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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三個人的“戀情”

水城 跳橙文字组合 7032 2018-03-13
“兔子,晚上到酒吧來找我,我們需要好好談談。”我敲開兔子的房門,斜倚門框站著。兔子顯得十分意外,“現在就談吧!進來呀!”她捋著自己的頭髮,左手緊張地拍著自己的大腿,想讓我進房間去,樣子很著急。 我往房間裡看了一眼,托馬斯正臥在床上瞇著眼睛看著我。我扒掉眼鏡和它對視著,我說過一千遍一萬遍,我討厭這貓的髒眼睛,金黃色,那裡頭的光芒完全不是一隻天真無邪的動物所能夠擁有和掌握的。 “要不然你進來吧……”兔子的聲音很不確定,她並不清楚為什麼我又突然間對她冷淡了下來,不吃她每天早上拿來的早飯,不跟她多說一句話,甚至看到托馬斯的時候我再也不踢它了。 “不,晚上酒吧見。”我重新戴上墨鏡,把兔子一個人留在那里呆立不動。

七點鐘的時候,Bad Blood人還很少,我隨便挑了個桌子坐下來,要了杯“螺絲起子”,坐下來就開始發呆。 這陣子兔子一直顯得悶悶不樂,她好像是完全不明白我為什麼又變成了以前那個剛剛到水城、對周圍的一切人和物都充滿了警惕和敵意的V。偶然在走廊上相遇的時候,她的眼睛裡充滿了困惑和委屈,她總是帶著詢問的目光看向我的眼睛,但那單純如水的眼神碰到的永遠只是冷冰冰的漆黑鏡片。我向她禮節性地點頭,然後漠然走過。我不能相信她,我心裡的疑問比她更多:為什麼這樣一個孩子會藏有這麼深的秘密?這個初涉世事的小姑娘,真的像我懷疑的那樣握有水城的秘密、一步步給我設下圈套布下陷阱?她所做的這一切,又是為了什麼? 我感到疲憊。在水城穿流的人群中,我總感到有人在跟踪我,感到那些陌生的目光都別有用心,我經常神經質地猛然回頭,神經質地聽別人的談話,神經質地突然在街上奔跑起來。不不,兔子並不是那個被孤立的人。每天她仍然蹦跳著出門,笑瞇瞇地和包子舖的老闆娘打招呼,在廣場上餵鴿子,和那些滑板少年說笑,拎著大袋食物平靜地穿過十字路口。她的世界一切都沒有改變,沒有不安全,沒有不信任,沒有恐慌。

孤立無援的人是我。 我不能從皮特那裡得到任何線索,不能和他有更多的親密,因為我開始有點怕他了,不能像以前那樣安心接受兔子的“關懷”和“好意”,不能和她親密地拉著手走到唱片店去,也不能相信身邊出現的任何一個人。我的手總是下意識地扶在大腿上的那把手槍上,任何風吹草動我都會迅速拔出手槍,指著一個向我問路的老太太或者從酒吧的昏暗光線中突然跑出來和我搭訕的年輕人。到了晚上我就失眠得厲害,總覺得窗外有晃動的影子,覺得門鎖在響,尤其是我的腦子裡總盤旋著那麼多那麼重的謎團,我在筆記本上一遍又一遍寫著托馬斯,皮特和兔子的名字,又狠狠地把這些名字塗掉,紙都被劃破了。再這樣下去我就要崩潰了,線索停滯不前,我卻每天都被自己嚇個半死。那天在兔子房門口偷看到的那一幕,也變得越來越模糊……至於倉庫裡那些詭異的鏡子,在我第二天又去查看的時候,已經消失不見了,被摘去鏡子的牆上露出一塊塊沒有灰塵的白斑,是鏡子留下的印記,而整個倉庫看上去那麼臟那麼空洞,像一個麻風病患者那樣讓人噁心。這筆賬,想來應該記在托馬斯頭上吧。站在那個空蕩蕩的倉庫裡,我突然想起我一直以來習慣性的錯覺,那就是托馬斯不是貓,不是那隻我每天伸腳就去踢的貓,而是一個千年的魂。可兔子和皮特應該也是和這件事情有關聯的吧。事實到底是什麼樣的呢?

這時候兔子拎著小手提袋走了進來,四處張望著,顯然眼睛並不習慣這裡的昏暗燈光。我朝她揮揮手,她這才看到我,緊張地笑了笑走過來坐下。 “你喝酒嗎?在日本像你這麼大的孩子能喝酒嗎?”我把酒單扔到她面前。 “Snowball。”她小聲說。 “服務生!snowball!”我朝遠處的男招待喊了一句。 我透過煙霧看著她,她一直低著頭,手緊緊抓著放在膝蓋上的手提袋,過了一會兒她才抬起眼睛看著我,“V,有些事情我一直想告訴你……” “這裡!”這時我突然站起身來朝剛進門的皮特招手示意。皮特搖晃著身子走過來,兔子回頭看到他,表情愣了一下,皮特也愣了,但很快恢復了鎮定,走到桌子旁坐下來,他的手指又開始習慣性地敲打桌面了。

“那麼,給我來杯伏特加先。”他漫不經心地盯著酒單對招待說。 我把胳膊架在桌子上,不緊不慢地抽著煙。皮特點完酒,抬頭對我笑著。 “哦,對了,這個是兔子,我的好朋友,住在我隔壁。”我指著兔子對他說。 皮特轉頭看了一下兔子,“嗯我們見過。” 兔子的表情很緊張,看了看皮特,又看了看我。這小姑娘怕是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吧。 “是嗎?哪裡碰到的?” “有一次我去找你,你不在,在走廊上見過一次。”皮特輕描淡寫,聳著肩膀靠在桌子上。 “那就好了。兔子是我在這兒最好的朋友,所以我想,應該讓你們認識一下。這樣更好了,看來你們已經見過面了。” 我歪過腦袋看著兔子,兔子笑著,也不說話,端起杯子啜了口酒。

“兔子,我向你鄭重介紹一下好了。他叫皮特,是我的男朋友。”說著我就湊過去親熱地摟住皮特的手臂。皮特尷尬地笑著點了點頭。 “我們認識挺長時間了,我也挺喜歡他。關鍵是這個男人他對我著迷,不是嗎?寶貝兒。”我把下巴放在皮特的手臂上看著他,對他撒嬌。 “那是幾個星期前的事情了吧,我在這兒坐著,他過來跟我搭訕,藉口就是要藉個火用。挺俗套的小伎倆不是嗎?” 我繼續跟皮特親熱,用頭蹭著他的臉,皮特喝著酒也不說話,眼睛一直看著遠處跳舞的人群。 “兔子你怎麼不說話,你不喜歡他嗎?他不是很英俊嗎?”我看到兔子一直盯著我和皮特,她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難看,越來越尷尬。這種表情再明顯不過了,任何一個小姑娘在看到自己喜歡的男人和其他女人親熱的時候,都會露出這種壓抑不住的嫉妒和憤怒。

“哦,我忘了,你年紀還小,不該讓你看見這些。”說著我直起身子拉了拉衣領。皮特好像如釋重負,乾咳了幾聲。 我坐回自己的位子去,靠在沙發上看著面前這兩個人。皮特大口喝著酒,不時用眼睛瞟著兔子,兔子卻一直坐在那兒,眼睛盯著桌面。我猜如果她現在抬起頭來,那眼睛裡一定溢滿了淚珠。不過現在她哭或者不哭都無所謂,起碼我要知道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 “兔子小姐,你看上去不太開心啊。你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嗎?”皮特終於找到話要說了,兔子卻猛地站了起來,拎起包衝出了酒吧。 我倚在沙發上不由笑了起來。 “那姑娘愛上你了,不是嗎?” 皮特重重放下杯子:“那麼你承認我是你的男朋友咯?”他嘴邊那最常見的坏笑又浮了上來。

我挑了挑眉毛,不置可否。 “這就是我喜歡小姑娘的地方,她們從不懷疑你,她們愛你是真心真意全心投入的,她們從不像你這樣狡猾。只是她們的眼淚,哦我受夠了。”他坐到我身邊來,抓著我的手,玩著我手上的戒指。 “那現在呢?她好像哭得很傷心呢。”我笑著對皮特說。 “她是你的好朋友啊。這句話應該我問你。” “她愛的是你,可不是我。” “你可真夠聰明的,你怎麼發現的?” 我伸出手去,摸了摸皮特的心,又摸了摸自己的心。 “女人的直覺。”我告訴他。 “可是你結婚了,不是嗎?”他把我那戴戒指的手指擺在我面前。 “你認為我還能見到我的丈夫嗎?” “有我在,就不可能。”他大聲笑了起來,“你也愛上我了不是嗎?你快承認吧,承認你愛上我了。這再明顯不過了。這齣戲是為了什麼?這齣戲就是你的表白不是嗎?”

“哈。”我也笑了。從我認識皮特以來我就知道他是個自大狂妄的人,“我得承認你比我還聰明。” “不不不,”皮特搖搖頭,“是愛情讓你變得愚蠢了。你始終是女人,女人的弱點就是愛情。因為所愛的人她們會發瘋,會抓狂,會胡思亂想,會自我折磨,也會折磨她們愛著的那個人,為他受傷害,為他流淚,為他拋棄一切,為他去死。” “哦,可怕極了。”我被他臉上的得意表情逗得咯咯直笑,我承認他說得沒錯,完全正確,可這話放在這個時候從他口中說出來,多像是一種莫大的諷刺啊。我所做的一切努力,我的一切疲憊和辛勞,甚至現在和他這樣親熱地摟抱在一起,都是為了我所愛的人,可這人並不是他。 “是啊,多可怕啊。可這可怕的厄運已經降臨到你頭上了。晚啦,一切都晚啦。當你發現你不可救藥地愛上了我,甚至因為我和別的姑娘在一起而感到憤怒,感到妒忌,我,皮特,已經成了這噩夢的根源,我已經是你的男朋友了,這噩夢讓你發抖,讓你開心,讓你感到幸福不是嗎?”

“男朋友?”我得控制住這個妄想狂不要讓他再無中生有下去了。 “嗯?還不滿足嗎?那麼,未婚夫?”他甚至拿起我的手去吻,看到那個黑寶石戒指,他就厭惡地把那隻手甩到一邊,捧起另一隻手吻了下去。 “好,現在我可以做一個未婚夫應該做的事情了吧。”他看著我,“你這個該死的,把你的那掩飾自己內心的墨鏡給我摘掉。快,現在我們去我那兒……” “不不,那位兔子小姐說不定現在已經把我的房間砸得一團糟了,或者她現在已經在房間裡用刀割開了自己的手腕,不不,我得回家去看看她。” 我不指望從皮特口中套出任何有用的話來了,這個假想症患者,這個自以為是的“情聖”,要么就是他的演技太高明,要么他本來就是這樣一個為愛情而生的瑭璜。我從桌子上拾起香煙和打火機,吻了皮特一下:“那麼,明天見寶貝兒。等兔子不再生我的氣,我想我們很快就能在一起了。”

“好吧好吧,”皮特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膀,“你知道你不可能逃掉的,我不可能讓你一次又一次逃掉。V小姐,你的末日就要到了。”他用食指惡狠狠地指著我,隨後又抱著我熱吻起來。 我笑了。這個無賴。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心裡突然湧起一陣內疚。兔子的表情已經暴露無疑,她只是一個動了情的小姑娘,一心喜歡皮特,而皮特卻是這樣一個對女孩的真心已經不為所動的情場老手。最殘忍的人還是我,把她騙到酒吧來,讓她看著我和皮特的親熱。其實我心裡早已料到她和皮特很有可能就是一種可笑的戀愛關係,可為了更加確定,我還是演了這樣的一齣戲給她看。我想兔子一定恨死我了,從我到水城的第一天起,她好像就把照顧我當成了自己的責任,我從來沒有感謝過她或者對她有任何報答的表現和舉動,那天在Jane'sAddiction的演出我救了她,她說謝謝的時候那種真誠的眼神我永遠也忘不掉。如果她真的是那個隻身從東京前往札幌卻掉進了這樣一個世界的姑娘,那我所做的一切都太過分了……我要向她道歉嗎?我要再次信任她嗎?我希望這樣,可我卻不敢。水城把我多疑的性格培養到了極點,在這裡,跳舞的夢露和派瑞·法瑞爾都會出現,什麼是真什麼又是假呢?一切都像一場冗長的夢那樣…… 不過即使我下定了決心想和兔子重歸於好,我也沒有機會了。兔子的房門大開著,她人已經不見了,不知道去了哪兒,只有托馬斯蹲在窗台上,保持著招牌姿勢向窗外的一片燈火張望著。 “兔子呢?”我走進去問托馬斯。 “應該是我問你吧。是你約她去了酒吧。”托馬斯回過頭,慢條斯理地說。 “我問你現在,現在她在哪?” “她好像很生氣,拿了東西走了。” “走了?走到哪兒去?”兔子的房間和往常一樣整潔,沒有任何跡象能看出她收拾了行李匆匆離開。 “這我就不知道了。問問你自己的心吧,V小姐,對她冷漠的人是你,傷害她的人是你,現在讓她哭著從酒吧回來離家出走的人也是你。” “那麼讓你去倉庫的人是她吧。”來吧,托馬斯,是時候我們亮亮底牌了。 “我要去哪裡,不是她可以決定的。”托馬斯從窗台上跳下來,直挺挺地朝我走來。對,是的,我就是這麼想的。托馬斯在這個世界上存在了千年,而兔子只不過是一個十七歲的小姑娘罷了。 “那麼那些鏡子呢?” “上帝給你好運氣讓你找到那個地方,但這好運太微不足道了。你不可能佔有那倉庫,那鏡子,不可能,上帝不允許你這樣。為什麼?你要問為什麼是嗎?因為在水城,我就是上帝。” 它把爪子翹在我的靴子上,仰臉看著我,而它那金黃色的眼睛,也放射出一種狂妄的光來,直直地盯著我,我感到背後一陣寒意,卻不知道這隻貓的表情裡蘊含著什麼。 “告訴我水城的事情!”面對著這樣的一雙眼睛,我的小聰明全不見了,這句話脫口而出之後我馬上後悔了。 “憑什麼呢V小姐?你身上有什麼是值得拿來和我交換的呢?你的性感身體嗎?你的那些小伎倆嗎?你蒐集到的那些完全是廢物垃圾的線索嗎?還是你這顆冷酷的心呢?我不需要你。你走吧。” 我愣在原地,托馬斯看了我一眼,轉身就跳到床上,臥在枕頭邊打起了瞌睡來。 “那麼,你想從兔子身上得到些什麼呢?”過了很長時間我才這麼問。總之這個夜晚我蠢極了,我急著想揭開所有秘密,但這衝動卻給以後種下了可怕的惡果。 “現在不是我需要她,是你需要她。沒有兔子,你永遠不可能離開水城。”托馬斯半睜著眼睛,悠悠地說。 從那天起,兔子再沒有回來過,也再沒有在水城的任何角落出現過。我到她常去的食品商店去,到唱片店去,到廣場上去,問那些常和兔子來往的人。他們都記得兔子這個活潑開朗,整天掛著笑容的可愛姑娘,卻都說,最近幾天從來沒有見過她。 “你就是她的那個德國朋友吧?”熏肉店的老闆娘看著我笑呵呵地說,“她常說要買熏腸給你做德國大餐。” “你叫V是嗎?”廣場上的滑板少年說,“兔子經常向我提到你,說你摩托車開得很好,還很會打架,你救過她是嗎?改天你教我騎摩托好嗎?” 唱片店的老闆看到我一個人進來,不住地探著腦袋朝我身後張望:“哎?你怎麼是一個人,那個瘦瘦小小的姑娘呢?最近也沒見她過來買唱片。我又進了張Jane's Addiction的現場,你們都喜歡的吧,我給你們留著呢。” …… 每個人在我描述出兔子的相貌時都會說出她的名字,說起她臉上的可愛笑容,說她是那樣一個惹人喜愛的姑娘,每個人都笑著跟我說,你就是兔子常提到的那個德國朋友吧。 “她出什麼事了嗎?怎麼最近都沒有見過她?”每個人都這麼問我。 我能說什麼呢?說我懷疑她?說我一直以為她照顧我,給我洗衣做飯都是害我的圈套?說我故意讓她看到我和她喜歡的人親熱?說我把她弄哭,惹她生氣,讓她離家出走?我的心裡像有一把刀在狠狠地劃著,每一次聽到別人向我說這些話、講這些我從來不知道的事情,兔子的事情,我的眼淚就開始在眼睛裡打轉。我一直避免讓自己受到傷害,我卻把這麼大的傷害重重地砸在兔子身上…… 兔子,兔子,兔子你現在在哪呢?直到托馬斯惡狠狠地看著我那一刻,我才明白你和我一樣是掉進這個世界孤立無援的,你那麼瘦小,那麼柔弱,卻從一開始就默默容忍著我的冷漠和猜忌,照顧我的起居。面對這樣一個古怪詭異的世界,我所做出的反應就是懷疑一切,拒絕一切,焦躁地尋找回到德國去的辦法,而兔子卻像待在真正的札幌一樣從容,一樣把她所有的愛和陽光帶給我,帶給身邊的每一個人,甚至那樣陰險的托馬斯,她也像照顧真正的寵物一樣細心照料。而現在,是我拒絕了兔子,甚至是高揚著一把尖刀把兔子從我身邊趕走了。她現在一定傷心極了,可她能去哪兒呢?水城之外都是險惡的沼澤,而留在水城,那些昏暗的角落裡,又隱藏著多少像托馬斯一樣不起眼的圈套,又有多少像皮特那樣包裹著蜜糖外殼的毒藥呢? 總之我頹唐極了,坐在Bad Blood裡一杯接一杯地狂灌伏特加,我不知道有什麼辦法能夠挽回這件事情,不知道兔子現在有沒有出什麼危險,不知道,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我只想把自己灌醉,把自己打昏,沉沉地睡過去,幻想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發現這一切只是一場夢,一場荒誕滑稽的夢,幻想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里頓能躺在我旁邊,告訴我一切結束了,我只是做了一個長長的噩夢…… 恍惚之中,我突然看到里頓就站在離我不遠的吧台和一個金頭髮的姑娘聊著天。不不,這絕不可能。我晃了晃自己的腦袋,努力睜大眼睛去看清楚,可是,可是那就是里頓,沒錯就是他,穿著和我分開那天的黑色皮夾克,墨綠色的瘦腿褲子,褲腳扎在靴子裡,那靴子的鞋頭上有一個凹陷的疤痕,是有一次我們打架的時候,他踢在台階上落下的。 里頓,里頓!我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喊著他的名字跑過去,里頓回頭看到我,他驚叫起來:“V!真的是你!我終於找到你了!” 我一下跳到他的身上抱住他的脖子發瘋一樣親了起來,里頓緊緊地抱著我,他的眼淚順著我的脖子流下來,一直流到我的衣領裡,流到我的心上,這淚水是溫熱的,帶著他的體溫,這一切都那麼真實,那麼突然。 “寶貝兒你讓我擔心死了。你怎麼樣了快讓我看看,哦,真讓人著急,太突然,太突然了。”里頓捧著我的臉,吻著我臉上的淚珠,久別的重逢讓我不知道該說什麼,該做什麼,只是在他的懷裡不停地哭。 “別哭了,你看,我們不是又到一起了嗎。這次我們再也不要分開,再也不要分開了。”里頓給我擦著自己的眼淚,我看著他,他的臉像以前那樣白淨英俊,唇邊淡淡的鬍鬚讓他看上去滄桑了許多,在我們分開之後他一定也經歷了許多苦難。 “你不許再扔下我,自己跑掉。你知道嗎?我害怕極了,我總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這種突如其來的幸福讓我不知道怎麼去表達才好,我緊緊地抱著里頓,生怕一放手他就會消失不見。 “我都知道,親愛的,現在都好了,一切都會好起來。別哭了。”里頓輕輕拍著我的背,“我們回家去,我得好好看看你。你知道嗎,我一直在找你,終於讓我找到你了。”他拉著我的手,撫摸著那顆戒指。 “你怎麼到這兒來的?” “不知道,你走了之後我就在灌木叢中拼命地逃,後來摔了一跤就昏了過去,醒來的時候就到這裡來了。”看來里頓和我一樣,莫名其妙地來到這個奇怪的世界。 “我一直在擔心你,不知道你怎麼樣了,但我一直找不到回到柏林去的方法。”我緊緊抓住他的手,抱著他的腰,那種骨骼相撞的感覺又回來了。里頓和我一樣瘦,永遠吃不胖的瘦子,以前我們就總這樣抱得緊緊地走路,胯骨互相撞著。這感覺從來沒像現在這樣好過。 “回不去也沒關係了,我們還是在一起的,不是嗎?”里頓彎下腰來輕輕地吻了我。 “住在這裡也不錯,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怎麼樣都行。”他的手臂搭在我的肩膀上,我感到幸福極了,托馬斯,兔子,皮特,一切都結束了。里頓就是我的天使,我的一切。 現在我什麼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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