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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Chapter9 程家陽

翻譯官 纪媛媛 5952 2018-03-13
菲的期末考試成績不錯,假期結束,她又要帶一個團去哈爾濱旅遊。她臨走時在商場裡買了最厚的羽絨服,穿上之後試給我看。我發現一個問題。 “你是不是胖了?” “是有點兒。” “稱過沒有?” “長了十五斤。” “長了十五斤,你說有點兒?” “餵!” “我說回來之後看你有點不對勁。” “哎!你閉嘴!” 我走過去幫她把衣服上的拉鍊係好:“長得太胖,影響形像啊。” “我樂意。” “商務部最近有一個對法國合作的項目組,你吃成這樣去那裡,不太好吧?” “你說什麼?”菲聽了眼睛放光。 “呵呵,神通廣大的程家陽又幫你弄到了一個帶薪實習的機會,而且是法國人付錢,收入頗豐。這樣,你也不用再帶著團全國跑了,怪累的。”

“太好了,太好了!我一定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她非常高興,“我這次去哈爾濱,啥也不吃了,把肥減下來。” 可是,聽我說,你永遠也不要相信關於女人徹底節食減肥的誓言,五天之後,從飛機上下來的喬菲,目測就能發現:比走的時候還要胖上至少五斤。 “怎麼回事?” “大列巴、哈爾濱紅腸、江水魚火鍋……”她抱著我的腰,“哥哥,你饒了我吧,這是我第一次去,沒有鬥爭經驗。” 我推開她:“知道長胖之後,大腦活動能力下降不?” “難怪最近總是瞌睡。” “知道長了肥肉穿正裝也像飯店服務員不?” “不能,不能,原來的都穿不進去了。” 其實,以菲的身高,胖上一些只會顯得更豐滿漂亮,可是我喜歡她原來苗條高挑的身材,她這樣發展下去,不久就會超過我。

“得了,我們去俱樂部辦一張卡,以後你一邊節食,一邊加強鍛煉吧。” “行行,全聽你的。” 晚上我摟著她的時候,手放在她又熱又軟的小肚子上,她胖了點也不是完全不好,身上的手感更好了。我摸著她這裡,突然想起一個問題。 “你這麼突然長肉,會不會是那個了?” 她看我,瞪大了眼:“哪個?你不要嚇我。” 我說不出“懷孕”這兩個字,只是說:“Baby。” 她有點發楞,喃喃地說:“不能啊。” 我們一直以來都很注意這個問題,可是難免會有疏忽。 “你生理期正常嗎?” “我想想。” 菲仔細思考了一會兒:“沒有問題啊。” 我們此時都有一點沉默,各自思考著一些事情。 孩子。 我看看她,她看看我。

我想,我並不怕她有一個小孩子。只要跟她在一起,我就非常地愉快,我覺得我會跟她在一起,一生也有可能。 生一個小孩,生完一個再生一個。 男孩,男孩好養活,不用擔心他在別處挨欺負。 一個學德語,一個學西班牙語。 一個叫程德法,一個叫程法西。 四口人,一桌外國麻將牌。 我想著想著就嘿嘿笑起來。可惜啊,菲還是個大學生,她還有她的前程。 我再看看她,她也看看我。 “你想什麼呢,怎麼笑得這麼陰險?” “沒有,你多心了。快睡吧。” 我關了燈。 春節之前,菲買了火車票回家。 一年裡的這個時候,外事活動較少,我也頗清閒。 臘月廿八上午是國務院直屬單位的春節團拜會,大人物抽空都來了,我父親也勒令我不得缺席。

跟這個敬一杯酒,跟那個拜個早年。喝白酒,一杯接一杯,同事讚我海量。正高興的時候,有人叫我。 “程家陽。” 我回頭,是文小華。 “嗨,你好。”我說著跟她握手。 “你也好,過年好。” “謝謝,謝謝。怎麼這麼巧?”我問。 “不是巧,我陪父親來的。” 我們正寒暄,我父親過來,身邊是一個同級別的高官。 我父親說:“家陽,來見文叔。” 文叔就是文小華的父親,主抓金融領域工作,近來政績突出,是大人物的紅人。文叔握我的手:“家陽都長得這麼大了,程兄,我們還能不老?” “小華,怎麼,你們認識?”我父親問。 “家陽上過我的節目。” 我喝得再多也知道這種場面會在人的腦海裡孕育什麼前景,何況這個女人對我的興趣表現得不加掩飾。

我父親說:“過年的時候,伯伯請你們吃飯。” 小華很高興,又跟我父親重複拜年的話,我舌頭髮硬,什麼也說不出來。 文小華的左右逢源成了當天晚上我父親在家教訓我的口實。 “你那麼大人了,見到長輩連個年都不會拜?” 我沒說話,想拿起報紙讀。 “你給我放下!程家陽,你的禮貌哪去了?” 我只好硬著頭皮聽他老人家訓話,心里數綿羊。 一隻,兩隻,澳大利亞的,新西蘭的…… 我母親不以為然:“我們這樣的人家用跟誰應酬?再說,女孩子那麼能說會道的,有什麼好?” 媽你說得一點沒錯,媽你真是我親媽,關鍵時刻還是你好。 “我管孩子,你閉嘴。” 他再說我就要笑起來了。 不過說句實話,文小華的風度和氣質都是無懈可擊的。長於言辭也是必要的職業素質。這個女郎,基本上挺完美。

這個時候來解圍的是我的叔叔嬸嬸。他們過來拜年,從自己家的農場帶來新殺的羊。保姆仔細拾掇了,切成薄薄的肉片,我們涮火鍋。 叔叔嬸嬸問起家明,說眼看過年了,這孩子怎麼還不回來? 誰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叔叔說:“還是小二兒聽話。” 我父親看我一眼。 每個人家裡過年都不一樣,我想,菲是怎麼過年的呢?她跟她媽媽做飯都非常好吃。 吃完了飯,看了一會兒電視,玩了幾圈兒麻將,我今天吃得多,喝得多,有點疲憊,上樓睡覺。 打電話給喬菲。關機。可能沒有充電。 我洗了個澡,再打一個,仍然關機。 我的手機上是她的照片,我看著看著就睡著了。 半夜裡突然做了噩夢。鮮血,很多鮮血,充斥我夢境中的整個視野,好像電影《閃靈》中的鏡頭。

我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渾身是汗。 我的胃劇烈地疼痛,裡面像有一個螺旋形的鑽頭上下竄動,我疼得連腰都直不起來,噁心,一點點地干嘔。我從床上跌到地上,“咕咚”一聲。 我醒過來,家明在我旁邊。我覺得胃部的疼痛已有所緩解,可還是不能平躺,不能伸直身體。 “我給你打了止痛針。你沒有那個量,幹什麼喝那麼多酒啊?” “不是那回事。”我說,迷迷糊糊的,“我喝酒沒問題。”我此刻渾身不舒服,不僅是胃,五臟六腑擺得好像都不是地方。 我拿電話過來,又給菲撥了一個,關機。 “太誇張了吧。”家明說。 我放下電話,心中不安。有恐懼感,一點點壓下來,籠罩在我的心頭。 她到瀋陽坐的是火車,這沒有問題。我托朋友幫她在那邊買了回家的火車票,可是,她能不能找到他?能不能順利拿到票?如果不,這個傻丫頭會不會一著急坐大客回家?東北冰天雪地的,快過年了,跑長途的會不會為了多掙錢超載?

…… 我越想越擔心,反复撥她的手機,都聯繫不上。 這樣折騰到第二天下午,我買了去瀋陽的飛機票。 臨走之前,我又給她的手機撥了一個電話,居然打通了。她接起來,說了一句“餵”。 就在這一剎那,我像是溺水的人,在將要窒息的一剎那被人拽出水面,我幾乎是吼出來的:“你怎麼又是這個毛病?怎麼總關機?” “……家陽?” “還能是哪個?” “我剛到家。在瀋陽有點事耽擱了。我爸爸媽媽還數落我呢。” 我聽到她的聲音,其實就沒什麼氣了,剛才吼出來,真有點矯情,平靜下來後,盡量低聲說:“什麼事啊,有事你也得打個電話啊。沒趕上火車吧,坐什麼車回的家?” “啊,大客。” “我真拿你沒辦法了,我差點過去找你。喬菲,這是第幾回了?”

“哎。” 她在那邊嘆了口氣,我這一顆心一下就軟下來了,隱隱覺得不對勁:“你怎麼了?聲音怎麼這麼啞?” “有點累。我不跟你說了,電話費怪貴的。” 我真想說我給你存一千元的。想起以往的教訓,生生咽回去:“我擔心了,昨天晚上,胃疼得要命。” “昨天晚上,怎麼回事?” “就是半夜做噩夢,起來胃就疼。好在我哥哥回了家,幫我處理了一下。” “……” “你剛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吧。” “嗯。” “給你爸爸媽媽拜年。” “謝謝,你也是。” 我放下電話,伸了個懶腰。起碼能過個安心的年了。 大年初三,旭東約了我去郊外騎馬。天氣晴好,我們騎了好一會兒,然後坐在會所裡休息。 我翻開報紙看,娛樂版的花邊新聞裡在介紹明星們如何過年。

“吳嘉儀赴英國休息,接洽西片著名導演。”我讀出來,看看旭東,他像沒聽見一樣,喝了一口英國燒酒對我說:“我跟你說件事,我要結婚了。” “我沒聽錯吧。” “嗨,奔三十的人了,早結婚,早生孩子,他長大了,我還不至於太老,還有精力管教。” “想得這麼清楚了,跟誰啊?” “你不認識。” “下決心了?不再當鑽石王老五了?” “忒累。” “下次什麼時候帶嫂子出來,我也認識一下。” “好啊。過兩天一起吃飯。” 我起身去上洗手間,回來的時候,遠遠看見旭東手裡拿著那份報紙,仔細地看。 不久我見到旭東的未婚妻,年初五的晚上,我們一起吃火鍋。這是個很安靜的女人,不是很漂亮,但妝容素淨,姿態優雅,北大畢業的,在博物院工作,修復古代字畫。 原來是旭東愛好收藏的母親介紹的。婚事定下來之前,女人的背景家世當然也被反複調查過。她出身書香門第,父親是知名的學者,最主要的是,在旭東之前,感情經歷是一片空白。 旭東對未婚妻照顧有加,可是於我看,多半像程式化的動作。他們的婚禮已經定到“五一”,女人家裡信教,旭東尊重她的意思,婚禮準備按基督教的儀式舉行。 不過再瀟灑的人也有放不開的東西,旭東玩了這麼許多年,終於決定浪子回頭,上岸休息,這一腳不知能不能邁上來。 春節假期結束,又過了兩天,菲才從家鄉回來。 我去火車站接她,下了火車的菲嚇我一跳,她瘦了許多,臉上又恢復夏天時的鮮明棱角,穿著去哈爾濱之前買的羽絨服,顯得空空蕩盪,有些憔悴。 我接過她的東西,仔細端詳她,她對我“哼”地一笑:“怎麼樣,看我夠狠不?這個肥減得不錯吧。” “你沒搞錯吧?這麼急胖急瘦的對心臟可不好。” “女人嘛,就該對自己狠一點兒。” “哪兒跟哪兒啊?快走吧。” 我開車往中旅大廈的方向走,菲說:“我想先回學校住幾天。” “啊?”我看看她。車子正好經過一個十字路口,紅燈亮起,我們停下來。 “別提了,小丹的男朋友考研考得不好,寒假沒回家,留在這找工作。她也留下來了,自己住在寢室怪害怕的,讓我回來一定陪她。” “哎呀,那我呢?你答應人家了?這人也是,那麼大的姑娘了,住在學校裡,也不是在外面,害什麼怕呀?” “啊,我答應了。再說學校離商務部也近,我住回去,你也不用送我了。” 我就不說話了,心裡悶悶的,有點生氣,菲你真是女中豪傑,你真講義氣啊。 我送她到宿舍樓下,將一張名片遞給她:“你後天去商務部報到,找這個人,他是項目組負責人,別遲到。” “謝謝你啊。你跟我上去坐一坐不?” “不了,我還有事。” “那再見。”我開了車就走,在三環路上轉悠,越走越煩悶。 幸好程家陽沒有上來“坐一坐”。我回到空無一人的寢室,打熱水,洗臉洗腳,鑽到被窩裡休息。坐了一天的火車,耳邊彷彿還有轟隆隆的聲音,身體悠悠蕩蕩的。 真是疲憊啊。 第二天學習,做準備,給程家陽打了一個電話,說了五句話。 第三天我去了商務部報到,這是一個中法糖酒行業項目合作組,我找到負責人周賢福,說我是程家陽的朋友,他就開始用法文問我問題。 半個小時後告訴我辦公桌是窗子下面的那一個,我舒了一口氣,看來面試算是通過了。 這間辦公室裡一共有七個人,三個老外,中文說得比我還好。我桌子對面的是個三十出頭的女人,桌牌上寫著她的法文和中文名字:米歇爾、劉艷艷。她長得倒是挺好看,只是看人總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話也不多,莫測高深的樣子。 因為年紀都不大,大家很快就混熟了,老外建議我起一個法文名字,我說,菲,這個發音在法文裡不也挺好聽的嗎。 我在這裡的工作實在是簡單得不能再簡單,接電話、發傳真,有時周賢福給我一篇文件打打字,僅此而已。 我的薪水每週支取,有人民幣七百元,以後開了學,我每個週末來這裡值班也會有四百元,真不錯。我拿了第一個星期的薪水,給程家陽打電話,我說:“我請你吃飯,好不好?” 他沒回答,在電話的另一端沉吟。 “餵?” “我在想到哪裡宰你一頓呢。” 我笑起來。在東北酒家吃飯的時候,程家陽問起我的工作:“他們還沒讓你當翻譯嗎?” “沒有啊。” “怎麼回事?我跟老周說過給你機會多鍛煉的。” “哎,你不用再幫我走後門了,我有這份兼職都萬幸了。” “同事相處得好嗎?” “挺好的。就是……”我想起坐在我對面的皮笑肉不笑的大姐。 “就是什麼?” “哦,老外總說讓我取個法文名字。” “別聽他們胡說。”家陽把手放在我的手上,“叫菲,最好聽。” 他的手心摩擦我的手背,癢癢的:“今天晚上,跟我回家吧。” 我看著他,伸手撥他額前的頭髮:“可以啊,不過你得規規矩矩的才行。” “我保證。”他很高興,臉上是孩子氣的笑容。 晚上,我們躺在床上看電視,各自手裡拿著冰淇淋。家陽這人口味特殊,喜歡吃薄荷味的,像牙膏一樣的味道。他吃得很快,吃完了,就縮到被子裡,哆哆嗦嗦地,伸手放到我的腰上。 “你給我拿開。” “冷。” “誰讓你吃得那麼快,我又沒有跟你搶。” “難說。” “煩人。” “喬老師,你幫我摀一捂吧。” “行,你先別說話。”我把電視調大聲,我最愛的趙本山說范偉演的鄉長“還給寡婦挑過水呢”,可逗死人了。 不知怎麼這個傢伙的胳膊就環在我的腰上了。我掀開被子,他說:“冷,真冷。” “你也太不正經了。” 他翻轉身體,壓在我身上,對著我的眼:“大正月裡的,姑娘您就當發善心,依了小的吧。” 他說著就把手伸到我的睡衣裡,竄到胸前,摸摸弄弄,皺了一雙濃眉,隱忍的表情。他嘴裡是剛吃過了的薄荷冰淇淋的味道,聞起來香噴噴的。 “我特意用這個口味的牙膏取悅你。”他捏我的胸部一下。 我咯咯地笑起來,摸摸他的臉:“你得輕輕的才行。” 家陽進來的時候,我提了一口氣,深切疼痛的回憶被勾起,身體幾乎開始顫抖,不過之前的親熱讓我的身體已經有足夠的潤滑,家陽小心翼翼又緩慢沉穩地深入,我們最終被情慾淹沒。 家陽在迸射之前想要抽離,我抱緊他,親吻他說:“沒關係。” 事後他俯在我的身上,汗水濡濕頭髮,啞著聲音說:“我覺得有點不一樣。” “什麼?” “你很疼嗎?” “沒有。” “那就好。我以為,又像從前那樣,讓你受苦。” 我抱著他:“不,家陽,我很喜歡跟你做愛。”我的手放在他結實的臀部上,“我很喜歡你的身體,還有你的小弟弟。” 他笑起來。 “你說我回家之前那天晚上你的胃疼了?” “真是奇怪。那天我做了很奇怪的夢,具體怎麼樣,現在還想不起來了,總之當時我是被嚇醒的,醒過來,胃疼得幾乎要吐。” “你得注意身體,去做過檢查了嗎?” “我沒事。我從小就是鐵胃。那天絕對是個例外。”他坐起來,絲毫不在意自己的裸體,“不過,那天我擔心你。” “我?” “你做長途旅行,關外又下雪,我怕你一著急就坐大客回家……” “你知不知道你很囉唆?” “你這麼說,也不無道理。我有時候是有點事兒媽。”他很老實地回答。 我一個沒忍住,又笑了。還有男人承認自己是事兒媽。 “其實,喬菲,有時候,我覺得你比我更像一個男人。” 我的笑容尷尬地凝在臉上:“程家陽,你們村這麼誇人啊?” 他把我摟過去:“我是說,喬菲,我在告訴你一件事,我非常地依賴你,勝過我的家人。” 他說得很慢,每個字都烙在我的心裡。 “不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便嚮往;有你在身邊,我恨不得時間停住。” 我把真心話說給喬菲,我知道這很肉麻,可是,我必須要讓她知道,一直以來她對我意味著什麼。我對她的渴慕,不僅僅有關身體、性愛,更多的是心靈的慰藉,她是我安全感的源頭。 人生是倉促平淡的電影,這個女人是我的高潮。 她的臉貼在我的胸前,很久,突然說了一句話:“好,家陽,我們在一起一天,就要快樂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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