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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36-40

關關雎鳩 赵孟 8322 2018-03-13
我心中充滿了愛憐,捧著她的臉,久久地凝視著。我覺得怎麼看她也看不夠。要是時間能夠靜止的話,我願意永遠這麼看下去。 這時邊上有響動,陳奇偉和李萌神態親密地並肩走了過來。孟蘩連忙從我懷裡鑽了出去。李萌也連忙離陳奇偉遠了一點兒。大家互相看著,嘿嘿笑了一下,都有些不好意思。我和孟蘩站著沒動,讓他們倆先走到前面去了。 孟蘩突然說:“我口渴了。” 我知道她一定是學《廬山戀》裡張瑜的樣子,要我去給她買冷飲。於是我也學著郭凱敏的口氣說:“你等會兒!”往回就跑。 孟蘩笑道:“真聰明!左邊那個岔路下去,大概兩百米就有一個冷飲店。快點啊!” 我依言沿著石級向下猛跑,一邊跑一邊往褲兜里摸錢。好像只有一塊錢,不知道夠不夠。

跑到了冷飲店,卻發現顧琳和楊雪萍並肩坐在石級上,楊雪萍摀住腹部,大聲地呻吟著。冷飲店的老闆娘關切地問:“妹子,沒事吧?” 顧琳慌了手腳,抱住楊雪萍:“萍寶,怎麼了怎麼了?” 楊雪萍只是呻吟,說:“肚子疼,好疼……”渾身痛苦地縮成一團,然後就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其實剛才在楊雪萍拼命跑上山的時候,我就發現她臉色有異,一直捂著腹部,好像不太舒服的樣子,現在竟然真的出了問題。 我問:“你們剛才是不是喝了涼水?” 顧琳說:“是的,喝了冰鎮汽水。” 我說:“哎呀!她的胃可能本來就不太好,現在喝了冰水,肯定受刺激了。” “那怎麼辦,怎麼辦,啊?”顧琳急得沒了主意。 我迅速下了決心,說:“得趕快送醫院。我背她下山。”

於是我把夾克脫下來,要顧琳拿著,把楊雪萍背了起來。她並不重,比我想像的要輕很多,我就鬆了一口氣,發足狂奔。顧琳緊緊地在身後跟著。許多登山的遊客看見我們這個樣子,都主動站到一邊給我們讓路。 就是在不久之前,我還和余翔、羊屎一起在這長長的石梯上悠閒地漫步,可是現在卻是十萬火急地救人。楊雪萍疼得猛掐我的胳膊,極不規律地痛苦地喘息著,但是一直很克制地沒有吭聲,後來終於在我的背上慢慢地安靜下來,老老實實地趴著了。 非常奇怪的是,我背上楊雪萍,一點疲倦的感覺也沒有,向著山下飛奔。我本來並不是體力出眾的人,可是這次卻突然爆發了潛能。羅盤山本來就不太高,下山也比較省力,我中途竟然沒有休息,一直背到了校醫院。校醫院就在山腳下,顧琳先一步跑到,已經跟醫生打好了招呼。楊雪萍進了急診室以後,我坐到長椅上,才突然感到非常疲倦,要虛脫了一般,很長時間沒有說話,忙著喘氣。

顧琳也累壞了,和我坐在一起喘氣,突然問:“你不是和蘩寶在一起嗎?怎麼一個人下山來了?” 我跳了起來,叫道:“糟糕,蘩寶還在等著我買冷飲呢!”扭頭就往外衝去。衝出去以後,又跑回來問顧琳:“身上有錢嗎?我的錢可能沒帶夠。” 顧琳身上還有5塊錢,夠用了,我拿了就跑。顧琳在後面喊:“慢一點!別那麼急!” 我沿著剛才下來的原路又跑回去。這是我第二次跑上山,這回是真的要累死了。當我臉色慘白地跑到剛才楊雪萍病倒的那個冷飲店的時候,老闆娘認出了我,問:“剛才那個妹子沒事吧?” “謝謝您關心,她已經送到醫院了,應該沒事了。” “啊呀呀,那個樣子好嚇人啊,臉白得像紙一樣的。” “是啊,我還從來沒見過肚子疼成這個樣子的。”

我向老闆娘買了一瓶橙汁,老闆娘問我:“你又跑回來幹什麼?” 我說:“剛才我本來是來給我的女朋友買飲料的,結果就碰到了那個妹子病了。現在我再來買飲料給女朋友。” 老闆娘愣了一下,說:“哦——,剛才有個妹子下來問我,是不是看見過一個伢子,我聽她講的就像是你,就告訴她你背人下山去了。” “那個妹子長什麼樣?” “啊呀,好漂亮的嘞!今天奇怪了,看見的都是漂亮妹子。穿一身黑色的運動服。是你女朋友吧?” “是。她後來到哪裡去了?” “她聽我講了以後,也從這條路跑下去了。” “啊?”我很奇怪,“剛才我上來的時候沒看見她啊。” “那可能是在半路上走岔了。” “她走了有多久了?”

“大概一刻鐘吧。” 我大概算了一下,如果孟蘩只走了一刻鐘的話,那麼我們應該能夠在路上碰到。如果沒有碰到的話,那也只有一種可能,就是,她走岔路了。 我謝了老闆娘,拿著那瓶橙汁就又回頭往山下跑,跑了五分鐘,果真看到一條岔路。於是我就沿著那條路跑了下去,結果一直跑到了羅盤山公園的大門口。一路上連孟蘩的影子也沒看見。我猶豫了,不知道下一步該去哪裡。孟蘩往下跑,一定是想追上我,或者在我往回趕的時候和我碰上。但是如果她走岔了,到了這裡,她會怎麼辦呢?她是不是會直接回南楚大學?還是會回到山上原來的地方等我? 我想了想,覺得不管她怎麼走,我都應該回到我們分開的那個山彎處。如果她也回到了那裡,我們就可以見面;如果等她幾個小時還沒見到,應該就說明她不會上來了,那就作罷。

於是我再一次沿著下來的路重新上山。這一回我已經完全跑不動了,只能堅持往上走。我覺得自己都要斷氣了。路過冷飲店的時候,老闆娘驚奇地說:“怎麼又回來了?”我喘息著說:“沒找到,我再回上面去等。” 我離石級頂端還有一定距離的時候,就听見了孟蘩在上面叫我:“大狗熊!大狗熊!” “蘩寶!”我高興極了,向她揮了揮手,自己站著不動了,只是喘氣。 孟蘩蹦蹦跳跳地跑下來,拉住我的手,高興地說:“我剛才在冷飲店的老闆娘那裡已經聽到了你的英勇事蹟!所以,今天你的遲到,我可以原諒你啦!” 我大口喘氣,搖搖手錶示說不了話,一屁股就坐在石級上,動不了了。 孟蘩也在我身邊坐了下來。我把橙汁遞給她。她接了過去,輕輕地撫摸著:“這是你又跑回來給我買的嗎?”

“是。” 孟蘩看了我一眼,咬住下嘴唇,低頭看著那瓶橙汁。 我喘過氣來,問她:“老闆娘告訴我,你也跑下去了,怎麼又上來了?” “我往下面跑了一段,發現了岔路,我分不清方向,怕走岔了。而且我也不知道你們要去哪個醫院。我相信你一定會回來的,就回來等你啦!” “那你回來的時候,老闆娘沒有看到你嗎?” 孟蘩想了想,說:“當時她好像坐在屋裡看電視呢,沒有註意我吧。” “唉!老闆娘真把我害苦了!”我拍了一下大腿,就把剛才的經歷大致對孟蘩說了。 孟蘩說:“啊?她害你又多跑了一趟?” “不能怪她,她也是好心。” 孟蘩不再說話,只是低頭反覆地撫摸那瓶橙汁。 “你不是渴了嗎?喝呀。”我說。

她慢慢地擰開瓶蓋,喝了一口,輕輕地說:“從來沒有人對我這麼好過。” 我滿頭大汗,喘息未定,容顏疲憊而憔悴,但是聽到孟蘩這麼說,無疑就等於得到了最高的獎賞。值了,值了,再讓我跑三個來回都值。我看著她,柔聲說:“只要你高興,要我幹什麼都可以。” 孟蘩伸手幫我擦了擦汗,微微笑道:“累了吧?” “不累。” 孟蘩把手裡喝了一半的橙汁遞給我:“喝吧!” “這是我給你買的啊。”我說。 “你嫌髒啊?” “怎麼會!我們都親過嘴了。” “討厭!”她打了我一下,把橙汁遞給我。 我不再推辭,接過來就喝。孟蘩在邊上用手撐著腮,美滋滋地看著我。 我才喝了兩口,孟蘩就來和我搶瓶子,兩個人你一口,我一口,很快就把一瓶橙汁喝完了。我要把瓶子扔掉,孟蘩不讓,說這個瓶子她要留著。

我們就又去冷飲店,買了兩瓶新的。老闆娘很高興地和我們打招呼:“找到啦?真不錯!伢子也漂亮,妹子也漂亮,蠻般配的哩!” 我高興壞了,一個勁地說謝謝。孟蘩說:“他還漂亮啊?醜八怪一個,他才配不上我呢!” 老闆娘笑瞇瞇地看著我們,對孟蘩讚道:“伢子不錯哩!長得一表人才,人品又好。你看,對女朋友這好不好,對同學也好。” “同學?”孟蘩有點迷惑。 “是啊。那個生病的妹子也是你們的同學吧?”老闆娘問。 “呃,我們認識。”我感覺到大禍要臨頭了。 “誰啊?”孟蘩來了興致,“你們班的?” 我本來想把這個消息拖一拖再告訴孟蘩的,現在看來拖不下去了,只得告訴她:“是楊雪萍。” “啊!萍寶!”孟蘩驚呼,嗔怪道,“你怎麼不早告訴我?她沒事吧?”

“送到醫院了,應該沒事吧。” 孟蘩說:“快走!看看去。”命令我:“帶路!” 我們向老闆娘道了別,快速下山。一路上我把事情的大概經過和孟蘩說了。孟蘩聽過以後,也沒有再說更多的話,臉上也看不出什麼表情來。但是根據我對她的了解,她的心里肯定有點不高興了。 我們到醫院的時候,楊雪萍已經從急診室轉到住院部了。我和孟蘩趕到病房,卻看到一對中年男女守在楊雪萍的病床前。 “楊伯伯、孫阿姨!”孟蘩向他們打招呼。 “蘩寶!”看來他們也和孟蘩很熟悉。 楊雪萍躺在床上,臉色還是有些蒼白,看見孟蘩,微微笑了笑。然後指著我對那兩個中年人說:“爸爸,媽媽,就是他把我背下來的。” “噢!”楊雪萍的父母一起站起身來,“小伙子,謝謝你啊!”我趕緊向他們行禮。 楊雪萍的媽媽說,楊雪萍今天是胃痙攣。她的胃不好,以前就犯過這個毛病,不能劇烈運動的,這次就不該去爬山。爬完之後又喝了那麼多冰水,更加刺激得厲害。說著又把楊雪萍責備了一頓。楊雪萍爸爸說,行了,她以後不得再這樣了,你就少說她兩句吧。 孟蘩問:“顧琳哪裡去了?” 楊雪萍的媽媽說:“她給我們打了電話,正好今天星期天,我們就趕緊過來了。反正有我們看著,我就要她先回宿捨去了。唉,還是同學好啊,要不是你們這幾個同學,我萍寶今天可就危險了。今天可辛苦你們了!”說完,招手要我過去坐在她的身邊,一雙眼睛裡盡是笑意,上上下下地打量我,問長問短的,把我的姓名、籍貫、系級、年齡等等都問清楚了。我一邊回答,她一邊點頭,慈愛地盯著我看,似乎是越看越滿意。 我覺得不對勁,心頭髮毛,背上冷汗直冒,偷眼向孟蘩看去,只見她的臉色一直往下沉。 最後,楊雪萍的媽媽用兩隻手把我的手攥住:“耿瀟啊,好伢子嘞!以後到我們家來玩啊!”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答應也不是,不答應也不是,只得尷尬地笑了笑。 楊雪萍只得說:“媽媽,要耿瀟和蘩寶一起到我們家去玩吧,耿瀟是蘩寶的男朋友呢。” 楊雪萍的媽媽愣了愣,迅即反應過來,笑了笑:“蘩寶好眼光哩!不錯不錯。”暗暗地就把我的手鬆開了。 孟蘩羞澀地笑了笑,責怪楊雪萍道:“萍寶!好,你洩露我的最高機密!”又對楊雪萍的媽媽說:“孫阿姨,莫告訴我爸爸媽媽啊,他們不准我談戀愛的。” “好的好的。”楊雪萍的父母笑著應承。 又聊了一陣,見楊雪萍病情已經穩定,我就和孟蘩告辭出來了。出來以後孟蘩就不理我了,越走越快。我要她慢點她也不聽。 我急了,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怎麼了!你?” 她一把想甩開我的手,沒甩得開,就憤憤地道:“你自己心裡清楚!” “我不清楚。” “哼,你也別和我呆在一起了,還是回你岳母娘那裡去吧。” “什麼岳母娘!” “楊雪萍的媽媽呀,她對你是一百個滿意呢!” “楊雪萍不是當著大家的面都說清楚了嗎?” “她為什麼不早點說?” “可能是想為你保密吧,你不是還不想讓你父母知道嗎?” “嗬!果然幫她說話了啊!看來剛才背她下來,確實背出了感情!” 我最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孟蘩一直憋在心中的怒氣最終還是爆發了。這可以理解,要是我知道有一個男生背著孟蘩下山,也非得氣得半死不可。本來我覺得這是救人,她總不能太為難我,更何況楊雪萍還是她的好朋友。在下山的路上,孟蘩雖然不高興,卻也沒有發作,大概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楊雪萍媽媽對我的親切態度,最終超過了孟蘩忍耐的限度。 事已至此,我只能盡力挽救。 “你別亂想,我不可能和她背出什麼感情。” “對了,不是新背出來的,而是本來就有,現在只是舊情復萌而已。” “我和你說過好多遍了,我心裡只有你,你為什麼老是不相信呢?” “哼!相信?你最先就是先喜歡上她的,還把她預訂了!” “你別老翻舊帳好不好?” “就要翻!你要是心裡沒有鬼就不會怕我翻舊帳。我在山上等你那麼久,原來你是背你的心上人去了!難怪那麼積極!把我扔到山上不管了!” “我沒有把你扔下不管啊。我不又回去找你了嗎?” “你過了那麼久才回來!是不是在醫院裡陪著她,捨不得走了!” “嗨!你怎麼這樣啊?”我無法相信,一個小時以前還對我柔情似水的孟蘩,現在一下子就變得如此蠻不講理。 “我從來就這樣!不喜歡是不是?不喜歡就別跟著我!我不稀罕!”孟蘩嚷道,同時奮力甩開我的手。她的聲音很大, 邊上有幾個人往這邊看來。 我覺得跟她來硬的肯定不行,連忙重新握住她的手,耐著性子說:“好蘩寶,別折磨我了好嗎?你知道我是愛你的。”然後又指天劃地海誓山盟地表白了一番。 孟蘩的臉色終於漸漸好轉,但還是不依不饒地說:“這次就放過你。如果下次再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就再也不理你啦!” 一起吃過中飯,我送孟蘩到了女生樓下,她又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似的,手裡搖晃著那個喝空了的橙汁瓶子和我道別,“大狗熊再見!”高高興興地進樓去了。我苦笑搖頭,不知道這個小鬼精靈是什麼變的,這麼善變,如南方陰晴不定的天氣一樣讓人捉摸不透,而我竟然甘心被她折磨,被她擺佈。為了看到她的笑靨,我願意付出所有的辛苦。 金子光一回到宿舍就對我說:“老七,今天有人看見你背著一個美女下山呢!就像豬八戒背媳婦一樣。老實交待吧!” “我~~~~~~~~~~操!好浪漫啊!”大家都口水橫流。 我很驚訝於他小道消息的靈通,但是還是矢口否認:“沒有這個事!你別亂講。跑完步以後我一直和我女朋友孟蘩在一起啊,陳奇偉可以作證。” 陳奇偉沒有吭聲。王騷奇怪於他的沉默,說:“嗯?老七和他老婆在一起,陳奇偉也在場嗎?” 陳奇偉說:“我也在山上玩,路上碰到了,就沒有打攪他們,趕緊走開了。” “是吧?”我對大家說,同時光明坦蕩地把雙手一攤。 金子光說:“不對!你背下山的女生,不是鐵掌水上飄,是另外一個美女,而且這個美女是我們大家都認識的!” “哇!”除了陳奇偉以外,宿舍裡別的人都從床上跳下來把我掐住,嚴刑逼供。 金子光淫笑著說:“老七啊,不錯嘛,居然暗地裡又把哲學美女搞上了,不怕鐵掌水上飄變成九陰白骨爪嗎?” 我有點不耐煩地說:“你們別煩我了,就為了這個,孟蘩差點和我翻臉,我哄了好久才哄過來。”就把上午的大概情況說了。 大家聽了,都是喪魂落魄地悵惘了一陣,搖頭嘆息。金子光罵道:“奶奶的,我們連美女的邊都沾不到,老七把美女的便宜都佔盡了。什麼世道啊!” 然後就有人開始放肆了,追問我,背著哲學美女的感覺怎麼樣?還有更下流的就問,背上是不是感到很舒服啊?軟不軟啊?我說,當時心裡急得要死,不知道楊雪萍犯了什麼病,只想著趕緊送到醫院去治,哪裡還想得了那麼多,你們以為是過家家啊!那些流氓就起哄說,操,你得了便宜還要賣乖,做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真讓我們這些真正的正人君子不齒!也有人做出非常懊悔的樣子說,唉,早知道今天會有這樣的好事,我就不偷懶睡覺了,我也要去參加登山比賽。也許就能夠輪到我頭上呢。 我招架不住,奪路而逃。 我去找陸小林。我和孟蘩的戀愛關係,已經為戲劇社的同學們所熟知了。陸小林自認失敗,但是和我繼續維持了友誼。學校每年一度的文化藝術節又要開幕了。我們決定一起搞一個小品,參加文化藝術節。我們商量節目的形式。相聲的段子很難寫,要是說不出彩,就容易悶。時間緊迫,要打磨一個好的相聲段子不容易,用現成的老段子又沒創意。還是小品和啞劇比較討巧,熱鬧。 我們坐在中文系下面那片僻靜的林子裡,討論了很久,最終決定搞一個啞劇,題目就叫《學武術》。大概的內容是,陸小林是個花拳繡腿的拳師,而我則是一個愛好武術的中學生,拜他為師。我功底不好,學各種姿勢總是走樣,出了很多洋相。最後師父見我太不成器,就表演氣功,讓我打他胸口。我開始還不敢動手,師父不斷鼓勵我,並做各種勇武豪邁狀。結果我咬牙一拳下去,師父倒在地上就斷氣了。於是我將師父招生用的橫幅當作屍布蓋在他的屍體上,並流淚三鞠躬。最後從師父懷裡把學費摸出來,躡手躡腳地想溜掉。師父突然伸出手來抓住了我的腿脖子。兩人謝幕。 我和陸小林邊設計邊比劃,越聊越興奮,不知不覺一個下午就過去了。我們就決定一起去吃晚飯。路上正好碰到凌雨霏。我想起陸小林曾經要我給他做介紹的,就把凌雨霏叫住,和她亂聊了一陣,趁機就把陸小林介紹給她認識。凌雨霏臉上總是那副淡淡的樣子,高深莫測。陸小林饒舌了好幾次,也沒能夠把她逗笑。 和凌雨霏道別後,陸小林偷偷地對我:“果然不好對付啊!” 我說:“是吧?我早就告訴過你,最好別去碰釘子。” 我們兩人一邊走一邊說,不知不覺就到了小麵館邊上,發現陳奇偉和王騷也在裡面。陸小林經常來我們宿舍,大家已經很熟悉了,於是就做一桌坐了。 王騷看上去又有些憂鬱,唉聲嘆氣的,把脖子柔婉難奈地扭來扭去。我和陳奇偉就問他怎麼了。 王騷不好意思地猶豫了一下,說:“你們覺得凌雨霏怎麼樣?” 我們三個都是一愣,面面相覷。頓時,我們都明白了過來——王騷愛上了凌雨霏! 陳奇偉試探地問王騷:“騷哥,怎麼了?喜歡上人家了?” 王騷盯著眼前漂著蔥花兒不斷旋轉的麵湯,默然不語,良久,才把頭抬起來,望著街邊來往的車輛和人流,幽怨地發出一聲嘆息:“唉~~~~~~~~~~~~~” 我和陳奇偉、陸小林對視一眼,三人心裡都有數了。陸小林則開始仔細打量起王騷來。 王騷幽幽地說,“你們說,她今天為什麼要給我加油呢?” “她是我們同學啊,當然要給你加油。她也給我加油了。”我不識趣地說。我覺得,排開我要幫助陸小林的承諾不說,我也有必要讓王騷正確估計形勢。 王騷說:“她給你們加油的語氣,和給我加油的語氣不一樣。給我加油的時候,顯得特別溫柔。” “那張群英給你加油還更加溫柔呢!”陳奇偉也和我一樣地不識趣。 “她看我的眼神也和別人不一樣,有點不對。”王騷繼續暢想。 “騷哥啊,凌雨霏看人確實和別人不一樣,她從來只用鼻孔看人的啊。”陳奇偉說。 “也許今天她看騷哥用眼睛而沒用鼻孔了,那就很說明問題!”我說。 “你們不懂的!對牛彈琴!”王騷聽出我們話中的戲謔成分,有些惱怒,橫了我們一眼之後就不再理我們,只是繼續自顧自地嘆息著。那嘆息聲和呻吟聲很難區別,就像蒼蠅嗡嗡的鳴叫,細微而曲折,忽遠忽近,餘音裊裊,不絕如縷。 這天晚上,王騷長吁短嘆,難以入眠。我們大家也都被他攪得睡不了,於是只好就他的問題開臥談會討論。王騷先是遮遮掩掩地不願意告訴大家他為什麼嘆氣,被陳奇偉揭穿後卻也並不反對。大家終於都知道了,王騷今天因為凌雨霏對他喊了兩句“加油”,陷入了愛情的甜蜜陷阱中,不能自拔了。 在昏暗的夜色中,看不清每個人的臉,只能聽見大家都鼓勵王騷追凌雨霏。我估計同學中暗戀凌雨霏的不在少數,所以這些鼓勵之辭有多少是發自內心的,頗值得懷疑。 但是不管大家怎麼鼓勵,王騷只是不斷地哀嘆。只聽得他說:“你們別勸我了,還是讓我一個人承受這美麗的痛苦吧!” 金子光說:“騷哥,這怎麼是痛苦呢?戀愛是一種快樂!” “唉~~~~~~~~~~”王騷說,“對我來說,沒有快樂,只有痛苦,我生下來就是為了受苦的。” 老大說:“小騷啊,你別在這裡一個人受苦了,去把凌雨霏追來,讓她和你一起受苦吧。” “對對對,這樣我們大家就都可以少受一點苦了。”有人附和。 王騷愁腸百轉地說:“我哪裡追得上呢?班上這麼多優秀的男生,她哪裡會看得上我呢?” 這句話可是大有深意啊!王騷是怕我們有人和他競爭。大家都聽出這個意思來了,於是一起嚷道: “騷哥詩文蓋世,才高九鬥,誰可以和騷哥比啊!” “嗯,曹子建只配給騷哥磨墨水。” “王子安只配給騷哥提鞋子。” “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唐宗宋祖,稍遜王騷!” “是啊是啊,我們都對騷哥佩服得四腳朝天!” 王騷仍然憂鬱地說:“文章寫得好有什麼用?現在的女孩子都只喜歡帥哥!” “騷哥就是大帥哥啊!”大家又一起稱讚,但是很快就發現這個論題很難做進一步發揮,於是就開始顧左右而言他,籠而統之地表忠心了: “誰敢和騷哥爭凌雨霏,首先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是啊,我忠字當頭,永遠追隨騷哥,永不背叛騷哥!” “騷哥英明神武,光耀天地!” “騷哥文成武德,威震四海!” 我受不了了,罵道:“操!金庸看多了!” 大家的興頭都上來了,根本就不理我,一起嚷道:“騷哥千秋萬載,一統江湖!千秋萬載,一統江湖!” 王騷還是不高興,說:“你們比我強多啦!像耿瀟啦,陳奇偉啦,金子光啦,都是我們宿舍裡最有競爭力的人之一。” 王騷點名了,我們這幾個被點名的人於是不得不單獨表決心。 陳奇偉首先上:“騷哥,我們都沒有追凌雨霏的意思的。你知道,我只對李萌感興趣。雖然我以前不承認,但是今天我就跟兄弟們都招了。反正大家都是自家兄弟,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了。” 陳奇偉的發言,引來眾人的一片掌聲和口哨聲。陳奇偉為了不讓王騷猜疑,急於洗刷,被迫說出了心事,這個損失不可謂不大。不過,憋在心裡很久的秘密終於傾吐出來,似乎也讓他輕鬆了不少,可以看得出他現在也非常愉快。陳奇偉在大家掌聲的鼓勵下,意猶未盡,就又代我表決心:“騷哥,我是喜歡李萌的了,老七也已經被鐵掌水上飄的鐵掌打得服服帖帖了,家裡有個母老虎,河東獅吼啊!諒他也沒膽子再到外面吃野食。所以,他肯定也不會對凌雨霏有意思,這個是有目共睹的。” 我叫道:“操你大爺陳奇偉!你們家李萌才是母老虎,我們家孟蘩最溫柔了。” 陳奇偉冷笑:“最溫柔了?好吧,下次你臉上再出現鐵砂掌印的時候別再要我給你打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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