:“有沒有覺得這個人質家屬看上去特別面目可憎?” “你缺德啊。”關宏宇道,“一有這種事兒,你就讓老劉去,專業頂缸?” 週巡挑眉看了一會兒:“這不讓他發揮餘熱麼?你還指望他幹什麼?” 那頭,郭西鄉正對劉長永大喊:“非讓我配合你們工作,你們那個關隊長甚至威脅恐嚇我!現在倒好,終於把我們家也牽扯進去了!你們滿意了吧?我告訴你,小朋被綁架,完全是你們警察的責任!救不出我兒子,我讓領導撤你們所有人的職!” 劉長永在一旁尷尬地陪著笑,不住地安撫他。 關宏宇湊過去,小聲對周巡說:“平心而論,他說的不是沒道理。如果不是應咱們的請求介入到這種程度,可能也不至於……” 這時,趙茜進了屋,她先是看了眼正在大聲喧嘩的郭西鄉,然後快步走到關宏宇和周巡身旁,低聲匯報:“根據郭家保鏢提供的情況,我們調取了中天假日酒店的監控,發現郭朋和任迪從酒店出來的時候,郭朋就有些踉蹌,兩人驅車來到另外一家龍健都商業酒店門口後,郭朋下車時身體動作已經完全失調了。任迪扶他坐進副駕駛的位置,隨後開車離開。現在正在擴大監控的調取範圍。” 週巡嘖嘖道:“奇怪了,這麼個一把扳不倒的大小伙子,怎麼就讓個女的給搞定了?” 趙茜早知他有這一問,淡定地道:“哦……中天假日酒店大堂的監控顯示,郭朋曾經趁任迪去洗手間的時候,在她的茶杯裡下了藥。但等到郭朋去前台的時候,任迪調換了杯子。如果僅憑猜測的話,郭朋多少有些作繭自縛。” 週巡聽的忍不住“呵呵”笑,衝關宏宇一攤手,意思是說:你瞧瞧你瞧瞧……不能說是我仇富吧?這傢伙自己有問題啊! 周舒桐仍舊在追踪劉岩。她邊開著車邊舉著手機說話,趙茜坐在旁邊,兩個人都盯著前方不遠處的那輛銀色奇瑞。 “剛才借劉岩去加油站加油的機會,我們找到工作人員配合打算拖住他,沒想到他自己買了箱礦泉水,主動打開了後備箱。能夠看到後備箱裡有不少食品和衣物,但是肯定沒有人質。現在加上我和汪哥,一共六個探組,是不是繼續跟?” 電話那頭關宏宇點點頭:“務必盯住,馬上快到他們要求贖金的時限了,技術隊已經帶著設備在路上了。記住,時間差是關鍵。在技術隊趕到之前,圈定適合監測手機信號的區域,必要的情況下,讓小汪通知轄區派出所在區域邊緣設卡截斷車流和行人。最大限度降低劉岩周圍通訊信號的密度。” 關宏宇交待完就掛了電話,周舒桐開著車,忽然注意到後方遠處有輛黑色的轎車。 她略微猶疑了一下,問趙茜:“那輛車是不是也一直跟著我們?” 趙茜愣了愣,下意識往後面看:“不是咱們的車?” 周舒桐咬了咬牙:“應該不是。” 趙茜也緊張了起來,趕緊用呼叫器叫了小汪。 “的確不是我們的車,小周,你別慌,保持好車距繼續跟踪。過了前面的仰山橋之後,我帶一個探組去把他別下來。”小汪坐在副駕上,放下步話機,搖下車窗,對右側平行行駛的一輛車打了個手勢,指了指前方不到一百米處行駛的那輛黑色轎車。 旁邊轎車的車窗搖下來,裡面的刑警衝小汪點點頭。 這時,駕駛的民警說:“哎,汪哥。” 小汪一扭頭,只見前面那輛黑色轎車突然駛離了主路,順著一條匝道開走了。 駕駛的刑警扭頭,看著小汪:“還要跟麼?” 小汪疑惑地盯著那輛車的車尾,眼看著車尾燈迅速消失在匝道的方向。 時鐘指向12點,郭西鄉的手機響了。 所有人都圍到了桌子前。關宏宇戴上耳機,看了眼坐在電腦前的小高。 小高點點頭:“是網絡撥號。” 關宏宇聽罷,似乎想到了什麼,愣了一下。 週巡戴上耳機,指了指郭西鄉,示意他接電話。 郭西鄉緊張地接通電話。 “錢準備好了麼?” 郭西鄉哆哆嗦嗦地道:“準……準備好了。五百萬,現金。小朋……小朋怎麼樣了?” 週巡忙摘下耳機,走出會議室,剛掏出手機,手機震動來電。 趙茜道:“週隊,有情況!我們……沒有監測到劉岩的手機信號吧?正在查是不是周邊有信號發射塔在干擾。” 週巡打斷她:“不用了,來電是網絡撥號。電話是另一個人打的。” 趙茜邊打電話,邊看了眼自己腿上放的筆記本電腦。 周舒桐已經把車開到奇瑞轎車的左後方,兩人一起望向奇瑞轎車的駕駛席,從這個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劉岩正在一邊開車,一邊抽煙,並沒有在打電話。 趙茜有些焦急地轉頭問周舒桐:“現在怎麼辦?” 這時,奇瑞轎車突然并線,駛離了主路,周舒桐忙拿起步話機。 “目標改變既定路線,自顧家莊橋出口駛離北環!” 週巡掛斷電話,回到會議室,郭西鄉兩肘支在桌子上,雙手抱頭,終於顯出了真正的焦慮來。 關宏宇抬頭一看周巡,道:“贖金的交接地點定在了東環港山高速出口方向。要求在12點30之前將贖金放在雙安橋出口路邊第三棵樹旁邊的綠化帶裡。剛才小汪打過電話,沒能檢測到劉岩的手機信號。” 週巡道:“劉岩已經離開北環地區,正在向東北方向行駛。看來這夥人非常狡猾,自從離開天芳小區之後,他們就一直採取人質和贖金交接分離的行動策略,以確保即便警方介入,也會投鼠忌器。” 郭西鄉聽到這兒,忍不住了,揮拳一砸桌子,怒氣沖沖地起身,從地上拎起兩包贖金就往外走。 劉長永在一旁“哎哎”地去攔,被撞了個踉蹌,扭頭望向周巡,週巡朝他遞了個眼色。劉長永嘆口氣,叫了幾個人,跟上去著。 等他們離開之後,週巡扭頭問關宏宇:“那看來如果不立刻拿下劉岩的話,我們就只能等到劉岩取得贖金之後和那名綁匪會合,才有可能找到人質了。但這樣就徹底被動了。我們完全不能預測綁匪拿到贖金後是會放人還是撕票。” 關宏宇伸手一指地圖:“而且,你看,如果交接贖金和人質自始至終由兩名劫匪單獨保持行動線路的話,不排除劉岩拿到贖金後短時間內不會和另一名綁匪會合,而是直接順著港山高速外逃。” 週巡琢磨了一下,點點頭:“所以他的後備箱裡才會裝了那麼多食物和生活用品。那結了,說到最後雖然有些簡單粗暴,還是按我的招來吧。” 關宏宇皺著眉頭思考了片刻後,伸手一攔週巡:“等等,我有個想法,你能不能聯繫劉岩周圍所有的監控探組?我想安排個臨時電話會議。” “小周,你能做到嗎?”周舒桐和趙茜都舉著手機仔細在聽。 兩個人互看了一眼,點點頭,周舒桐答复:“放心,關老師,我能行。” 她掛斷電話利索地靠邊停車,趙茜也不囉嗦,拍了拍她的肩膀,收拾好隨身的電子設備,迅速下了車。趙茜一下車,周舒桐立刻駛離,又跟了上去。 小汪的車開來,小汪和另一名刑警從第一輛車下來,招呼趙茜上車。 趙茜抱著設備上了車之後,兩輛車也開走了。 小汪和另一名刑警站在路邊開始脫衣服、褲子,脫到最後,倆人都只穿著背心褲衩,站在路邊,只剩下一手拿著步話機,另一手拿著別著手槍的槍套,表情都有些尷尬。 這時,一輛警車飛速地開了過來,小汪忙衝警車招手,警車猛踩剎車,停在路旁,兩人抱著衣物,跑向警車。 從車上下來一名刑警,抱著一摞制服。小汪和另一名刑警把脫下的衣服扔到後備箱蓋上,立刻開始換交警制服。小汪一邊飛快地提上褲子,一邊招呼:“上車,快上車!” 關宏宇和周巡等人圍在會議桌前,手機響了。 關宏宇打開手機,看了眼號碼,衝旁邊的小高遞了個眼色,小高立刻把一根連接線插在關宏宇的手機上。關宏宇接通電話。 那頭先是一陣沉默,關宏宇沉聲道:“……任迪?” 電話那頭的人輕笑了下,果然是任迪:“關隊,郭西鄉付錢了麼?綁匪有沒有放小波?” 關宏宇:“郭西鄉正在送贖金的路上。我們也在想辦法……”他一邊說,一邊瞟了一眼小高。 小高會意,他面前的筆記本電腦顯示器上,正在對任迪的電話號碼做三角定位,他看著電腦屏幕,愣了愣,扭頭看關宏宇。 電話裡任迪輕聲笑道:“怎麼?定位到了?我說過,不會讓你們找到我的。” 關宏宇低聲道:“任迪,你要相信我們……” 任迪不置可否:“一小時後我會再聯繫你們,只要確認小波安全,我就自首。其他的免談。” 她說完這句,掛斷了電話。 週巡摘下耳機湊過來:“定位在哪兒?”小高面露難色,一指顯示器上地圖的位置。 “橫頭山?”週巡看他手指畫出的一個大圈兒,“大海撈針啊。” 周舒桐邊開車,邊摘下身上的配槍和步話機,一道塞進了副駕的雜物箱裡,又把車窗搖了下來,調節車內的收音機,轉到一個音樂很吵的頻道,把音量擰到了最大。 她調整好情緒,看了眼反光鏡,能看見後面跟著兩輛車。她迅速地輕踩了兩下剎車踏板,高位剎車燈閃了兩下,示意自己準備好了。她又側頭看了眼副駕座位上攤開的一張地圖,上面一個位置用紅圈圈了起來,她看完,把地圖疊了兩下,塞進扶手箱,抬頭看前方,見奇瑞轎車正拐向一條相對狹窄的城市混合道路。 她深吸了口氣,一腳踩下油門衝了過去,一邊用大燈猛晃奇瑞轎車,一邊打方向鑽到了奇瑞車右側自行車道,在拐彎處從右側借道超車。奇瑞轎車明顯向左躲了一下,但周舒桐駕駛車輛的左後側還是剮在了奇瑞轎車的右前輪上。 周舒桐猛地一腳剎車,把車橫在了路中間,推門下車,看著左後車門被剮蹭的痕跡,一臉的心疼。她身後,劉岩也下了車,他先是看了眼周舒桐車子橫在前面的樣子,敞開的車門裡,嘈雜的音樂聲震天響。他又看了看周舒桐和她的車被剮蹭的地方,走到車前扭頭看了眼自己的車右前輪,轉身剛要開口,周舒桐怒氣沖沖地走過來搶先問:“你怎麼開車的?要右拐怎麼不打燈啊?” 劉岩被周舒桐的氣勢駭得一愣,下意識辯解:“我……我就是在右轉車道上啊。” 周舒桐:“我管你在哪條車道上!不打轉向燈誰知道你要往哪兒開啊?大半夜的街上又沒車,你在右轉道上開了一個小時了,這叫堵塞交通你懂不懂?好狗還不擋道呢!” 劉岩被罵得既莫名其妙又有些惱怒:“哎……你怎麼這麼說話?” 周舒桐一邊說一邊拿出手機,作勢撥通電話:“怎麼說話啦?讓交警過來評評理,看看是你剮了我還是我剮了你!餵?我報案!有一奇瑞剮了我!我們在廣成北路,對,是一輛奇瑞。我開的是寶萊,他的車牌號是……港GK2356,我?我是港C42638。好的,好……”她掛上電話,又瞄了眼劉岩,從鼻子裡哼了一句:“嗤,會不會開車。” 小汪等人冒充的交警到的時候,周舒桐和劉岩兩人已經吵了起來。 劉岩看到警車,明顯神經緊繃了一下,對吵也變成了周舒桐單向的斥責。 小汪示意幾人將槍套脫下,留在車裡,率先下車走到周舒桐和劉岩身旁,衝兩人敬了個禮:“你們……這兒怎麼了?” 劉岩有些緊張,低頭看了眼手錶,剛想開口,周舒桐已經在一旁搶著說:“大哥,我開著車正常右拐,他在直行道上也不打燈忽然就往右開,一下就把我車剮了!你看剮成這樣……這車還是我同學的,讓我怎麼弄啊!” 劉岩又驚又怒:“你……你怎麼張嘴胡說八道?明明是……” 兩人又吵了起來。小汪和另外兩名刑警上前作勢安撫。 路口拐角的另一側,停著兩輛車,趙茜坐在第一輛車的副駕上,盯著筆記本電腦的顯示器,嘴裡不停地念叨著:“打電話啊……混蛋,快點打電話啊!” 小汪看了正在爭吵的兩人一眼,裝作走到正在一旁打電話,說話的聲音很大:“對!順興路路口!不是東向西,西向東!對啊,還得我們去看?你們看一下告訴我不就完了?對,一輛奇瑞,一輛寶萊,都是銀色的……”另外兩名刑警正在裝模作樣地一邊比劃,一邊勘察地上的剎車痕跡。 劉岩看了幾個人的動作,明顯開始焦慮起來。他低頭看了看表,時間已經過了12點25分了,他似乎是猶豫了一下,終於掏出手機,撥通電話。 趙茜一邊盯著電腦屏幕,一邊對手機說話,語氣和神情都是掩不住的驚喜:“劉岩打電話了!已經找到被叫方號碼了。” 關宏宇扭頭看周巡,週巡舉著手機,說:“把郭西鄉攔下來!備勤探組把車開過來。” 時已過午。劉岩對著手機,小聲說:“誰知道啊,我盡快……到手之後再通知你……啊?你看著辦吧。” 他皺著眉掛斷電話,走到小汪身旁:“警察同志,這還得弄多久啊?” 小汪一臉勸慰的笑容:“哎,您別著急,這責任該是誰的就是誰的。說心裡話,這種嬌生慣養的小姐胚子,我也瞧不慣。等待會兒監控結果出來了,看她還怎麼狡辯。” 他說完,小汪拍了拍劉岩的肩膀,走到周舒桐身邊:“同志,看一下你的行駛本和駕駛本。” 劉岩運了運氣,兩手揣著兜,急得來回溜達,他走到警車旁,不經意低頭瞄了眼警車的車窗玻璃,忽然看到,車座上似乎放著什麼東西。 劉岩湊近,仔細看了看,赫然發現車座上放著的是一把別在槍套裡的槍。 他立刻緊張起來四處張望,目光從小汪和另外兩名刑警身上掃過,又望向車裡,發現副駕腳墊上還扔著一張停車證,頭兩個字是“豐”“刑”。 這個發現讓他大驚失色,強作鎮定地往自己的車走去。 這時,小汪從周舒桐那邊走過來,對劉岩說:“哎,同志,也得看一下您的駕駛本和行駛證。” 劉岩表情有些不自然地答應著,坐到駕駛席上。周舒桐注意到他表情有變化,站直了身子,扔掉了手裡的煙。就在這時,劉岩突然發動了車,小汪剛要伸手去攔,劉岩猛地關上車門一踩油門,從周舒桐的車頭和隔離柵欄之間駕車擠了過去。 周舒桐二話不說,上車開車就追。 小汪拿起步話機,對著步話機喊:“醒了,抓!” 幾乎是同一時間,控制室也接到了趙茜的電話:“找到了!在和元路,離支隊只有不到三公里!” 週巡罵了句:“居然離這麼近!” 在一所廢棄的變電站門外,停著輛沒有牌照的麵包車。一名刑警靠過來,對周巡說:“特警幾分鐘內就能趕到。” 週巡脖子上夾著手機,一邊檢查配槍,一邊掛斷電話,對刑警說:“小汪那邊都暴露了,帶人封鎖所有出入口,一組二組跟我上!” 劉岩邊幾乎是拼命地踩著油門,騰出一隻手,在手機上按了條語音:“跑!”然後甩手就把手機從窗口扔了出去!周舒桐一咬牙,加快速度,在他車屁股上撞了一下。 劉岩在駕駛席上被撞得一個趔趄,腦袋差點頂在方向盤上,他有些茫然,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眼周舒桐的車。 就在這時,從右側路口開過一輛車,直接撞在了奇瑞轎車的右側,把整個車橫著頂上了路肩! 變電站的門外,週巡掛上電話衝門前的刑警打了個手勢,同時拔出手槍。 刑警用撬棍猛地別開門。週巡帶人迅速沖進去,一干人衝進變電站屋內,只見角落裡倒著一個人。幾名刑警迅速圍了上去,其中一人低頭探查,回過頭來對周巡說:“任波。” 週巡點點頭,舉槍向前搜索。 變電站內空間並不大,對面,有一扇門半開著。 週巡剛想追過去,忽然聽見後面刑警惶急的聲音:“週隊!人,人質狀況好像不太好!” 週巡在心裡罵了聲不好,衝幾名刑警打了個響指,幾人迅速地打開那扇門追了過去。週巡自己放下槍,跑回人質身旁,刑警已經摘去了任波的眼罩和嘴上的膠帶,正在給他鬆綁。 任波明顯處於昏迷狀態,週巡伸手一搭他的頸動脈,發現情況的確很糟糕。 “是不是有什麼別的問題?”那名刑警也覺得很困惑,“我檢查過了,除了左手小拇指以外,他身上沒別的傷。” 週巡愕然。 劉岩捂著流血的額頭,推開車門跌倒在地上,他掙扎著扭頭,看了看撞他那輛車,兩名刑警正在努力地試圖開門出來。 周舒桐也正搖搖晃晃從車裡剛爬出來,不遠處,小汪的警車和另外幾輛車正在飛速地駛向這裡。劉岩臉色灰敗,拼命站起身,一瘸一拐地穿過路肩的綠化帶,順著便道跑。 跑了沒多遠,一輛黑色轎車在他面前猛地剎住。 副駕的門打開了,看不見車里人的樣子,但能聽到車里人低聲喊道:“上車!” 劉岩驚恐又疑惑:“你……” 車里人低聲吼道:“不想被抓就上車。” 劉岩咬咬牙,鑽進黑色轎車,發動機發出轟鳴聲,黑色轎車飛速駛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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