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青春都市 沙漏Ⅲ

第4章 沙漏III-4

沙漏Ⅲ 饶雪漫 13456 2018-03-13
阿布說:“這是我給她起的外號。長得這麼黑,就不要出來混了,晚上上街,別人都找不著。” 我靠,有這麼幽默的弱智麼? “我叫古木奇?”他又歪著頭問我。 “噢,是吧,也許```”我心虛地答。 “哈哈。”他說,“這是我網名吧。” 我靠,有這麼聰明名的弱智麼? 那天,我去諮詢了醫生,醫生告訴我,阿布不是弱智,他只是失憶,但是要阿布完全復原的可能性很小。不過他們已經找來專家會診,估計要再次進行一次手術。 “要多少錢?”我問。 “準備十萬吧。” 錢,又是錢。我跟錢到底上輩子有什麼過節?錯也是因為它,罪也是因為它,最終想得到的,無非還是它。 那天晚上,我一直陪著阿布,他的精神狀態不錯,說話也不語無倫次了。側面看上去,還有一些小帥。要是他永遠都不再記得過去,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我真希望,能像他一樣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也許這樣會比現在幸福很多,不是嗎?

我支著下巴,漫不經心地問他:“你還,記得莫醒醒?” “誰?”他他轉頭問我。臉上是那種努力回憶的表情。說實話,我是怕提到這個名字的,我怕他又會爬起來去跳樓,但我又忍不住想提,因為在我的潛意識裡,我希望他完全忘掉她,我討厭他對她念念不忘,雖然我自己也說不清這種討厭的感覺從何而來。 “莫醒醒啊。”我說,“一個頭髮很長的,眼睛很大的,看上去很醜的女的。” “你撒謊。”他說,“頭髮長,眼睛大,看上去怎麼會很醜。” “那你還記得蔣藍嗎?” “記得。”他說,“不就是你嗎?” 我驚訝地看著他。 “你那天告訴過我了。”他說,“我記性不至於那麼壞吧。” “那你,還記得算了酒吧嗎?”我說,“一個不大的酒吧,你跟一個叫蒙胖胖的賭錢,後來輸了```”

“不可能。”他打斷我,“我賭錢從沒輸過!” “你到底記得多少?”我看著他的眼睛問。 他忽然伸出一隻手來,溫柔的摸了一下前額的頭髮,低聲地,用從沒有過的語氣對我說:“你一定是我的女朋友吧,你對我真好。” 我搖了搖頭。 他笑,繼續說:“我以前追你的時候,肯定吃了不少苦吧?你這麼漂亮,喜歡你的肯定很多。” 我繼續搖頭。 “等我好了,我會好好對你。”他像個孩子一樣對我保證,“要是有人敢對你不好,就像今天那個黑婆娘一樣,我一定饒不了她!” 我的心裡滾過一陣異樣的感覺。竟然想要落淚,這個感覺在面對一個清醒的阿布的時候從來都沒有過。但其實我是不喜歡這種感覺的,以為它會讓我變得傻頭傻腦。我還是喜歡那個清醒時的精明的我,有一般人不具備的想像力和一種特殊的聰明,讓我的表情不受思想控制,隨時隨地收放自如,宛如變臉。

“犯傻了?”阿布伸出一根手指,彈了彈我的腦門說,“告訴我,以前追我的女人多不多?” 我不想打擊一個病人,從人道主義出發,我答他:“怎麼說呢,還行吧。” “你不吃醋?”他問我。 “還好。”我說。 他忽然哈哈的笑:“你一定吃莫醒醒的醋,對吧。” 我盯著他的眼睛說:“你叫她莫莫。” 我瞇起眼迴避我的直視,把頭用力昂起來對著天花板,過了一會兒他又把頭低下來,很勇敢的看著我,用發誓一樣的音調對我說:“不管她是誰,我以後都只對你好。” 我笑了。 他伸出手,輕輕撫摸我的臉,也傻笑。 那晚我一直呆在阿布的病房。我們聊了很長時間的天,亂七八糟,不知所云,牛頭不對馬嘴。這樣的聊天看上去沒意義但對於我和他而言,都是需要的。我說的他聽不明白,他說的一點也不著調我更不指望明白,但這樣很好,至少我們可以有個互相傾訴的對像誰也不笑話誰。然後,我趴在阿布的床頭睡著了。

清晨醒來,阿布還在睡,我覺得有些餓,於是起身,到外面去買早餐。我在醫院的小麵館吃了一碗拉麵,又排隊給阿布買了豆漿和油條,可是當我走進病房的時候,卻發現病房空了,阿布不在。一個護士在那裡收拾他的床,我問她,“人呢?” “出院了啊。”她說,“有人替她辦了出院手續,剛走,你不知道嗎?” 我跑到窗口去看,正好看到阿布被人塞進一部黑色的轎車,只短短幾秒,車子就開出了我的視線。 一種不祥的感覺升上了我的心,我的腦袋一下子就炸開了。 阿布失踪了。 我知道是我害了他,我也知道是吳明明帶走了他,但是,我沒有證據。我追出醫院的時候那輛車早已開得不知去向。我打吳明明的電話,她倒是很快接起來了。 不過聲音聽上去睡意朦朧,好像剛醒一般。

“他已經失憶了。”我說,“你帶他走有何用,治好他才要緊。” “什麼?”她跟我裝傻。 我威脅,“二十四小時見不到他。我會報警,把我知道的都說出去。” “你知道什麼?”她機敏的反問我。 “知道什麼說什麼。”我強撐不在她面前敗下來。 “哈哈。”她笑,“悉聽尊便。” 然後,她掛了我電話。我在心裡靠了她一萬遍,良記還沒浮上心頭的時候,有人打我電話了,我一看,竟是黑妹。 “找人,是吧?”她說,“半小時內趕來,我把地址發到你手機上。” “不去。”我說,“老娘要回家睡覺。” “想讓你朋友活命,就乖一點。不然的話,我可幫不了你。” 她的電話掛了一小會,我就收到了信息。我一看是那個地址,應該是上次古木奇開車帶我去的小區,真是有夠刺激,不過正好,我最喜歡刺激。我再沒有文化,

也知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道理。 料想吳明明也不敢把握怎麼樣,而且像我這樣的俠女,怎麼可能丟下阿布不管呢? 不知道為何,當我坐上去往那個小區的出租車,我才開始後悔。即後悔把阿布牽扯到這件事裡,又後悔如此冒昧的行動。可是不這樣我又能如何呢?說白了, 我就是在陪吳明明玩,而不是倒過來。這麼一想,我就更加沮喪和不安。 說出來你肯定不信,我總是能在威脅來臨之前感到大事不好,就像吸血鬼能“嗅到人血的氣息”一樣,不知道這是不是一種超能力?但是讓人洩氣的是,我沒 有一次因為預感而避免闖禍事端的發生,越威脅我越好奇,所以每次都鋌而走險。好比曾經與蒙胖胖的那次賭錢,其實從她摸到第一張我就知道阿布大勢已去,

可是我偏偏不信自己的感覺! 北京的深夜,天氣很嚇人。早晨還能看到淡黃色的陽光,現在已經狂風肆虐,彷彿在為我的孤單氣節而嗚咽哀鳴,更添了幾分肅殺的氣氛。 我沒膽壯膽的再次來到那個17棟,按響了那個2301的通話鍵,沒人應我,但大門主動開了。我坐上電梯,一直到了23樓,2301的大門敞開著,我狐疑的走進門, 等身後的門“卡嚓”的關上,我才知道自己上當了。 沒有阿布,更沒有吳明明。只有打手黑妹,衝著我怪笑了一下,就把剛進門的我給絆倒了。 除了束手就擒外,只有一個詞能形容我此時的絕境,那就是:送上門來——如果這也算一個詞的話。 這是一間空房。牆壁雪白,地上鋪滿舊報紙。角落裡放著一張凳子,對面放著一台小小的電視機。

我剛從地上爬起來,黑妹就一把揪住我的頭髮把握往角落裡拖,差點把我的腦袋拆下來,我只能大喊:“三八!放開我!” 事先準備好的膠布被迫不及待地貼上來。我就這樣被輕輕鬆鬆的五花大綁,髮根劇痛,全身發麻卻掙扎不得。那根綁著我的麻繩絕對可以給相撲選手拔河用。 情急之下,我用力一腳甩出,我的高跟鞋飛了出去,真砸中黑妹! 我用滴血的眼神看著她,不過沒有用。這個頭腦空空光有一身傻力氣的非洲野蠻女此刻正坐在那台電視機上,笑嘻嘻的展示她的白牙,同時對我說:“你最好 乖乖的,馬上給你放個電影。 ” 這是有預謀的。 ——當然,鬼得看得出。 我本來不想理他那個勞什麼電視,可是電視裡隨即傳來的聲音,卻把我的視線吸引了過去。

沒錯。是阿布。 這麼冷的天,他的身上居然沒有穿衣服,手被反綁在一張椅子上。頭頂那盞很刺眼的燈照得他兩眼眯縫。 “可不可以把燈關掉?”阿布小聲提議。 有個女的——也是個女的,比黑妹長得少許好看些,但是和黑妹一樣的打扮,她二話沒說衝上前去,給了阿布一巴掌。 我的左臉也跟著一起刺痛了一下。 我靠,吳明明是不是私下搞了個女子軍團?專門訓練用三步上籃的姿勢打別人耳光? 阿布的頭晃了幾晃,很奇怪,他沒有反抗,也沒喊疼,而是猶豫很久才古里古怪地說:“你們是不是——莫醒醒派來的?” 電視放到這裡停住了,黑妹再次走進我,她在我面前蹲下,撕下我的膠布,饒有興趣地問我:“莫醒醒是誰?” 哪門跟哪門,這簡直太搞了!

我哈哈笑著,笑完後,我用力吐了口口水在她臉上。剛剛吐出口我就後悔了,因為我實在沒有必要放棄如此大好的求生機會,我該喊的是救命! 畢竟只有我出去,才有可能救阿布! 果然,她用衣袖擦了一把臉,又一次把我的嘴縫得嚴嚴實實,惡狠狠地說:“調段好戲給你看。”說完,她又按了快進鍵,屏幕迅速滾動,接著定格在一個場 面上。 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那是阿布嗎? 滿頭滿臉的鮮血,讓我幾乎認不清他的面目。只有腳上那雙十年如一日的跑步鞋提醒我,這是那個帶著我滿大街飚車,請我喝酒,陪我失落,借過我錢的男人。 他曾在喝醉酒的時候把我的頭當籃球按在胸口,任憑我尖叫也不鬆開,直到我猛然踢他一腳,他才發現是我,“對不起”還沒說完整,就蹲在路邊大口大口吐起 來。 有人掩鼻而過,也有人嘆息,更有人小聲詛咒。 那段時間正值他和他爸鬧決裂,我被好幾個廣告公司放鴿子,也不順。我們當街坐著,叼著煙,對路人一個一個對我們投以不正常目光的人大罵特罵,不要太 爽。當然,我為了面子,把頭髮全弄亂,遮住臉,只露出兩隻眼睛來。我一直都是一個如此虛榮的人。 直到城管追來,我們又飛奔到摩托旁,由他帶著我在四環線上飛奔。 人們都說我是鳳凰,於是我來到北京,尋找我能惜息的枝頭,可是最終,我不僅飛不起來,反而摔得皮開肉綻。 我喜歡站在他的摩托車上,展開雙臂,讓我的長發隨風飛舞,那感覺,跟飛一樣,我永遠記得。 我永遠記得,是他帶我一起飛。 他曾經是一個浪蕩而桀驁的一個爺們,現在他們把他綁在那裡,打得渾身是血。可是,他和這件事一點兒都沒有關係,真的沒有關係!真的沒有! 我的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我知道這樣很丟臉,但是我沒法控制住我自己。我的嘴被膠帶封住,喊也喊不出,心裡的悲傷全部轉化為憤怒,我發誓,只要我能 從這里活著出去,我一定要把吳明明那個女的碎屍萬端! “你們把蔣藍弄到哪去了?”錄像還在播,我看到血人一般又被綁住雙手的阿布蹲在地上,忽然他又猛得站起來,他衝到那個飆女面前,低著頭,弓下腰,像 一頭髮怒的牛一樣狠狠地頂了一下那女人的肚子,用和以前在酒吧喝多了酒和別人吵架時一模一樣的口吻大聲喊:“我他媽弄死你們!!!” 阿布,哦,我英勇無比的偶像,你又回來了? 可是,女人捂著肚子走到他身後,用力一踹他的膝關節,他又一次跪倒。 我再也克制不住,嗚咽著爬到電視機前,想要砸掉它,砸掉這一幕幕我不想看到的場面。 我終於為自己的行為深深後悔:我後悔來北京,後悔想當明星,後悔把我媽一個人丟在家,後悔跟著那個鬼男人走,後悔為了錢沒有把那個狠毒的女人的一切 告訴警察,後悔把阿布扯進整個事件。 可是一切都晚了。 在我的淚眼朦朧裡,我看到被制服的阿布,沾滿鮮血的額頭一聲一聲磕在牆上,他口中低低嗚咽,帶著哭腔:“蔣藍,蔣藍```你在哪```你在哪```” 他喊得分明是我的名字,而不是莫莫。 我終於贏了,我終於贏了,可為什麼我寧願我永遠是一個輸家? 阿布,對不起。一萬、百個對不起,一千個對不起,一萬個對不起。好似被一根悶棒擊醒,我的鼻子巨酸難受,我百口莫辯,只剩下深深的自責,自責得恨不 得這裡有一把手槍,可以讓我說死就死,一秒鐘後就消失在這個世界上。眼淚全部滴在骯髒的地板上,變成一顆一顆蒙著灰塵的小水珠,但我的眼淚,比之前流 過的任何一次都乾淨,都乾淨,我發誓。 “感動了?”黑妹的嘴角帶著一絲笑意,嘲諷的看著我,“你也看到了,這哥們裝傻。我們都是替人賣命,看得出來他也是,看他受苦我們也不忍心,誰不是 混口飯吃呢?所以,你就別再讓我為難了```” 我示意她揭下我的膠帶,她猶豫了一下照做了。 “吳明明給了你多少錢?”我問她。 她不答我。 “救出我朋友,我給你十倍。”我說。 她笑了:“我憑什麼信你?再說了,錢往往會把人害死。不該我的我不要。” 該死的女特務!看來不想點別的辦法不行,我逼自己冷靜一點,這才對她說:“你開一下窗,我看看下面是不是停了一輛車。” “什麼車?”她警惕的說。 “我朋友送我來的,我要是老不下去,興許他會報警。”我威脅完她,靜靜地往地上一躺,裝著在等死。 她很聰面的繼續封上我的嘴。獨自走到窗前,她把窗子拉開一道縫,好奇地往下面探望。 其實剛才我已經拿定了主意——我要跳樓。 跳下去,才能有希望。雖然這希望遲早變成絕望,但是諾我不條,必死無疑的一定是兩個,我,還有阿布! 而吳明明,或許一輩子都安然無恙,一輩子花天酒地,享受到老。是有人有這種命,當我十三歲那一年第一次看到蔣皎穿著那身一塵不染的白裙邀請我進她家 做客時,我幾乎就確定地相信:誰也逃不過命運的安排。 可是,有沒有搞錯,當我半個身子都趴到窗口的時候,我才反應過來,這裡是23樓! 命運有沒有可能讓一個必紅的明星從23樓摔下來卻毫髮無傷呢? 好像有點懸。 就在我和自己做著最後的鬥爭,想像自己有沒有可能做一回蜘蛛俠的時候,客廳的門忽然打開了,由於剛才撞得過猛,我的眼睛在很長一段時間里處在充滿金 星的狀態,沒回過神來,身邊的黑妹已經倒在了地上! 我看到那個黑婆娘被壓在來人的身下,很快就和我一樣的待遇,被繩子綁住了手腳,被膠布貼住了嘴。然後,像扔破麻袋一樣被扔到了牆角。 我沒有變成蜘蛛俠,難道,蜘蛛俠來了? 看著黑妹的熊樣,我想笑,可是我的嘴也是被封住的,笑不出來。就在這時,我的嘴巴忽然一陣劇痛——膠布被撕開了。接著來人掏出一把刀把我身後的繩子 一把割開,接著抓著我的胳膊就跑。跑到門口的時候,我忽然想起什麼,衝回電視機旁,取出DVD裡的那盤碟,這是不能少的證據,我差點就要為自己的聰明鼓掌 了! 我們出門後,在我膛目結舌中,救我的那個英雄忽然掏出一把鑰匙,把門反鎖了! 什麼情況? ! 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誰,他戴著一頂帽子,低的讓我看不清他的面目,也來不及看清,我的大腦一片空白,任憑他拉著缺了一隻鞋的我狂奔到電梯前。電梯也神 了,老早就開著門等在那裡,好像就為了讓我們逃跑一樣。在他的牽引下,我腳一軟,跌進電梯。電梯門迅速地關上。 我心裡的大石頭轟然落地的聲音太響太響,以至於我快要耳鳴了。 我早知道,我命不該絕! 我光著的一隻腳放在另一隻腳的腳麵才好不容易站穩,我使勁把頭髮往腦後弄,一邊偷偷瞄我身邊的大俠,他並不看我,低著頭,不知道是在看地面還是在看 他自己的鞋。由於實在是太好奇了,趁著他不注意,我動手一把摘掉他的帽子。 雖然我只見過他一次,但那張臉,正式我日日夜夜惦記著,化成灰我都認得的——酒吧男古木奇! ! ! ! ! ! ! ! ! 當我再見到這個人時我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把他殺了,大卸八塊,扔到荒郊野外去餵狼口。或者逼他給阿布下跪磕頭,直到他額頭出血,一輩子毀容加失去 記憶。 不要怪我心狠手辣,我說的都是實話,若不是他,我蔣藍最多也就是沒錢,生活也不至於搞得如此亂七八糟。如果我繼續留在那間酒吧做我的酒吧女,沒準早 就掉上個有錢佬,把我養在金屋裡,每天只要聽聽音樂做做面膜養隻小狗淘寶購物,過得不知道有多爽呢。 但是``` 只恨我沒有立刻認出他來,不然我死也不會跟他走,我會把他交給黑妹,交給變態的吳明明。就回我的阿布,讓他去死!所以,當他把我從電梯裡硬拖出來, 再把我拖到他車裡去時,我迫不及待地從座位上躍起,一巴掌當機立斷地揮了上去。 “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並沒有打到他,他用力抓住我的胳膊,很知趣的對我說,“你要是想幹掉吳明明,救出你朋友,就跟我走。” “不。”我說,“你休想再利用我!” “那就再會。”臭小子沒想到比我還酷,聽我這麼一說,下巴一昂,意思:車門在那裡。我縱有萬般不情願,也不可能再跳入火坑。我只能裝做沒看見地大聲 問他:“你在耍什麼花招?” “我以為你不感興趣。”他說著,已經發動了車子。 “不感興趣也要感興趣。”我捏了捏我酸疼的肩膀,“我他媽還不想死!” 說罷,我狠狠地踢跳了我腳上的另一隻鞋,抱著自己凍得麻木的雙腿嚴肅的坐在副駕駛上。 他彷彿對我另眼相看,側身看了我一眼,一面開車一面對我說:“你知道你,吳明明一分錢都不會給你,把她逼急了,她只會殺人滅口。所以,不如跟我合作。” “先告訴我你叫什麼?”我才不想上他的當。 “我叫古木奇。”他說。 去他媽的古木奇,要是真名那才叫太稀奇! 我朝他攤開手:“身份證。” “沒有。”他說,“一場大火燒了個精光。” 我屏住我的呼吸,看著他,那一瞬間,我真的真的很想知道他是誰,一場大火,燒個精光,一場大火,燒個精光,一場大火? ? ? ? ?燒個精光? ? ? ? ? 我反復回味著這句話,腦子高速運轉終於問出我的問題:“我姐姐死的時候,你是不是在現場?” 他不答我,而是問我:“我要是說我是你姐的朋友,你相信你?” “吳明明害死了我姐,所以你要替她報仇?”我說。 “也可以這麼說。”他點點頭。 “你到底想怎麼樣?”我問他。 “把壞人繩之以法。”他像個法官一樣回答我。 “你不是搶了她的硬盤嗎?”我說,“是不是已經有證據,為什麼不去告她呢?” “證據不夠,我還需要一些別的東西,讓她受到該受的懲罰。”古木奇說,“蔣藍,從我知道你的第一天起,我就相信你可幫到我。” “可是,”我說,“我為什麼要幫你呢?” “很簡單。”他說,“因為幫我也是幫你自己。” 好吧,我承認,這一回,我的腦子完全徹底的迷糊了。 現在,我唯一需要的是一雙可以溫暖我的鞋。我真的覺得很冷,冷得幾乎我無法呼吸。古木奇好像能完全懂我的心思,他開了車裡的空調,還有音樂,竟然是 我姐蔣皎的歌,應該是她的成名曲《十八歲的那顆流星》:“十八歲的那一年,我見過一顆流星,她悄悄地對我說,在感情的世界沒有永遠,我心愛的男孩,他就 陪在我身邊,輕輕吻著我的臉,說愛我永遠不會變```” 我的天啊。難道,他就是在她十八歲的時候陪在她身邊說愛她永遠不會變的男生嗎?身體緩過勁來,我的腦子也漸漸清晰,我指著身後看不見的大樓問他:“等 等,你怎麼會有那裡的鑰匙? ” “我在那裡住過。”他說。 “我姐也在那裡住過?” 他看了我一眼,誇我:“聰明。” “真的是你。”我說,“我知道我姐以前喜歡過天中的一個男的,據說倍儿帥,她為了他整天要死要活得,只可惜我從來都沒有見過他。不過,他的名字好像 叫什麼張樣,不叫古木奇啊? ”我一面說一面拿眼角偷偷瞄他。 他不肯答我。 “我姐到底怎麼死的?”我問。 他還是不肯回答。 “你幫我救出阿布。”我求他。 “你幫我,我就幫你。”他說,“要知道你現在沒得選。” “好吧。”我在心裡靠他一萬遍時邊抽空問他:“你到底想讓我做什麼?” “等會,我慢慢告訴你。”然後他問我,“聽說你學過表演?” “一點點。”我說。 “希望能派上用場。”他說完,哈哈的笑了。那一刻,我明白我接為他要死要活得原因,如此有味道的男人,要找到第二個,確實有難度。 聖羅蘭的白色雪紡長裙,有著最為獨特的蓬鬆下擺設計,似薄霧,又如同輕紗,卻挑剔到需要極細的二號腰才穿得下。除卻薄而細長的吊帶,和胸前那一抹似 呼被上帝隨意散上去的水鑽之外,再無其他點綴。 好身材的人往往對衣服很挑剔;但她們不知道最精緻的衣服,非要最完美的身材來穿。 好比這條裙子,設計師要向穿它的人傳達的意思是:奢華和低調是同時擁有的,就看你配不配的上它。 這件價值幾十萬港幣的衣服,是吳明明送給蔣皎離開她選擇新東家的告別禮物,也是她生前最後一場演唱會的謝幕服裝。 我從錄像裡看到當時的她,只梳一條平整的馬尾,連髮圈都是黑色的。她的頭髮和她的眼睛一樣是純正的黑色,純正到讓人盯久了會以為自己瞎了。她懵懂無 知又充滿秘密的氣質,讓她看起來就像個從密閉了幾十年的紙盒子了走出來的洛麗塔女孩。她是我的堂姐,曾經是我們家族最大的驕傲,我以為我會跟她一樣紅, 但直到今天,我才明白,走紅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吳明明說的對,她有資本。除了好運,資本也是一個必不可少的前提。手袋是她的,連高跟鞋也是她的。說話的語氣,也要像她。這個我有把握,據說我剛剛 出事時,是大媽抱我的。她一直聽著我的哭聲沒有說話,半天才憋出一句話:“怎麼這麼像皎皎?她一哭,我就好像像當年一樣痛似的!” 當年大媽難產,蔣皎的出生並不順利。原以為她從此會一帆風順,沒有到終究還是紅顏薄命,空留一聲嘆息。 古木奇不知道從哪裡找來造型師,一個看上去愣頭愣老的小子,可是他的水平真是高,當他收拾完我的髮型,替我化好妝,讓我站在鏡子麵前時,我簡直驚呆 了。 原來,我們,居然是,如此,相像。 她有的一切,我都有。我只是缺少好的設計和妝扮,缺少一雙有能力把握捧到天上的手,缺少一個機會,缺少一雙翅膀,不是嗎? 造型師看了我一眼,滿意的推開門,拍了拍手。古木奇很快走進來,上上下下把我打量了一番,然後拍拍造型師的肩,由衷的笑了。 “像嗎?”我問他。 他摸著下巴說:“我說了不算,介紹個朋友給你認識。問問她你像不像。”說完,他朝門外揮揮手,我看到一個卷頭髮大眼睛的女生走了進來,沖我微微一笑。 我驚訝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這不是曾經和我姐一樣紅的歌手夏米米嗎? 她不是死了嗎?怎麼也活著? 古木奇看著我,再看看那女生,然後說:“我已經替你們約好吳明明,她會在喝得半醉的時候遇見你們,今晚,就看你們了了。” “放心吧。”那個女孩對古木奇說;“這一次我們贏定了。” 晚上九點半鐘,古木奇開車把我們送到一家夜總會。據說,那裡曾經是我姐開的酒吧,一場大火燒得一塌糊塗後,又被人買下來重建和裝修,生意還算不錯。 我們進了最大的一間包廂。古木奇對我們說:“我就在外面,放心,不會有事的。”說完,他關上門出去了。偌大的房間裡燈火昏暗,只有我和那個不知是真是 假的夏米米。我不禁感到一些毛骨悚然,她卻忽然開口了,聲音溫柔而甜美,她說:“你比你姐姐還漂亮。” 我聲音抖抖地問她:“你是夏米米嗎?” “別怕。”她說,“我叫吉吉,是米米的姐姐。” “哦。”我按住一顆扑騰騰亂跳的心,“你嚇死我了!” 她調皮地笑,說:“嚇死她才好。”說完,她走到點歌旁,替我點了一首歌,對我說:“你該唱歌了。” 正式那首《十八歲的那顆流星》。 隨著音樂響起,我坐到屏幕前高高的吧凳上,唱起這首曾經被我喜歡也被我遺忘的歌曲:```沒有人能告訴我,永遠啊到底有多遠,我們不再相信地久天長的 諾言,歲月將遺忘,刻進我們的手掌,眼睛望不到,流水滴不穿,過去過不去,明天不會遠``` 我閉上眼,想像自己站在萬人體育場正中央的舞台上,到處是一片熒光棒的海洋,有人舉著我的名字做成的巨大海報隨著音樂搖擺,距離舞台最近的觀眾則齊 聲喊我的名字```從沒有如此投入而動情地唱過一首歌,我也從來不知道,這般投入而動情的歌聲,會將自己打動,我已經分不清屏幕上的她和台下的我,我感覺 我們已經混為一體,不能分割,我就是她,她就是我``` 就在這時,門被推開了。 是她,她終於來了! 我全身上下禁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可我仍舊坐著沒動。我沒有選擇,唯有唱下去,不要停``` 我感覺得到她正走近我,空氣裡的每一個分子好像都在顫抖,她確實喝酒了,因為我已經聞到了酒精的氣味,看來一切都是古木奇安排好的。這一次,她比死 無疑!想到這裡,我心更定了,自始自終沒有看她一眼,直到她跌坐在離吧台不遠的沙發上。跌坐的同時,她用一半沙啞一半驚訝的嗓音問我:“皎皎?真的是 你? ” 我把話筒放下,調低音樂,站在吧台上,轉過頭對她說:“Monroe,生日快樂。” 我把這句雖然很有把握卻還是練習了無數次的話漫不經心地說出口。 Monroe,真不知道吳明明怎麼配有這個名字,還夢露,我看夢鬼還差不多。 “皎皎?”她的手顫顫巍巍地伸出來,人也快要從沙發上做起來,可彷彿還是不相信眼前人眼前事,又猶豫了。 我又坐回吧凳上,踢掉一隻鞋,光著一隻腳踩在吧凳的下架上,問她:“你以為我死了,對不對?” “CUT!”我熟練地揮了一下她生前最喜歡的動作,左手一揮,叫她住嘴。 很明顯,這一次,她更吃驚了。 “Monroe,我還要怎麼了解你呢?”我已經完全變做蔣皎,再不是那個自以為優雅其實一毛不值得蔣藍。 “你是否沒想到,我就是那個幕後黑手?” “為什麼?”吳明明兩手掩面,似乎沉浸在痛苦中,“失去你以後,我日日消沉,我比誰都難過```” “是嗎?”我微笑著,對角落裡一伸手說,“你也出來吧。” 夏米米扮相的夏吉吉,比我入戲還深。她走近我,挽起我的手臂,我們看著彼此笑了。 如果一開始吳明明是驚異,那麼現在她的表情足以被稱作驚駭。我甚至看到了她的左臉肌肉的抽搐。 “她以為我死了。”夏米米和我站在一起,先看看我,有看著吳明明說,“可惜我沒有。吳小姐,你是不是沒有想到?沒有想到你的計劃徹底失敗,沒有想到 這個圈子裡,比你厲害的人大有人在。你有這個本事要我生就生,要我死就死。但,有人卻有本事叫我起死回生。 ” 夏米米的姐姐簡直比夏米米更適合當明星,一席話說了我心都涼了一半,毛骨悚然。 吳明明站起來,才走了兩步,就大喊起來:“不可能!你不可能沒死,你絕對是死了的,我敢保證!”她的心理防線已經崩潰,從口袋裡掏出手機,胡亂按了 一通,手機又掉到地上。她蹲下身去撿,夏米米又一個箭步衝上去,踩住了她的手機:“只要除掉我,蔣皎就會星路暢通;只要除掉我,你就是把蔣皎一手捧紅的 國內第一金牌製作人,是不是?是不是這樣? ” “不是,不是。”吳明明拼命地揮動著雙手,“不關我的事,你們別來找我!” 我垂著頭,蹲下身說:“是嗎?她說得對嗎?Monroe,你真的為我這樣過?” 她居然流下了淚水,這讓她老態畢露,可我不敢輕舉妄動,只等著她揭露謎底。 她斷斷續續地說:“是,我都是為了你。皎皎,我的心裡只有你。那些女人不過是我的玩物,我才不稀罕什麼金牌製作人,我只想把你一個人捧紅,只想一輩 子和你在一起,幫你成功,助你成為世界巨星。到時候你被萬人擁戴,也只屬於我一個的。皎皎,你配得上。至於那晚,我不知道你會去,你記得嗎,我攔你,你 不聽我的```” “什麼?”我仍然柔聲說,“我下去,我要聽。” “我太愛你,沒有別的辦法,我確實不能忍受別人比你紅。誰要成為你的絆腳石,誰就只有死。許弋那個臭小子,是的,是我把炸藥給了他,讓他去威脅你, 我沒想到他真的會下手,也沒有想到那炸藥會如此厲害```” 夏吉吉說:“你終於承認了,是你害死我的?” “皎皎,救我。”吳明明已經被嚇得神誌不清,拼命往我身邊靠,“救我,要知道,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 我逼近她:“夠了,不要口口聲聲說為了我,你害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嗎?” “不。”她看著我,終於發現,“你不是皎皎,你是藍藍?” “不!”我說,“我是皎皎。被你害死的皎皎,你口口聲聲說愛我,卻把我推下火坑!你看清楚,今天,我是來索命的!”說完,我伸出手,去掐她脖子。興 許是太入戲了,我竟然不能控制我自己,吳明明躲閃不及,被我掐得個半死,就在這時,屋內燈光大亮,我看到古木奇衝了進來,跟在他身後的是一大群警察。 我終於慢慢鬆開我的雙手。 “吳總,殺人償命。”古木奇說,“要知道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了。” 吳明明的臉色變得比火燒過的稻草還要灰敗,她盯著古木齊看了半天,終於發出一聲尖叫:“張樣,怎麼是你?” 原來古木奇,真的是,張樣。 我發誓,我曾經不止一次聽蔣皎提過這個名字。原來他真的是陪我姐度過十八歲看流星夜晚的那個男生,原來他真的是天中歷史上流傳的骨灰級帥哥。不管他 是不是真的愛過我姐,我覺得,我姐值了。 只是我呢,那個從我八歲起就一直陪著我的男生,他在哪裡?我發誓,我一定要找打他,陪他到十八歲,我們永遠都不分離。 不分離。 醫院。 我終於見到了被警方救出的阿布。所幸的是,阿布沒有受什麼內傷,全身上下被紗布纏著的他,腦子還算清醒——只是還沒恢復記憶。 我一走進去,他立刻捧住我的臉,說:“蔣藍,你沒事?”還不等我說話,他一把把我摟在懷裡,嚎啕大哭。 這樣的畫面著實讓人尷尬,不過,我也不知道著了什麼魔,一挨到他肩膀,我也哭了。我倆彷彿競賽,一個比一個哭得高,全屋子的人都看著我們,連醫生都 進來,惡狠狠地對我說:“哭什麼苦?別的病人還要不要休息?” “誰規定醫院不准哭了?!”那個張樣比醫生還兇,兇完後笑著對我說:“沒事,你倆繼續。” 我被他一嚇,哭不出來了,誰知阿布比他更有意思,他擦了擦眼淚對著醫生認真地說:“我沒死,她高興,不行嗎?”醫生完全搞不明白狀況,氣得大眼瞪著 阿布的小眼,搖了搖頭,走了。 阿布用纏著紗布的手提我擦眼淚,溫和的笑著,然後他突然抓起我凍僵的手指,說:“呀,外面冷嗎,瞧你凍成這樣!” 說著,他忽然把我的手緊緊抓住,塞進他的脖子裡,還歪著頭夾著,生怕我的手滑出來。 我就又想哭了。 阿布,對不起。都是我把責任都推託給你,才把你害成這樣。我想說,但我說不出口。溫暖從我的指尖一直傳到我的心底,我無法不貪戀這一種感覺,生怕這 一切都是夢,生怕自己一開口,就什麼也失去了。 淚眼婆娑裡,還有兩個人站在床邊。張樣,還有夏米米的姐姐夏吉吉。原來她並不是捲髮,而是一頭溫順的短髮,不化妝的她顯得更加漂亮溫柔,讓我自卑。 噢,她長得真好看,真有氣質。老實說,我一直覺得氣質這個詞純屬放屁,直到我看到此刻素顏的夏吉吉,我才算知道,有氣質比漂亮難多了。她一定是張樣的 女朋友吧,難怪我姐會輸給她。 “要想恢復記憶真的有那麼難嗎?”我看著眼前的阿布,情不自禁的自言自語。 夏吉吉拍拍我的肩膀,說:“這你該問問張樣,他也失去過記憶。” “是嗎?”我用眼神質問張樣,他卻笑而不答,好像還有點不好意思。 “愛情的力量是無窮的,看你的啦。”夏吉吉悄悄在我耳邊說了這句話。在從前的我看來,一切屬於愛情的力量,愛情的魔法的句子都是一些腦子有包的花痴 女生才相信的鬼話。可這一刻,從夏吉吉的口裡說出來,卻彷彿悄然擂起的一陣戰鼓,每一下都敲在我心上,又疼又麻,又舒服到讓我麻痺。 這種感覺如此奇妙,我從未,從未有過。 哪怕是和路里王子的對視。 哪怕是和米礫那個平淡如水的吻。 哪怕是以前的深夜和那些男生徹底醉酒的狂歡。都比不上它一萬分之一。 它就像盛滿了酒的啤酒杯,就像摩托轉速達到最高時呼啦一下跟著一起飛出去的一顆心。 愛情。是的,愛情真的是一種魔法,或者說是,化學——作用?抱歉,我已經好久沒碰過了。所以,要專研出這句話的深刻涵義,還真需要一段不短的時間。 “是真的。”張樣點點頭,認真地說,“那時候,小耳朵每天都給我講一個故事,就算醫生說放棄,她也一直都沒有放棄過,才會有今天的我。所以,蔣藍, 相信你一定也能做到。 ” “小耳朵?”我說,“是誰?” “我老婆。”張樣說,“她去日本出差了,不然,她一定會來看你的。” “哦?”我指指夏吉吉,再指指張樣,“原來你是一個花心大蘿蔔!怪不得我姐那時候總說她命苦!” “你誤會啦。”夏吉吉糾正我說,“張樣可是典型的專一的男人,他心裡啊,永遠都只有他的小耳朵。” “可是,”我不理解地問他,“你既然不愛我姐,為什麼還要這樣處心積慮地為她報仇呢?” 張樣說:“那是一場突如其來的災害,死的人除了你姐姐,還有我唯一的弟弟。清醒後的我,一直希望能找到真相,我去那個小屋,找到了一些證據,才發現 事情不像想像中那麼簡單,一切都是那個叫吳明明的經紀人搞的鬼,她欠了你姐姐很多錢,利用我弟弟的單純和無知,犯下大錯,卻一直逍遙法外,所以,蔣藍, 這一次真的要謝謝你跟吉吉出馬,逼她說出真相。 ” “區區小事,何足掛齒。”我用了武俠劇了最常用的一句打發了他倆,又沉下臉說,“還好阿布沒事,不然我饒不了你。” “謝謝女俠不殺之恩。”張樣朝我和阿布彎彎腰,把一個厚厚的信封放在阿布的床頭,拉著夏吉吉,消失在門口。 信封裡是兩萬塊錢,上面只有一句話:“愛會創造奇蹟,希望阿布和蔣藍幸福。”下面的留名是:張樣,小耳朵。 還有一張入場卷,是夏吉吉的畫展。原來,她竟然是個畫家。 這些人和我姐姐之間一定發生過許許多多的故事吧。那些愛和恨一定也打動過許多的人,成就了許多的遺憾和美好。不過,這些對我不重要了,我要關注的是 我的將來——或許我該改走氣質路線了? 命運是如此曲折而詭異,我需要給自己一些時間,去慢慢解釋我這顆早已塵埃落定又彷佛剛剛甦醒的心。 阿布忽然湊到我眼前,說:“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但是,你不許不高興。” “問。”我倒是很有興趣聽。 “剛才那個女生,是不是莫醒醒?” 我“噗哧”一聲笑了。然後忽然又嚴肅地對阿布說:“是!她終於有男朋友了,我再也不用擔心她把你搶走。” 阿布愣愣的看著我,然後忽然抓起我另外一隻手,塞進他的脖子裡,歪著頭笑嘻嘻地說:“她怎麼把長頭髮剪了?不過,就算她還是長頭髮,你還是比她漂亮。 嘿嘿。 ” 我把頭枕在他肚子上,和他一起笑了。 阿布很快出院,我決定帶他回老家。他沒有問我為什麼,就依從了我。我還是喜歡當老大的感覺,這點可能永遠都改不了。我們坐在回老家的火車上,他的情 緒好多了,也不說廢話了。 他問我:“我們真的是回老家?” 我點點頭。 “如果我還是什麼也想不起來,你會不會生氣?”他小心翼翼地說。 “那可就難說了。”我嚇唬他。 他忽然把手伸過來,握住我的。然後長長的籲了一口氣,用一種前所未有的他踏實的口吻說:“不過,我認識你就夠了,你是我的,唯一。” 說完這句,他把我的手牢牢按在胸口,一刻也不鬆開。 我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好像看到一幕幕從前的自己。抽自己耳光的我,站在摩托車後座的我,去應聘三級片的我,去酒吧勾引“古木奇”的我,那一幕幕 的我,清晰的浮現在我眼前,彷彿那都是別人的故事,一縷青煙,飄過便不再做數。 我只是很想我爸我媽,很想西落橋的風箏,很想天中的大操場和吵吵嚷嚷的女生宿舍,甚至有點想米礫,想那些太久卻真正沒有的事和人。 這一次我終於像丟掉自己的藍色高跟鞋一樣,也丟掉了我無處安放的虛榮心。 是世上無數善良的人和無數次的原諒,教會我不得不相信有愛的存在。 原來愛真的可以創造奇蹟。是的,從今天起,我信。 私奔的公主,無論旅途多麼幸苦,型號還有隨時可以溫暖你雙手的脖子和說不上有多平淡卻一代你也不摻假的幸福。 如此說來,還算幸運,是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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