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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6-10

關關雎鳩 赵孟 7541 2018-03-13
這天晚上我沒有睡好。哲學美女給所有的人都造成了強烈的精神衝擊,我也不例外。我甚至感到自己已經愛上了她。她的出現,如靜謐夜裡一盞溫柔的燭火,照亮了我長期以來蒙昧混沌的心靈。她讓我突然感到,這個世界原來是如此的美好。 此時,這個還不知道姓名的哲學美女,她的明眸皓齒一顰一笑都在黑暗中向我燦爛地綻放,牽引著我失眠的眼睛,在南方的秋夜裡任意漂流。她甜甜地對我說:“請中文系的才子給我們表演一個節目吧!”她向場中擺了一個邀請的姿勢,手臂的線條好優美。那月光下瑩白如玉的手臂,如何才可以形容呢?還是古人說得好:“皓腕凝霜雪”,“青輝玉臂寒”。就算裡薛寶釵再世,也要自慚形穢,羞憤而退。 無論如何,我一定要摸摸這雙手臂。

咳,咳……我的喉嚨一陣乾燥發燒,爬起來喝了兩大口水,繼續躺下,直喘粗氣。 定了定了,就這麼定了!追! 怎麼追?是鳴鼓而攻之,還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菜鳥耿瀟一腦門子的汗。長了18歲,我還從來沒有追過女生,對這方面真可謂是一竅不通。 可以預見的是,這次戰役的難度一定會非常大,我必須對此作好充分的心理準備。毛主席說,要準備打仗。要準備打大戰、打攻堅戰、打持久戰。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人。要弄清楚,誰是我們的敵人?誰是我們的朋友?很明顯,陸小林是我最需要團結的人,他是我的朋友。而凡是和我一樣喜歡哲學美女的“同情兄”,都是我的敵人。如果陸小林也是我的同情兄的話,我的形勢就會變得最惡劣,那是最不幸的,也是我最不願意看到的。必須盡快和陸小林交流交流,把情況摸清楚。

黑暗中室友們發出陣陣鼾聲,我卻異常清醒。一般的鼾聲對我來說影響不大,但是有兩個人的動靜實在是太囂張了,簡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金子光人是精瘦的,鼾聲卻是全寢室第一。他打鼾的特色是帶有一種哨聲,便如一支響箭直射入雲端,重又跌落下來。撿起來又射上去,又落下來……非常有節奏感,而且似乎永遠沒個完的時候。 王騷則時不時地磨牙,我甚至可以看見他的大白牙偶爾從嘴縫裡露出來,在月色下閃著寒光,咯吱咯吱地鈍響,同時還傳來一種類似煮稀粥的呼嚕呼嚕的粘稠液體攪拌的聲音,嚇得本來每天晚上都在床腳趾高氣揚揮汗如雨地鋸木頭的老鼠們也都停止了工作,戰戰兢兢地躲到最陰暗的角落里瑟瑟發抖,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鼾聲和磨牙聲此起彼伏孜孜不倦地進行著二重奏,但是我卻不能孜孜不倦地繼續聽下去,我倦了。於是我在這稀粥翻滾金鐵交鳴的音樂會中沉沉睡去。

第二天就開始正式上課了。從塵土飛揚的軍訓場重新回到既熟悉又陌生的教室,真有點恍如隔世的感覺。 我們背著書包,走在南楚大學校園長長的林蔭道上,沿途是一排桌子,上堆著橫七豎八的宣傳品。一群紅男綠女坐在桌子後,人模狗樣的吆喝。原來是社團招新啦。 王騷看見“文學社”三個字,就像狗看見了熱大便,屁顛屁顛地就過去了。我則故作矜持,假模假式地遛了一圈,心中的目標是戲劇社。但是我想找個搭檔,於是往陸小林的宿舍撒蹄而去。陸小林正抱著一把大吉他在宿舍門口裝腔作勢地唱,吉他比他的腦袋大幾倍,襯得他像個傻瓜。看見我,傻瓜驚喜地叫道:“耿瀟,我正要找你呢!我們一起加入戲劇社吧!” 我笑了:“真是不謀而合!我就是為這個來的。今天中午就是面試時間,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戲劇社面試的地點是一間大教室,桌椅都已經被搬到邊上,中間騰出了一大塊地方。有一男一女兩個同學站在教室門口很熱情地招呼我們。進去以後就看見兩張桌子並排放著,後面坐著兩個人,桌子上還擺著一些報名表什麼的。坐著的兩個人,一個是穿著軍裝戴著眼鏡的瘦子,皮膚黑亮黑亮的,剃著板寸頭,一副很深沉的樣子。他的軍裝裡面是白襯衣,襯衣的領子非常可笑地翻在軍裝領子的上面,似乎生怕別人看不出來襯衣已經很久沒有洗了似的。他的衣袖也是紮起來的,露出黑黑瘦瘦的胳膊。襯衣袖子也是同樣扎到了軍衣外面,雖然很黑,但是和他黑黑的皮膚一比較,就還算是鮮白耀眼的了。另外一個則是個女生,不漂亮但是有一種沉靜的氣質。這兩個坐著的人大概就是戲劇社的領袖人物,來面試的人一個個地輪流在他們面前回答問題,表演一些應景的小段子。而他們則在紙上寫著些什麼。

我和陸小林在邊上看著,覺得來的大部分人都不太有表演天賦,倒是有幾個女生長得頗為漂亮,很值得仔細欣賞。兩個人就在一邊悄悄地評頭論足起來。 我覺得這是一個打聽哲學美女的好機會,就順勢問道:“你們班的美女也不少嘛。” 陸小林代替他們班女生謙虛說:“不行不行,還是你們中文系的長得漂亮,昨天我在你們篝火晚會上看得都不想走了。要不是還有討柴禾的任務,我就賴在你們那裡看美女了。” “你看上誰了啊?” “你們的女主持人好漂亮啊,就是那個看上去冷冰冰的妹子。嗨,給我介紹介紹吧!”陸小林倒是一點也不扭捏,一上來就要我作介紹。 我不禁微笑了:“你看上我們班的了?你自己班上也有美女啊,為什麼不追?”

“我們班的美女?你是說楊雪萍?” “她叫楊雪萍?就是你們那個女主持人。” “你說她啊?我覺得她不如你們班那個美女啊。” “但我們班的男生都覺得她超過了我們班的美女。” “怎麼可能!”陸小林哇哇亂叫,“不許侮辱我心目中聖潔無瑕的中文系美女!” “滾!”我也叫了起來,“不許侮辱我心目中優雅高貴的哲學系美女!” “行了行了,咱們吵這個乾什麼呀?咳!”陸小林舉手投降。 我也笑了:“好的,咱們扯平了。她們都漂亮,都一樣漂亮,半斤八兩,難分高下,可以了吧?” “成交成交。看來大家都是這山望見那山高啊。” “嗯,愛看個新鮮。” “不喜歡家裡的黃臉婆。” “夾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

陸小林大手一揮:“我們男人就這臭德行!得了,我們班那個楊雪萍,你要喜歡我就幫你介紹啦!怎麼樣,要不要?”瞧那口氣,好像楊雪萍就是他手裡的一個不太值錢的小東西,他隨時可以送人一般。 既然他都主動請纓了,我當然卻之不恭:“嗬!你倒挺豪爽!要,當然要,為什麼不要?” 陸小林突然又嚴肅下來:“不過我可把話說在前面了,我只能盡力幫忙,不能保證你一定能夠得手。這個傢伙可不好對付的。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傲得要死。哼,有什麼了不起,以為大家非得追她不可。” 果然不出我的預料。 “有很多人追她嗎?” “當然啦。但是都沒戲。入學才一個月,已經被她槍斃了兩個了。”陸小林幸災樂禍地說著,用右手比劃成手槍的樣子,惡狠狠地表演:“砰!砰!”

我的神經一陣痙攣,感到這兩槍就像打在我身上一樣。 這時輪到我們面試了,陸小林講了一個笑話,而我則表演了一個啞劇段子《吃魚》,旁觀的同學不時發出爆笑聲和掌聲。有幾個女生一邊笑一邊直給我拋媚眼兒。我驚訝地發現自己確實有表演才能,以前在中學階段居然完全被埋沒了。 那個翻著襯衫領子的黑臉瘦子和大家一起鼓掌,笑了笑,站起來說:“剛才看見你們倆是一塊來的吧?都挺不錯嘛!你們是同學嗎?” 我們說,不是同學,是偶然認識的,因為都喜歡表演,所以就成了朋友。 黑臉瘦子說,你們來對地方了,我們也很需要你們這樣的好演員,歡迎你們! 面試完出來,陸小林像沾在手上甩不掉的鼻涕一樣,纏著我問凌雨霏的情況。我冷笑,誠懇地告誡他:“和你剛才對我說的一樣,我可以把你介紹給凌雨霏,但是估計你沒戲。你看她那個樣子,千里冰封萬里雪飄的,估計比你們班那位更難對付。連我們這些熟人都沒人敢打她的主意。你要是不怕死你就上去試試。”然後我學著他的樣子,用右手比劃成手槍的樣子向他開槍:“砰!砰!”

陸小林打了個寒噤。他撓撓頭,說:“是啊,比較困難。那先這樣吧,等我想好了再找你。再見啊!” “別走!”我把他扯住,“等會!你什麼時候介紹我和楊雪萍認識?” “你們昨天不是認識了嗎?”陸小林說著又想走。 “別打馬虎眼!”我再次拉住他,“我要你正式介紹!” 陸小林站住想了想,說:“別那麼著急嘛。你得讓我想想啊。我答應你的事情肯定會幫你辦。找個合適的機會讓你們見面吧。” “好吧,”我放開他,“別讓我等太久啊。” 那個星期的周日晚上,戲劇社在綜合樓舉行了迎新大會。會上黑臉瘦子致辭。他先自我介紹說,他叫張松,89級中文系的,是劇社的社長。然後就說了一些表示歡迎的客套話。他又介紹了一下劇社的核心成員,那天和他一起做面試考官的女生叫於蕙,90級化學系的。

接下來就是大家的自我介紹。這些介紹都是浮光掠影式的,基本上記不住。我只記住了裡面最漂亮的一個女生的自我介紹。後來陸小林說,他也只記住了這個女生的名字。該美女是這樣說的: “我是外語系91級的,我叫孟蘩。孟子的孟,蘩嘛,就是草字頭底下一個繁華的繁。我最喜歡的是唱歌,現在已經加入了校合唱團。但是我對錶演也很感興趣,希望能夠和大家做個朋友!說完了!” 她說話頻率極快,劈劈啪啪爆豆子一樣,但是每個字都非常清晰,乾脆利落地就說完了。而且她的聲音甜美清脆,果然不愧是唱歌的。她是那種時尚女郎,穿得比較新潮,頭髮看似有點零亂地紮在腦後,額前隨意地垂下幾綹亂發,卻顯得更加可愛。黑色的緊身衣上用金線繡著一朵大大的牡丹,牡丹下面就是她的熟透了的胸脯。很顯然,這驕傲堅挺的胸脯也給了孟蘩極大的自信,她說完的時候把兩手往後一背,大眼睛忽閃忽閃的,身體微微前傾,把胸前美妙的曲線展示無遺。我聽到了身旁陸小林吞唾沫的聲音。 我捅了捅陸小林,悄悄問他:“嘿,看上了?” 陸小林兩眼發直,嘴巴張開,下巴就像脫臼了一般耷拉著,下嘴唇幾乎兜不住氾濫的口水,就像迪斯尼動畫片裡的那隻大笨狗發現了骨頭一樣,目不轉睛地盯著孟蘩,根本就分不出一秒鐘來看我,只是不斷地低聲讚歎: “我——操!我——操!我——操!” 大家都介紹完以後,張鬆就讓大家隨意聊天,互相增進一下認識,最好把各自的名字都記住。就看見好些男生一下子都向孟蘩圍過去了。我推了一下陸小林,說:“走,上去和你的偶像說幾句話吧?” 陸小林看了看那邊擁擠的形勢,猶豫地說:“現在沒必要去吧?像擠火車票一樣。反正以後還有機會。” 我鼓勵他說:“你要是不爭取就永遠沒有機會。去!” 他想了想,最終還是搖了搖頭:“不去了。” 我不禁大搖其頭:“你太讓我失望了!平常說得天花亂墜的,原來完全不敢行動啊,銀樣蠟槍頭!” 陸小林憤憤地說:“操,有本事你上去試試看!沒本事就閉上你的鳥嘴!” “去就去!我怕誰呀?”其實我一樣地發怵,這麼多男生已經把那裡圍得水洩不通,我絲毫也不認為自己有機會能夠從中殺開一條血路,和孟蘩套上近乎。但是陸小林既然這麼說了,我已經沒有退路。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於是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看著點啊,哥們行動了!” 然後我就直奔孟蘩而去。那時我剛剛趁暑假期間讀了,對於連佩服得很,非常喜歡模仿他的那句話:“準備戰鬥!”在這最需要勇氣的時候,我又暗暗地握緊了拳頭,輕輕揮舞了一下:“準備戰鬥!” 我氣宇軒昂地擠進人群,發現圍在孟蘩周圍的全是男生,沒有一個女生。在那一瞬間我就認定了,憑我目前的道行,無非是給這眾多的擁躉中再加上無足輕重的一個而已,除了進一步滿足孟蘩的虛榮心之外,絕對不會再有其他功效。當時也沒有時間細想,總之我在非常短的時間內就給自己找了一個臨陣脫逃的藉口,我隨便看了一眼,回頭就走。 這時孟蘩在我身後叫道:“哎——同學,別走啊,介紹一下你自己嘛。” 我頗有點意外地回過頭說:“我剛才介紹過了,我叫耿瀟,中文系91級的。” 孟蘩笑道:“我記得呢!你不就是前幾天面試的時候演啞劇《吃魚》的那個嗎?真好玩兒!耿——瀟!我記得剛才你介紹你自己的時候,說耿就是耿介的耿,瀟就是瀟灑的瀟。好像還有句什麼古詩來著?” “不是古詩,是古文。'耿介拔俗之標,瀟灑出塵之想。'” “對對對,是那麼回事。那,你還記得我的名字嗎?” “記得,孟蘩,外語系91級的。” “嗯,記憶力真不錯!”孟蘩美滋滋地伸出手來說:“認識你很高興!” 我沒想到她主動提出握手,連忙也伸出手去:“高興高興,樂莫樂兮新相知。” 她的手柔軟膩滑,卻做出一副很豪邁很有力的樣子,誇張地重重地握住我的手上下晃了兩下,漂亮的臉蛋兒歪向一邊,也重重地點了幾下,眼中露出了詭譎淘氣的神情。 看見孟蘩亮閃閃的大眼睛,我的眼前一陣水霧,濃霧中我依稀看見了星空、荒原、沼澤,又彷佛置身於中世紀歐洲的某個亙古無人的潮濕的原始森林裡,一條小溪里飄下上游的幾片葉子和花兒,周圍巨木參天,藤蔓縈繞,不知名的鳥兒在山谷裡咕咕地鳴叫。 這次我有一個新的發現,那就是發現自己原來是個花痴,一見美女就犯暈。在哲學美女楊雪萍面前是這樣,現在在孟蘩面前居然又是這樣了。 我定了定神,依依不捨地鬆開孟蘩溫軟的小手。我不知道在我來之前,孟蘩是不是也這樣和邊上的男生都握過手。這一點很重要,是我評估目前局面的主要參照。所以握完手後我迅速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男生,發現他們眼中都露出羨慕的神色,我就知道他們都沒有我幸運。我中大獎了。 但是這個大獎中得很不合時宜,因為我並不想追孟蘩,我本來只想激勵陸小林,讓他勇敢地追求孟蘩的,結果反而被他給激上了場。現在居然中了獎,讓陸小林看見了一定會出問題。 孟蘩看見我心不在焉的樣子,就問:“你剛才好像是要找人?” 我心裡說:“我要找的就是你!”如果不是我還想著楊雪萍,如果不是為了陸小林,我可能一時衝動也就這麼說了。但是我已經心有所屬,所以只是笑了笑,說:“是啊。我來找我的一個朋友,我們是一起來的,剛才他突然就不見了。” 孟蘩點頭說:“肯定是你那個搭檔吧?剛才我也看見他了呀。你們不是一起坐在桌子上的嗎?” 我剛要答話,這時有人拍我的肩膀,我回頭一看,正是陸小林。於是我就隆重地把他介紹給了孟蘩。陸小林饞涎欲滴的諂媚表情和邊上的男生們並無二致,孟蘩只是禮貌地和他互相交換了姓名系級,並沒有和他握手,也沒有說更多的話。 我愈發覺得我今天的戲有點過頭了,心裡開始有些不安。我完全沒有想到會佔了陸小林的先機。不知道陸小林是否看到了我和孟蘩剛才的激情表演,但願人多能夠擋住他的視線。問題是我不太清楚陸小林是什麼時候到達現場的。 過了一會兒,張松拍了拍手,宣布今晚的迎新會結束。他告訴大家,以後每週的周日晚上,劇社都在這個地方搞活動,作各種基本的表演訓練,大家一定要準時參加。 出了綜合樓,我們和孟蘩道別。她問了我們的宿捨地址,又說:“我住在5舍320,有時間來找我玩啊!” 我們那個時候剛剛入大學,沒有一點經驗,還根本不知道要送女孩子回宿舍,就那樣看著孟蘩和別的女生一起回去了。 看著孟蘩嬝娜的背影,我問陸小林:“你今天怎麼回事?你那張破嘴在平常那麼利索,今天怎麼這樣磕磕巴巴的?” 陸小林無可奈何地說:“我也不知道,我一看見她頭就大了。”他沉默了一會兒,又說:“她對你好像倒是挺感興趣。” 我心裡咯噔一下,想,陸小林果然是有點擔心我搶奪孟蘩了。於是趕緊說:“怎麼可能!我倒覺得她對你很有好感,臨走的時候還多看了你兩眼呢。” “是嗎?”陸小林將信將疑,但還是有點高興,“她真的多看了我兩眼?怎麼看的?”活脫脫一個大笨狗。我說:“當然,她看你的神色都有點不對了,你居然沒發現?她不還把她宿舍的房號都告訴你了嗎?” “那是告訴我們倆。”陸小林還是有點不放心。 “哈哈,當然主要是告訴你。你有機會就找她去玩吧。我對她不感興趣,我只喜歡你們班的楊雪萍。”我覺得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挺沒勁的,於是直截了當地向他兜底。而且,我說的也是真心話。孟蘩雖然性感漂亮,但不是我最喜歡的那一款。我喜歡溫柔點、矜持點、收斂點的,這個孟蘩性格張揚,活力四射,殺傷性太強,所到之處就如野火焚秋草一般掃蕩無餘,男生全都像中了風,個個口眼歪斜涎水橫流,就如我眼前的這只迪斯尼大狗陸小林一樣。既然是火,一燒也就過去了,不可能持久,也不會停留在一處。雖然今晚她似乎對我青眼有加,但是或許只是檢驗自己魅力的牛刀小試呢?也許明天她就又和別人眉來眼去了。我受不了這個罪。 我承認我對孟蘩摧枯拉朽的魅力的抵抗能力也不一定就比陸小林強到哪裡去,但是她的這種魅力還不足以突破我對楊雪萍的愛戀。如果說凌雨霏是冰,孟蘩是火,那麼楊雪萍就是一塊暖玉,恬靜、溫潤、瑩潔,讓人怎麼看怎麼舒服。又有一個星期沒有看見她了,每天我都想念她,但是竟然越想越模糊,以至於她長什麼樣都有點想不起來了。就如一面古銅鏡,不斷的擦拭只能損害鏡面的光潔,使裡面的人影不再清晰。明鏡如心,相思如拂。心中的影像永遠會存在那裡,但是要看清楚卻似乎越來越不容易了。 我必須盡快再看到她,否則我的鏡子就要失效了。 “嘿!想什麼呢!”陸小林重重地拍了我一下,“和你說話呢!” “啊?”我愕然驚覺,“說什麼?” “你真的喜歡楊雪萍啊?” “當然!還不快給我介紹!” 陸小林苦苦思索了一陣,突然問我:“你會跳舞嗎?” “不會!”我嚇了一跳,“誰會這種高科技的東西?” “我剛剛想,怎麼讓你們見面合適呢?昨天在課間聽說,我們年級要組織掃舞盲的舞會。楊雪萍是文藝委員,負責組織這個活動。你要是會跳舞,就正好可以參加了,我帶你去就行了。可惜你不會跳啊,唉!是不是再想別的辦法?” 跳舞?有趣。來了一群紅盔綠甲的地下黨,在夜上海霧重慶假公濟私地勾引國民黨大員的漂亮閨女。兩個人摟著,一邊走一邊聊,臉上掛著優雅的微笑,心裡想著見不得人的勾當。這種資產階級的糜爛生活方式其實也是可以用來進行革命工作的,電視電影裡到處都是。目的最重要,手段是為目的服務的。手段要看掌握在什麼人手裡。我們應該繼承革命先輩的光榮傳統,苦練舞技,拿下哲學系的白衣美女。 我這一輩子只進過兩次舞廳,那是在高中春節的時候被我的兩個哥們余翔和羊屎生拉硬拽給扯進去的。 “耿瀟,同去同去!”於是一同去。他們兩個都是舞精,教育我不要太書呆子了,大過年的,應該勞逸結合,放鬆放鬆。但我笨手笨腳,死活也沒有學會。 想到余翔和羊屎,我突然想起他們現在就在興州,我完全可以要他們過來教我跳舞。菜鳥耿瀟決定搖身一變,咸與維新了。 於是我問陸小林:“你們班的舞會大概過多久弄?” 陸小林聳了聳肩:“他們才剛剛有這麼個計劃,真要搞起來也得在半個月二十天以後了。” “還好,夠用!”我跳了起來,激動地抱住陸小林的肩膀:“兄弟,好哥們,謝謝!幫我盯著他們籌備的進度!” 陸小林像看見外星人一樣,莫名其妙地看著我,說:“幹什麼!” 我朝他眨了眨眼睛,說:“雖然現在我一點也不會跳舞,但是半個月後可能就會一點了!” 回到宿舍,我馬上攤開信紙,給余翔和羊屎寫信。 那時通訊手段還很不發達,即使在同一個城裡,如果不想親自跑一趟,像我們這樣的窮孩子還只能靠寫信來聯絡。興州是大城市,余翔和羊屎就讀的經濟管理學院離南楚大學很遠,幾乎是個對角線。正好我也軍訓完了,應該和他們一起聚聚了。此前我們已經通過一輪信,互相確認了宿捨地址。我在這封新寫的信中,邀他們週六來玩。我在信中特別提到,南楚大學的舞廳很大,美女很多,歡迎他們過來指導工作。 其實我連學校舞廳在哪個地方都不知道。但我堅信這麼大一個學校在周末的時候絕不至於連個舞會也沒有。不管怎麼樣,先把他們弄過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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