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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第十九章(2)

血色浪漫 都梁 4744 2018-03-13
秦嶺是個聰明女人,從她和鍾躍民重逢那天起,她就明白,這一天遲早要來,但她不在乎, 她已經收拾好自己的東西,隨時準備搬出這座小樓,她甚至已經和幾家音像出版社聯繫好, 準備再出幾張唱片掙些錢維持生活,秦嶺認為,順其自然的生活方式最適合自己,她願意享受這種豪華的生活,但如果有一天生活要求她放棄這些,她同樣也會順其自然,能養活自己的工作很多,她一樣可以生活得不錯。既然李楚良是個商人,願意用商業思維去處理事務, 那就談談,她同樣也可以用商人的思維來處理兩人之間的關係。 秦嶺和李楚良坐在客廳裡的沙發上,在談話之前他們已經商量好,雙方誰也不許說傷人的話,即使分手也應該心平氣和。 李楚良很傷心地說:"小嶺啊,這些年我待你不算薄吧?給你買了房子車子,都是最好的, 你該知道,我心裡只有你,沒有第二個女人,我不明白的是,你為什麼要背叛我?"

秦嶺平靜地回答:"阿良,我承認你對我好,但是你不想想,你對我好的目的是什麼,是搞慈善,還是搞扶貧?都不是,你的目的是得到我,我也把自己給了你,坦率地說,這是一種交換,咱們都得到了各自想要的東西,你並沒有吃虧。" 李楚良說:"你要這麼說,當然也可以,平心而論,我一直認為你很有經營商業方面的才能,因為你的頭腦很冷靜,我欣賞你的直率,同時我也想告訴你,我喜歡你,正因為喜歡你, 才願意花大價錢,只要物有所值。但我希望你真正屬於我,而決不允許別的男人染指,做個不恰當的比喻,這好比我買了一輛卡迪拉克汽車,它的價格不菲,我買它是為了自己使用, 可有一天我發現它成了公車,任何人都可以使用它,這樣對我就不公平了。"

秦嶺笑了:"阿良,你是個好商人,在商務談判方面確有獨到之處,你的比喻很有意思,我很希望自己能變成你的卡迪拉克,可你忽略了一個小小的細節,你的汽車總要有個牌照登記手續吧,那上面寫誰的名字呢?" "當然是寫我的名字,因為是我花錢買的。" "這就對了,你的汽車應該用你的名字登記,但你的妻子呢?是否也應該用某種合法的形式固定下來呢?假如我沒有記錯的話,你的妻子好像不是我,而是一個居住在新加坡的女人, 也就是說,這個女人和你是有契約的,她有責任遵守契約,如果她和別的男人相好,那應該視為違約,至於我,我不記得咱們有這方面的契約。" 李楚良想了想也笑了:"小嶺啊,我說你是個好商人嘛,你說得有道理,使我無話可說,好吧,我想提個建議,咱們能否重新簽個合同,我和新加坡的妻子離婚,然后買斷你這輛卡迪拉克,請告訴我,我需要付出什麼代價?"

"買斷的意思是……" "一旦你成為我妻子,就要遵守契約,這是唯一的條件,你可以開價。" 話一旦說到這個份上,就有些傷感情了,其實這種商務談判式的交談,都是雙方情緒化的表現,在彬彬有禮的交談中,話中暗藏機鋒。 秦嶺忽然覺得很沒意思,再這麼談下去,雙方受傷害的程度會更重,秦嶺不想再進行這種談話了,她站了起來∶"阿良,我得承認,我不是個傳統意義上的好女人,剛才我和你說的那些話,都是氣話,請你不要當真,你為一個女人花了很多錢,這個女人當然應該忠實於你, 畢竟這是個男權的社會,而男權社會的道德準則大部分是為了約束女人的。譬如你,一個成功的商人,可以有妻子為你生兒育女,還可以有情人點綴你的生活,你還可以理直氣壯地要求你的情人忠實於你,是什麼理由使你這麼理直氣壯呢?其實說開了,那不過是因為你為這個情人花了錢,就是這麼簡單,除此之外,你的任何指責都不過是藉口。可我不明白,一個如此簡單的問題,你何必要搞得這樣複雜?你看,我處理問題就比較簡單,我的東西已經收拾好,只想麻煩你最後一次,能幫我叫輛出租車嗎?"

李楚良沒到想秦嶺已經決意離開他,他剛才說的不過是氣話,目的無非是希望秦嶺能忠實於自己,他不想失去這個女人,他發現自己犯了一個愚蠢的錯誤,竟然把商務活動的原則應用於感情方面的談話,把自己平時極力掩蓋的商人面目,突然暴露在秦嶺面前,這實在是愚蠢之極。 李楚良搶上一步,堵住客廳的門,他的精神完全垮了,他哀求道∶"小嶺,你聽我說,我剛才說的完全是氣話,請你原諒我,我愛你,不想失去你,現在我一切都聽你的,如果你同意,我馬上回去辦離婚手續,請你做我的妻子,好嗎?"他說著竟流下了眼淚。 秦嶺的心又軟了,她給李楚良擦去眼淚,溫柔地抱住他,神色黯然地說:"阿良,你容我想想,好嗎?畢竟,走出這一步是需要勇氣的。"

周曉白匆匆走進"紅玫瑰"咖啡廳,她從沒來過這裡,這麼豪華的消費場所可不是軍人能消費得起的。 一個扎著玫瑰紅領結的服務生迎面向她鞠躬道:"請問,您是周小姐嗎?" "是的,我找一位姓秦的小姐。" "請隨我來。" 服務生引周曉白穿過大廳,來到一張靠窗子的桌前。 穿著雍容華貴的秦嶺站起來和周曉白握手:"周小姐,請坐,原諒我的冒昧,把你約來,實在是不得已的事,請不要介意。" 周曉白微笑著:"別客氣,秦小姐,我也是久仰你的芳名了。我感到奇怪的是,你是怎麼知道我辦公室的電話的?"

"這很簡單,鐘躍民常和我說起你,也說起過你在哪個軍隊醫院工作,我一查就清楚了。" 周曉白凝視著秦嶺喃喃道:"你果然漂亮。難怪躍民當年被你迷住。" 秦嶺笑道:"你也不差嘛,漂亮的女醫生可並不多見。" "秦小姐,你真會說話,好吧,咱們說正事,你找我來有什麼事嗎?" 秦嶺直截了當地問:"鐘躍民究竟出了什麼事?請你詳細告訴我。" "你不知道?我還以為你知道得比我詳細呢。" "那天夜裡,鐘躍民從我家走的時候,情緒很異樣,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後來,我給他公司打電話,才知道他出事了。"

"哦,鐘躍民常在夜裡出入你的家嗎?他可真有艷福……" 秦嶺正色道:"周小姐,這不是咱們今天要談的,請你談談鐘躍民的案子……" 清晨,一縷陽光從鐵窗射進監舍,離地面高約25米的窗戶上安裝著很密的鐵欄,陽光被鐵欄切割得支離破碎,這時,牢頭兒遲寶強把枕頭擺在室內唯一的一小塊兒陽光裡,他橫著身子躺在那裡享受著難得的日光浴,兩個年輕的室友在為他做按摩,遲寶強閉著眼睛,舒服得直哼哼。鐘躍民冷眼看著他,心裡在納悶,這個流氓的心理狀態倒是很穩定,哪怕是在最糟糕的環境裡,他也能因陋就簡地創造出環境所能提供的最大享受,在某種意義上,有了這樣的心理素質,坐牢也許就成了休養。鐘躍民很懷疑這種人在外面是否享過福,鬧不好是進了監獄以後才享起福來。他仔細觀察這傢伙,他的上身胸大肌和胳膊上的肌肉異常發達,但雙腿卻顯得又細又瘦,通常這種情況,是因為少年時干過某種依賴上身動作的粗活兒造成的, 從徒手格鬥的角度看,這人的"下盤" 實在不堪一擊,以鐘躍民的腿功,只需輕輕一腳就能踢斷他的腿骨。他的皮膚黝黑粗糙,手指的關節粗大變形,赤裸的身體上傷痕累累,胸前紋著一個碩大的心形圖案,兩支帶羽的箭交叉著穿透那顆心,心形圖案的兩側還紋著兩個直徑五公分的字,"忠"和"孝" 。鐘躍民看得笑了起來,這人已經壞得流油兒了,還講什麼忠孝,這不是扯淡麼。

走廊里傳來用鑰匙開鎖的聲音,遲寶強象兔子一樣竄起來,迅速坐到牆角里,把雙手規規矩矩放在膝蓋上,看來他也不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監舍的鐵門被打開,一個看守員把腦袋伸進來問:"哪個是鍾躍民?" 鐘躍民答應著站起來。 看守遞過了一包東西:"這是你家里送來的東西,你清點好。" 監舍的鐵門關上了,鐘躍民默默地清理物品,遲寶強走過來,蹲在一旁動手亂翻鐘躍民的東西。 鐘躍民冷眼看著他,沒有說話。 遲寶強挑出兩件衣服,連同香皂牙膏一同拿走,鐘躍民眯縫起眼睛看著他,把拳頭攥緊又鬆開了,此時他最擔心的是怕自己控制不住,一下子廢了遲寶強。 鐘躍民想,世界上怎麼還有這種窩心的事?為了怕一個惡人受傷,只好委屈求全地受這個惡人的欺負,這叫他媽的什麼事?他強嚥下這口氣,靠著牆合上眼睛,他覺得這些人大概是坐牢時間長了,心理有些變態,虐待一下新來的人,心裡能找到某種平衡,發洩完了也就算了。

鐘躍民沒有想到,這些人想的和他並不一樣,他們不想讓鐘躍民過安穩日子,在他們看來, 節目才剛剛開始,大夥正在興頭上,怎麼能匆匆收場呢?他們很快就讓鐘躍民忍不下去了。 這是鍾躍民進看守所以後的笫一頓牢飯,大家都規規矩矩坐成兩排,等一個值日的服刑犯給大家分飯,每個人都分到兩個窩頭和一碗菜湯。 輪到鐘躍民時,分飯的人竟隔過了他,鐘躍民奇怪地四處看看,發現幾個年齡大的室友都只分到一個窩頭,而遲寶強和幾個嘍羅的面前卻擺滿了窩頭。 鐘躍民站起來和顏悅色地問道:"這裡的規矩是不是還有絕食這一條?" 遲寶強笑道:"你剛進來,肚子裡油水大,怕你吃壞了肚子,你先扛幾頓,這得慢慢適應。 "

鐘躍民開始較真了:"沒關係,我不怕吃壞肚子,我在外面吃過比這更差的東西,你能不能開恩賞我兩個?" "不行,我得對你的身體負責,出門在外,身體最重要,真要吃壞了肚子,不是給政府添麻煩麼?對不對,哥幾個?" 嘍羅們七嘴八舌地起哄道:"就是,只要你身體好就是我們最大的幸福……" "……哥們儿,你好好歇著,這點兒活兒不算什麼,我們哥兒幾個替你乾了……" 鐘躍民終於火撞腦門了,他決定教訓一下遲寶強,要讓這小子長長記性,他臉色一變,冷冷地問道:"可我不明白,你們都憑什麼這麼從容地吃別人的飯?" 遲寶強一邊狼吞虎咽一邊晃晃碩大的拳頭:"就憑這個。" "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誰的拳頭硬誰就可以搶別人的飯?" "沒錯,是這道理,學著點兒吧,哥們儿。" 鐘躍民走過去一腳踢翻了遲寶強的碗:"那你先別吃了,咱們比比拳頭,誰輸了誰餓著。" 遲寶強停止了咀嚼,詫異地盯了鐘躍民一眼,站了起來:"嘿,這不是鬥氣兒麼,身上又癢癢了是不是?" 鐘躍民向幾個嘍羅一指:"你們,一起來。" 幾個嘍羅罵罵咧咧地要爬起來,被遲寶強制止。 遲寶強脫下上衣,活動著手腕,把指關節按得叭叭直響:"小子,昨天我走了眼,沒想到你還是個敢磕的主兒,咱們可說好了,要是見了血,在看守那兒可得說是自己不小心磕的。" "我沒問題,看你的了。" 遲寶強凶狠地向鍾躍民臉上打去,鐘躍民低頭躲過一拳,隨即一個勾拳擊中他的腹部,遲寶強疼得彎下腰,鐘躍民站立不動,靜靜地等他恢復原狀。 遲寶強終於直起身子,揮舞拳頭向鍾躍民撲過來,鐘躍民右腿閃電般飛起,腳尖踢中他的右下顎,這一腳力道非同小可,遲寶強四肢攤開飛出三米多遠,身子狠狠地撞在水泥牆上又彈了回來。鐘躍民靜靜地站在那裡,等遲寶強爬起來。他只用了三成的力,還真怕把他踢傷了。 遲寶強艱難地爬起來,他吐出了一口血水,看樣子他的牙床被踢爛了,右面頰腫脹起來,但他還不想服輸,稍微定定神又一拳向鍾躍民的臉部打來,鐘躍民閃過拳頭,左右開弓,隨著兩聲脆響,遲寶強的臉上挨了兩記沉重的耳光,他被打得一愣,還沒醒過味兒來,臉上又挨了四個耳光…… 鐘躍民象貓玩老鼠,不停地變幻著步法,兩隻手左右開弓,不停地扇遲寶強的耳光,無論他怎樣護住臉部,鐘躍民仍能準確地打中他的臉,轉眼間,遲寶强两邊的臉都腫漲起來,成了醬紫色,眼睛成了一條細縫。 鐘躍民覺得差不多了,再打下去就容易出事了,他一腳踢中遲寶強的小腹,遲寶強捂著肚子栽倒在牆角,痛苦地翻滾著。 鐘躍民用手指著幾個嘍羅:"你們,一起來。" 嘍羅們驚恐地望著他,動也不敢動。 鐘躍民一把抓住一個嘍羅的頭髮,用一記沉重的耳光把他打倒在遲寶強的身上。 鐘躍民正準備抓第二個,嘍羅們嚇得跪在地上不停地求饒:"大哥,我們服了……" 鐘躍民搖搖頭說:"就這點兒膽量,還想欺負人,是誰把你們慣成這樣?不行,都給我起來,排隊站好。" 嘍羅們戰戰兢兢地站起來排好隊,鐘躍民挨個賞了每人兩記耳光,這兩記耳光打得重了些, 這些傢伙被打得口鼻噴血,面頰呈醬紫色,他們被嚇壞了,沒想到挨耳光也能被打得這樣重。 遲寶強掙扎著要爬起來,鐘躍民又一腳踢中他的下顎,他栽倒在牆角不敢再動了。 鐘躍民指著遲寶強冷冷地說:"也該給你立立規矩了,三天之內,不許吃飯,不許說話,如有違反,我打掉你的門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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