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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三章-1

我要我們在一起 饶雪漫 14233 2018-03-13
第三章被詛咒的愛 就當現在是告白吧即使離開 現在的你會知道嗎 當清晨的空氣裡充滿你的味道 我已經不屬於自己 你沒有如約而來 什麼都不能改變了 不曾得到的愛情 不能牽你的手 我就是那個愛情裡的傻瓜 …… 1. 星期天早晨,時間剛過八點,音琪被手機鈴聲吵醒,明浚在電話那頭叫她:“下來吧,我在樓下。” “……”音琪含含糊糊不知道說著什麼,就沒有回應了。 “音琪,能聽到嗎?音琪……” 電話那頭已經沒有聲音了,明浚坐在車裡,想著今天要帶音琪去的地方。 每一個來韓國旅遊觀光的人會想到要去的所有地方,還有每一個自己喜歡的地方,明浚都想帶她去,比如去江原道的海邊,或者當紫芒和迎春花開放時候大邱,其實再去一次仁川也很不錯啊。這樣的念頭讓他這個星期天的早晨很早就沒有了睡意。他起床後,為吉他換了一套新弦,為那個至今沒有做好的鏡頭框架設計了一個新飾樣,接著開始在衣櫃裡選合適今天這樣的日子要穿的衣服,平時很自信的傢伙突然對每件衣服挑剔起來。最後,明浚選了一件質地很舒服的上衣,取下款式最簡單的一條仔褲,確定鏡子裡的自己依然令人滿意後,才出門。

可是離明浚掛下電話已經快1個小時過去了,鐵門裡面還沒有一點動靜。明浚終於忍不住準備再撥通電話的時候,鐵門後面好像出現了人影,他這才將手機扔回了旁邊的座位,開門下車。 靠車門站著的明浚,第一次覺得有些莫名的緊張,他無意識的低頭望瞭望腳上的鞋子,音琪已經站在他面前了。 “這麼早啊。”邊和明浚這樣打招呼的音琪邊揉著眼睛抬頭看天上的太陽,她今天穿了件白色襯衣,牛仔褲的顏色也有些發白了,頭髮很隨意地在腦後捋成一把,說話的樣子好像還沒有睡醒。明浚抬頭望著她溫和的笑著,一時忘記說話,他覺得眼前的女生是這個世界上將白襯衣穿得最好看的人。 見眼前的這個傢伙望著自己傻笑,音琪以為自己有什麼不對,看看身上又用手摸摸臉,疑惑地問:“怎麼了?”

“上車吧。”明浚這才轉身去開車門。 “我們要去什麼地方嗎?” “嗯,今天要去的地方很多,做好準備了嗎?” “哦?”音琪一臉疑問望著身邊的明浚,不知道他指的都是什麼樣的地方。 “這可是明浚第一次主動充當免費導遊,一定感到很榮幸吧!作為來到韓國的留學生,總不能對這個國家一點都不了解吧……” 明浚還沒有說完,音琪的腦海裡就出現正勳站在她的面前說出同樣的話時的神情:“……就當是免費的歷史課,回國後別那樣輕易忘記我這個老師就好。”聯想到另一個人,音琪忍不住偷偷笑了起來。 “為什麼笑?” “沒什麼,好像很相似呀。”音琪望著車窗外往後的景緻,喃喃自語。 “嗯,街道嗎?唔,這是一條老街,從這裡可以通往鐘路區,那裡集中了許多韓國有名的名勝,景福宮、昌德宮、昌慶宮、雲峴宮都位於那……”

陽光透過樹葉的間隙,透過車窗的玻璃,照在音琪的白色襯衣上。她靠在座位上睡著了。 明浚的雙手輕鬆地撥弄著方向盤,減慢了車速。他如此強烈的想讓身邊這個女孩認識自己生活的地方,如果可以的話,他也想讓她帶著去她的家鄉,他知道這是為什麼。自從媽媽去世後,他就與過去的自己完全脫離了,一切變了,變得無法信任—— 家,父親,突然出現的弟弟,還有那個取代母親一切的女人。明浚變得尖銳,冷漠,他甚至以為自己以後的生活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要報復這些改變自己原來幸福生活的人,明昌赫,還有突然冒出來的弟弟仲哲,以及仲哲媽媽和妍智。可是,現在為什麼會又感到了幸福?是上帝可憐自己,又重新將幸福賜予自己?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他要不要抓住這樣的幸福?要不要放下那些與周圍一切為敵的態度,好好的珍惜現在和將來?

明浚將車靠林蔭道旁停了下來,陽光穩穩地在前面車窗上投下斑駁的影子,他伸手在CD播放器的PIAY鍵上輕輕按下去,一連串的音符就像沒有什麼能抵擋得了的陽光,一直照進心裡。 如果像樹一樣紮下了根,會是怎樣的愛? 他將座位的位置調了一下,以適合自己往後靠著,覺得自己是最舒適的姿勢後,輕輕將音琪的座位調到同樣的位置,然後就這樣靠著,側過身一直望著她睡著的樣子。 可能是兩三首歌的時間,音琪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一旁的明浚正望著自己,她有些難為情的拭了拭自己的嘴角。 “放心好了,沒有流口水,睡姿也很好看。”明浚笑著安慰她。 “對不起,我……” “已經餓了吧,那麼匆忙跟我出來,結果連早餐也忘記了。想吃什麼?”明浚一邊替開車門,一邊留意周圍的環境。

在音琪的建議下,兩個人在一家精緻的路邊小店坐下來,要了熱騰騰的黃醬湯,明浚趁著音琪低頭喝湯的當兒望一眼坐在自己對面的音琪,不禁有種滿足感,生活原本到這裡也就可以了。 吃完東西後的任務的確很多。不僅是景福宮、昌慶宮、雲峴宮這些明浚剛剛在車上念叨的地方都去過,還做了許多其他的事情。比如在廟裡求籤的時候,大師在解音琪的籤的時候就對著明浚說過許多讓兩個人都莫名其妙的話;比如喝過祈福泉中的水之後,明浚在牆上的木牌上留下了馮音琪的名字;比如從Pulmu one泡菜博物館出來時,明浚手上的紙盒裡應該裝了不下十幾種泡菜。 兩個人一起晚餐的地方開始的時候讓音琪有一些拘束,與其他用餐的人相比,自己的穿著好像太隨意,幸而明浚和自己一樣,而且餐廳的侍者對明浚和兩個人依然禮貌的樣子,讓她鬆了口氣。

明浚的車子在早晨等音琪的位置停下來,將裝有泡菜的紙盒還有別的紀念物品放在音琪手中。音琪準備開門出去,又被明浚一把拉住。 “哦,等一下。”像是想起什麼,明浚從後座上拿出一個精緻的禮盒送到音琪的手中。 音琪音琪地看想明浚,明浚卻什麼也沒說,只給了音琪一個“看了就知道”的眼神。 音琪將手中的物品放下,輕輕地將禮盒打開,一隻木雕的小熊出現在音琪眼前。 “明浚,為什麼送我一隻奇怪的熊?” 他只是神秘兮兮的笑,然後說:“這個嘛,不能說的。” “為什麼?”音琪更好奇了。 “說了會挨揍或者遭拳頭打之類的。” “啊?”坐在車裡,音琪被他的話嚇得一縮,木雕從手上掉到座位下而滾進了裡面。明浚只好將車停在街邊,貓著腰找了好一會才將木雕熊找出來。

“從現在起要拿好它,知道嗎?座位下面那麼黑,它會怕的。”明浚很認真的樣子,讓音琪像闖了禍似的愣在那裡,望著明浚。看著這樣的音琪,明浚忍不住哈哈笑起來:“看看你們兩個,還真像。” “誰啊?”音琪疑惑不解的望著眼前的人。 “它啊。”明浚邊說邊朝木雕熊使了個眼色。 音琪突然知道自己上當了,拳頭雨點般落在明浚身上。叫嚷著“別打啦別打啦”的明浚,一邊捂著頭裝可憐一邊嘆氣著說:“說過不能說的,看吧,真的靈驗了。” 音琪笑了,一個人繼續把玩著手裡的小木雕,還是忍不住問:“明浚,為什麼是一隻熊啊,它的樣子……實在好醜。” “見它一個人呆在廟裡,好孤單,跟廟裡的大叔說好話,就讓我拿走了。”

音琪不相信地看著明浚。 “它會好好保護你的!” “嗯?” “憨厚的熊其實是純真的卡麗絲託所變。她原本是月亮女神Artemis身邊的寧芙仙子,因受宙斯所騙,被赫拉變成了一隻熊。意大利民間傳說,將來自希臘勒斯堡斯的珍貴木雕刻成卡麗斯托變成熊之後的樣子,會守護所有在12日出生的人。12,是你的出生日呢。”明浚看著音琪的雙眼,真摯的說著出這個關於小熊的美麗傳說。 音琪手裡抓著那隻熊,扭頭望著明浚開心的笑著,“真的嗎?” 見音琪開心的樣子,明浚認真的說:“要好好保護它,知道嗎?” 音琪認真地點點頭。 帶著慢慢的禮物和滿心的喜悅,音琪正準備走進鐵門,明浚從駕駛座出來又叫住了她。 “不再說什麼了嗎?比如誇讚一下導遊不錯之類的話。”站在已經轉身過來的音琪面前,明浚想有著深深的不捨。

“買這麼多泡菜怎麼吃得完啊?”音琪望著手中的盒子,又望望眼前這個有些酷今天卻說話奇怪的人。 “可以放的,而且,還可以叫我過來幫忙。”這樣合適的解決方法隨即就讓靠鐵門站著的音琪臉上漾開了笑,這麼簡單便得到快樂的方法也讓明浚心裡有些自卑,因為這十幾年來,自己很少因為生活中的事情而這樣笑。 “那好,晚安啦。”笑著道別後的音琪推開鐵門準備進去, “嗯,好好休息,晚安。”明浚說完後便轉身進了車裡。 看到車子駛出路口拐了彎,音琪才進去。走路的時候,她能感覺到放在口袋裡那隻木雕小熊,硬硬的,一下一下的證明著它的存在。 2. 天氣稍微涼爽一些,已經可以穿薄一點的針織衫,或者在襯衣外面添件線織背心。這天中午的陽光很好,從肯德基出來的成敏和音琪一人拿著一隻鮮奶冰淇淋,往漫畫社的方向散步。因為剛結束上午的課,音琪懷裡還抱著課本以及兩本從圖書館借來的與音樂史相關的書。

“我看我還是不要去好了。”音琪對成敏中午要自己加入漫畫社的建議,顯得還是有些猶豫。 “不行,吃飯的時候你可是答應了的。”成敏的態度很堅決。 “可是,我又不懂得那個……” “誰說一定要懂得了?那參加話劇社的人必須是演員,參加電影社的人得是導演嗎?好了,馮音琪,別磨蹭,快走吧。”成敏說著用手拖住腳步慢下來的音琪。 “可是,我都要做些什麼?” “什麼都不要做!只要每次和我呆在一起,然後慢慢發現你自己正在喜歡它就可以了。難道……你討厭漫畫?”成敏很緊張的問。 音琪搖搖頭說:“小時候還是很喜歡看的,只是有些不一樣。” “那就沒事啦,走吧。喜歡就是專長。” 走進漫畫社時,大家圍在一起討論得正激烈。成敏一邊拉著音琪穿過放書架的房間往裡面走,一邊叫著“社長”,一直沒有人應。音琪當時的感覺是,好像有些亂,應該是沒有管理好的關係吧。走到甬道盡頭,音琪跟著成敏進了一間小房子。 “這個傢伙去哪裡了?”成敏邊走到窗戶邊的坐下,這裡放著一張正方形的桌子,上面放了很多書籍,還有畫圖工具,電腦被擠到一邊去了。 成敏看到桌上大大的速寫本下面壓著的白色紙頁上好像是一幅作品,便輕輕抽了出來。抽出來的時候發現不止一張,是好幾張。 電腦屏幕上是《ICE AGE》的片段,電腦面前的女孩認真望著屏幕,整個畫面很童真的感覺; 另外一張是彩色鉛筆劃的,滿幅一半是藍天,一半是花海,有兩個小人走在花海裡。奇怪的是,有個小人還戴著口罩。成敏忍不住笑了起來,不小心,手中的稿紙有一張掉到了地上。 音琪被書架上的書籍吸引了,上面差不多都是藝術類的書,還有一本音琪喜歡的音樂人物的傳記。音琪想將那本書抽出來翻看,便問成敏:“我們要等那個人回來嗎?”扭頭見成敏手中的東西掉了,便將抱著的書放在書架邊上的位置,過來幫她拾起來。 有人敲門,應該是有別的人也來找那個“社長”吧。 兩個人不約而同都將手中的稿紙放在桌上,門被推開,有個腦袋伸進來說了句“成敏學姐,社長他帶人出去定下週的主題去了,一時還回不來”,說完後又將腦袋縮了回去。兩個人忍不住相視笑了起來。 “那我們還是先回去吧。”成敏邊說,邊將剛剛從速寫薄裡抽出來的稿紙放回去時,正好看到第三幅圖畫。那是一個湖邊一角的景緻,與前面的風格都不一樣,更加細膩真實,似乎能感覺湖邊的那顆柳樹在微風下輕輕搖起了枝條。樹下面的位置還沒有完成,好像是坐著的人的構圖。 “成敏,是什麼主題?” “哦,主題一般都是社長來決定,每週都不一樣,總是在變。針對主題通過不同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看法,其實,所有的形式都是相通的吧。” 兩個人一邊說著關於“主題”的話題,一邊往外走。一路成敏還在跟學弟學妹們打招呼。音琪可能還在想著剛剛說到的主題之類的問題,突然問成敏:“成敏,你覺得'遇見'屬於是什麼樣的主題?” “如果'約定'是人為的必然,那麼'遇見'就是不可預知的偶然。所有偶然都令人期待,因為心主宰情感,腦主宰智慧……” “成敏,你是不是老去哲學課上旁聽?”音琪想起明浚,他被自己揣到躺在草地上的樣子,他和人打架受傷躺在教堂裡的樣子,還有他站在昌慶宮殿前燦爛的笑著的樣子…… 成敏突然認真的說:“嗯,是個不錯的主題,適合一切表現形式。因音樂表達也會很不錯的。試試看吧。” 兩個人一直沿街走著說話,快到地鐵站的時候,音琪才發現自己將書忘在了剛剛離開的漫畫社里。 “成敏,書忘在那裡了,我回去拿。”音琪說著準備回漫畫社。 “好了,我看你還是乖乖坐這裡,我去取會比較快。”成敏指著旁邊公交站的座位,對兀自轉身往回走的音琪說。成敏有時候還真不大放心像音琪這麼單純的女孩子卻要去酒吧演奏的事情。成敏回到漫畫室,因為擔心音琪等太久,抱著書又很快回到剛才的公交車站,卻沒有看到音琪。 3. 音琪坐在明浚的車裡給成敏打電話:“成敏,剛剛遇見了認識的人,所以沒來得及……好,那你自己先回去。”掛了電話,坐在駕駛座位上的明浚輕鬆駕車,忍不住扭過頭問音琪:“是剛剛一直在一起的人嗎?” 現在,也只有馮音琪能夠看到這樣截然不同的明浚。 “嗯,和我同住的畫畫的女孩,她本來邀我來參加漫畫社,結果她認識的社長不在。” “你喜歡漫畫?”明浚說著輕輕笑了起來。 “嗯。也不是所有的,只喜歡覺得可愛的那種。” “可愛的?哪一種?”明浚有些好奇。 “唔,也說不清楚。” “……” 兩個人都沉默起來。明浚在想,她眼中哪種算是可愛的?她喜歡不喜歡或者有一點喜歡還有不討厭的界限是什麼?自己對她而言是喜歡的還是不喜歡的,還是算不上喜歡或者不討厭的?想到這些,他就覺得人的情感比自己想的還要復雜。一想到她的每一個想法都有可能左右自己的人生,便莫名地悲觀起來。 左右自己的人生?明浚,真的是這樣嗎? “我們要去哪裡?”見明浚不說話,音琪突然想起自己已經坐在車上很久了。 明浚回過神來,給了身邊的女孩一個神秘的笑臉,說:“哦,去了才能讓你知道的。”然後繼續望向了前面。 現在不到4點,廣場上的人已經比較多了,搭舞台的人們還在忙碌。明浚將車停在稍遠一點的地方,這樣和音琪兩個人不會覺得有那麼吵。 “渴嗎?我去拿些飲料。”明浚起身後隨手將車門關上,往人多的廣場那邊走去。 音琪將車窗搖下來,旁邊偶爾有三兩個人經過,往廣場那邊走。 “Mikhail Pletnev的廣場演奏會,好難得。”音琪感覺好像有人提到了“柏尼夫”的名字,可又不能確定,也不能相信這樣的事。遠遠的,音琪看見手裡拿著飲料的明浚正朝這邊走過來,一邊有人向他點頭問候,她想等他一過來就問他。 “明浚,廣場上有表演嗎?” “嗯。已經知道了?據說是有名的指揮家,曾經也是個非常出色的鋼琴演奏家,想必應該不錯吧,所以想叫你一起來啊。好像叫什麼尼夫?”明浚說著將手中的可樂和咖啡遞向音琪示意她選擇一樣,音琪拿了可樂。 “是普列特涅夫!”音琪高興地猛吸了口可樂。望著音琪開心的樣子,明浚表面上若無其事的喝著自己手中咖啡,心裡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高興了。這種高興源於音琪開心的樣子,不受自己控制。 演奏會開始的時候,明浚帶著音琪坐到離舞台僅隔一排座位的座位上,一整個晚上,他都在望著音琪全神貫注的側面發呆,並不知道都演奏過什麼樣的曲子。只是,明浚的心在受琴聲的影響,受那些後浪漫主義者們的影響,變得異常沉默。 也不知道街上的燈火什麼時候開始亮起來的。 在從舞台前走到停車地點的時候,明浚希望這一小段路永遠也不要走完,這樣想著,下起雨來。他脫下外套遮過頭頂,將音琪攬入自己的臂彎範圍裡,帶著她一起向停車的地方跑去。 明浚的咖啡早就在聽演奏會之前就喝完了,但車裡還留下了咖啡的香味。 音琪看到自己開始沒有喝完的可樂,拿過來輕輕吸了一口,望向明浚,“你要不要喝一點?” “哦,我不渴,你喝吧。”他的聲音好像有些冷漠。聽到這樣回答的音琪獨自捧著大可樂杯的,有些後悔自己剛剛的問話,只是吸著可樂,不再出聲。 雨漸漸大了,明浚望著前面的路專心駕駛,雨刮器有節奏左右搖擺的聲音,雨點拍打車窗的聲音,都很清晰。沉默的兩個人好像在想著各自的心事。對今天晚上的演奏會,明浚覺得像過去好幾個月的事情似的,已經沒有印象了。他只記得她側面的樣子,還有她完全沉浸於一件事情時的專注神情。腦海裡閃現這樣的畫面時,他忍不住看了看身邊的音琪,她還咬著吸管,望著外面的雨幕。 “第三首演奏的是勃拉姆斯的作品,那是他寫給自己所愛的人作品,那樣憂傷細膩。因為所愛的人,他一直都不曾結婚……”音琪喃喃地說。 “為什麼不和自己所愛的人結婚?” “因為她是自己好朋友的妻子。後來他的好朋友死了,他還是像以前一樣愛著那個女人,直到自己死去。”音琪望著車窗外,回憶著勃拉姆斯對克拉拉一直堅守的癡情。車子在十字路口的人行線前停下來,等著那三兩個行人過去。前面有個人背著深啡色的包,撐著深色的傘一個人沿街走著,好像是正勳。 他住在這附近嗎?還是出去?這麼晚了。車子向前開,那個影子慢慢到了後面,漸漸遠去,音琪還回頭望了一會。 “怎麼了?”見音琪望著後面,明浚問她。 “哦,沒事。” 車子在音琪住所樓下的老地方停下來,音琪似乎還沒有從剛才的思緒裡走出來,望瞭望樓上的燈火,對明浚說:“謝謝你帶我去聽現場演奏會,晚安。” 明浚突然說:“愛她,就應該和她在一起,這才不會傷害所有的人。” “什麼?” “即使是喜歡自己朋友的妻子,如果有兩個人彼此喜歡,就應該讓相愛的人在一起。不是應該這樣嗎?”明浚還在想音琪剛才提到的事情,語氣有些奇怪,眼前的音琪有些意外的望著他。他從那雙眼睛裡看到一個矛盾的明浚,因為心裡那樣的喜歡,所以渴望能夠毫無顧及的接近她。和她在一起才覺得自己是可以去愛的幸福的男人,卻害怕自己的接近會傷害到她。這是怎樣的感受?想到這些,明浚不知道應該做什麼,連晚安之類的話也沒說,坐在那裡好像在生自己的氣。 車子在音琪住處樓下停了,明浚還愣在那裡。音琪明朗的沖他一笑,說:“奇怪的傢伙,都不和我說再見嗎?” 明浚心裡想說的是“再坐會兒吧”,卻配合著微笑對她說了句“晚安”。音琪走到鐵門前的時候回頭向車內的明浚擺了擺手後,進去了。為了緩和車內的氣氛,明浚伸手碰了一下“PLAY”鍵,遙遠的歌聲飄出來—— 一切都不必重來 生活還在繼續 什麼也無須更改 一錯再錯的故事才精彩 “今天沒見到社長,他說叫我們下週直接去碼頭。”聽到開門的聲音,成敏在自己房間里大聲告訴音琪剛剛接到的電話內容。 “社長?去碼頭做什麼?”音琪一時沒明白成敏在說什麼。 “漫畫社下週的主題選在了島上,剛剛社長打電話過來,說我們正好可以一起參加。”成敏說著從自己房間出來,神秘的笑著問:“突然消失?碰到誰呢?有交往的男朋友了吧。” 音琪被成敏一笑,覺得有些難為情起來。 “哈,臉都紅了。下次在樓下等人的車按時間繳費啊!”成敏假裝著一本正經說完後,認真問音琪:“也是學生嗎?中國人?” “是韓國人。在搬來之前早就認識的朋友。” “哦,朋友?下次邀請他到家裡來吧,也得讓我幫你看看啊……” “……” 4. 早上,碼頭就聚集了很多去附近島上而在等船的人。往返於碼頭與島上之間的船大概30分鐘就有一趟,因此人們一般都不要等很久,現在三兩個一起正說著閒話。正勳拿出手上的名單自己先確認了一下,看了看時間後決定還是打一個電話。 估計是電話那頭的人說就快到了,正勳便在電話裡答應著說“好,那再等10分鐘。嗯,是船靠岸的地方,不是碼頭賣票的地方。嗯,票都已經買了。好吧。” 掛了電話,正勳看到船已經過來,便對站在那邊的學生叫了起來,不一會,有個男生很快就跑到這邊自己跟前。 “學長,有什麼事情嗎?” 正勳邊將手裡的名單交給學生,邊交代著:“船已經過來了,你們先過去。上面除了劃線的人之外,其他的人到島上要再點一次名,安頓好後就可以去搭帳篷了,還有兩個人沒到,我還得再等一會。” 學生拿了名單說了一聲“好的”,就朝同學中間走過去叫他們可以上船了。 碼頭上的人一下子少了很多,正勳背著深啡色的包,在碼頭的石墩上坐下來,望著一漾一漾的深色海水,發了一會兒呆。碼頭上的人又漸漸多起來,估計下一班船也快來了吧。成敏和她的朋友怎麼還沒來。唉,女生就是這樣,看來還要等一趟了。 正勳想著這些的時候,成敏和音琪已經朝這邊走過來,已經站在正勳身後的成敏拍了拍他右邊的肩,躲到左邊。正勳回頭沒有看到成敏,卻一眼望見站在那裡的音琪。 “馮音琪?你怎麼在這裡?”正勳覺得意外又高興。 “當然是我帶她來的!許正勳,對新成員與學妹,你這個學長要好好栽培的呀。”成敏開心的跑過來,認真的說。 “原來你們認識啊。我們那天去的就是他那裡嗎?”音琪問成敏。 “是啊,他現在是漫畫社的社長,不過即將退休。至於新社長的位置嘛……”成敏說著,給了正勳一個帶有挑戰意味的笑。 “是啊,有很多人可都覬覦已久,尤其是咱們的韓成敏同學。”正勳打趣的替成敏說完她的話。這時,船上的人已經陸陸續續往碼頭上行走,三個人正好趕上這一趟船。 “上船吧”,正勳說著從兩個人手中接過旅行袋,轉身先往船上走。 船行在海上,向遠處呈黛色的小島駛去。正勳一個人爬到船艙頂上坐著,望著遠處的海面,慢慢將視線收回來,放在音琪身上。音琪的淺褐色燈心絨外衣沒有扣,裡面是件白色立領衫,舊舊的、很寬鬆的牛仔褲,像男生那樣將皮帶露在了外面,有種沉靜的帥氣。她和成敏靠著船尾的欄杆正說著什麼,兩個人都注意到船艙定上的人了,望向他這邊。 正勳連忙將目光又移向遠處的海,涼爽的海風將他的頭髮全都吹亂,他索性躺了下來,哼起那首古老的謠曲: Soft winds caress the sea, Breezes so tender, Make every dancing wave, Gladly surrender! Days here are heavenly, Nights are pure ecstasy, Santa lucia, santa lucia! 波光粼粼的海面上,身形矯健的船兒正駛向綠色之島。 “Venite allargine,Barchette mie,Santa lucia, santa lucia……” 5. 其他同學都在事先聯繫好的農家住下。因為成敏、音琪和正勳後到,被安排在了靠近海邊的同一戶人家。中午三個人就在房主大叔的安排下吃飯,音琪還吃了以前從來見過的海鮮。大叔是個潛水愛好者,中午的主食就是早晨下水後的收穫。 “今天上午的生意不錯,幾乎全賣完了,知道家裡今天會有學生要來,便預先留了些。”大叔說完後又指著三個人各自的碗裡說再吃點。 “這些在首爾可都是不常能吃到的東西,謝謝大叔。”成敏一邊夾菜一邊說。 “每天都吃這些東西,都覺得沒有什麼比吃這個還糟糕的了,可到這裡來的人好像只關心有沒有的吃,哈哈,真奇怪啊。”聽大叔這樣說,三個人全都笑了起來。 “許正勳,對剛剛加入漫畫社的學妹可要多多照顧才行啊,別把人累著了。”成敏衝著正勳投去假裝不滿的目光。 “沒關係的,我不怕累的。”音琪連忙幫正勳辯護。 “不愧是許正勳,冷面王子就是不一樣,這麼快學妹就站你那邊去了。真失敗啊,我還是去四處轉轉好了。”成敏說著提起未打開的旅行包準備離開。 正勳忙走過去從她手中接過來說:“我幫你拿進去好了。”然後轉身對音琪說:“下午要教村里的孩子們唱歌,這事就交給你了。”說完給了她一個拜託了的眼神。 成敏順著小路向村子一旁的小樹林走去。 正勳又轉過身去,開始幫著大叔收拾起屋子來。忽然,悠揚的風琴聲遠遠的傳來,好像就是自己躺在船上哼唱的曲子。 正勳循著聲音來到海邊的空地上,同學們已經在那裡搭建好了一個小營地。村子裡的孩子吃過飯後都來到這裡,按照興趣愛好,他們分成繪畫、讀書、詩歌朗誦、音樂、體育五個小組,這些都是上周正勳準備的主題中的內容。課餘,還要為孩子們準備漫畫書、兒童詩、足球什麼的,著實忙了整整一星期。因為聽成敏說新加入的成員是音樂系的學生,他告訴社里其他成員,村里一架放了很多年的風琴到時還可以派上用場。 圍攏在音琪身旁的孩子們都聽得入迷了。 “姐姐,這是怎麼歌?教我們唱吧。”有一個孩子這樣說,其他的孩子們便都央求著要音琪教他們唱歌。 正勳慢慢往營地中走,望著音琪的背影,走到旁邊的繪畫組坐下了。 “可是姐姐不會唱韓語歌,只會中文的,怎麼辦?” “教我們唱吧,姐姐。” 孩子們在音琪周圍坐下,她重新彈起剛剛的曲子,一邊跟著風琴唱了起來: 看晚星多明亮, 閃耀著金光。 海面上微風吹, 碧波在蕩漾。 在銀河下面, 暮色蒼茫。 甜蜜的歌聲, 飄蕩在遠方。 在這黑夜之前, 請來我小船上。 桑塔露琪亞,桑塔露琪亞。 不一會兒,孩子們也學會了,跟著音琪一起唱著: 在這黑夜之前, 請來我小船上。 桑塔露琪亞,桑塔露琪亞。 在這黎明之前, 快離開這岸邊。 桑塔露琪亞,桑塔露琪亞。 臨近黃昏的海面被夕陽染上一層濃濃的紅色,孩子們在沙灘上玩耍,捨不得回去。音琪將鞋脫了,赤著腳在沙灘上走。看見幾個小孩字正用樹枝在沙灘上畫畫,索性坐了下來看。 “小朋友,你在畫的是什麼?” “這是爸爸、媽媽和我,還有,這是我們的家,還有姐姐。”小女孩指著沙灘上的畫告訴音琪。 “嗯,真乖,畫得很好。以後努力學習,將來一定可以成為不錯的畫家。”音琪走過去輕輕撫摩著恩英的頭髮鼓勵她。見天色漸漸晚了,便對其他在沙灘上玩耍的小朋友說:“孩子們,要回家啦,等會爸爸媽媽都會來找你們的。” 沙灘上的小朋友收拾好畫畫用的小桶子,找到自己的鞋子,有的跑到那邊的營地背起自己帶來的小板凳,陸續回家去。音琪跟著他們往營地走,突然想起自己還光著腳,便轉身去沙灘上找自己的鞋子。回想一整天所經歷的事情,和以往的每一天那樣不同,今天讓她想起了她快樂的童年,音琪不禁在心裡感謝起成敏來。要不是她說服自己參加這樣的社團,就不會有今天這樣的經歷。抱著這樣念頭的音琪,因為開心而在沙灘上奔跑起來。 夕陽即將褪盡的海面,呈現出神秘的深色,對於不會游泳的音琪而言,這種顏色有一些令人懼怕。她突然停下腳步,回頭望瞭望營地那邊正在收拾帳篷的社員們,繼續在沙灘上找剛才脫下來的鞋子。沒有孩子們嬉鬧的身影,沙灘變得好大,也變得冷漠起來。 不遠處的海水中好像站著一個人。因為天色的緣故,音琪不能確定,卻本能的往那個方向走去。 成敏已經回到營地,幫著其他人收拾。沒多久,原先搭建好的帳篷全都不見了。社成員們彼此打招呼著說今天的確有些累,就想吃過飯後好好睡上一覺了。正勳在營地找了一圈,始終沒有看到音琪,問其他人有沒有見到新來的學妹,大傢伙都取笑著說漢大的冷面王子動凡心了。成敏收拾東西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又繼續著下面的動作。 正勳沒有和他們說玩笑話的心思,強烈的不安讓他的心情糟糕透了。 “我們一起去找找吧!”成敏拉著正勳走了出去。 他們跑到收拾乾淨的營地外,好像聽到遠遠的有人叫“惠元”的聲音。 正在叫“惠元”的是惠元奶奶。看到其他孩子都回家了的惠元奶奶卻沒見孫女兒回來,便一邊叫著她的名字找到營地這邊來了。 “惠元奶奶,惠元還沒回家嗎?”正勳熱心上前,一邊環視著整個沙灘,一邊關心的問朝自己走過來的惠元奶奶。 “唉,自從那件事情之後她也不和人說話,今天早晨聽說你們要來才見到一些笑臉。” “發生什麼事了?惠元奶奶。”成敏也來到惠元奶奶的面前問道。 “惠元的媽媽騙她說出去兩天就回來,結果上個月在幾里外的沙灘上找到她媽媽……本來失去了父親的孩子現在又失去了母親,她的心里肯定很難過,這孩子不會做什麼傻事吧……”惠元奶奶說著忍不住抽泣起來。 就在這時,隱約中好像又聽到有人在呼救,當“救命”的聲音出現第二次的時候,正勳確定是從沙灘那邊傳過來的。想到沒有回來的音琪,想到惠元,正勳心急如火,一把推開站在身邊的成敏,拔腿就往沙灘上跑,大家也都很快的向沙灘跑去,獨留下跌坐在地上的成敏。 正勳看見了音琪脫在沙灘上的鞋子,沒有看見音琪,這讓他心裡充滿了恐懼,慌張的朝大海跑去,喚著“音琪!惠元!”的聲音也開始顫抖。 夜裡的海水已經有些刺骨。站在齊膝的海水里。正勳將整個沙灘掃視一遍,趁著黃昏消逝前薄薄的藍光,憑著模糊的呼救聲,隱約地望見不遠的海域有人掙扎的身影。正勳幾乎是連滾帶爬著過去,抓住那隻掙扎著伸出海面的手。 正勳將人抱到沙灘上,是走失的惠元。 不是音琪! 看見有人朝著這邊跑過來,他放下惠元,喚著“音琪”的名字又跳進了水里。 最後一抹光亮也終於消失在海平面,黑暗頓時將成敏緊緊地包裹住。成敏無力地環抱著自己,耳邊只聽見正勳焦急的呼喊著音琪的聲音。 6. 海裡面原來是這樣深的藍,一直不知道海為什麼是藍色的音琪,現在體會到藍色就是海的性格。冰涼的藍色包圍著她的身體,將音琪帶到混沌而陌生的意識裡,帶進一個彌散無邊的夢境裡。音琪不知道惠元曾使勁抓住她的胳膊,讓她動彈不得,她也不知道自己拼命將小小的卻十分沉重的身體往岸邊推,只知道自己被一整片藍色纏繞著,不斷往下跌落。 覺得越來越冷的時候,突然有個很溫暖的臂彎抱住了自己,音琪就是依附著這個溫暖的臂彎離開那個差點將她整個人都吞噬掉的寒冷深淵。漸漸的,音琪覺得溫暖起來。 睜開眼睛的時候,音琪看見許正勳坐在眼前,他正望著自己笑著。那笑容真溫暖,與剛才的夢裡的臂彎那樣想似,她也想對他笑一下,卻感到胸口一陣生疼。 “你醒了。想不想吃東西?” 音琪搖搖頭,又接著說:“我想喝水。” 正勳皺了一下眉頭後沖她笑笑,說:“還沒喝夠啊,一醒來就找水喝。”說著拿起桌上的小壺倒了小半杯水,過來扶音琪好,想餵她水。 音琪有些尷尬的從正勳手中接過杯子喝了一口,說了句“麥茶的味道真好”後,將杯子遞還給了正勳時問他:“是你救我上來的嗎?” 正勳低頭沉默著表示默認,問音琪“餓嗎?要不要先吃一點東西?” 音琪搖搖頭,說想出去走一會。 已經是深夜了,海邊村落早已沉浸在自己的睡夢裡。正勳陪音琪走出了院子,在靠近海邊的石凳上並肩坐下,在這裡能感覺到海沉沉的呼吸。 “韓國真是個多水的國家。”音琪突發感慨般的說。 “與中國相比,無論是陸地還是水域,韓國還真是小呢。” “等我回中國,你會來中國玩嗎?”不知道是因為正勳將溺水的自己救起的緣故,或是別的什麼,音琪現在覺得身邊的正勳像哥哥,是給自己帶來安全的兄長。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帶給自己第二次生命的正勳,對音琪而言就如同家人一般了。 “當然。我一定會去的,音琪到時候會當我的導遊嗎?” “嗯,一定會是最好的導遊。”音琪說著將小指伸出來,示意正勳做同樣的動作。於是,兩個人在星月明亮的大海邊就這樣約定了將來。音琪並不知道,只是手指間這樣的一次輕輕碰觸會意味著什麼,而在正勳心裡卻像紮根一樣深刻。在後來的日子裡,樹一樣生長的眷戀如同宿命一般,將他帶到每一個她會出現的地方。 將手放回原來的位置,兩個人默契地望著對方笑了。正勳指著天幕上的星星對音琪講起浪漫的星座傳說,音琪望著大海說自己從不曾想到自己會獨自一人處在遙遠而陌生的經緯線上,說自己有多麼的想家,也是第一次真正體會到牽掛。這樣說著,音琪的眼睛濕潤起來,一下子就蓄滿了淚水,因為怕被正勳見到而努力睜大眼睛的音琪,不想讓眼淚流出來。她不知道,清冷的月光浸進了眼淚裡,是眼淚的光芒吸引了正勳。 正勳慢慢將手伸到音琪背後,輕輕攬著她單薄而怯弱的肩。正勳能感覺到音琪僵直而用力的身體似乎在拒絕自己的安慰,以維護她強烈的自尊心。望著音琪憂傷的側面,正勳心裡帶著憐憫與關懷,可更多的是另一種複雜的情感。他伸出另一隻手,將音琪的腦袋輕輕推著移到自己的肩上,感覺到音琪這次並沒有反對而放鬆下來,正勳才踏實的輕舒了口氣。 一定是十分疲憊,音琪靠在正勳的肩上睡著了。他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音琪身上,背著她往住處走。他們起身之後,一個身影仍然良久的呆立在石凳後的大樹下,一動也不動,彷彿石化了一般,直到她手中的熱湯再也沒有一絲熱氣…… 音琪睡得很沉很香。於是正勳將房子裡的東西收拾了一遍,又把晾在外面的音琪的衣服收進屋子裡,將從沙灘上拿回來的音琪的鞋子抖了抖沙放好,然後洗乾淨了手並且擦乾後,才在她面前坐下來,端詳著她熟睡的樣子,在心裡對自己說:許正勳,真的已經開始了嗎?你確定自己不是一時的迷戀?若是漫長又曲折的路,你也不會放棄? 正勳這樣告誡著自己,在替音琪掖了掖被角的時候望見了她的手。 音琪的手細細的,很修長,應該與她從小就開始彈琴有關。在註視了那雙手一會兒後,正勳將它放進被子裡,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他知道,許正勳其實多想握住馮音琪的手,可現在不可以,因為一旦握著,就不願意再放開。 7. “社長,您吩咐的事情都調查清楚了,全在這裡。”CBS社長辦公室裡,李室長正將一個牛皮紙袋放到CBS集團董事長明昌赫的辦公桌上。 “詳細說一下情況吧。”明昌赫背對著門口站著,從這裡不僅能望見漢江,而且絕對是整個首爾視線最好的地方。 “最近兩個月來,明浚,也就是社長您的兒子,他與一個叫馮音琪的中國女孩走得很近,關係非同尋常,可以斷定他們是在戀愛階段。” “等一下,有查到這個中國女孩的背景嗎?”明昌赫一邊問,已經轉過身在椅子上坐下。 “有,社長。從學校檔案裡查出這個叫馮音琪的女孩出生於中國雲南省,父親母親都是教授,她是因為考入上海音樂學院,在留學生交換計劃中來到漢城大學。另外,社長,這個叫馮音琪的女孩現在和一個叫韓成敏的韓國女孩住一起,好像也是漢大的學生。您要不要看一下這個,”李室長說著,將牛皮紙袋中的一疊照片拿了出來,然後一張一張拿著向明昌赫說明。 “這是那個中國女孩工讀的地方,據說是負責那裡的鋼琴演奏。這段時間您兒子也將常出現在這裡。”明昌赫拿過來一下,照片上是ILL MORE酒吧。 “這是她和另一個韓國女孩住的地方,是在江南區。”照片上被拍到的是成敏家的黑色雕花大鐵門,明昌赫還在照片旁邊的位置看到了明浚的車子。他一氣之下從李室長手中奪過所有的照片,一張張看—— 兩個人拱著明浚的衣服在廣場上逃雨;兩個人一起看流浪藝人的街頭表演;兩個人各自舉一隻冰淇淋笑著散步;兩個人在餐廳用餐…… 明昌赫用力捏著那一疊照片從座位上站起來,強壓著心裡的怒火說:“先出去吧,李室長。” “好的,社長。” 李室長出去後,明昌赫在桌子前坐了很久,快到午飯時間的時候,他撥通了外線,叫李室長將車開到樓下。 在車裡,明昌赫撥通了妍智的電話:“妍智啊。是的。你趙伯伯想約你見面,可以出來嗎?嗯,那我派車去接你。嗯,那也好。” 約定的地方是只屬於某一類人才經常光顧的豪華餐廳,餐桌之間散得很開,舒適的背景音樂讓獨自坐著等人的人覺得等待並不壞。妍智出現在明昌赫視線裡的時候,這位長輩示意性的輕輕朝妍智揚了揚手。妍智總是那麼得體,無論衣著、舉止,尤其在長輩面前,她總知道怎樣做會讓他們覺得開心。 “實在對不起,明伯伯,居然還讓身為長輩的您等我。” “你從學校過來,又是臨時打的電話,沒關係。何況,我們也算是自己家人了。”看到妍智討人喜歡的樣子,明昌赫覺得自己的心情一下變好起來,便望著這乖巧的孩子溫和的笑了。 菜式上來後,兩輩人邊吃邊說著話。明昌赫一想到自己剛才在辦公室看到的照片,重重得嘆了口氣,表情也嚴肅起來。 “趙伯伯,您怎麼了?有什麼不舒服嗎?”妍智不知道明昌赫為什麼單獨叫她出來,但覺得應該與明浚有關。 是明浚,他又闖禍了嗎? 從明浚14歲開始,這父子兩人就是逆著走的。能輕而易舉就管理起萬餘人集團企業的人,卻拿自己的兒子毫無辦法。原本懂事聽話的孩子突然變了,什麼是父親所不喜歡的,他就喜歡上什麼,打架與喝酒鬧事成為明浚性格中的一部分。於是,許多事情都是用父親的錢先鋪設好了路,他只管橫躺著過去就行。即使是這樣的明浚,妍智還是喜歡,她甚至認定自己是為了喜歡他而來到這個世界的。 “妍智啊,你和我們明浚從小一塊長大,我現在想听你親口說,你喜歡他嗎?”在明昌赫心裡早已認定眼前這個兒媳婦,決不能允許有其他任何事情發生。 被長輩這樣直接問到問題的妍智,還是覺得有些突然,她望著自己面前餐碟裡還沒有動的食物,沉默了好一會才說:“不,” 明昌赫以為自己聽錯了,可他聽到自己想要的回答。 “不,我愛他。等他覺得累了,他會回頭看見我的,我站在他後面那麼久,幾乎是從出生開始就在等他了,他沒有理由會走向別的地方。”妍智心裡再明白不過了,視一切如游戲的明浚現在哪裡都不會去,他只是不懂得拒絕那些對自己投怀送抱的獻媚女人的好意,到今天為止,也沒有任何人能真正抓住他的心,因為那顆心屬於她韓妍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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