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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七卷遇見

匆匆那年 九夜茴 43576 2018-03-13
方茴說:“長大了之後總會學不一樣的功課,走不一樣的路,遇見不一樣的人,我們根本避免不了分道而行的命運。” 回到北京我真真的適應了一段日子,偶爾睡迷瞪了還總習慣性地尋摸著方茴的影子,而在詳細比對了我的房間和澳洲小屋之後,我才反應過來,我和她已經在兩個不同的半球上了。 我在家休養了幾天,馬上就開始製作簡歷找工作了。說到底我到澳洲不是為了泡姑娘,最主要目的還是拿個外國字的文憑,回來找份像樣的工作。可惜我有點生不逢時,人家出國留學的時候,留學生還是香餑餑,等我出國留學的時候,已經掉一招牌砸一個半留學生了。所謂半個留學生就是那種出國之後只和同胞混,考試基本靠抄,聽課基本靠睡,買東西基本靠比畫,找工作基本靠忽悠的人。就是因為有這種濫竽充數的人混在留學生的群體之中,才讓我們的身價整體下滑。所以當我拿著燙金字的畢業證去求職時,人力資源部的大爺大叔大媽大嬸們已經不再以崇敬的目光看待我了,取而代之是一種麻木的態度,問的問題也很鄙視,就差沒直接說你們家給你砸多少錢買一文憑了。

我在澳洲攻讀的是“Accounting”,不是我對會計這份行業有著特別的追求和熱愛,而是純屬它比較好過好畢業。我媽乾了一輩子這個,對此很有研究,她在找工作之前就跟我說了這個職業的敏感性,總結起來就是勞神費心不討好風險高。做假賬肯定是不行的,終有一天會受到公安機關的審判;老實做賬也不太行,終有一天會受到老闆的審判。所以最好不去做賬。我心說那我幹嗎去呀?本科的自動化專業我早忘得差不多了。我媽說咱們可以曲線救國,幹相關的行業啊,比如說銀行證券諮詢公司事務所,能幹的都可以去試試。這種情況不是很多嗎?學土木工程的做廣告去了,學環境工程的去搞房地產了,人太多當初不好分配,社會給了你們再次尋找未來的機會,兒子,明兒就去銀行投簡歷吧!

我在我媽的教導指點下,託人安排去了某個英文縮寫很牛逼的銀行面試。當時在會議廳裡,我們應聘者就像待宰羔羊一樣被他們的負責人圍成了一圈。鄰座的MM顯然有點緊張,一直不停摳她職業套裙下的絲襪,我生生看著那裡出了個洞。 “那請各位簡短地介紹一下自己吧,說說家庭情況,對未來的志向和為什麼選擇我行。就從左邊開始吧。” 絲襪MM猛地一驚,她帶著一絲顫音說:“大……大家好,我叫付雨英,畢業於中x大,啊……是研究生畢業於中x大……我家裡有父親和母親,還有……奶奶……我父親是乳膠二廠的車間主任,我母親……” 我聽到這裡時有點想笑,這又不是匯報家庭成分,說奶奶幹嗎?孩子不太機靈啊。考官和我想法大致相同,他打斷了付雨英一下,她才轉而背起了之前準備好的說辭和資料。雖然很流利,但一看就是背的,因為說的過程中她還習慣性地望天來著。

考官顯然對她沒什麼興趣,提示了時間之後就沒再問其他問題。接下來闡述的是我,稍微有點緊的領帶讓我的嗓子有點難受,我清了清喉嚨說:“各位好,我叫張楠,是澳大利亞xx大學的應屆畢業生。來到這裡應聘是因為貴行的聲望和文化都在吸引著我,我希望自己學到的先進的理念能夠在貴行得以發揮。” 雖然我嘴上這麼說,但心裡卻暗自想,為什麼來這裡應聘,我媽認識你們的支行主任唄! “你認為自己在什麼方面有優勢?或者說你想在哪個部門發揮你的優勢?”負責人看了看我的簡歷說。 部門?這個我還真沒太考慮過,反正按我媽的說法,不做賬就行。 “嗯……我覺得我有一定的交際能力,可以在信貸部門發展,我研究生修過投資,也可以去理財部門。”

“哦。儲蓄呢?一般新人入行我們都會安排去儲蓄鍛煉一下,直接在櫃檯面對客人,這你能接受麼?”負責人抬起頭問。 靠!當然不能接受!我大老遠從澳洲回來就給人存錢取錢?我學的那點東西不都白搭了! “當然……在櫃檯鍛煉也是有必要的。”我面笑心咆哮地說。 “我聽你提到信貸部,你有什麼資源嗎?能拉來客戶嗎?”另一個負責人說。 “我想憑藉我的努力,我可以拉來……”我還沒說完就被他打斷了。 “不是說你自己,是說你有什麼資源可以利用?我看你簡歷上寫的你母親是財務經理,她能不能給你提供存款上的幫助?” 靠!這是我找工作還是我媽找工作?太他媽勢利了吧! “需要的話她會給我一定的支持。”我繼續面笑心咆哮。

“好的。下一位。”負責人沒再理我,把我的簡歷隨便放在了一邊。看來我媽的關係不夠硬,明顯沒引起他們的足夠重視,隨後聽著下面幾個應聘者的顯赫家世,我更加明白,這次算是白跑了。 從小會議室出來,我直接解下了領帶,付雨英走在我前面,也是一副很頹敗的樣子。我看著她兩腿間若有若無的……嗯……絲襪破洞,很紳士地上去拍了拍她說:“那個……你叫付雨英吧?你那個襪子……破了。” 付雨英低頭一看,輕叫了一聲,紅著臉說:“謝謝你了!” “沒關係的”,我按下電梯按鈕說:“人緊張嗎,都會這樣。” “我剛才是挺緊張的,這次肯定不成了。”她沮喪地說。 “也不全是緊張的問題,你看看後面那三個人,家裡不是經理就是老總,肯定都是有關係的,咱倆這樣不管緊不緊張都還是沒戲。”我無奈地說。

“就是!真不公平!我也不惦記著這些大銀行了,還不如投去事務所呢!我下午就去!累是累點,但沒這麼多走後門的啊!”付雨英憤憤地說。 “你去哪個事務所?”我問她說,心想要是不錯我也就跟著投一份,反正我也沒譜呢。 “永安。我有一個師姐在那,今天讓我去送趟簡歷。”付雨英說。 永安是很有名的國際事務所,早在澳洲我就知道,眼前就有機會我自然不能放過,電梯正好來了,我忙更紳士地上前一步扶住門,把付雨英讓了進去。她嬌笑著道了謝,我擺擺手說:“不用客氣!照顧女孩是應該的!” “你下午還有面試嗎?”付雨英問。 “沒有。要是我有師姐在永安我肯定也去,可惜呀,我師姐遍布世界各地,就沒有眼前能幫我遞簡歷的!”我故作沉痛狀說。

“你還有簡歷麼?要不我幫你帶一份過去?”付雨英同情地看著我說。 “真的嗎?那真是太謝謝你了!你心眼可真好,現在善良的女孩太少了!”我感恩戴德地把自己的簡歷遞過去說。 付雨英抿嘴笑了笑說:“沒什麼的,不就是幫忙給個簡歷麼,我師姐說他們那兒的簡歷都跟雪花似的,天天一層層往下落,我就是順手。” “那也得謝謝你!給我留個手機號吧!以後咱倆常聯繫!”我一路護送她出了大門,掏出手機眼巴巴地說。 付雨英高興地說出了一串號碼,臨走前戀戀不捨地沖我揮手,在她的配合下,我總算稍稍有了點成就感。雖然找工作的本事不見長,但磨嘴皮子的功夫還是沒倒退。 沒想到這個無心之舉使我找到了工作。我順利地通過永安的幾輪面試,成為了這個國際知名事務所的員工。但是簽合同的那一刻我下筆很躊躇,合同上顯示的薪水數字只比同來的本科生略高五十元,我怎麼琢磨怎麼覺得這學上得不值,可是這也沒辦法,中國什麼都缺就是不缺人,我不上這兒來有的是人在後面踪著,想想尚還在世界各地混著的同類,我咬咬牙大筆一揮簽下了我的名字。一個蘿蔔一個坑,我先佔上再說!

剛來第一天我就遇見了付雨英,看見她的時候我一點沒高興,我覺得這從間接的角度證明我和這個緊張起來就摳襪子的柴火妞兒是同等水平的,讓我很不爽。她卻很高興,見到我就迎了過來,很熱情地給我指了她的辦公桌,並更熱情地帶著我往我們組的區域走。 到了我們組的地盤,我受到了所有女同事火辣辣的注視,這頓時讓我的信心倍增,看來本人還是有一定優勢的,比如儀表堂堂,舌燦如花,謙虛禮貌,有進有退等等等等。就在我對自己展開高度的自我表揚的時候,付雨英突然站定,哀怨地跟我說:“張楠,我真想和你換地兒……” 我低頭看看尚還空空如也的桌子,疑惑地說:“怎麼啦?這是風水寶地?” “非常好的風水寶地。”付雨英狂點頭說,“我敢說咱們這層至少有一半女的都想坐這兒。”

“哎呀,這可奇了怪了!我今天剛來,不至於這麼受歡迎吧?為什麼啊?”我坐在椅子上轉了個圈說。 “因為……” 她說著說著就停了下來,滿面桃花地沖我的斜後方微笑。我扭過頭去看,一個很俊秀的可以稱為帥哥的男人停在了我旁邊,他把東西放在了隔壁的辦公桌上,笑盈盈地走過來說:“小付你過來了?這是新同事吧!” “對!他今天入職,我剛帶他過來!他叫張楠。”付雨英介紹說。 按說這時候我就該站起來了,可是我一動沒動,這個男人的胸牌在我面前使勁晃悠,上面的漢字讓我覺得彷彿時光退回了兩年前的澳大利亞。 那個男人向坐著的我伸出了手,他英俊的臉湊過來,帶著一點點不滿說:“你好!我叫陳尋。” 我望著他的手心想,人生這玩意兒太他媽不靠譜了!

在告別方茴之後,我和陳尋成為了同事。 陳尋,沒錯,就是F中那個長得不錯、會打球、會唱歌、會逗女孩子笑、會把方茴弄到澳大利亞去的陳尋。 我和他坐在同一個隔斷內的兩張辦公桌前,真可謂低頭不見抬頭見。而我入職那天享受到的火辣辣的目光,大半也是衝著陳尋去的。這讓我很有挫敗感,所以我一開始對他一點好感也沒有。 但是我和陳尋的接觸還是慢慢多了起來,沒辦法,天天見面,上班一個鴿子窩,出差一個屋,甚至加班到凌晨的時候還睡在一張床上,和他比和方茴都親密了。 說實在的,陳尋對我還真是不錯。他沒因為我第一次見面的怠慢而疏遠我,也沒有因為我多次詢問他的隱私而厭煩我,相反地,在工作上他給與了我很大的幫助。第一次幹審計非常辛苦,我一下子適應不了那種昏天黑地不分晝夜的工作強度,看著一大堆的數字賬目就想嘔吐,尤其半夜盤點庫存的時候,我簡直罵娘的心都有了。而陳尋已經來到了永安兩年,他早就非常熟悉了這個過程,因此總是安慰我,自己的活干完,還會過來幫我整理底稿。平時閒暇下來,我們也會一起喝喝酒,吃吃飯,扯扯淡。 怎麼說呢,陳尋其實是個相處起來挺舒服的人,他聰明能幹,又不擺譜,很夠哥們儿,不摳門也不瞎吹牛。可是我卻怎麼也沒辦法打心眼裡接受他。說白了,我就是替方茴難受。一想起方茴為了他遠走異鄉,在外頭和拉拉合租,從大街上撿家具用,廁所漏了滿屋子的味兒還得住著,被偷的身無分文了還不回國,深夜打工,發燒了吃兩片百服寧硬扛著,半夜夢見他哭醒,為了一絲一毫和他有點關聯的東西都那麼傷心難過,再轉頭看看意氣風發的陳尋,我就沒法和他沒心沒肺的當哥們儿。 陳尋從來沒跟我提過方茴,這兩個字就壓根沒從他嘴裡迸出來過。我賭氣他的絕情,因此總想方設法的往這方面靠攏。比如我們一起吃飯,但凡吃餃子餡餅,我都點茴香餡的,而且總把茴字咬得很重。可陳尋根本沒這個覺悟,後來在我點菜之前他還總張羅,說要茴香的要茴香的,張楠愛吃! 再比如說,我有時候就逗他,說你丫高中大學總共禍害了多少少女啊?看你丫那樣怎麼也得一加強連吧?而他卻總嬉皮笑臉的說,我說你怎麼老打聽我底細呢,是不是你哪個蜜被我禍害過,你吃了兄弟剩飯了?你跟我說名,我告訴你到ABCD哪步,絕對老實交待,不能讓你吃啞巴虧!咱倆誰跟誰啊!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總之我從他嘴裡沒套出過話來,他和方茴這點還挺像,嘴又嚴又硬。後來我也不費那勁了,我覺得自己有點撐的,人家兩個恩怨情仇,我在裡面瞎摻乎,圖什麼啊! 可是不自覺地我還是會帶出一點點痕跡,在方茴的描述中我對陳尋了解了很多。有籃球比賽的時候,我直接就替他報了名,跟負責活動的女同事吹,說他曾經帶病進了耐克杯決賽,弄得他後來特迷糊,說好幾年都不提這事了,納悶什麼時候和我說過。出去買水的時候,不用他說我就肯定給他買冰紅茶,點菜的時候我也一定幫他要辣味的菜。陳尋曾跟我說,覺得我簡直就像他上輩子的老婆,到了這輩子轉世為男人,卻還記得他的一點一滴的習慣。我必然反駁了他,並且由上輩子到底誰是誰的老婆引發了一場貧逗。但是我心裡有點淒然,記住他所有細節的人不是上輩子的誰誰誰,而是這輩子還孤零零在異國他鄉為他傷心流淚的方茴。 我來到永安的第一個annualdinner,陳尋在我的攛掇下上台演節目了。本來是付雨英找我非讓我出一個節目,正巧陳尋從我旁邊過,我忙拉住他,對付雨英說:“有他在還能輪上我?人家可是曾經上台表演過,自彈自唱,當年北京搖滾圈的新星。要不是被永安划拉來了,指不定在世界哪個國家開個唱呢!讓他去讓他去!保准震了你們!” “真的陳尋?怎麼從來沒聽你說過啊?”付雨英興致勃勃地問。 “聽他胡說八道呢!不是,我說張楠,你怎麼什麼都知道啊?還是上回喝醉了我跟你說的?我記得你比我先趴下的啊!我說這麼多話了麼?”陳尋迷茫的問我。 “何止這些!告訴你別惹著我啊!要不我把你以前那些花花事都給你抖摟出去!”我笑著說。 “什麼事什麼事?”付雨英拉著我的胳膊問我。 “哪有什麼事!他是栽贓陷害!你還真信!”陳尋指著我笑罵,“你讓他說,他要是能說出個什麼來才就怪了呢!” “你還別逼我!我可說了啊!”我瞪著眼說。 “你說你說!小付咱倆聽故事啊!”陳尋拉著付雨英坐在一旁,挑釁的看著我。 “你丫喝醉了之後使勁唱歌,非說是你自己寫的,讓我好好聽,叫什麼來著?!” 陳尋喝醉了自然沒說什麼,這都是我隨口胡編,可是坐在對面的他明顯神色黯淡了一下,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陳尋這樣的表情,也微微吃了一驚。 “真的?陳尋你還自己寫過歌?”付雨英驚喜的問。 “哦……那是上高中時瞎起哄亂寫的……”陳尋支吾的說。 “是吧?那我就給你報這個了!到時候我一定好好聽聽!”付雨英笑著走開,她轉過頭又對我說,“下次你多給我講點陳尋的秘密啊!真有意思!” 付雨英走後我湊到陳尋跟前說:“怎麼了你?一臉深沉!這次全公司的人都能聽你演唱了!你還不高興?” “我真給你唱那歌了?”陳尋皺著眉問。 “那當然了!要不我怎麼知道?你真以為你是我上輩子的老婆啊!”我忙打馬虎眼說。 “滾蛋!”陳尋推開我說,“這歌我多久沒唱過了?都是你老問我以前的事,我喝醉了才和你念叨這個。我以為我都忘了呢!” “哎喲,是給老情人寫的吧?瞧你那表情!”我逗他說。 誰知這次陳尋沒有回嘴,他頓了頓,扯著嘴角清淡的笑著說:“就算是吧。” 2006年冬天我終於聽到了現場版的,那是首很悠揚的曲子,有青春的獨特味道。陳尋彈吉它時露出了很迷茫的表情,他的樣子引起了底下同事的一片尖叫。 付雨英穿了一件醬紫絨的裙子站在我旁邊,她隨著陳尋的歌聲不停的揮動手裡的杯子。 我瞥了她一眼說:“你別這麼激動,小心又把襪子摳破了!” “討厭!”她紅著臉打了我一下說,“我才沒激動呢!” “還沒激動?就差上去獻花了吧!你們女的是不是都喜歡他這樣裝得特憂鬱的小白臉啊!”我坐在位子上問她。 “好啊!你說陳尋是小白臉!等他下來我就告訴他!”付雨英也坐下來說。 “少打岔,你是不是喜歡上他了?沒事,你跟我說,我不告訴別人!”我假裝神秘兮兮的湊過去說。 “得了吧!我才不是喜歡他呢,是欣賞!”付雨英一下躲開我老遠說,“不過他這樣的男孩,肯定是挺吸引人的,但是要喜歡他可就太累了。當他女朋友多沒安全感啊!我有自知之明,才不干那麼缺心眼的事呢!” “沒看出來你還挺明白的!可惜呀!就有人愛幹這缺心眼的事!”我嘆了口氣說。 “誰呀誰呀?他女朋友?據傳說他現在沒女朋友啊!”付雨英八卦無極限的靠過來問我。 “我不知道,你自己問他吧!”我指了指已經唱完歌,正往這邊走的陳尋說。 陳尋來到我的桌前,拿起我的杯子就乾了裡面的酒。我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略帶悲傷的樣子,付雨英竄到我們中間說:“陳尋,聽張楠說你這歌是給你女朋友寫的?” “哪兒呀!這歌分明是那天我特地給你寫的!張楠瞎掰那段一下讓我有靈感了,怎麼樣,還滿意吧?”陳尋瞪了我一眼,又恢復成往日的樣子說。 “去你的!我不跟你們倆這待著了,討厭!”付雨英紅著臉走開。 我笑著跟陳尋說:“你丫真有一手!小心付雨英當真啊!” “是對你當真吧?告訴你,不許搞辦公室戀情啊!” “滾!我說,當年你就這麼把你女朋友勾搭上的吧!” “呵呵,我當年追她可費勁了!”陳尋瞇著眼睛說。 “哪個她啊?”我別有用心的舉起酒杯問。 “最糟心的那個!”陳尋和我碰了杯,又一杯酒下肚。 那是他第一次和我提起方茴,雖然他沒說名字,但我知道他說的一定是方茴。 annualdinner後,我和陳尋就被發往東北了。年底正是我們這行最忙的時候,估摸著回家怎麼也得春節了。好在這次的企業比較好審,不是有N多合併報表那麼變態的活兒,我和陳尋還有時間滋潤滋潤,欣賞一下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 由於我學的一直是ASCPA和國內的CPA還不太一樣,所以我讓陳尋給我拿了本他們以前的審計教材看看。他上學時的版本必然已經舊了,但最新的準則什麼我都知道,我就是看看大概內容。為了飯碗,我在茶餘飯後不得不多用點工。為此我還被陳尋嘲笑了,玩的時候他總轟我回去看書,我則總拉他給我當“老師”。 陳尋是個陽光開朗的男孩,我們倆在一塊就特別吵鬧,話是挺多,但正經話很少。我都沒想到後來他會跟我講他和方茴的事,一切都很偶然,但就像馬哲說的,偶然之中蘊含必然。 那天我還是在看他的《審計》,在中間的一頁中我突然看見了兩行小字,上面寫著“不悔夢歸處,只恨太匆匆”。這個字跡我簡直太熟悉了,它曾經無數次的出現在我的澳洲小屋內,寫著“冰箱裡有菜,回來自己熱”,或是“晚上我不回來,你先吃飯,不用等我”。 看著方茴的字,再抬頭看看躺在床上看電視的陳尋,我心裡的感覺特別複雜。我覺得他們倆整個就是兩冤孽,讓我踏實不下來。我實在忍不住,蹭地站起來,把書往陳尋面前一扔說:“這會你可是讓我逮著證據了,老實交待吧,這是當年哪個姑娘聲淚俱下給你寫的啊!” 陳尋接過書來看,他愣了愣,慢悠悠的合上說:“我以前女朋友寫的。” “你以前女朋友多了!哪個啊?”我坐在他旁邊,點了根煙說。 “正經八百說起來,在相當長的時間內,我就她一個女朋友。”陳尋看著我說,“真的,你別不信,給我也來根。” 我遞給他一隻煙說:“你不是不抽麼?” “我那是戒了,當年少年輕狂的時候,比你丫抽得兇多了!”陳尋熟練的點著了煙,吐了一口煙圈說。 “嘖嘖,有故事的人啊!給哥們儿講講!”我笑著說。 “講個蛋!你丫怎麼那麼三八啊!”陳尋推了我一把說。 “我這是生活取材,沒準那天我就給你寫一自傳性的小說呢!”我假裝特正經的說。 “就你?MSN空間上除了罵人的話和錯別字就挑不出個完整句子的作家?”陳尋踩乎我說。 “去你媽的!”我笑著打他,“你說不說吧!” “行!我跟你說,我跟你說。”陳尋閃開我說,“這事我還真沒和別人好好說過呢!” 於是就在那天晚上,我貢獻出了所有的點八中南海,而陳尋則貢獻出了他匆匆那年裡的所有故事…… 方茴和陳尋上大學之前還出了一檔子事。 那次是給陳尋過生日,就是2001年8月29日那天。本來亂糟糟的,陳尋還是不想過這個生日了,可吳婷婷卻主動給他張羅了起來。她還惦記著上回陳尋唱歌時跟她說的事,想和方茴找機會聊聊。 吳婷婷出面組織陳尋也不好不給面子,孫濤和楊晴都好說,唐海冰也沒什麼怨言。主要是上回那生日過得太驚心動魄,誰也沒心思再製造出一個更厲害的來了。最不願意去的還是方茴,這讓陳尋挺不高興的,他覺得各退一步就完了,沒必要那麼較勁。方茴也不好掃他的興,勉勉強強的去了,一路上也不見什麼好臉色。 席間還算愉快,歲數大了一點,唐海冰也不再那麼偏執。他主動給方茴倒了酒,舉起杯子說:“說實在的,我真沒想到你們倆能堅持下來,既然你對陳尋真心實意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以往有什麼不當的地方,你也別往心裡去。我承認我有做過了的事,地壇那次耗子跟我說了,我也教訓他了。那事我是真沒料到,今天我也替他給你賠個不是。別的不多說了,你別再讓陳尋傷心就成,我乾了,你隨意。” 唐海冰喝乾了杯子裡的酒,方茴欠了欠身,象徵性的抿了兩口。兩人也沒再多說什麼,他們心裡頭都明白,時間久了互不計較興許還能做到,但要他們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那是根本不可能了。 陳尋不明白這個,還以為他們真就摒棄前嫌,相談甚歡了呢。他一會讓唐海冰陪喝,一會讓方茴倒酒,又切蛋糕又打櫻桃結,最後還是吳婷婷看不過眼,說是讓方茴陪著上廁所,才把她拉了出去。 兩個人走出了飯館包間,卻也是一樣的沒話說。吳婷婷看著方茴局促的樣子,笑了笑說:“方茴,你是不是以為我和陳尋有過點什麼啊?” “沒……沒有。”方茴忙抬起頭說。 “嗨,有也沒事兒。我也不怕跟你說實話,我對陳尋的感情,和對海冰、孫濤他們是不太一樣。陳尋是很有魅力的男孩,被他喜歡是一件很讓人滿足的事,人麼,總有點虛榮對不對?誰不願意被帥哥追啊!我曾經也對他動過心,但最多只是動心,不是喜歡。因為我對白鋒的感情,和對陳尋更加不一樣。白鋒,你知道吧?” 方茴慌亂的點了點頭,她沒想到吳婷婷這麼坦白,別人的真情流露她總是苦於應付。可能是她本身就缺少激烈的情緒,因此她有些忐忑不安。 吳婷婷笑著舉起兩隻手晃了晃說:“我喜歡白鋒,喜歡了兩隻手都數不過來的年頭。你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麼?可以說女的最好的幾年我都耗他身上了,我為他改變自己,為他去認識他的朋友,為他去照顧他的爺爺,為他一年又一年的單身。可是我告訴你,我連他的女朋友都不算,他也從沒讓我等過他。我們倆之間根本沒有特強烈的感情,連你和陳尋都比不上。可是我願意。我也習慣了,我總覺得他有一天會回來給我一個交待。說起來我們的感情就那麼一絲絲,可是就跟線頭子似的,纏在一起,打成了解不開的死結。所以啊方茴,白鋒不回來,誰我也不可能去喜歡。” 方茴聽她說著,突然有些心疼,她看著吳婷婷的雙手,覺得特別難受。當時她還不知道十年糾纏是個什麼樣的概念,但是她明白這個超過她生命一半的時間過起來肯定是不太舒服的。 方茴走過去,拉住了吳婷婷的手說:“你一定能等到白鋒的!” 吳婷婷抹了抹眼角,也拉住她說:“但願吧,借你吉言了!” 陳尋和方茴又一起入學了。 確切來說應該是陳尋和林嘉茉一起,方茴和她爸媽一起。報到那天W大人如潮湧,很多孩子都和方茴一樣,一個人報到跟著爸媽兩個伺候著,誇張點的還有爺爺奶奶姥姥姥爺跟著的。新生不過兩千多人,加上家長,立馬上萬了。陳尋從來不愛讓他家長跟著參乎這些事,林嘉茉也是比較獨立的孩子,兩個人在領體檢表的地方遇上了,就一起辦理各種手續了。 藉著第一天還能互相串男女宿舍的機會,他們倆分別去對方宿舍看了看。到陳尋的1507房時,裡面已經來了兩個人,梳板寸的那個正在鋪床,而梳蓋頭的那個略有些胖的男孩正催促著自己的父母回去。 “知道了知道了,電話通了馬上買201卡打給你們!暖壺放窗戶下面絕對不會給踢了,藥在左抽屜,紙筆本在右抽屜,鎖的密碼是……哦,不能說。成了吧?你們倆趕緊回家吧!” 胖男孩的父母寵溺地答應著,胖男孩有點不好意思地和陳尋點了點頭,陳尋回復了一個微笑。 梳寸頭的男孩也揮揮手跟他打了招呼:“嗨!我叫宋寧,他叫高可尚,你是陳尋還是王森昭啊?” “我是陳尋,你怎麼知道我名字的?”陳尋把包放在寫字台上說。 “床上都貼著名呢!你睡我下舖。”宋寧從上鋪下來,擦過林嘉茉的身邊時沖她點了點頭。 “哥們儿你不起夜吧?”陳尋笑著說。 “年輕,腎好著呢,沒事!”宋寧齷齪地捅了陳尋后腰一下,陳尋也是個自然熟,毫不客氣地和他逗笑起來。 高可尚送走了他爸媽,走進屋來說:“我真受不了我嘛,囉嗦死了!就說我自己來報到怎麼了?嘿!偏不讓!陳尋我可真羨慕你,沒媽跟著,倒有女朋友陪你來!” 陳尋看著林嘉茉一下笑了出來,林嘉茉紅著臉沒好氣地說:“你笑什麼!我可不是他女朋友,這麼高的枝我哪兒攀得上啊!” “哎喲,是我攀不上您吧!您就壓根沒給過我機會啊!”陳尋一副特惋惜的表情說。 “我現在給你機會,你敢攀麼?”林嘉茉白了他一眼說。 “他不攀我攀!能給我留下一個聯繫方式麼?姓名,宿舍電話,手機之類的?”宋寧湊過來說。 “不好意思,手機那麼高級的東西我還不襯!座機號我也不知道,得等我去了自己宿舍才能告訴你,至於我叫什麼,你問他吧!他要是想的起來就提,想不起來就拉倒!”林嘉茉背好了書包說,“陳尋,我去看方茴了,你在這收拾吧!” “啊行!你幫我跟她說我今天不住這兒了,讓她有事給我發短信。”陳尋揮了揮手裡的摩托羅拉T189說。 “你現在就給她發一個唄!倆人都有手機,幹嗎非用我傳話啊?”林嘉茉做個鬼臉說。 “你可真是招擺不得!好吧好吧!不勞您大駕!”陳尋撇了撇嘴笑著說。 林嘉茉走後,宋寧興致勃勃地問:“陳尋,這女生也是咱們學校的?” “是啊,怎麼,有事?”陳尋坐在自己的床上,蹺起腿說。 “沒有沒有,多個朋友多條路麼,我就是問問。”宋寧扶著高可尚的箱子說,“高尚,你怎麼拿了這麼多東西啊!” “是我奶奶讓我帶的!比我媽還煩人!”高可尚皺著眉說,“對了,我都糾正你多少遍了?我叫高可尚,不叫高尚!” “叫高尚多牛逼啊!一喊你名就先把你表揚了,還是高度表揚。而且兩字也比三個字好叫,是不是陳尋?”宋寧仍舊不改口。 “是比高可尚好叫!”陳尋點點頭說。 正說著,門口又進來一個人。這個男孩iahe陳尋他們不同,膚色比普通人要黑一點,背著大包小包不說,還拎了一個行李卷,他眨巴著大眼睛向他們望去,有些不自然地開口說:“這是1507不?” “是是是!你是王森昭吧?你睡上鋪,在高尚上面!”宋寧指了指說。 王森昭憨憨的一笑,道了謝就自己上去鋪床了。他幹活麻利,不一會兒就弄好了床。宋寧在下面看著,不由讚歎說:“早知道你這麼能幹,就等你來幫忙了!剛才我自己弄得可費勁了!” “行啊,你哪兒沒弄好,我給你弄!”王森昭順著欄杆爬下來說。 “沒事,我都弄好了。”宋寧擺擺手說,“你不是北京人吧?家哪兒的啊?” “山東煙台。”王森昭笑著說。 “山東的考分可高啊!”陳尋給方茴發完了短信,把手機放在了兜里說,“你多少分來這兒的?” “也不高,我考625。”王森昭說。 “625還不高?在北京都夠上清華了!你幹嗎報咱們學校呀!”宋寧大呼小叫地說。 “在我們那兒也就上咱們學校了。能進北京我就知足了,清華可不敢想!”王森昭從包裡掏出了幾個梨遞過去說,“我們煙台有名的梨,拿著嘗,火車上都洗了的,不髒!” 陳尋他們也不客氣,接過來就吃了,幾個人說笑了一陣,很談得來。當晚他們就按年齡排了序,王森昭老大,宋寧老二,高可尚老三,陳尋最小,排老四。 比較起來方茴那邊就要冷清很多。徐燕新一進門就把宿舍批評得體無完膚,什麼“床看著就不結實”、“櫃子還不夠擱書的”、“水房太髒”、“廁所太味兒”等等,最後總結一句話“根本不是人住的地兒,咱們走讀得了”。當時宿舍裡已經來的幾個女孩被徐燕新的這幾句話完全唬住了,方茴又氣又急,連求帶勸地把她送下樓了事。等她再回來屋裡剩下的三個人已經笑鬧成一團,方茴一進屋大家都靜了下來,氣氛非常尷尬。 一直等到林嘉茉來串門,她們才總算活絡起來。幾個人作了介紹,睡方茴下舖的女孩叫李琦,另外兩個一個叫薛珊,一個叫劉云嶶。大家都是北京女孩,有共同語言好說話,聊起西單王府井的,哪兒賣什麼,哪兒什麼好吃都知道。說著說著還繞出了林嘉茉的初中同學是李琦的高中同學等等這樣的關係,到後來林嘉茉反而顯得更像是她們宿舍的人了。 開學沒多久W大就組織新生去軍訓了,去北京市統一的大興軍訓基地。系主任在去之前發了話,軍訓是鍛煉不是郊遊,手機上什麼的一律不讓帶,被子要自己準備,打成軍用背包橫三豎四的樣子,盡量不帶枕頭,帶個枕套就行,到時候往裡面塞衣服。 方茴特聽話,規規矩矩地穿上軍裝戴上軍帽,多餘的東西什麼都沒帶,連包餅乾都沒有,要不是徐燕新死活往她手裡塞,恐嚇她說飯多麼難吃,多少人搶,錢她都不想帶了。直到臨上車之前方茴才發現其他人才沒管老師那套,怎麼舒服怎麼來。李琦自己帶了大軟枕頭,薛珊根本就沒穿上發的綠色行軍鞋,而是穿著旅遊鞋,劉云嶶乾脆就把手機掛在了脖子上。 方茴行李少,早早的就坐在了車上,透過車窗她看見一直在幫會計系女生裝車的陳尋。沒幾天的功夫,他好像就已經和系裡的人混熟了,老師同學都喊著他的名字,他在人群中跑來跑去的,偶爾停下來和方茴不認識的人說話。方茴有點落寞地低下頭,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似乎她總是習慣性地從背後注視陳尋,當初高中時她還可以緊走兩步跟上去,而來到大學裡,他們反倒沒有並肩走過了。 對平日里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獨生子女們來說,軍訓是件很辛苦的事。 早上五點多鐘起來,把被子疊成豆腐塊,就被帶著去操場上跑個八圈十圈,然後才去吃早飯,據說還是改善了的伙食,不過也就是饅頭醬豆腐醃蘿蔔幹。飯都是站著吃的,每天有值日生把飯事先分發到每個人的飯盒裡,之後再統一刷洗。初秋的早上總有點薄寒,在水管子底下衝著水,慢慢的水就比手溫了,可見手冰到什麼程度。早飯後即要去訓練,先站半小時軍姿,然後立正稍息蹲下起立向右看齊,齊步走正步走跑步走,一二一二的頻率一直要持續到中午。午飯前列隊唱《團結就是力量》,聲音小了還要重唱,直到教官滿意才能進去吃飯,午飯仍不算豐盛,主食是大米飯,兩樣炒菜一葷一素。飯後可以休息一個小時,基本上大家都回到宿舍躺平,小睡一會兒或小歇一會兒,等下午集合時間到了,再不情不願地下樓。下午訓練項目和上午一樣,只不過日頭曬著更加熬人。站軍姿的時候偶爾也有學生昏倒,老師和教官忙抬著到醫務室,周圍的人一臉羨慕的神色,恨不得自己也暈過去才好。晚飯前同樣要唱歌,飯後稍作休息,晚上教官和老師還總集合訓話,衛戌區的蚊子就這麼被鮮嫩的血養了起來,拍巴掌聲此起彼伏,但如果聲音大了,少不了又是一刻鐘的軍姿。 頭兩天特別不好捱,劉云嶶天天在宿舍裡哭著給家裡打電話,說要回家。薛珊在床頭用圓珠筆劃槓,每天向大家通報還有多少天可以凱旋。李琦則是一回來就打開行李給大家分吃的,部隊的伙食她幾乎沒吃,每天全靠這點零食撐著呢。方茴兩條腿站得都腫了,但她覺得最難受的還不是訓練,而是沒陳尋的消息。到了這裡一切簡直太難了。每天早上起來跑步她都奮力地在人群中搜索陳尋的影子,可透過淡淡的薄霧根本看不真切,偶爾相似的身影在眼前一晃,在扭頭看就找不到了。 一直過了四五天他們才慢慢適應了,和教官混熟了些,訓練也不再那麼刻板,休息的時候各排之間還在教官的帶領下拉起了歌。這時方茴終於看見了陳尋,他特別活躍,總是站出來喊口號。一會朝五連喊:“一二三四五,我們等得好辛苦;一二三四五六七,我們等得好著急;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你們到底有沒有!”一會又朝二連喊:“讓你唱你就唱,扭扭捏捏不像樣,像什麼?小綿羊!”有時候他也會朝方茴的連喊:“一連女生來一個,一連的喲麼好嗨,來一個喲麼好嗨……”這邊女生也不甘示弱,幾個活分的站出來和男生對著拉歌,其中一個嗓子洪亮,生生把陳尋的聲音蓋過去了一半。 方茴遠遠地瞅著陳尋,頭趴在支起的胳膊上笑,也不知道他往這邊使勁嚷的時候能不能看見自己。旁邊的李琦捅了捅她說:“偷偷看誰呢?都快笑開了花了?” “沒有,看他們拉歌,真有意思。”方茴忙扭過頭說。 “得了吧,肯定是看九連拉歌那個帥哥呢!對不對?”薛珊狹促地說。 “哪個哪個?是站在最前面的那個麼?”劉云嶶也湊過來說,“我知道他,我同學和他一班,說是叫陳尋,可帥了!” “你這麼快就掌握情報了?看上人家了吧?”李琦笑著說。 “你說得可真庸俗!思想太複雜!咱們學校這麼多歪瓜裂棗,還不允許我看看帥哥洗洗眼睛啊!是不是方茴?”劉云嶶仰起臉說。 “嗯,是啊……”方茴訕訕地回答,再不去看陳尋了。 陳尋和宋寧能說會道,早就跟教官混的鐵熟了。陳尋被任命為他們班的班副,宋寧跟著他跑了不少地,也偷了不少懶,經常到教官那裡去玩。 “9.11”就是他們最先看到的報紙,然後傳遍了整個訓練基地。 剛聽到這個新聞的時候大家都有點興奮,說實在的,我們這麼大的孩子可能對美帝國主義都有點不待見,從小的教育讓我們很有愛國情操,對曾欺壓過中國的國家都懷著些厭惡。但慢慢看了堪比好萊塢大片的鏡頭,看著絕望的從摩天大樓往下跳的人,看著曾經地標性的建築化為一片廢墟,看著鮮血與眼淚,每個人的心裡多少有些沉痛。畢竟在這場災難中死去的大多數是普通的人,他們明明可以平安終老,卻被硬生生地掐滅了生命之火。生靈可貴,沒有人可以去隨意決定別人的死亡。 熱鬧地談論了兩天9.11和本拉登,陳尋與宋寧又清閒了下來,那天下午訓練完,他們一起晃晃悠悠地去給家裡打電話,結果到了電話亭才發現隊已經排了小二十人。陳尋懊惱地大叫一聲說:“靠!叫你丫快點你非在宿舍磨蹭!這得等哪輩子去呀!” “你還說我!要不是你丫在食堂幫咱們班女生拿飯盒,咱肯定第一個!”宋寧氣餒地站在最後一個說。 “那也是你在旁邊使勁跟人貧的,老大擺了六個飯盒,你都還沒講完你怎麼考上咱們學校的!”陳尋白了他一眼說。 “切!你還別白愣我,告訴你我可沒給你排隊,你一會別加塞兒!往後站啊!”此時宋寧身後又站了幾個人,他幸災樂禍地衝站在隊外的陳尋說,“要不你叫聲好聽的,我就勉強個你騰個地兒!” “我還不跟你這起哄了呢!我有手機,電話費貴點就貴點唄,反正不用排大長隊,我愛什麼時候打就什麼什麼時候打!”陳尋掏出手機在宋寧眼前晃了晃說。 “哎喲老四啊!你怎麼不早說啊!”宋寧一下子從隊裡躥出來,黏糊糊地說,“我剛才是逗你玩呢,快借我用用,我給我媽報個平安,通話時間絕不超過一分鐘!” “少來!給你媽打完你肯定還要給你爺爺打,之後姥姥姥爺四舅二大媽的,保不齊還有什麼親姐姐幹妹妹,我這話費統共不到一百,你一個人就得給我造乾淨了!不行啊!”陳尋高舉起手機笑著說。 宋寧笑罵著去搶,兩人正鬧著,陳尋舉著手機的手突然被另一個人拉住了。 陳尋扭過頭,看見一個很漂亮的女孩正面露難色地抓住他的衣袖,她臉有些紅,眼睛慌亂地撲簌著,張了張嘴小聲說:“這位同學……能……能藉我手機用用麼?我……我有點急事。啊!不會多久的,一會兒就行!” “行,你用吧!甭管多長時間,把事說完了要緊!”陳尋毫不猶豫地把手機遞給了她說。 女孩眼睛裡閃過欣喜地光,忙不迭地給家裡撥通了電話,時間並不久,她打完電話小心翼翼地把手機捧著還回來說:“太謝謝你了!我同學給我從國外寄回來的CD,我走前忘了和家里人說,再不取可能就過期了。郵局五點半就下班,眼瞅著就來不及了,真是多虧了你的手機!對了,我給你點錢吧!” “給什麼錢啊!都是同學不用客氣!”陳尋笑著收回手機說,“什麼CD?這麼著急?” “是NIGHT WISH的,我很喜歡的樂隊。”女孩的眼睛笑起來彎彎的,像是兩牙新月,非常美麗。 “夜願!我也很喜歡,《SACRAMENT OF WILDERNESS》是很棒的曲子!沒看出來你居然喜歡ROCK!” 陳尋一聽也興奮了起來,兩個人越聊越多,對於音樂都很有門道。宋寧在旁邊聽得不耐煩,伸著胳膊從中間分開兩人說:“停停停!你們二位對音樂的真知灼見對我這樣的俗人來說簡直就像天方夜譚,你們找個時間單聊行不行?陳尋你先把手機借我用用!人姑娘一張嘴你立馬就同意了,怎麼我就不行啊!太重色輕友了吧!” 陳尋狠杵了宋寧一下,把手機遞給了他,女孩靦腆地笑了笑說:“真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快忙你們的去吧!” “不急不急。”宋寧接過手機眉開眼笑地說,“你學什麼專業的?叫什麼啊?” “我叫沈曉棠,學稅收,你們叫什麼?”沈曉棠問。 “我叫宋寧,他叫陳尋,我們都是學注會的!”宋寧比畫著說。 “陳尋?是那個九連拉歌的陳尋麼?”沈曉棠盯著陳尋問。 “是我啊……”陳尋也盯著她看,“你不會就是五連那個帶頭的女生吧?唱《一二三四》那個?” “就是我!”沈曉棠使勁點點頭說,“原來咱倆今天已經對著唱了一下午啦!” “有緣千里來相會啊!”宋寧鬼笑著說,“你們倆還挺有緣分的!” “去去去!什麼好話到你嘴裡就變味兒!”陳尋瞪了他一眼說。 沈曉棠不好意思地背過手,回頭看看了說,“先不說了,我們同學等我呢,有空找我玩吧!今天謝謝你們了,拜拜!” “拜拜!”宋寧戀戀不捨地揮著胳膊說。 陳尋一把把他揪住說:“別擺POSE了,這會你又不著急給你媽打電話了!” “興你跟人家暢談理想,就不興我跟人揮手道別呀!”宋寧整了整軍裝說,“你對人動了凡心,我比你高尚不了多少,肯定也不能做神仙啊!” “誰動凡心了?我就是看她挺有意思的,多聊兩句。”陳尋搖搖頭說。 “高尚也挺有意思的,怎麼沒見你跟他多聊兩句呀?說你還不承認!不過話說回來,這沈曉棠長得還真不賴!在咱們學校至少能排上第二了!”宋寧砸著舌頭說。 “那誰排第一呀?”陳尋納悶地問。 “就那個唄!”宋寧努了努嘴,朝對面使勁揮著手喊,“嘉茉,林嘉茉!這邊這邊!” 陳尋斜著眼看宋寧說:“你丫還真是看著碗裡的想著鍋裡的,一點不拉空!” 林嘉茉走過來,狐疑地看著他們說:“你們是不是有偷懶了?上這裡閒晃悠!” “沒有,我們剛給家裡打完電話就看見你了,反正現在沒什麼事,聊兩句唄。”宋寧笑著說。 “你來得正好,幫我去樓上把方茴叫下來,她沒帶手機,我這好幾天就沒聯繫上她!”陳尋說。 “我說呢,你也沒什麼好事找我,敢情還是讓我當催貝兒。”林嘉茉抱著手,瞥了他一眼說。 “得啦!”陳尋笑著去推她後背,“趕緊去,回來給你買日本豆吃!” 林嘉茉進門的時候,方茴正和李琦他們聊天。林嘉茉站在門口也沒往前走,只招了招手說:“方茴,跟我出來一下,陳尋找你,樓下等著呢!” 她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讓整個宿舍都靜了下來,李琦她們驚訝地看著方茴,方茴臉漲得通紅,小聲說:“我……我們原來都是一個學校的……” 林嘉茉大概看懂了什麼意思,陳尋的名聲不小,女生間都有議論,而方茴顯然還沒說和陳尋是什麼關係,才引得這樣的驚奇。她笑了笑,閃身進去拉住方茴說:“你還沒跟你們呢室友交代啊?那我可替你說了,她是陳尋的女朋友,兩人從高中就好了,到現在也兩三年了吧?” 林嘉茉的話換來了一屋的吸氣聲,大家唧唧喳喳地問了起來,方茴也不知這麼多問題從何說起,只是僵硬地笑著。林嘉茉替她許了諾,說晚上回來再讓她們審訊,這才把她帶出來。 方茴走下樓梯緩過口氣,拉著林嘉茉說:“嘉茉,你可害苦了我了!下午她們跟我說陳尋,我一聲沒吭,現在可好……” “這又不是高中!你瞞著她們幹嗎啊?以後還不是早晚知道!我以為你早說了呢!我們宿舍第一天住,晚上大家就把感情史都說了。”林嘉茉攤攤手說。 方茴皺著眉頭下了樓,陳尋笑著迎上去說:“真肉!這麼半天才下來!” 見到陳尋,方茴高興很多,她拉著他說:“你怎麼神出鬼沒的?這兩天訓練我都看不著你!只有拉歌的時候才確定你還在這兒呢!” “你是看不見他!他是我們班副,訓練盡偷懶了!”宋寧接過話說。 方茴疑惑地看了看他,林嘉茉在旁邊說:“你還沒見過吧?他叫宋寧,跟陳尋一宿舍的!” 方茴點了點頭,陳尋笑著拉過她對宋寧說:“這就是方茴!” “哦!這就是方茴啊!我老聽陳尋說你,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宋寧恍然大悟地說。 “不是。和他一起長大的女孩叫吳婷婷,我是他高中的同學。”方茴冷淡地回答,轉過身往前走去。 陳尋狠狠踩了宋寧一腳,小聲說:“孫子,你就毀我吧!” 陳尋追上方茴,笑著說:“我只是你高中同學呀?” “難道連高中同學也算不上?那我說校友行嗎?”方茴賭氣地說。 “你成心氣我吧?怎麼說話比嘉茉還厲害了?”陳尋拉住她說。 “誰知道你怎麼說的我?我挑一個最保險的說法,省得你沒面子!”方茴低下頭說。 陳尋笑著扶著她的肩膀轉了個圈,對宋寧說:“記住了啊!這是我女朋友!” “收到!”宋寧敬了個軍禮說。 方茴抿著嘴笑了出來,兩個人這才偷偷拉起了手。 陳尋從兜里掏出了兩個彈殼塞到方茴手裡說:“給你!這是白天我去射擊訓練場撿的,是真的子彈!” 方茴拿過來看,也沒看出什麼稀奇,但她心里高興陳尋想著她,便又遞回去說:“既然好你就留著吧,我也不玩這些東西!” 林嘉茉從後面湊過來說:“你們偷偷摸摸幹嗎呢?有什麼好東西不能讓我們看見呀?” “沒什麼,陳尋撿的彈殼。”方茴張開手給她看。 “什麼沒什麼!我蹲著挑了半天,就這兩個最完整。”陳尋瞪著眼說。 “哎呀!我又不要你的呃!瞧你那摳門兒的樣兒!”林嘉茉把彈殼扔在陳尋懷裡說。 “就是,我那也有,你要喜歡我都給你!”宋寧笑著說。 “看你這麼殷勤,乾脆那事你也讓嘉茉給你辦了得了,別麻煩我們方茴了啊!”陳尋撇了撇嘴說。 “又什麼事啊?我發現你們找我準有事!就沒有沒事的時候!”林嘉茉停下來說。 “陳尋還是你說吧,我不好意思。”宋寧扭過頭說。 “真難得,你也不好意思了!”陳尋笑了笑,趴在方茴耳邊說,“待會去小賣部幫我們去買點衛生巾。” “啊?你……你要那個乾嗎……”方茴紅著臉問。 “沒辦法,鞋底太薄,天天踢正步快疼死了,那裡面不是都是棉花麼?就當鞋墊了唄。”陳尋指著綠軍鞋說。 “誰想出來的損主意?”林嘉茉輕哼一聲說。 “高尚!別看他胖胖乎乎一臉福相,長的跟年畫似的,肚子裡壞水可多著呢!他還說日用的就成,最好是沒有護翼的,夜用的太長了……” 宋寧還沒說完林嘉茉就憋不住笑了出來,方茴紅著臉躲在陳尋身後,幾個人笑成一團。 方茴回到宿舍,自然被圍住追問她和陳尋的事,她只好硬著頭皮講,正說著劉云嶶突然從門外跑了進來,她扶著床架,氣喘吁籲地說:“最新消息,最新消息!” “什麼呀?坐下慢慢說!”薛珊給她騰了塊地說。 “你們猜我剛才打電話看見誰了?”劉云嶶坐下來,神秘兮兮地說,“我看見陳尋和一個美女在一塊聊天呢!” 她話一出口,大家就都看向了方茴,方茴臉色明顯沉了下去,李琦忙站起來扶著劉云嶶說:“你這個消息可沒我們的消息驚人。” “你們也看見了?”劉云嶶垮下臉說。 “那到沒有,不過……陳尋的女朋友現在可就坐在你旁邊呢!”李琦指了指方茴說。 劉云嶶驚訝地張大了嘴,大聲說:“真的?你們沒開玩笑吧!” 方茴尷尬地點了點頭,她沒再問劉云嶶那個所謂的美女是誰,劉云嶶也沒好當著方茴的面直接說,剩下的人自然不好意思再追問下去。 晚上洗漱回來,方茴在門口聽見了裡面同學壓低聲音的討論,薛珊問那女孩是不是林嘉茉,劉云嶶肯定不是,說是比林嘉茉還秀氣的一個很漂亮的女孩,陳尋還把手機拿給了她,兩個人很談得來的樣子。方茴端著盆在外面站了會,有重新走回到水房,她打開水龍頭衝著手,直到冷得手快凍住了才停止。她覺得這樣稍微舒服點,比胸口鈍鈍的痛好多了。 後來幾天陳尋沒再找方茴,他被安排了新的任務,負責準備九連的匯報演出節目。他沒有選擇那些什麼“兵哥哥、兵妹妹”的曲目,而是報了一首《其實不想走》。這曲子沒什麼特別,但名字起得好,輔導員很滿意,跟他們安排作壓軸,再三叮嚀一定要好好唱。因此他白天可以更加的偷懶,晚上反而倒要分外的用功,因為其他的同學白天還要進行操練和軍體拳等等的訓練,只有到晚上才有時間合唱。 五連負責節目的是沈曉棠,她們的曲目是。晚上排練場總共那麼大地兒,各連都在那裡練習,陳尋和她總能遇見,互相點點頭打個照面。男生多了見了女生就愛起哄,有時候趁著休息就拉起歌來,那天唱到最後都有點累,最後男生們唱不動沒了詞,就派陳尋當代表,獨唱一個。五連女生在沈曉棠的帶領下先鼓起了掌,陳尋也不推託,大大方方地站起來唱了一首《灰姑娘》。沈曉棠很配合,率先打起了響指伴奏,男孩女孩跟著她一起打,在遼闊的軍營裡配著那獨特的調子,也別有一番韻味。 唱到“怎麼會迷上你,我在問自己,我什麼都能放棄,居然今天難離去”的時候,陳尋抬起頭來往一連那邊找方茴,可是一連離他實在太遠,影影綽綽怎麼也看不清楚。他側過臉卻看見了沈曉棠,她正坐在地上一邊打著拍子一邊輕輕地跟著哼唱,夜空下兩個人對視一笑。方茴在層疊的人群後,只看到了陳尋笑容的方向,而那裡,並不是她。 陳尋說他真的不相信一見鍾情,沒有誰能一搭眼就愛上別人,頂多互相看著順眼。但是這一見卻有可能產生別的東西,比如共鳴感、親切感。而這些東西慢慢的會變化起來,最後會變成什麼樣子就沒人知道了。 雖然軍訓時很累,廁所很髒,飯菜很難吃,但離別的時候還是有不少女孩都掉下了眼淚,她們紛紛在床板上留言,讓教官在軍用皮帶後面簽名。離開衛戌區,看著朝夕相處好幾天的教官敬著禮送走自己,每個人的心裡都輕鬆不起來。可能所有的事情都是以痛苦為開端,然後再生長出各種的情感,總之離開那裡的時候,方茴和陳尋的大學生活才算真正開始。 不過他們倆的頭開得併不好,剛回到學校沒多久就吵了一架。 方茴回來之後對陳尋很冷淡,陳尋非常賣力給她講男生宿舍的趣事,她卻只是嗯嗯地應著,絲毫沒有興趣的樣子。 陳尋看她這樣也沒了興致,賭氣地坐在她身旁說:“你怎麼了?這麼沒精神啊?” “沒有啊,只不過你說的那些人我都不認識。”方茴低下頭說,她其實也不是不感興趣,只是想起劉云嶶說的那個漂亮女孩,就對什麼都感興趣不起來。 “怎麼不認識了?宋寧你軍訓就見過了,老大和高尚不是前兩天也一起吃飯了麼?你是不是覺得我們這些事特沒勁啊?要是你覺得沒意思,下次我也不給你講了!” “那你給誰講去?”方茴側過臉問他。 “我……我跟嘉茉說!” “嘉茉倒是比我先認識你們宿舍的人呢!” “那不是你爸你媽非陪著你報到嗎?那天女生可以進男生宿舍,你又不能來,嘉茉過來看看就認識了。我就奇怪了,都這麼大了有什麼不能自己來的?你爸你媽對你就跟照顧小學生似的,還得天天打電話匯報,哪兒那麼多事啊!整個一嬌小姐!”陳尋憤憤地說。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裡的情況!兩個人一起盯著我,我肯定是不能天天陪著你玩的,你要覺得不滿意,就找一個能陪你的去!”方茴也有些生氣了,她何嘗不能陪著陳尋,可他們不是一個系,平時也沒有一起上的課,下課之後陳尋總和他們同學泡在網吧打CS,方茴也不會,更不愛在空氣渾濁滿屋煙味的網吧坐著,到了周末方建州和徐燕新又都搶著接她,接回家也不讓她出去,出去玩還要親自接送,這種日子和陳尋自由散漫的生活簡直大相徑庭。 “你說話就這麼陰陽怪氣的,我找誰去呀!頂多和嘉茉聊聊天,你還一臉不高興!” “我怎麼知道你去找誰?你不要耍賴,你和嘉茉說話我什麼時候不高興了!再說,我不高興你就不干了嗎?你自己心裡清楚!” “我心裡清楚什麼?你是說吳婷婷?好,那我擺明了跟你說,你放心,我沒找吳婷婷,人白峰沒殺人罪,指不定哪天就回來了,婷婷才不會和你搶呢!” “我就和她搶了?我有那麼不堪嗎?你那天陪她去白峰爺爺家,我晚上等你電話等到十二點,你連個消息都沒有,可我後來說你了麼?軍訓你自己想玩就玩,想和人聊天就聊天,總共十幾天,你只找了我兩次,我說你了麼?陳尋,你不要太不講理了!”方茴站起來,盯著他顫著聲說。 “好了好了,不說了!”陳尋看她快哭出來,也就不再掰斥了,他扶上方茴的肩膀說,“晚上你沒課吧?一起去食堂吃飯吧,我餓了。” 方茴閃開了他的手,吸了吸鼻子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她覺得自己特委屈,小小的酸楚彷彿在心底凝結成了凍兒。 陳尋看著她的背影,仰天嘆了口氣。本來方茴就屬於心思細密的人,而陳尋天性隨遇而安,在高中那種封閉的環境中陳尋可能還可以陪他一起束縛起愛戀,而到了大學這樣自由的境地,方茴的敏感很讓他心煩和為難。 他們漸漸長大,體會到了在一起不僅僅是看著順眼,圖個樂呵,還需要辛苦經營。只是他們又都不夠成熟,對於愛情了解得太少,包容與遷就沒能使彼此的牽絆更加厚重,反而成了難以名狀的疲憊。 陳尋扭過頭看林蔭間的小路,方茴已經不見了影子,想想她或許又難受地哭了,陳尋還是掏出手機給她發了短信:“別生氣了,我還是在原地等你呢,回來吧,一起吃飯。” 陳尋等了大概二十分鐘,卻不見方茴回來,也沒收到她的短信。他按捺不住給她打了電話,語調平淡的女聲告訴他,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陳尋呼了口氣從石頭凳子上站了起來,把手機重重塞回到褲兜里。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現在沒了老師和家長的嚴查監督,有了更多的時間和自由,有了更方便聯繫的手機電話,但是陳尋卻覺得他和方茴,竟越來越遠了。 陳尋獨自去了食堂,半路上他遇見了剛打完水的沈曉棠,她拎著暖壺往這邊走,可能是洗了頭,頭髮還有些濕,披散在肩膀上。她看見陳尋高興地揮了揮手,走過去笑著說:“怎麼一個人?沒和宋寧一起啊?” “我幹嗎非和他一起啊?你有事找他,要不我幫你叫去?”陳尋插著兜說。 “沒事,我就是問問。看你們倆天天在一起,比情侶還膩乎呢!你這是上哪兒去?”沈曉棠說。 “去食堂吃飯,你呢?回宿舍呀?”陳尋問。 “嗯,你自己一個人吃飯?” “是啊,怎麼著,要不然你陪我?”陳尋逗貧。 “成啊!上回用你電話還沒謝謝你呢,請你吃晚飯吧!” “不用不用!哪兒能讓女生請客啊!你陪我吃飯就算你謝我了!晚上還是我請吧!”陳尋擺擺手說。 “真的?那我就不客氣了!等我把暖壺放到樓下,我就過來啊!”沈曉棠咬著嘴唇笑了,露出了兩顆很可愛的小虎牙。 “好人做到底,我幫你拎過去吧!”陳尋接過她的暖壺說。 兩人一起送完了暖壺,走回食堂吃飯,他們用陳尋的飯卡刷了四個炒菜,對著坐在二層角落裡。 陳尋從沈曉棠的盤子裡夾了個丸子說:“咱們學校的菜油大,不好吃。原來我們高中的菜就特好吃,我們幾個好朋友圍一個桌吃飯,都得搶,慢點的話你飯盒裡的就沒了!” “有那麼誇張嗎?你原來哪個學校的?”沈曉棠笑著說。 “F中。” “F中?去年耐克杯冠軍的那個?” “是啊!你哪個高中的?也參加耐克杯了?” “我西Y的啊!我們學校半決賽的時候被你們淘汰了,那場比賽好像是在你們學校打的,聽說特別激烈,最後只差一分!本來是我們一直贏著。好像是快結束的那一分鐘你們校隊有一人上個籃還是投了個三分給扳回來的。” “是跳投三分,我投的!”陳尋驕傲地說。 “不會吧!這麼巧!”沈曉棠驚訝地瞪大眼睛說,“敢情你就是讓我當年鬱悶三天的罪魁禍首啊!” “原來早在我們沒遇見的時候你就已經為我難過傷心了,哎呀,我這心裡怎麼那麼爽啊!”陳尋嬉笑著說。 “得了吧!我才不是為你難過傷心呢!我是為我們校隊難受!後來決賽的時候我還一直詛咒,不讓你們學校奪冠來著。” “最毒婦人心啊!哎,半決賽你怎麼沒去我們學校看啊?我記得那個時候你們學校來了不少人呢!” “我嫌遠就沒去,而且正巧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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