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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二章-1

我要我們在一起 饶雪漫 17751 2018-03-13
第二章喚醒的童心 她認識他的眼神。 為什麼?這是為什麼? 他的眼神失去了在島上時的神采,裡面的熒熒亮光,有些懊惱與絕望,慌亂中將目光移向別處。 像身體的手突然碰觸到自己的傷處,無助的逃向空中。 1. 家,是和童年和七彩的糖果顏色相關的地方,到了明浚這裡,一切都斷裂了。 這只是他自己揮霍生命的高級寄居處而已。 妍智進來的時候,大廳裡只有打掃的阿姨在擦拭著早已很乾淨的桌台。見到妍智小姐,她忙說趙先生在公司,夫人在內室工作,兄弟倆都在各自房裡。妍智進到內室,笑著向正在剪拼布藝的仲哲媽媽打招呼:“阿姨越來越忙了。” 見是妍智,仲哲媽媽放下手中的工具,離開座位坐到沙發上。 “來找明浚的吧。”

“嗯。” “他今天回來得挺早。我說他今天怎麼沒有出去,原來是約了你來。” 妍智心裡明白,只是尷尬的笑笑,說:“很久沒有陪阿姨一起去商業街了,等舉行完慶典再去吧,聽說現在有不少新的款式呢。” “好啊。”仲哲媽媽心裡覺得很是欣慰,伸出手握了握妍智的手。 “那,阿姨,我先過去了。” “好。”望著妍智的背影,仲哲媽媽想到即使有時候明浚有些脾氣,但將來能有這樣乖巧的孩子和自己成為一家人,是件再好不過的事。 剛走到樓上的廊內,便看見明浚從房間裡出來,看樣子好像要出去。 “陪我去街上吧。”妍智開口說道。 “我有事。” “這次一定要去。” “我說過了,我有事要出去。”明浚的聲音突然很大聲起來,儘管他出去的原因只是為了喝酒。

“慶典的時候總不能穿得像陌生人一樣吧?” “那又怎麼樣?” “至少,我與你不同,我要做順從爸爸的女兒。” “但願只是如此。” “那你覺得還會有什麼嗎?” “那最好。” 明浚說著自己先沖下樓,走在妍智前面將車開了出來。妍智覺得自己賭氣似的說過之後,心裡一點痛快的感覺也沒有,而是隱隱的痛感,並不會馬上就消失的痛感,像被寒風肆掠乾淨後什麼也不剩的荒野,要等上很久才會活過來的希望出現。她不知道自己和明濬之間的對話什麼時候開始變成了這種夙敵似的守衛與攻擊,或許還有怨恨。但是,她明白他們相互怨恨的並不是彼此。也許,這是她心裡能鼓勵自己堅持著不放棄的唯一希望。 在平時常為家裡提供服裝的名貴時裝店裡,明浚隨便對服務員說了款式及顏色,要求莊重得體的感覺出現在宴會上。選好自己的西服,一併連妍智的款式以及各自的必要配飾,也是在這裡決定的,沒有再去第二家。

兩個人穿上各自的衣服,站在鏡子前,不禁引得店員的鼓掌。妍智望著身邊的明浚,似乎有成堆的話在心裡,都不再是往常那樣條約似的簡單幾句。她想,要是以另外的方式相識,自己也一定會對他產生這種感情的,即使現在剛剛才相遇,她心裡的感覺也絕不會比20年來的少。身旁的他,穿著嶄新西服的他,現在的身影是多麼俊美,她想要告訴他。 “好了,走吧。” 明浚催促的話將她的心思全攪亂了,“哦……再看看吧。” 妍智走到連通的二線品牌區,從衣架上取出一件款式簡單大方的黑色緞質裙裝,問店員價格。旁邊的店員告訴妍智,因為簡單的款式,而且價位適中,所以是很受白領層女性的青睞。 “好吧,就選這個樣式的160號,包起來吧。”

明浚走過來,看了一眼妍智手中的衣服,說:“改變品位?160?禮物?” “是為新的音樂項目代言人特意準備的衣服。她要在慶典上演奏爸爸以前的作品,聽說是留學生,也許正為沒有合適的衣服而發愁呢。”妍智語氣淡淡地說著這些。 聽到留學生幾個字的時候,明浚的腦海中突然閃現音琪的樣子。他將目光望向窗外,那裡是熱鬧而繁華的街景,彩色繽紛的流光撫過人們的視線。是啊,這個地方與離島是那樣的不同,他好像感覺時間正從身邊急速流走,在那旋轉的旋渦裡,他也一併被捲走,而回憶裡的音琪卻還獨自等在離島緩緩流淌的時間裡。 這樣的感受,無端地讓他的心裡一陣慌亂。 和妍智回到車裡,他一句話也沒有,直到車子在妍智家的門口停下。兩個人幾乎都無法像普通的朋友那樣道別,卻又都在等待對方做出舉動。

“妍智,你的人生就這一種可能嗎?”過了許久,明浚先開口,他指的是順從家族的意願而決定自己的未來。 “我很滿足,也很幸福。”妍智覺得幸福,是因為她需要順從的那個人就是身邊的他。 “你很清楚,我不會愛任何人,也不可能只有一個女人……” 明浚的話還沒說完,妍智突然轉身湊過來,用唇堵住了正在說話的他,有些急促,也顯得笨拙而魯莽。 但只是這樣輕輕觸碰,感覺自己已經碰到他的嘴唇後,妍智又馬上坐好了,扭頭望向車窗外,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激動情緒。 一切都很突然,明浚不知道妍智會做出這樣的舉動。從小到大,她都顯得有禮而謹慎,對每件事都會仔細考量的人怎麼會…… 他伸出來的手慢慢移向自己嘴邊,想去拭去殘留在那裡的屬於她唇上的香味,緊張而尷尬的氣氛讓他抬上來的手改變了方向,像遇到救星那樣往前,緊緊抓住了方向盤。

沉默像流水中飄著的花瓣,停留在兩塊靜止的岩石之間,旋轉,再旋轉,不走。 “你……這是做什麼?”明浚用牙齒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 “這早已不是你的第一次了吧,你還會記得那個人是誰嗎?”已經平靜一些的妍智用手撫了一下頭髮,目光平視前方。 “什麼?”明浚知道她指的是什麼,即使她說的是其他話題,他照樣也只會說這樣兩個字。 “那個擁有你第一個吻的人……” “……” 明浚低頭盯著手中的方向盤,在想那個國中時隔壁班的女生,已經記不清叫什麼名字了,就連面容也模糊不清,後來,應該就是其他向他送來傾慕眼神的女生吧。他不相信愛情,因為媽媽的死,因為爸爸在不到三個月的時候將其他女人帶了回來,還有突然冒出來的弟弟。那樣就是愛情?如果愛情依附的地方還同時住著那樣的靈魂,他不會要愛情,也不會愛任何人。

絕不愛任何人,是這樣的吧? 妍智神思惘然,自言自語。 “很久以前,我早已想這樣做的,卻害怕。第一次看到你吻別的人時,才明白自己早已經失去了。看到你現在的樣子,我更加害怕,害怕自己因為這樣的你而放棄,去報復……可我想將它給別人,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人。”妍智說完,將車門打開下車,又很利索的打開後面的車門,提起裝有衣物的三個袋子,又將門關上,匆匆上了大門前的台階。 車子的後座上,裝著新西服的大袋子上印著一排小小的字母,它被燙成銀色,深深陷進布質的紋路里。 2. 音琪進門就聞到了煮速食麵的香味。 “成敏,煮麵了嗎?不是說好我來煮的嗎?” “今天你走運了,可以嚐到這麼好的食物。當然,還有值得慶祝的事情。”成敏戴著厚厚的手套,捧著煮好的一小鍋面從廚房出來,放到桌上後,又轉身去取了兩個碗,然後又去取兩副筷子。看她忙亂的樣子,音琪坐下來瞧了瞧面前的鍋子,說:“真香啊,不過,以後還是要等我來煮啊,要不,我的房租費一定沒法還清了。”

兩個人相視一笑,拿起碗筷將鍋子裡的面分別夾到自己的碗裡。 “你剛剛說什麼?什麼值得慶祝的事情?”音琪用一次性將很多麵條捲到筷子上,一邊往嘴里送一邊將視線放在坐對面的成敏身上,問道。 “現在不能說,得收拾乾淨後才能說的。要不,你想想看是什麼好了?”成敏已經吃了一口,伸出筷子去夾碟子裡的泡菜。 望著一臉神秘的成敏,音琪笑著說:“你的畫獲獎了?” “我的畫經常獲獎的。” “中了樂透彩?” 成敏環顧四周,得意的說:“現在這樣,不用中樂透彩別人也會嫉妒的。” 音琪指著自己的臉,朝成敏做了個“真厚啊”的眼色。 “你生日?” “成敏的生日你就只給她吃這個嗎?”成敏已經端起碗開始喝湯了。

“啊,是不是你看到它們發光了?” “什麼?發光?” “我養的螢火蟲啊。”音琪驚喜的望著樓上,起身準備上樓去看看。 “不是!”成敏終於投降地將筷子和碗放回桌上。 “是你讓我猜的。”音琪一臉的委屈,收拾桌上的東西進廚房。 成敏跟到廚房門口倚門站著,問音琪:“你就沒有想到是有人送你東西?” “誰會無故送我東西啊?”音琪擦乾手上的水,往客廳走。成敏圍在她身邊問:“是不是有交往的人了?是他送來的貴重禮物,快承認吧。”說著轉身跑到客廳將一個精緻的大盒子拿出來放到桌上。 粉色的禮盒,上面系寶藍色緞帶,不知道是不是弄錯了,至少它看上去十分討人喜歡。音琪望著這只盒子,只是望著,兩手緊緊握著放在膝上。

“快打開看看是誰送的啊?我早就想拆開看,等你回來等太久,無事可做才煮麵的。”成敏幾乎想替她拆。 “成敏,可能弄錯了呢?” “弄錯?派送生很有禮貌的問'請問是馮音琪小姐的住處嗎',還有誰叫馮音琪?好了,快些拆吧。” 音琪用手將緞帶一拉,將盒子蓋打開,裡面是件黑色緞質小禮服。兩個人都很驚訝。音琪看到衣服旁邊還有張卡片,上面寫著: 音琪小姐: 歡迎參加MBG三十週年誕辰宴, 很高興那晚能聽到你的出色演奏, 希望你能穿上這件完全按照你的尺碼挑選的衣服。 韓妍智 還附有一張名片。 “韓妍智?你的朋友?”成敏好奇的問。 “不認識。”音琪一頭霧水。 “看得出來他們很有心,還為你去參加他們的宴會特地送來合適的衣服。”成敏見謎底在自己的意料之外,便失去興趣,轉身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一個頻道一個頻道的轉換著。 倒是音琪鬆了口氣,說:“我還真沒有合適的衣服穿著去呢。” “真不愧是MBG,細節關懷讓人無話可說。好了,穿上試試看吧。”成敏建議道。 音琪點點頭,抱著盒子回到樓上自己的房間,過了一會,成敏聽到音琪在樓上叫自己,她一抬頭,看見站在樓梯口的著黑色小禮服的女孩。 就是現在這樣的音琪,她按時出現在MBG三十週年生日的宴會上。 3. 神話酒店的服務生向音琪露出驚豔的笑容。同樣如緞的黑髮柔順垂肩,簡潔的裝束,所有的人都不禁多看她幾眼。 大廳裡燈火輝煌,樂隊、美食、靚麗的男女,空氣中除了甜美便只剩下歡快了。 音琪遠遠就用目光找到了自己的這晚的位置,目光平視著,在心裡默吟著要演奏的曲子的旋律,因為胸有成竹而使步履更加輕盈起來。 剛剛坐定,即興演奏的弦樂隊便停了下來,一個中年男人,就是去金教授處拿音琪資料的人,站在前面開始講話。音琪因為在想著韓妍智是誰,完全沒有聽到他在說什麼。 最後掌聲響起來的時候她聽到了最關鍵部分: “……下面請MBG三十年來的領導者韓仁丙先生講話。” 又是一陣掌聲。 “韓仁丙?韓妍智?” 音琪想著這兩個名字或許有什麼聯繫。一個中年男人,看上去約莫50歲,或許還年輕一些,邊從嘉賓席站起來邊順手抹了抹他西裝的前襟,從容走到台前,與音琪及鋼琴成45度角的樣子。因此,她抬眼便看到他側身著的後背。 “三十年前,23歲的年青人因為喜歡音樂而租了便宜的地下室做工作室。懷著夢想,卻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只能替不知名的電視劇集寫指定的背景音樂。我想說的是,擁有音樂製作、媒體廣告、酒店管理的MBG並不是當年那家音樂工作室的目標,它只是這個夢想三十年後的開始。還要告訴大家,MBG將與最強勢的影視集團合作……” 台下傳來一陣掌聲。 音琪的旁邊,樂隊的兩個人小聲在議論: “唉,這麼多花樣,不就是商業聯姻嗎?”大提琴手一臉不屑。 “商業聯姻?” 小提琴手不明白狀況,語氣中表現出他的強烈興趣。 “MBG的千金與CBS的公子,呀!真是……萬事具備,只欠東風。”大提琴似乎每一句都在關鍵處。 “什麼東風?”小提琴好奇的追問著。 “時間,人長大到結婚都需要時間呀。看到沒有,喏,那兩個人,一個愁眉深鎖,一個眼神空洞,嘖嘖嘖,看來情況不妙啊!” 大提琴說出的話像是自己就是唯一知情者,其實僅僅只看到問題在關鍵處留下的皮毛而已。 “……” 音琪的目光越過照明設備的支架,朝樓上的嘉賓席間投去一眼,那裡全是衣著光鮮的陌生人。空著的座位這邊,是一個中年夫人;那邊便坐著年輕的女子,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年歲,她的頭髮全都梳理到腦後,露出漂亮的額,眉目之間,透出清秀與沈穩,但給人心事重重的感覺,這應該就是“愁眉深鎖”的千金吧。再過去是一個穿深色西服的男子,他的眼神…… 4. 她認識的眼神。 他漂移在某個未知的地方,也許根本就不在這個大廳裡吧,音琪這樣想。 第一次坐在鋼琴前感到無所適從的她,將目光收回放在面前的黑白琴鍵上,深深吸了口氣。可又忍不住抬頭,看到他周圍的人,那是妍智的媽媽、趙會長、仲哲媽媽、仲哲,還有妍智,他們將雙手放在胸前,節拍一致的開始鼓掌。而他。他的眉眼,他鼻子、嘴角,也許還有他的心吧,都不在這裡。音琪覺得坐在下面的他冰冷得像個陌生的軀殼,這樣的他不是那個在島上笑著的人吧,不是吧。 對,一定不是那個人。音琪望著他,將目光落在他空洞的不知停留在什麼地方的眼神裡,一遍一遍在心裡反复確認這樣的念頭,心裡覺得哀傷。 他將目光移了移,望向音琪這邊。原本不知道在哪裡漂移著的眼神像看到已經被自己丟失或忽視已久的某樣小東西出現眼前,突然像聚光燈一般亮起來。望著一下子鮮活起來的眼神,音琪確定是他,那個在離島遇到的男人。 你好嗎?你怎麼了? 音琪的眼睛在問他。 為什麼?這是為什麼? 他的眼神失去了在島上時的神采,裡面的熒熒亮光,有些懊惱與絕望,慌亂中將目光移向別處。 像身體的手突然碰觸到自己的傷處,無助的逃向空中。 音琪將目光收了回來,重新落在琴鍵上,心裡有種空蕩蕩的感覺。是失去了什麼嗎? “因為最初從事音樂製作工作,因此而特意安排這樣的環節,在MBG三十周歲的日子,讓大家重溫創業之初的艱辛與充實。”最初講話的中年男人轉身望向音琪和琴,所有人的目光也投向了她。 原本知道自己要做什麼的音琪,對一切都不確定起來,曲子的調式、旋律全都消失了,腦海中一片空白。她望著眼前的琴鍵,垂著的雙手一動不動。 看到這樣的情形,中年男人連忙補充著說道:“來自中國的音樂系學生音琪小姐將為我們再現30年前的動人旋律,她也即將成為MBG音樂製作項目的代言人……” 台下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音琪覺得一陣冰冷從後背直抵腦門。她的手有些顫抖,不由得將目光望想台下嘉賓席的位置。好像是已經感應到這個求助的眼神一樣,明浚慢慢將視線凝聚在鋼琴前面的人身上,這是舞台上找到目標的追光,死死的,一刻也不能離開。 我怎麼辦? 音琪又一次用眼神問他,慌亂得幾乎要逃走,離開這樣的他,哪怕停留在沒有重逢的未知裡也好。 別害怕,相信你自己。 明浚望瞭望台上的鋼琴,向她遞過去“它會指引你”的眼神。 音琪慢慢抬起手來,手指碰觸到琴鍵的時候,一切似乎全回到記憶裡面。她的右手快速滑過琴鍵,像在ILL MORE那樣,指尖充滿了活力,又靈動的舞蹈起來。 將30年前的曲子加入自己的理解,對樂句進行適當的修飾,音琪的演奏既有自己的風格,又不失原來的用意。 站在大廳裡的人一邊相互向身邊的議論著,一邊致以熱烈的掌聲。音琪坐在那裡,感覺那些掌聲和目光交纏在大廳裡,混合成她所未知的某種東西,然後一齊跌落在她身上。她渾身都在發熱,甚至感覺被撞到的生痛。 樂隊的舞曲響了起來,侍者的身影開始在下面的人群間穿行。大家陶醉在瀰漫著香甜的空氣中,樂隊用音樂提示第一支舞的時間到了。 中年男人走過來,對音琪表示祝賀。 “可以榮幸的請你跳一曲嗎?”音琪抬眼看了一眼樓上的位置,上面已經沒有人了。她在心裡輕輕嘆了嘆氣,對面前的中年人禮貌而抱歉的笑笑。一轉身,掠過人們的身影看見了大廳那一邊的畫面。 明浚慢慢走到年輕女子的面前。 妍智伸出手,放在了明浚的手上。 這是宴會的開始,也是高潮。 沿著大廳邊緣,音琪慢慢朝後門走去,從那裡出去應該是花園吧。因為急切想離開的她不小心撞到端著酒杯的侍者,紅酒的香味尾隨著她的身體,像怎麼也甩不掉的過去的零碎記憶。慌亂的音琪,因為腳碰到椅子腿而感覺劇烈的疼痛—— 明浚彎腰蹲下來抓住她崴傷的腳,不管她是否願意,就將鞋子和襪子一起脫掉了。他的手儘管是輕輕挨了一下腫起的部位,她還是感覺到很痛,縮了回去; 他從衣服口袋裡取出平安水,擦拭在腫起部位及周圍,用他的手握住仔細地揉著; 他站在門口,說晚安的樣子…… 這樣的畫面像影片里以32X回放的片段那樣出現在音琪的腦海,她用手觸碰了一下被傷到的地方,站起來向後面的花園走去。 在眾人圍攏的圓形空間裡,旋轉的明浚與妍智正在接受所有驚羨的眼光,或許還有某些摻雜著嫉妒的想法。但在明浚眼中,他們的臉,他們身上衣服的顏色漸漸變成了紛亂不能分辨的線條,只有一張臉在眼前飛舞。可它又是那麼的撲朔迷離、變幻莫測。一會是妍智,一會又變成了音琪,一會是仲哲媽媽,一會又換成了媽媽。明浚有些害怕的停了下來,原本攬著妍智的手也垂了下來,木然的站在原地。 “怎麼了?”妍智關心的問。 “沒什麼,有些累而已。”說完,明浚便一個人走出包圍的人群。 站在人群之外,透過透明的玻璃窗,明浚看見了花園裡獨自站立的音琪的背影。 明浚不知道,在這裡,在這樣的一種場合,自己應該怎樣來面對與音琪的重逢。如果在離島上的那個人才是真實的自己,那現在的這個人,就僅僅只是一個身處首爾的,名字叫做明浚的人而已了吧。今天晚上,名叫明浚的人已經讓她感到紛亂失措了嗎?她為什麼一個人站在花園?心裡的自己想要馬上跑到她身後,向她說明這一切,可現實的明浚卻站著不動,反問他:告訴她你不願意扮演現實的角色,想和她一直待在離島嗎?她也許只是覺得里面太吵,到外面透透氣,如此而已。 但是,至少,該問候一下吧,現實的明浚這樣寬慰著失落的自己。 內心不停爭執著的明浚終於鼓起勇氣向後面的門口走去。 “明浚。” 爸爸在身後叫他。 就這樣,一心想要去到花園裡的自己突然被另外一種強制力量猛的拉了回來,明浚站住了,轉身看見明昌赫和另外一個瘦高、有些凸頭的的中年人站在一起。 “過來一下吧,這是還是在你進中學之前回來過的元伯伯,你那時候還吵著要和他一起去美國……” 明浚走到爸爸和凸頭的中年人面前,背對著花園,音琪轉身望了一眼大廳,看見明浚和中年的凸頭叔叔說著什麼而笑了起來。她低頭望著自己身上緞質的黑色裙子,心裡酸酸的,往前面停車的地方走。 回到住的地方,成敏不在。音琪上樓,將身上這套不合時宜的衣服換下,偎在沙發一角發呆。她想到在離島明浚道別時的話: “這裡的日出很美,明天想去看的話,今天就要好好休息。” 音琪站起來走到桌前,從下面拿出一個芒果色紙盒,裡面放著她離開離島時穿的衣服。 I can tell by your eyes that youve probbly been cryin forever, and the stars in the sky dont mean nothin to you, theyre a mirror. I dont want to talk about it, how you broke my heart. if I stay here just a little bit longer, if Istay here, wont you listen to my heart, whoa, heart? if I stand all alone, will the shadow hide the color of my heart, blue for the tears, black for the nights fears. …… 成敏設置的定時收音機裡飄出Sod Stewart的聲音:“I dont want to talk about it,how you broke my heart……” 望著眼前的芒果色紙盒,離島的點滴浮現在腦海。憂傷的歌聲正慢慢將音琪一路上努力堅持的勇氣都軟化掉,憂鬱的,悵然的,一點點滲透進她的心裡。 那個在離島上偶然遇見的人,那個屈身低頭為自己擦拭藥水的,是另外的一個人。可是,已經隔開很遠了。他也該回到自己的生活中,過著完全不一樣的生活吧。 將臉輕輕的貼在衣服上,儘管皂水已經洗盡了上面殘留的離島的氣息,音琪還是將這淡淡的清香氣息與燈火輝煌中衣衫整潔的明浚聯繫在了一起。 5. “樸教授早上好……” “教授好……” 從教室出來的學生在經過樸教授身邊時,都很有禮貌的向他問候。 “教授好。”正勳從後面走過來,在走到樸教授身邊時稍微慢了些,以便與教授保持一致的步調。 “許正勳,這個完整暑假打算怎麼度過?” “也許教授有更加好的建議。” “哦?那會是你希望的嗎?” “教授,人生中至少應該有一件事情是最重要的吧,還有其次重要和有些重要,然後才是應該要去做的……” “唔,許正勳也有迷惘的時候啊,可還真沒想到。” 正勳停下所說的話,望了樸教授一眼,正好也與朴教授扭頭望著他的眼神相對。 “去我的辦公室吧,正好有事想和你說。” 在樸教授辦公室的沙發上坐下,看教授端著兩杯水過來,正勳連忙站起來從教授手中接過玻璃杯。兩隻手握著杯子,他想著教授叫自己來可能的原因,等棘手先說話。 “正勳,想過以後嗎?比如一年以後的計劃之類的。” “教授,才離開校園的人如果能夠從事自己喜歡的工作就已經是很幸運的事情了。所以,我想先工作,多嘗試一些,以後希望能有自己的動畫工作室。” “CBS怎麼樣?” “教授,我……” “怎麼了?只是問你如果有機會一年後進CBS,你是否願意?” “當然,在明昌赫會長的公司工作,是很多人的夢想。” “既然這樣,這個暑假和我一起去曼多爾,當我的助手。” “動畫城?” “嗯,全球最大的動漫藝術節,今年的大東家是CBS.” “曼多爾?可是教授,我……” “以我的助理名義出席,有問題嗎?” “沒問題。”正勳笑了。 走出辦公室,正勳意識到是該要為動漫藝術節做一些準備才行。圖書管會是個不錯的選擇。去那裡找些資料吧,給自己充充電也好。 正勳吹著口哨,邁著歡快的步調邁進圖書館的大門,管理員向他使了個警告的眼神。正勳抬頭一看,圖書館內正在用功學習的同學們都在等著眼前這個破壞他們學習的壞傢伙呢。 正勳調皮地吐了吐舌頭,向大家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以示抱歉,然後找了個陽光照射的到的位子安安靜靜地坐了下來。 陽光照著的南面窗戶的影子斜斜的印在圖書館的座位上。正勳俏皮的舉動正好被坐在窗戶下面的的成敏盡收眼底。 “這傢伙,還是老樣子啊。”成敏露出一絲甜蜜的微笑,衝著正勳坐著的方向望去。 “得給他留個紀念才行!”成敏的嘴角壞壞的揚起,拿出隨身攜帶的鉛筆,朝著正勳的方向比劃了幾下,又快速低下頭去在一張乾淨的白紙上畫著什麼。 正勳拿起面前的書本,是法國人寫的童話故事。翻開書,第一頁寫著這樣的話: 時間在呆立的鳥兒那裡與在水中追逐的魚兒那裡是一樣的嗎? 對大路旁的流浪漢與戰場的士兵而言,時間是什麼? 正勳望著窗外樹葉印在書上的影子,看它以無聲無蹟的腳步走過書中的一行行字跡。時間對它們來說,應該都是彌足珍貴的吧。所以它們才會在這一刻盡情釋放著自己的美麗,不放過任何一次展示自己的機會。 一片小小的樹葉都懂得盡情地展示自己的美麗,何況是人呢。等著吧,動漫藝術節!等著我許正勳大戰拳腳的時候吧。 正勳正沉浸在自己快樂的遐想中,成敏已經完成了畫稿的最後工作。她滿意地看著手中的作品。開始收拾桌面上的東西。 樹葉的倒影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纖細的身影。正勳疑惑地抬起頭,看見了站在桌前的成敏。 “這個,送給你!”成敏將手中剛完成的畫稿放在正勳的桌上,帶著竊笑轉身向圖書館的大門走去。 正勳皺了皺眉,疑惑地拿起桌上的畫稿。畫稿上,是一幅自己的卡通肖像,調皮地做著可愛的鬼臉。 “臭丫頭,畫的是什麼呢?”正勳一邊開心的叫道,一邊趕緊收拾好東西追了出去,沒想到,他才跑出不到2部就被管理員抓住,狠狠的教訓了一頓。 正勳只能看著成敏得意的扮著鬼臉蹦蹦跳跳的走遠了。 二十分鐘後正勳提著書從圖書館出來,沿街往住所走,經過24小時便利店。可能是周日,超市門口很多人,看來人們是因為周日的新產品促銷活動才出來的。 上次買的速食麵早已經吃完了,正勳想到應該再順路帶回去一些,便進了超市。 裡面的人要比外面少些,廣播裡的音樂在熱鬧著購物氣氛。 “這是每週日上午和大家見面的'仍然老地方',第一首歌的時間我們要提到一個叫Min-yakun的女孩,因為遭遇家人反對的感情,所以寫來信,想給他一些鼓勵。想現在就告訴他:她會堅持到所有人都承認為止。廣播那邊的你,是否也渴望得到愛人的擁抱,看到戀人的幸福笑臉呢?現在的你到現在是不是仍然有一段未被提及的心情?請給我們寄來書信郵件或打來電話,'仍然老地方'有人在等。” 哎,現在還有人用這樣的東西嗎?還真是…… 正勳一邊聽一邊在心裡笑著電台裡這種沒有創意的方式。他將每一種口味的面都拿了兩盒,推著購物車到前面的付款處。 電台裡播放著Cyndi Lauper的歌,叫Min-yakun的女孩還真會選。站在隊伍後面,馬上就到自己了。正勳低頭笑笑,將錢包先掏出來拿在了手上。 “La Vie en Rose……” 念白似的法語突然讓他心裡微微的顫了顫,Cyndi Lauper沙啞的聲音讓正勳想到了另外一個人。 無意識的抬眼看了看外面,天氣不錯,外面好像圍了很多人。 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突然沉沉的,怎麼也開心不起來了。 6. 人越來越多,外面好像發生了什麼事情。 “化妝品小姐怎麼能是這樣的態度!”一個小混混樣的年輕人站在大街上正指著穿促銷服的女學生大聲吼,女學生因為害怕而哭了起來。 街上的路人聽到女孩兒的哭聲,都停下了腳步,好奇地向女孩兒所在的地方張望著。 “出什麼事情了?” “這小姑娘真是可憐!” “這個年輕人太過分了,他這麼凶狠的樣子,真嚇人!” 路過的人都議論紛紛,可能是因為那個年輕人凶狠的樣子,沒有一個人上去幫幫這個可憐的化妝品小姐。 “簡直太過分了!”人群中的音琪忿忿不平地衝了出來,將哭著的女孩拉到身後,站到兩個人的中間衝年輕人大聲說:“你!向她道歉!” 年輕人看到音琪,嬉皮笑臉的說:“看來……你化妝品的效果還是不錯……什麼牌子?給哥哥我也說說。”說著一把抓住音琪的手,音琪使勁掙脫,但仍被他抓得牢牢的,一氣之下,覺得噁心的音琪用另一隻手給了那傢伙一個響響的耳光,引得圍觀的人哄笑起來。見自己被女人打的傢伙惱羞成怒,舉起手要打音琪。 正勳的目光越過人群,看到站在那裡的音琪。收銀員找回的零錢和櫃檯上的錢包全還沒有收好,提著速食麵便衝了出去。 “先生,你的錢……” 正要將手煽向音琪的傢伙,臉上突然重重地挨了一巴掌。正勳一把抓住中年男人胸前的衣服,將他反扭住站在音琪面前,喝道:“現在,向她道歉!” 那傢伙用眼睛惡狠狠的瞪著正勳和音琪,死不開口。 “我再說一次,快向她們道歉!” “向她道歉?什麼?向她道歉,你先看清楚我是誰!”那傢伙居然冷笑起來。 看到他的嘴臉,正勳氣急得早已捏緊的拳頭對準那傢伙左邊臉,紮紮實實就是一下。 像是突然爆發的火山,那傢伙一下子摔開正勳的手,用手擦了擦自己的嘴角,看到留在手上的血跡,便瘋了似的抱住正勳。 “你敢打人!?” “打了,怎麼樣?” 兩個人在地上扭打成一團。先是正勳騎在那傢伙背上給了他臉上一下,音琪在一旁看著不知該怎麼辦。看到正勳被那傢伙壓在身下,她急壞了,拿起旁邊化妝櫃上的一瓶嘟哩水樣品對準那傢伙的臉便用力噴。 又涼又粘的東西弄了一臉,眼睛可能也有不適的感覺,那傢伙慌亂之下便只顧著用手摀臉。正勳將他推倒在地上後,抓住音琪的手便跑。 奔跑,自由的飛。 兩個人跟著人群進了公園。 兩棵柳樹將長長的枝條垂進湖里,風輕輕搖動它的時候,枝條在湖面上劃出一圈圈細小的波暈。 “坐一會吧。” 兩個人慢慢停下來時,正勳用手撐住膝蓋,喘著氣說話,一屁股坐在了湖邊的草司上。 “你是來買東西的嗎?”正勳笑著問。 “不是,我是路過,看不慣那個壞蛋欺負人。” “真看不出來,你很勇敢啊。” “什麼?”音琪不知道正勳指的是什麼。 “剛剛給那個傢伙狠狠一巴掌,又跑這麼遠……”正勳說著笑了起來。 “平時睡覺太晚都不敢關燈的人,怎麼說都和勇敢二字一直很遠吧。是膽小,很膽小。”音琪望著剛落在湖面上的葉子正順著風原地打轉,笑著點頭強調。 “怕黑只是生理上的感覺,膽小卻是心理上的反應,不一樣的。”正勳解釋道。 “每年,在自己生日的時候留下照片,將它們放在一起按時間排列好,一定可以看見時間的影子吧。”音琪突然說到這個,讓坐在一旁的正勳扭頭定定的望著她。 “怎麼了?”正勳十分好奇。 “想有一架相機,記下自己是怎麼一年一年,一點一點的變老的,記下那個讓自己牽掛,不想忘記的人……”音琪的聲音好小,正勳幾乎沒有聽到她後面說的話。 音琪此時想到的是明浚。那個人現在正在做什麼?像那種家庭裡的孩子,可能要出去度假的吧。這個時候想到他,音琪的腦海裡滿是自怨,從那天到現在也已經過去不短的時間,為什麼還想起呢?因為沒有歸還的衣服嗎? 她甩了甩腦袋不去想那些事情,便故意大聲的問身邊的正勳: “學長,你會那樣做嗎?” “什麼?” “生日的時候替自己拍下照片啊。” “好像是很簡單的事情,可許多人應該都不能堅持下去吧。我常常來這個湖邊,心情不好的時候,覺得迷惘的時候,每次看到它的表情就覺得平靜許多。好像只有它能理解我。可即使這樣,也不能每天去做,因為總覺得有什麼阻礙著自己……” “湖?那它現在是什麼表情?” “你可以試著看它的樣子。你看那邊的草叢,今天早晨一定和一群野鴨嬉鬧過,落葉也很悠閒,柳樹的枝條並不是靜止的,它們一定在談論我們。” “談論我們?” “是啊。柳樹說:”他們才不像那些頑皮的孩子,一來就折騰著扯我的頭髮,恨不得看到我變成禿子。 '湖就說:“是啊,看上去很安靜的樣子,到底在說些什麼呢?哎呀,聽起來可真費勁呀。'” 音琪看著正勳認真的換角色說話的樣子,忍不住捂著肚子笑了起來。 “你是話劇社的嗎?”音琪好奇的問。 “哦,看起來是不是特別專業?看來即使以後找不到合適的工作,也不致於挨餓啊。”看到自己的話把她逗笑了,正勳才開心暢快的大聲笑起來。 兩個人的笑聲一定感染了湖,湖面上漾起了一層淺淺的波暈。 音琪輕聲甜美的笑聲漸漸收住,一會兒,望著湖面發起呆來。 “是不是還在想剛才的事情?”正勳邊說著邊調整了一下坐姿,側過臉看著音琪,有些擔心的樣子。 “唔,是啊,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有自己的相機呢?”音琪輕輕的搖了搖頭。 輕輕送過來的風在湖面上留下淺淺的痕跡,但只是一瞬,這溫柔的足跡便又被風自己的翅膀擦去。 “學長,你喜歡攝影嗎?”音琪突然問道。 “有時候要查閱各種環境資料,所以平時會簡單的拍攝一些用於功課中。音琪你很喜歡吧,所以才想到要買相機?”正勳用一隻手臂支撐著身體,把弄著手中的草尖。 “哦,對了,你的手機,拿過來一下。”音琪說著將手伸到正勳面前。 “手機?”正勳一邊望著音琪,一邊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安放在她手上。 音琪將成敏家的電話還有自己的郵件地址全都存進正勳的手機里後,又將電話塞進他的手中,然後鄭重地對他說: “如果成為朋友,就應該知道對方的聯絡方式。” 正勳撫弄著手機外殼,過了一會抬起頭問:“那把你的也拿來一下。” “去離島時丟了,還沒換新的呢。”音琪隨口說著便先站了起來。 “……”正勳想將自己的手機放進她手裡,告訴她“你先用著吧”,卻不知怎樣開口才好,便沉默的昂起臉望這眼前的音琪。 接近中午的天色很藍,樹底下的這兩個人就像海底某個角落單獨生長的珊瑚叢。 雲像列隊航行的巨艦從藍色海上駛過。 “我先走了,剛才……謝謝你。有時間打電話,下次介紹你認識我的好朋友。” 音琪一邊往公園出口處走,一邊將手放在耳邊做出打電話的樣子。 正勳望著湖面,不再說話。 2004年6月28日。 像藍色水晶一樣透明的天氣。 和她第一次牽手。 坐在柳樹下面,正勳將心裡的話說給湖水和路過的風來聽,像寫進湖中的日記。 7. “獅子座是夏天夜空中偏南的星座,象徵天才與未來,守護神是Uranus.因此,獅子座的人富有冒險精神,聰明、理性,會不斷追求新的事物與新的生活方式……” 在ILL MORE二樓事先預定好的地方,大家圍坐一起,自稱是星座專家的支支正在高談獅子座的特點。支支說著端起自己面前的水喝了一口,繼續說到:“如果遇見屬於自己的真正愛情,獅子座是個執著的傢伙,絕不會放棄,而且他的霸道與專橫甚至會為自己贏得愛情……”接著她將目光投向妍智,詭異地笑著說:“妍智,你有福啦。” 坐在長條形桌一端的妍智聽了,只是低頭笑笑,不說話。 “知道嗎?獅子座的人很敏感,他們與冬天出生的魔羯座可是天生的一對哦……” “什麼?魔羯?支支!”座位上不知道是誰大聲嚷道。 依然情緒高漲的支支一直就沒停,可話一出口,支支便意識到了屬水瓶座的妍智,摀住了嘴巴不再說話。 “怎麼還不來?”妍智望著樓下門口的方向,裝著若無其事的看了一下手機上的時間,便站起來離開了座位。 望著妍智的背影,大家面面相覷,接著都將責備的眼光砸向支支。 “你又闖禍了。”身邊的一個女孩推著一下支支的手臂。 “禍從口出,我早跟你說過。”支支身邊的隆再瞪她一眼,扭頭盯著她。 “是誰先給妍智打電話提議的?唉,還不如回到以前,他們之間現在都很奇怪了。” “什麼奇怪?他們會結婚呃,難道沒看到報紙上說的嗎?” “結婚有什麼用?那小子現在像炸藥包,誰都別想靠近。” “……” “你們有完沒完?”支支突然冒出一句,大家都閉上了自己的嘴。看到自己再一次成為大家眼中的敵人,支支趕忙又拿起面前的水杯,一陣猛喝,但水早沒了,她留下一句“對不起,方便一下”,便溜之大吉。 這時不知是誰看到樓下進來的人,連忙小聲喊起來:“快!快!他來了,他來了。” 大家將燈熄掉,各自躲了起來。走到樓上的明浚什麼也沒有看到,他一邊拿出電話準備撥,一邊自言自語的說:“二樓不營業嗎?燈都不開。隆再這小子搞什麼!” 昏暗的角落裡閃現出手機上的幽藍光芒,跟著,那藍光跟著擺動的手臂晃動起來,形成光束,先是看到了的“明”字,接著是“浚”字,然後陸續出來“生”“日”“快”“樂”的字樣。他站在那裡,內心不覺一震,突然,亮起一束柔和的光,照在明浚身上。 大家拿著道具——手機,一齊唱著“祝你生日快樂”從暗處圍攏過來。 明浚不自然地說:“你們這些無聊的傢伙。” “感動吧?!謝謝妍智吧,是她叫大家一起過來的。”大夥說著將生日禮物送上來。 “妍智?”明浚覺得意外。 “是啊。” “妍智!妍智!”支支已經叫開了,“她好像在後面的陽台上,我去叫她。”。 “她也在?” “當然!這可是她準備了很久的呢。” “準備了很久嗎……”這樣的妍智,雖然沒有愛的感覺,平靜自然的相處也一定會是很不錯的朋友吧。至少,他自己以後說話不要那麼尖刻傷人了。想到這裡的明浚,不禁覺得愧疚起來。 他將抱著的禮物放到一旁的沙發上,自己也隨即坐了下來: “既然這樣,你們就開心的玩吧,由我付帳。” “臭小子,難不成你還指望我們埋單?今天我們要努力將你卡上的位數減少到零,已經商量好的,你們說對不對?”以前最頑皮的男生頂著一腦袋金色頭髮大聲嚷道。 “沒問題!” “妍智不見了呢。奇怪,剛剛還在的……”支支跑進來說。 “機會來了,明浚。該你出馬的時候了……” “嗯?”明浚莫名其妙的看著面前的朋友們。 支支拿出電話開始撥妍智的手機號碼,電話那邊好像有人等電話似的,很快就有人接聽了。 “你好,哪一位?” 支支一聽是妍智的聲音,趕忙將電話丟給了明浚,“是妍智,快跟她說啊。” 他拿著電話不說話。 “請問是哪一位?”妍智在電話裡問。 “哦,我……明浚,你過來吧……他們都在,都叫你過來這邊……” “我就不過來了,生日快樂。”聽到明浚說是大家叫自己去,妍智失落的掛了電話。 明浚聽到那邊傳來的掛線音,將電話給了支支。 “怎麼樣?來嗎?” “不來了。” “她那麼快接電話,一定是在等你打過去,你要說是你希望她來。好了,再打。” “算了。” “臭小子,你追隔壁班的女生時,可以在人家教室前面唱那麼丟臉的歌,現在連打電話都不敢?” “剛剛不是打了嗎?她自己說不來的。” “她為了準備今天晚上的派對預定地方,準備禮物,她怎麼可能不想來呢?真是的,你就不能溫柔點?你有點人性好不好?” 禮物? 明浚抬眼看到幕牆前面有一個袋子,他走過去從裡面的東西拿出來,看見盒子上印著天使翅膀標誌的“M”,便知道是自己喜歡的MORINAGA的糖果。拆開盒口,取出裡面的小鐵皮筒,亮黃的,是童年的底色;上面鋪滿一粒粒彩色糖果,是繽紛難忘的記憶。 這就是妍智的想法吧。 明浚拿出電話,將剛才的號碼重撥過去,過了一會,聽到妍智的聲音,他對著電話的聲音像變了個人似的: “妍智,每年的今天不都有你在身邊嗎?過來這裡吧。” 掛上電話轉身,看見背後的支支他們全都看著自己,明浚看著手中的糖果,對著門口喊道:“服務員!啤酒!” 8. 音琪看看牆上的時間,已經過七時半。她換好衣服下樓,準備去工讀的ILL MORE酒吧。 “你今天別去吧,我打電話替你請假吧。這幾天你的臉色一直就不好。”望著面色不佳的音琪,成敏擔心的說。 “不行,今天有一個生日派對。” “以前有生日派對,不都提前回家的嗎?”成敏走到音琪面前,態度很堅持。 “也許,又是很特別的客人吧。” “要一起去嗎?” “沒事,有事他們會往家裡打電話的。下午睡的太久了。” 到酒吧的時候,離八時還差一點,音琪在後面的休息間坐著。整整一下午的時間,她覺得自己迷迷糊糊的似睡似醒,好像一直在看一部很長的影片,電影裡的人是她自己,還有一個人不停的出現,好像是明浚。 他們在離島的海邊守候著黑臉琵鷺,海面上吹來的微風讓一切看上去都是那麼的美麗。 “沙沙”的聲響在耳邊迴響,她依偎在他溫暖的懷抱中,是多麼的溫暖,多麼的安詳,彷彿世界就在那一刻停止了運轉。 一個巨浪襲來,琵鷺驚叫著四散開,慌亂地沖向未知的遠方,消散在暮色蒼穹之中。冰冷的海水頃刻將自己緊緊地包圍,似乎要將自己吞噬在深藍色的深淵。 驚慌、惶恐、不安……無助的自己伸出手臂,向海邊的身影求救。 沒有焦慮,沒有關懷,迷離中,只有一種冷漠的眼神射向自己,不帶任何的感情,沒有一絲溫柔。 “為什麼?這究竟是為什麼?”她掙扎著,追問海邊模糊的影子。 聽到自己的聲音,影子頹然跌坐在海邊,“你知道嗎?你們的距離你知道嗎?沒有資格做選擇的人,應該不要再奢望……況且他的旁邊還有一個那麼相稱的……未婚妻……” 突然衣著光鮮的他,還有和他一起旋轉在舞池裡的人……又再一次的出現在了音琪的面前,他們在她的面前不停的舞著……舞著…… “不要——不要——”音琪抱著頭,蹲下嗚嗚嗚的大哭了起來。 “音琪!!音琪!!” 一陣急促的呼喚聲在音琪的耳邊想起,難道是他——音琪猛的一驚,抬起頭,才發現自己是在做夢。 這時,嘴唇被塗得很厚的傢伙突然出現在她面前,讓她驚了一下。再仔細看,是澤秀那隻經常換妝的SD人偶娃娃—— “音琪你幹嗎哭呀!” “沒什麼,夢見媽媽了,有點想她了。” “是不是今天的晚上又吃速食麵了?所以想到媽媽做的好吃的菜了啊,沒關係,澤秀哥哥想你吃飯吧!”“ 聽到是澤秀平時主持節目時的聲音,看到人偶娃娃手舞足蹈的滑稽模樣,音琪忍不住低頭笑了。 “笑了笑了,澤秀快看,姐姐笑了。說吧,什麼時候去?” “今天,哦。太好了,太好了……”SD娃鬧騰著倒在音琪肩頭。 看到音琪的笑臉,澤秀從後面竄出來,唧唧喳喳繼續說起來:“音琪,利川路那邊新開了一家料理店,大家去過一次,說味道很不錯,下次我們一起去吧。” 音琪笑著,不說話。 澤秀見她不答應,便又躲到她身後,將人偶娃娃舉起來。 “去吧去吧,就你和澤秀哥哥沒去過那裡了哦。”人偶娃娃一邊說一邊用小手扯著音琪的胳膊。 望著人偶娃娃可愛的樣子,音琪忘記剛剛自己還那麼沉重的心情,溫和的笑著對娃娃說:“好的,我答應了,不過你要對澤秀說,時間由我決定。” “好的好的!”娃娃一邊說一邊擺著手往通往外面的門口退去,在門口轉身的時候用尖細的聲音對音琪說“謝謝。” 門關了,突然又打開,澤秀伸了個腦袋進來,衝仍坐在那裡帶著笑意的音琪說:“由你來決定,不管什麼時候,我都可以等。”說完就消失了。 望著澤秀那雙即使離開校園還是稚氣未脫的大眼睛,音琪覺得自己以前更加快樂,也許像澤秀一樣快樂吧。她站到休息室巨大的鏡子麵前,望著裡面的自己。 這種變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從離島回來以後嗎?她不確定。 酒吧經理走進來,摩挲著手掌站在音琪面前,音琪抬頭便看到他一臉想要拜託的樣子。 “什麼事?經理。” “音琪,對不起,你已經很辛苦了。可……我該怎麼說?” “是不是又要延長演奏時間?” “哦,不是,是別的……” “什麼事啊?” 休息室外面已經很熱鬧了,音琪看見正舉著人偶娃娃表演的澤秀。 “晚上好!大家一定都在等ILL MORE慶生使者出現吧。不過,先別著急。派隊最高潮時,按照慣例,壽星許願之後,酒吧會送上客人想听的歌曲。所以,我待會出現的時候大家都要準備好掌聲……” 音琪對著鏡子深深吸氣,站起來準備出去。 “音琪,樂隊主唱突然來電話說趕不回來了……”經理慌慌張張跑進來對她說。 “那就用演奏代替好了。” “可今天有客人慶生,很早就預訂了歌曲……” “經理!你每次都這樣,我該怎麼辦?鋼琴會唱歌不錯,可它沒有安裝人聲裝置,可況還是主唱的!!” “音琪,只能拜託你了。” “我會多彈半小時。” “韓小姐特別囑託一定要唱的歌……由你唱一定行,你剛來應試的時候演奏唱得就很好,加油,拜託了!”經理說著將節目單放在音琪手中,轉身就走了。 “經理!你越來越過分……”音琪將手中的節目單扔到桌上。 “現在,我要在這裡介紹今天的壽星lark明……還要謝謝ILL MORE永遠最優秀的琴師——音琪小姐。” 外面的澤秀說著向門口投來鼓勵的目光,準備走到外面的音琪轉身拿過桌上的紙團,走到鋼琴前面坐下。 亮起的追光打到樓上的時候,一夥人正在喝酒,鬧成了一團。只有支支聽到了主持人的聲音,她站起來對大夥說:“儀式要開始了,別吵啦。”大家這才安靜下來坐好。 “妍智怎麼還沒到?” “明浚,怎麼回事,這麼久還沒到?會不會……” “呸呸,你少多嘴啦。”支支連忙將話截住,不管那傢伙想繼續說什麼,應該都不是什麼好事。 “沒事,一切按照原計劃進行,我們也要在這裡留很久。”支支提議道。 三層的白巧克力蛋糕上面,依次插著16根、6根及1根蠟燭,望著分三層插的蠟燭,明浚在想著怎麼吹滅的時候,支支拉了拉明浚的衣角,做著鬼臉說:“等會你只要吹一下就好。” 燈關了,明浚將臉湊近蛋糕,只輕輕吹了一口氣,蠟燭便一齊全滅了。 “誰幫忙了,說!誰是叛徒?是誰?”大家紛紛將目光移向支支。 支支見勢忙躲到了明浚身後,說:“明浚哥,以前可就我一個人沒有叫你'雲雀'……” “可你一直管他叫'大叔'。” “大叔?”明浚轉身盯著支支。 支支連忙解釋道:“他們污衊我,大叔,我……去看妍智來了沒有。”說完,跑到了樓下。 望著支支跑下去的背影,明浚轉身拿起酒杯笑著喝下去,說:“支支真像顆開心糖果,當時怎麼沒發現呢?”聽到明浚的話,一旁的隆再終於忍不住站了起來,衝明浚及在座的人大聲說:“我喜歡支支,她可是我的糖果。” 大家哄堂大笑,都說:“隆再,你這麼認真,支支她知道嗎?” “臭小子,那得加油啊,小心你速度太慢,支支她真喜歡上別人了。”明浚拍著隆再的肩膀鼓勵。 “不知道,不過,我會告訴她的。”自信滿滿的隆再拿起桌上的雪利酒喝下滿滿一支。 見隆再的樣子,大家突然都沒了話,沉默下來。 過了一會,不知道誰冒出一句:“隆再,表白吧,就今天晚上,現在!” 一段時間,大家都不說話,都拿起酒來喝,樓下的歌聲很清晰的傳過來。 Till the end of time, long as stars are in the blue, long as theres a spring, a bird to sing, Ill go on loving you. till the end of time, long as roses bloom in may, My love for you will grow deeper, With every passing day. till the wells run dry, And each mountain disappears, Ill be there for you, to care for you, Through laughter and through tears. So, take my heart in sweet surrender, And tenderly say that im, The one you love and live for, till the end of time. 明浚喝了一口啤酒,扭頭望下面的時候,坐在鋼琴前面的音琪正被柔和透明而幽藍的光裹著,她望著門口唱著Perry? Comod的《till the end of time》,像是在等久久未歸的人回來。 看到音琪的那一刻,明浚長長的嘆了口氣。在這個地方,這個日子,誰也沒有聽到、更不會想到有這樣沉悶的一聲,像一直緊繃的橡皮繩抵達極限終於斷開,像深夜時的潮水通過突然決裂的堤口無聲洶湧地蔓延。原本以為自己能夠忽略掉的念頭,還有那些來連自己也無法確定的複雜感受,都因為被這婉轉而惆悵的音律牽扯到要害而全盤湧出。 他覺得自己被擊中了一般,只是,因為失去重心而倒下的過程在個人的感受裡被無限放慢、延長。 這到底是怎麼了?一切都不能掌握的感覺是第一次啊。 想要接近她的念頭在腦海裡瘋狂的響應著,一點點吞噬原本堅硬的心。猛喝完手中的酒,明浚低下頭來,將自己埋身在色彩相互交織的斑斕裡,內心卻彷彿隻身淌進浩瀚的九月深海,充滿了被俘虜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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