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青春都市 木頭公仔

第18章 第三部分蕭條時期的愛情流星雨

木頭公仔 吴虹飞 3505 2018-03-13
第三部分蕭條時期的愛情流星雨(1) 流星雨 他們說今晚午夜時分會有流星雨,很多星星集體自殺。 已經是第三次傳出這樣的流言。 我坐在公共汽車上看街燈。一萬年一次,他們都這麼說,語氣確鑿。多麼好,多麼合乎浪漫想像的一件事,適合做一次艷遇的背景。比如在海邊,豐滿的乳房,第五大道的香水,叼雪茄的三十歲男人,流星紛紛墮入海中,一次艷遇。我的一生都在期待一次艷遇。這不是我說的,是一個法國佬在《最後的脫衣舞孃》裡說的。他年近七十,行將就木。我還不適合艷遇。因為我姿色平平,胸脯平平,而且還沒有學會向一個男人飛媚眼。我擔心自己永遠都不會是一場艷遇的主角,雖然我還不滿十七歲,但我常常覺得自己已經二十七了,彷彿我的成長已經迅速到了極限。我從來都覺得自己要比那些饒舌傻笑的女孩子懂事得多,從而不屑於與她們為伍。

下車時很多人湧向了公共汽車。一個男人向我走來。他戴圓邊帽子。他約我。他不知道今晚是流星雨之夜。在電話裡我沒有猶豫就答應了,只是覺得這個夜晚應該有些什麼事情發生。他熟絡地伸手攬我的腰,我躲開了,戒備地看著他。他很寬容地笑了,你像一個小男孩,你和我想像的不一樣。 我們隔著約摸一米的距離,走路。走過立交橋時,他問,知道我為什麼要認識你嗎?你旁邊有比你好看得多的女孩。 但你和她們不一樣,他說。 我背著我的書包默默走路。不是的,不是像你說的那樣。我和別的女孩毫無區別,我只是比她們更懶得去掩蓋慾望。你想認識我只是因為你想要我,你和所有剛剛來到這個城市的野心勃勃的男人一樣,急於向任何一個可能遇到的女人求歡。而我只是祈求一次艷遇,在流星雨之夜。我從來沒有見過流星雨。這只是我保留的一點點微薄的願望,抑或幻想。

我們走下立交橋,走過一條街,進入一個居民小區。人們很早就關門睡覺了。我們像賊一樣躡手躡腳地上樓。他打開房間的門。這是一個來歷不明的單身漢的房間,堆滿了紙箱、雜物、書以及凌亂的家具。我將在這里和他調情。有什麼不可以的嗎?我家教良好,成績優秀,準備上大學,接受更好的高等教育。我沒有和別人調過情,我可能還不太會,但這應該不會有什麼障礙,他會教我。再說,我還很聰明。 他從身後冷不防地抱住我,把我輕輕扳轉身,吻下來,同時手熟練地伸進我的衣服。他是老練的。他把床上的雜物撥到一邊,把我抱起來放在上面,並動手為我脫去衣服。這樣很好,我只需要老練的男人,我不想太費腦子。而我的身體就像一把做工精良的小提琴,隨時唱起情慾之歌。

你喜歡什麼樣的? 什麼? 男人,他說。 三十歲的。我想也不想地回答。 三十歲?他驚訝地說,為什麼非要三十歲的?為什麼不是二十八,或者是三十二? 為什麼?怎麼會有那麼多為什麼,我心裡說。 他三十歲。事實上我沒有猜出他已經三十歲。他保養得很好,皮膚白皙,紅潤,但當他把赤裸的身體緊緊地貼著我的時候,我發現其實他已經老了,並且不可避免地發胖,鬆弛,兼有尿頻、腎虛,或者別的毛病。而我看到他年輕時候的照片,相當俊秀,甚至有一種男孩子才有的誘人的天真。我去過日本,會燒法國菜,他說。但這於我有什麼意義呢?他已經不再年輕。我有點可憐他。我溫情脈脈地抱著他,決定不去嫌棄他。我在他耳邊小聲說,我決定把你叫做“小熊熊”。小熊熊,他皺著眉咕噥,為什麼要叫這個名字。不為什麼。其實我從小就想要一個小熊,和那些女孩子一樣。我不知道為什麼大人會理所當然地認為一個很好很乖的女孩子並不需要毛毛小熊,而我又因為過度自尊嚴守著秘密,不肯吐露分毫。我在大人的注視下成長,健康、無邪、謹慎。

我躺在他的身下,毫不羞澀地看著他。這個三十歲的男人肥胖的身體像一床鬆軟溫暖的鴨絨被,我不知道如何向他提出我的想法。他急於求歡,急於說服我,他向我出示他的優質避孕套,並信誓旦旦地保證我不會懷孕。問題的關鍵不在這裡。我向他鄭重地提起流星雨,我強調說那是一萬年一次,我說我從來沒有見過很多星星一起落下來,我建議我們在凌晨兩點時披衣而起,在這個城市的立交橋上駐足觀看這次萬年一遇的盛況。當然,我並不反對尋歡作樂和合理的情慾宣洩,但前提必須是:流星雨。我們必須在目睹這一盛況之後才可以恣意尋歡。我們要在許多星星死去的時候熱烈交歡,像一切垂死或者發瘋的野獸。 明天早上我要和你做愛。 他如此宣布之後翻身睡去,並很快發出三十歲男人的鼾聲。我躺在他旁邊,赤身裸體。我應該在自己的屋子裡,和往常一樣,喝陳舊的開水,洗衣服,背誦功課,而今晚為什麼要來到這個莫名其妙的居民樓裡呢?我的身體這樣年輕、這樣敏感、這樣空無一物,我應該喜歡那種身體被充滿的感覺,喜歡自己的身體被靈巧地翻過來翻過去,彷彿它不是自己的,而只是一件輕盈的事物。我在黑暗中獨自想像那一場一萬年前約定的流星雨,它們注定了今晚午夜在這個城市的上空毫不猶豫地集體隕落。我本來可以許願,像櫻桃小丸子一樣。可是我應該許什麼好呢?這個城市是健忘的,它時常令我們忘記自己本來的願望。而現在我躺在城市裡一個來路不明的單身漢骯髒凌亂的床上——我甚至還不知道他的名字。

啊,流星雨,我即將錯過了。我不可能再等一萬年。 早晨,我穿好衣服到衛生間洗漱。他尾隨而來,抓住我,迅速從後面進入我的身體,像手法嫻熟的護士給病人做注射,乾脆利索。你還希望從這種事情中得到什麼樂趣嗎?不過是些進進出出的勾當罷了,乏味至極。 你可以走了,他一邊係好皮帶一邊說,快一點,不要讓鄰居看見。 他這麼是不對的。我是說,他的態度和語氣。他不該把事情變成這樣,把我置於這樣的境地。 我說,請你不要這樣對我說話,不然你會後悔的。 第三部分蕭條時期的愛情流星雨(2) 下車時很多人湧向了公共汽車。一個男人向我走來。他戴圓邊帽子。他約我。他不知道今晚是流星雨之夜。在電話裡我沒有猶豫就答應了,只是覺得這個夜晚應該有些什麼事情發生。他熟絡地伸手攬我的腰,我躲開了,戒備地看著他。他很寬容地笑了,你像一個小男孩,你和我想像的不一樣。

我們隔著約摸一米的距離,走路。走過立交橋時,他問,知道我為什麼要認識你嗎?你旁邊有比你好看得多的女孩。 但你和她們不一樣,他說。 我背著我的書包默默走路。不是的,不是像你說的那樣。我和別的女孩毫無區別,我只是比她們更懶得去掩蓋慾望。你想認識我只是因為你想要我,你和所有剛剛來到這個城市的野心勃勃的男人一樣,急於向任何一個可能遇到的女人求歡。而我只是祈求一次艷遇,在流星雨之夜。我從來沒有見過流星雨。這只是我保留的一點點微薄的願望,抑或幻想。 我們走下立交橋,走過一條街,進入一個居民小區。人們很早就關門睡覺了。我們像賊一樣躡手躡腳地上樓。 他打開房間的門。這是一個來歷不明的單身漢的房間,堆滿了紙箱、雜物、書以及凌亂的家具。我將在這里和他調情。有什麼不可以的嗎?我家教良好,成績優秀,準備上大學,接受更好的高等教育。我沒有和別人調過情,我可能還不太會,但這應該不會有什麼障礙,他會教我。再說,我還很聰明。

他從身後冷不防地抱住我,把我輕輕扳轉身,吻下來,同時手熟練地伸進我的衣服。他是老練的。他把床上的雜物撥到一邊,把我抱起來放在上面,並動手為我脫去衣服。這樣很好,我只需要老練的男人,我不想太費腦子。而我的身體就像一把做工精良的小提琴,隨時唱起情慾之歌。 他看著我,臉上露出一種很好笑的表情來,甚至伸手在我的鼻子上輕輕地刮了一下。啊,他說,你真的就像一個男孩子。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小男孩。我抽出一把刀,連想都沒有想,就飛快地刺入他的胸膛。我聽到扑哧一聲,好像什麼東西被費勁地撕裂開來,血暢快地從他的身體噴到我的身上、臉上。我眼前彷彿展開一朵大大的紅色的花。 他瞪著我,由於過於吃驚和恐懼,他無法開口說話。是的,我有一夜春宵的嗜好,但我還有另外一個更不為人知的嗜好——在衣服裡藏著一把鋒利的刀,隨時等待著殺戮和戕害。其實他完全可以避免這樣的局面。因為我一定會走,我會在消滅一切偷情的痕蹟之後,自行離開,消失,根本不需要他催促。他實在是不該用這樣命令的口氣說話,這樣大大地刺傷了我的自尊。我承認,人是不得不像凶悍的野獸一樣捍衛自己的自尊的,那是最脆弱的一塊領地。如果他以為他可以像對待那些女人一樣對待我,那他就錯了。我必須讓他知道,他將為此付出昂貴代價。

我小心地換了衣服,把有可能留下的指紋都擦去,把刀洗乾淨並再次藏了起來。我知道蛛絲馬跡太多了,但是我沒有絲毫的憂心忡忡,沒有人會懷疑我,一名秉性純良的女學生。當我再次回到大街上,我立刻湮沒在人群中,如魚得水。陽光照在我的臉上,我知道我臉上的純潔和無辜並沒有絲毫減少。這個世界主要是屬於我們的。我像往常一樣,匆匆穿過城市去趕早晨第一節朗讀課,我從來沒有遲到過。在公共汽車上,我聽到兩個女高中生在大聲議論,她們說午夜時分的流星雨其實又是一場謠傳。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