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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十九章(3)

血色浪漫 都梁 5154 2018-03-13
下午開飯時,每人都分到自己應得的一份,室友們開始狼吞虎咽吃起來,尤其是幾個年 齡大的室友,他們自從進來的那天起就一直被剋扣著口糧,今天總算是吃到了自己的全部定額, 因此顯得迫不及待。鐘躍民注意到,遲寶強也端起了碗,這讓他感到很惱火,這小子分明是把他的命令當成了放屁,這還了得,看來還是欠揍。 鐘躍民若無其事地走過去,端走了他的飯,遲寶強急了,站起來想搶回他的飯,鐘躍民把一碗菜湯扣在他臉上,又左右開弓給了他四個耳光,遲寶強的鼻子又被打出了血,鐘躍民又抬起膝蓋猛撞在他的胃部,遲寶強臉色煞白地癱軟在地上,鐘躍民把遲寶強的窩頭隨手分給幾個年齡大的室友,他們低聲道謝不已。 鐘躍民踢了遲寶強一腳說:"我再說一遍,三天之內,不許吃飯,不許說話,你違反一次我就打你一次。"

遲寶強趴在地上喘著粗氣惡聲說:"老子手裡要是有把刀子,我他媽非挖出你的心不可。" 鐘躍民冷笑道:"我倒真希望你此刻有把刀子,那我就可以以正當防衛的理由擰斷你的脖子,遲寶強,在我看來,你的頸椎比火柴棍也粗不了多少,咦,你怎麼又說話了,我不是剛說完嗎?" 鐘躍民一把拎起遲寶強,照他臉上又扇了四個耳光。 遲寶強的嘴裡,鼻子裡又流出了鮮血,他閉著眼睛躺在牆角不吭聲了。 老白毛過來解勸道:"算了吧,大家都不容易,得饒人處且饒人,這事就過去了吧?" 鐘躍民哼了一聲:"沒那麼容易,這裡的規矩不是他定的嗎?好,就照他的規矩辦,憑拳頭吃飯,他要是能把我打了,我可以餓三天,沒本事嘛,挨餓活該。"

寧偉坐在"金馬"夜總會吧台的高腳凳上喝啤酒,他的眼睛在不停地向四周巡視。 寧偉賣掉了摩托車,順便也把公司裡的辦公設備低價賣了,他再也不打算開什麼公司了,就為了開這個狗屁公司,他連累鐘躍民進了牢房,一想起這些,寧偉的眼睛就要冒火,他今後什麼也不想乾了,他把自己今後的命運和那個混蛋錘子連在了一起,不找到錘子決不罷休, 這個騙子一定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一個打扮得很妖豔的女孩子坐在他身旁,挑逗地看著他,寧偉無動於衷地繼續喝啤酒。小姐用胳膊肘碰碰寧偉:"哥,能給我買杯酒嗎?" 寧偉點點頭。 女孩子立刻對調酒師說:"來杯XO。"

寧偉把啤酒杯重重地放在吧台上:"給她啤酒。" 女孩子撒嬌地說:"哥,我不喝啤酒,我要喝XO。" 寧偉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要飯吃還挑嘴?不喝就算了。" 女孩子小聲說:"小氣鬼……" "去你媽的,滾……" 女孩子恨恨地離去。 寧偉一口喝乾啤酒,穿過一個走廊,走進舞廳。 舞廳裡燈光昏暗,各種顏色的激光束在人群中掃來掃去,在震耳欲聾的迪斯科舞曲中,人們在瘋狂地扭來扭去,寧偉在狂舞的人群中尋找著。 黑暗中一隻手搭在他肩膀上,一個人湊在他耳邊問道:"哥們儿,要粉兒麼?"

寧偉搖搖頭。 "那要妞兒麼?" 寧偉搖搖頭。 "那你找什麼?" 寧偉煩了,他張嘴罵道:"找你媽呢。" 他走出舞廳,走過兩側都是包房的長長走廊,一陣嘈雜聲傳來,前面一間包房的門被猛地推開,一個披頭散發,滿臉是血的女人哭叫著迎面跑來,後面追著幾個面目兇惡的漢子。 那女人一頭撞在寧偉身上,寧偉連忙扶住她,那女人鼻青臉腫的,他認出這正是剛才在酒吧和自己搭過話的那個女孩兒,她也認出了寧偉,她無助地躲在寧偉身後:"哥,救救我。" 幾條惡漢罵罵咧咧地要抓住女孩兒,她躲閃著,拚命抓著寧偉的衣服。 寧偉攔住惡漢:"怎麼回事?"

惡漢詫異道:"怎麼著,你是這妞兒的保鏢?" "什麼保鏢?我誰也不認識。" "那你就他媽給我靠邊兒點兒。" 寧偉好言道:"不過……你們這一群人打一個女的,總不是件露臉的事吧?" "嘿,還真碰上個叫板的?你知道我是誰。" 寧偉笑道:"我管你是誰。" 惡漢扭頭對幾個同夥說:"你們看見沒有?我說這妞兒不簡單嘛,還真有給她撐腰的,把酒瓶給我。" 惡漢接過同夥遞過的酒瓶對寧偉罵道:"怎麼著,你丫是不是活膩了?" 寧偉不耐煩地說:"去去去,該干嘛幹嘛去,別在這兒招我煩。"

惡漢一把抓住寧偉的衣領,另一隻手高舉酒瓶:"打你丫的。" 寧偉大怒:"打啊,不打你是孫子。" 惡漢猛地掄起酒瓶砸在寧偉頭上,酒瓶被砸得粉碎……寧偉用手撣撣頭髮,抖落頭上的碎玻璃渣,他的頭部毫髮無損,寧偉平靜地說:"打完啦?那該我了……"他一拳將惡漢打出兩米遠,惡漢仰面摔倒。 惡漢的幾個同夥紛紛撲上來,寧偉飛起一腳踢中一個傢伙的襠部,那傢伙發出一聲慘叫,捂著襠部痛苦地在地毯上打起滾來。另一個傢伙一時收不住腳,已經衝到了寧偉的面前,寧偉把頭一甩,他的額頭猛撞在那人的鼻樑上,那人的鼻樑骨被撞碎,鮮血噴了他一身…… 剩下的兩個傢伙被嚇壞了,他們呆在原地一動不敢動了,寧偉整整衣服,扭頭就走。

那女孩兒在走廊盡頭追上寧偉說:"哥,謝謝你。" 寧偉煩躁地說:"滾開。" "哥,我不走,你想罵就罵吧,反正我也是讓人罵慣了。" "我說你怎麼這麼煩人呀,你跟著我幹什麼?" "因為你是好人,這兒的好人不多。" 寧偉走出夜總會大門,女孩兒緊緊地跟著。 寧偉回頭看看:"你還跟著?想掙錢別找我,我沒錢。" 女孩兒小聲說:"我不要你的錢。" "不要錢?那我還怕你有病呢。" 女孩兒說:"那我請你吃飯行不行?"

寧偉停住腳和氣地說:"謝謝,我不餓,我只想求你一件事。" "你說吧,怎樣都行。" "你他媽別老跟著我行不行?我煩。" "那你一個人呆著不是更煩嗎?我陪你說說話就不煩了。" "嘿,你這人怎麼跟豬皮鰾似的,粘上就甩不掉了?小姐,我告訴你,我不是見義勇為的好漢,也沒想幫你,你犯不上領我的情,今天的事是因為我本來正心煩,那幫混蛋把我招得更煩了,不打他們一頓我今天就睡不著覺,你明白了吧?" "我明白了,你不是這裡的常客,剛才在酒吧里我注意你半天了,你像在找什麼人,是不是?也許我還能幫你忙呢。"

寧偉突然想起了什麼,他上下打量著女孩兒:"你常出入這種場所?" "當然了,歌廳、舞廳,酒吧、夜總會,你隨便提哪家,我都熟,再說,我還有一群姐妹呢。" 寧偉一拍腦門,喜形於色說:"嗨,我怎麼早沒想到這兒,對不起,小姐,我請你吃飯吧。 " 女孩兒堅決地說:"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我請你。" "不行、不行,哪有讓女的掏錢的道理?我來。對了,怎麼稱呼你呢?" "我叫珊珊。" 秦嶺總算是從周曉白的嘴裡得知了鐘躍民的事情,她沒有感到驚訝,這個不安份的男人無論發生了什麼事,她都不會感到驚訝的,這才是鍾躍民的生活,他不是最不喜歡過平庸的日子嗎,他這輩子討過飯,打過仗,當過營長,還賣過煎餅,可就是沒有體驗過坐牢的滋味,這不是正好嗎?

秦嶺沉思道:"你的意思是,五十萬元就能救鐘躍民,是這樣嗎?" 周曉白說:"按法律規定,挪用公款要超過一定時間才能構成罪名,躍民挪用這筆款時間還不長,另外,躍民個人沒有從中獲取好處,況且寧偉的公司是集體所有製,只要追回這筆款項,事情就可以定為單位間的資金拆借。" "五十萬元,這可是不小的一筆錢呢。" "可不是,我們都快急瘋了,到處去借,連十萬都湊不齊,差得遠呢。" 秦嶺緊鎖眉頭自言自語地說:"我來想想辦法。" 周曉白興奮地探過身子:"你有辦法?這太好了,秦嶺,你可得救救鐘躍民,不然他一輩子就完了,更何況,你和他的關係……"她望著秦嶺住了嘴。 秦嶺說:"沒關係,你說下去,他和我是情人關係,說起來讓你笑話,我們第一次的時候, 還是在陝北農村的一個草垛裡,鐘躍民是我的第一個男人。" "我想問句不該問的話,如果躍民出來了,你會和他結婚嗎?" "不會。" "為什麼?" "周小姐,你問得太多了。" "對不起。" 秦嶺在招呼服務生結帳。 周曉白站起來戴上軍帽說:"秦小姐,我今天很高興。" "哦,就因為我答應救鐘躍民?" "這還不該高興麼?朋友們都想幫他,可實在是能力有限,你要是能幫上他,那就太好了。 " "周小姐,你對鍾躍民倒是一往情深呀?" "人在危難中,就算是朋友,也該拉一把,更何況……我還愛過他。" 秦嶺淡淡地說:"鐘躍民的確是個不俗的男人,他身上有一種奇異的氣質,若是發揮得當, 他是個能成大事的人,這也是我這麼多年沒把他忘記的原因,周小姐,我要告訴你一句話, 這種男人,你要離他遠點兒。" "為什麼?你不是也和他……很親密嗎?" "可我從來沒打算嫁給他呀?這就是和你的區別,因此我受傷害的程度要小得多,我可以做他的情人,不要他為我負任何責任,你能做到嗎?這是個遊戲人生的傢伙,生活對於他來說,是只有過程而沒有目的,他在品嚐各種人生的滋味,連坐監獄都可能成為他人生的資本, 我估計,此時他在裡面快活得很呢,這種體驗可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的。" 周曉白不好意思地承認:"你的想法很奇特,我承認,我從來沒有了解過他,我只是覺得, 和他在一起很愉快。" 秦嶺付完帳也站了起來:"所以,當年就是沒有我的出現,你們的結局也不會太好,因為你們根本沒有共同之處,咱們走吧,我開車送你。" 在停車場上,秦嶺就像個大姐姐一樣替周曉白打開車門,還伸出手親熱地摸摸她的腦袋。 周曉白鑽進汽車後問道:"秦嶺,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傻?" 秦嶺面帶微笑看著她:"這倒不是,你挺單純的,將門之女,從小得到寵愛太多了。" "你這是客氣的說法,我能聽出來,這就是傻。" 秦嶺發動車子說:"要說傻,咱倆都夠傻的,鐘躍民這個混蛋正在盡情品嚐生活的各種滋味,倒是咱們倆在為他擔心,我正在考慮,是不是讓他在裡面多呆些日子,省得他出來後埋怨。" 看守所裡又開飯了,分飯時大家的眼睛都看著遲寶強,他半合著眼,對放在眼前的窩頭菜湯似乎無動於衷,大家開始吃飯。 遲寶強突然抓起一個窩頭拚命往嘴裡塞,噎得他直翻白眼,室友們都吃驚地停止了進食,呆呆地望著他,屋子裡很靜。 鐘躍民站起來,一腳踢掉遲寶強手裡的窩頭,一把拎起他,左右開弓又是四個耳光,遲寶強終於號啕大哭起來:"我操,姓鐘的,沒他媽這麼欺負人的,我都兩天沒吃飯了,你打也打了,仇也報了,還有完沒完?" 遲寶強邊哭邊把頭往牆壁上猛撞。嚇得老白毛拚命抱住他。 鐘躍民冷酷地說:"別管他,讓他撞,遲寶強,你要是不撞出腦漿來,都不算條漢子。" 遲寶強嗚咽著:"我實在受不了了,你打死我得了……" 鐘躍民笑道:"打死你多沒意思,還是自己嚐嚐挨餓的滋味,也省得以後欺負別人,這規矩是你自已定的,要破也得自己破,你說吧,怎麼辦?" 遲寶強低聲說:"我……我認栽啦。" 老白毛也勸道:"老鐘,得饒人處且饒人,遲寶強也認錯了,這事算了吧。" 鐘躍民哼了一聲∶"就這兩下子也敢當流氓?將來出去好好練練再說,別淨給流氓丟臉,遲寶強,你可以吃飯了。" 老白毛把飯端給遲寶強,他艱難地吞嚥著食物,時時揉著青紫色的腮幫,眼睛裡流出成串屈辱的淚水。 珊珊不是北京人,她來自四川的一個小縣城,在京城已經混了好幾年了,她不知道自己算是從事哪行的,她有時在酒吧里陪客人喝酒或跳舞,還兼職做些白粉和搖頭丸之類的小買賣。有幾個二手毒販子負責給她供貨,她再賣給一些臨時來了毒癮的客人,掙點兒差價。珊珊做生意的經營範圍很廣,只要有錢掙,她什麼都可以賣,包括她的身體。幹這行的女孩子都有一個共同的想法,就是趁年輕多掙些錢,沒人打算一輩子賣淫,只要攢夠了錢,就回家鄉開個小買賣,從良嫁人,那時誰會知道你都乾過些什麼?只要你願意,你可以聲稱自己是最貞潔的聖女。 寧偉是個真正的實用主義者,他平時最看不起妓女,但他突然想到,這些混跡於風月場所的女人們也許能幫他找到錘子,這時他馬上換了一副嫖客的面孔,殷勤地把珊珊帶到一個飯館請她吃飯。 寧偉一邊點菜一邊假惺惺地問道:"珊珊,剛才那些人為什麼打你?" 珊珊懶洋洋地說:"他們是賣白粉的,我有時也幫他們推銷一些,自己掙個差價,今天是結帳的日子,我應該把向他們賒的白粉錢給他們,可我昨天讓人家騙了,連一分錢也沒有了, 沒錢給他們,就只好挨打了。" "你也讓人騙了?" "可不是,昨天我在迪廳碰見一個男的,長得挺帥的,我們一起蹦迪,聊得還不錯,後來我們就開了房間,再後來我就迷迷乎乎地睡著了,等我醒了一看,這人沒了,我的手包也沒了,一分錢也沒給我剩下,讓人白玩了一把,還倒貼了錢,真倒霉。" "你大概中了人家的圈套,他可能是給你下了麻醉劑。" "只好認倒霉了,哥,咱倆搭伙吧。" "咱們怎麼搭伙,我也跟著賣?" 珊珊不滿地說:"說話怎麼這麼難聽呀,誰讓你跟著賣了?你當我的保鏢,有人要是不給錢或是欺負我,你就揍他們。" "噢,我負責打人,那你呢?你負責什麼?" "我負責掙錢呀,掙了錢三七分賬,怎麼樣?我七你三。" 寧偉笑道:"憑什麼我只拿三成?" "我出力多呀,你又不可能天天打人?我可是天天陪人睡覺呀,再說了,沒生意的時候,我還可以免費陪你過夜,你並不吃虧嘛。" 寧偉正色道:"合伙的事以後再說,我先向你打聽一個人,你要幫我找到他,我免費給你當保鏢。" 珊珊喜上眉梢:"那太好了,有你這麼個保鏢,我可放心了,看你打架那幾下子,真夠專業的,你是不是在少林寺當過和尚?" "你怎麼這麼多廢話?我和你說正事呢,我要你幫我找個人。" "你說、你說,我聽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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