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青春都市 血色浪漫

第73章 第十九章

血色浪漫 都梁 5352 2018-03-13
以暴制暴的鐘躍民。秦嶺說,生活對於鍾躍民來說,是只有過程而沒有目的,他在品嚐各種人生的滋味,連坐監獄都可能成為他人生的資本。牢房中的血腥格鬥,強悍的對手熊瞎子。格鬥高手寧偉徒手連傷十幾人…… 張海洋最近交了個女朋友,是個剛從警官大學畢業的大學生,叫魏虹。魏虹剛被分配到刑警隊時,張海洋剛好被提為副隊長,因為老隊長升任副局長,以前的副隊長被扶了正。張 海洋在部隊就是正營職,是有級別的二線乾部,所以被提為副隊長也是順理成章的事。 初到刑警隊的新刑警都要由老刑警帶一段時間才能獨立工作,因此張海洋毫不客氣地把魏虹收為徒弟,他從魏虹報到的那天起就動了心思。張海洋三十多年來還沒正經交過女朋友,在部隊時是沒機會,轉業以後別人也給他介紹過幾個姑娘,但都沒談成,主要是人家不干,那幾個姑娘都很實際,認為他當個普通刑警沒有多大出息,弄得張海洋灰頭土臉的。這一次總算老天開眼,把個漂亮的女大學生送到他面前,他不能再放過這個機會了。

張海洋老老實實給魏虹當了兩個月的師傅,到了第三個月頭上,就頻頻向女徒弟發起攻擊了。為這件事,他還專門找過鐘躍民,他認定鐘躍民是個尋花問柳的老手。 鐘躍民果然經驗老道,他問清楚了魏虹的文化背景,然後告訴張海洋,這類妞兒好蒙,稍微給她點兒浪漫就可以了,你就往白馬王子那路數上裝就行了。 張海洋聽得一頭霧水,白馬王子是他媽的裝出來的麼,浪漫,怎麼個浪漫法兒?總得有點兒具體操作呀。 鐘躍民不耐煩了,說你這個人怎麼有點兒弱智?怪不得連個老婆都找不著,女人要的是個氛圍,你送她一束花兒就行了。 張海洋覺得鐘躍民的話還是有些道理的,送花兒算得上是個高招儿。他忙問鐘躍民哪裡有花店,鐘躍民正急著要走,便沒好氣地說,到公園掐去……

張海洋當然沒敢到公園去掐花兒,他找到一個花店,買了一束紅玫瑰,趁魏虹感冒休病假時送去,果然,魏虹興奮得眼睛閃閃發亮,效果非常好,張海洋大受鼓舞,準備趁熱打鐵繼續進攻,不過下一步該如何走,他還想和鍾躍民再商量一下,等他再找鐘躍民時,這傢伙卻不見了,哪兒去了?進去了。就住在張海洋所在的分局看守所裡。 這是鍾躍民在看守所裡度過的笫一個夜晚,牢房裡的人都睡著了,鼾聲此起彼伏,鐘躍民靠牆坐著,他解開衣服檢查自己的傷勢,發現身上佈滿青紫色的傷痕,他輕輕地按摩著受傷處,時時疼得絲絲地哈涼氣。他爬起來,一瘸一拐地走到牆角的水池邊,又吐出一口血水。他知道自己的傷不算重,頂多是些皮肉傷,內臟沒有什麼問題,只是胃裡不太舒服,可能是潰瘍面又出血了,挨打的時候,他護住了所有的要害部位。他只是覺得有些窩火,這輩子還沒人敢這麼揍過他。

假裝睡著的老白毛把眼睛睜開一條縫,觀察著鐘躍民的舉動,鐘躍民在水籠頭那裡洗了把臉,又爬回自己的舖位。老白毛悄悄伸出手碰碰他,鐘躍民看著他。老白毛向他伸出大姆指, 鐘躍民輕輕拍拍老白毛的手背,表示謝意。 老白毛把嘴伸到鐘躍民耳邊耳語:"小伙子,沒事兒吧?" 鐘躍民小聲說:"沒事兒,皮肉傷,胃裡有點兒出血,沒關係,我本來有胃潰瘍的毛病,謝謝你,老先生。" "小伙子,忍了吧,這些人心毒手狠,別跟他們頂,會吃虧的。" 鐘躍民點點頭:"我知道,老先生,您睡吧。" 不遠處的遲寶強翻了個身,把眼睛睜開一條縫,注視著他們。

鐘躍民被捕的消息在朋友們中間引起軒然大波,最著急的當然還是周曉白,她特地請了幾天假,託了她能想到的一切關係。她所在的內科有個剛從軍醫大分配來的女醫生,這姑娘的男朋友是檢察院的檢察官,周曉白從這位檢察官嘴裡了解了鐘躍民的案情。檢察官認為,鐘躍民的案子很簡單,關鍵就是那五十萬元公款,如果能還上,他頂多是個免於起訴的問題。周曉白聽了檢察官的分析,她心里略微踏實了些,鐘躍民沒有別的問題,只是錢的事情,這使她頗感欣慰,但是下一個問題又來了,這五十萬元可不是小數兒,到哪兒去找這麼多錢? 周曉白把鄭桐夫婦和張海洋都約到自己家,想和大家商量一下,看看能湊多少錢,誰知這些人都是清一色的窮光蛋,大家都是靠工資吃飯的人,基本上是掙多少花多少。

袁軍這時才想起自家的存摺,他在抽屜里胡亂翻著,一邊問周曉白∶"咱們還有多少錢?" 周曉白沒好氣地回答:"你才想起來?咱們的存款連一萬元都不到。" 鄭桐嘆氣道:"我們也是,真是窮到一塊兒去了,我算了一下,咱們的朋友裡就沒一個有錢的。" 袁軍喪氣地說:"唉,想得頭疼,真想不出辦法。" 周曉白說:"那也得想,躍民還在裡面呢,也不知受什麼罪。" 袁軍發火道:"你嘮叨什麼,就會埋怨,你倒想個辦法呀?" 周曉白站起來:"你沖我嚷嚷什麼,誰讓你是男的呢?"

"男的怎麼啦,男的就該倒霉?哼,躍民就是瞎了眼,栽到一個女人手裡。" "袁軍,你給我說清楚,少在這兒含沙射影,事情是寧偉引起的,不是女人,再說了,我又不是那個何眉,你沖我發什麼火?" "我不跟你說,神經病!" "你才神經病呢,袁軍,你今天總算露出真實嘴臉來了,你要看我不順眼,你早說呀,不 想過了就給我滾。 " 鄭桐息事寧人地勸道:"行啦、行啦,都少說幾句,袁軍,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曉白是個女人,你怎麼能當著女人的面指桑罵槐的說女人不好?你犯不上跟女人一般見識嘛。曉白,我也得說你幾句,兩口子過日子吵幾句嘴是正常的,不能動不動就讓男人滾,真滾了你怎麼辦,那不就守寡了嗎?"

周曉白心裡正有氣,她一聽有人教訓自己就火了,於是怒火便向鄭桐傾瀉過去:"我們倆吵架關你什麼事?我樂意守寡,你管得著麼?我告訴你,少在我這兒指手劃腳,你先把自己的老婆管好再說。" 蔣碧云不愛聽了:"喲,曉白,你怎麼把我也捎上啦?什麼叫把自己老婆管好再說,我怎麼啦,偷人了是怎麼著?" 袁軍也無名火起:"鄭桐,我最煩你這種人,要主意沒有,就會火上澆油,有能耐你想出個好辦法來,要不怎麼說你是臭知識分子呢。" 鄭桐也來了氣:"嘿,怎麼都沖我來啦,我說什麼啦?袁軍,咱們可是商量正事兒呢,你不能一不高興就搞人身攻擊,惡意誹謗,什麼叫臭知識分子?我看你是四人幫殘渣餘孽, 都到現在了還使用文革語言,我要說你是臭當兵的你幹麼?"

周曉白立刻做出反應:"鄭桐,你說誰呢?我也是當兵的……" 張海洋聽不下去了:"哎喲,我說哥們儿,姐們儿,咱們不是在商量鐘躍民的事嗎,怎麼自己幹起來了,咱們說正事行不行?,我認為咱們現在湊錢不太現實,得想點兒別的辦法,比如,咱們能不能想法抓住錘子那個騙子。" 鄭桐說:"這可是你們公安局的事,我們能抓得著?" 周曉白這才想起張海洋的警察身份:"對了,我才想起來,你是警察,躍民不是關在公安局的看守所嗎?你明天帶我們看看他去,我給他送點兒吃的……" 張海洋苦笑道:"躍民的案子是檢察院辦的,跟我們公安局沒關係,是屬於代押的,再說了,也不是我想見就能見的。我現在能做的,是利用一切眼線關係尋找錘子,從這個人的生活方式分析,他是個閒不住的人,特別是有了錢以後,他肯定要光顧高檔消費場所和娛樂場所,要是能抓住他,躍民的事情要好辦一些。"

鄭桐問:"那個寧偉怎麼樣了?" 張海洋說:"還在滿街找錘子,我見了他一次,他一聲不吭,這傢伙是個性格內向的人,認死理,不是能聽人勸的人,我擔心他要惹事,想找他談談,可是好幾天都找不到他。" 秦嶺和李楚良是在一次音樂會結束時認識的。秦嶺那時還在黃河歌舞團當獨唱演員,她離婚還不到一年,已經被團長張玉喜騷擾得快要發瘋了。她的處境團裡很多人都知道,不過大家認為,當領導的總該有些特權,況且一個漂亮的女演員也該有棵大樹靠著,都是文藝圈子裡的人,有些緋聞是正常的。 李楚良的祖籍是陝北綏德,他的父親李義德早年投身西北軍馮玉祥部,1949年以國民黨國防部中將參議的身份隨撤離大陸的國民黨部隊去了台灣,後來因"孫立人案" 受牽連,他辭去軍職赴新加坡定居。到了李楚良大學畢業子承父業時,他的父親已經是身家過億的東南亞富商了,畢業於哈佛商學院的李楚良博士,順理成章地經營起龐大的家族企業。

五年前李楚良回大陸考察投資項目,考察的笫一站就是西安,他被邀請參加了一個當地政府主辦的音樂會,這個音樂會是專門為回來考察投資的陝西籍海外華人舉辦的,目的是為了招商引資,因此這場音樂會充滿了鄉土風情,除了幾段秦腔清唱外,整場演出幾乎都是陝北民歌。那天秦嶺演唱的是那首著名的《藍花花》,她唱得很投入,笫一段還沒唱完,李楚良的眼淚就流了下來,這是他父親最喜歡的歌,他是從小聽這首民歌長大的,他記得父親去世前在醫院的病床上還在聽這首歌,每次都聽得老淚縱橫,那種濃濃的,化不開的鄉情使老人至死都對黃土地魂牽夢縈…… 李楚良雖然出生在海外,但他家族中的那種對黃土地的思念之情對他影響至深,秦嶺的歌聲著實打動了他,他擦著眼淚關照隨行人員去買鮮花,當時的西安城鮮花還屬於奢侈品,他手下人跑遍大半個西安城,在音樂會結束之前才花高價買來了一批鮮花,製成了一個兩米高的巨大花籃,李楚良親自帶人將花籃送到了後台。此舉驚動了後台所有的演員,他們都沒見過這個場面,連秦嶺都被震驚了,她從藝時間不短了,還從來沒有人給她獻過花,這巨大的花籃超出了她的想像,她首先想到的不是李楚良出手的闊綽,而是感到他對民歌藝術的尊重和理解。當李楚良問秦嶺能否賞光一起吃飯時,秦嶺本想拒絕,但她看到李楚良眼淚汪汪期盼的樣子,在這一瞬間,秦嶺竟被深深地感動了,她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那天晚上是秦嶺命運的一個轉折點,接下來的兩個月,兩人的關係急轉而下,為此李楚良把公司的一切事務都拋在腦後,他被秦嶺迷住了,他發誓將不惜一切代價得到秦嶺,如果秦嶺不答應,他決不離開西安。 在秦嶺的眼中,李楚良也的確是個很優秀的男人,他受過良好的教育,舉止談吐都顯出一種儒雅的風度,他是西方上流社會教育的典型產物,對音樂和藝術有著極高的鑑賞力,也很會享受生活,對美食、服裝、遊歷和各種上流社會運動都有自己獨到的見解和實踐,此外,他還是個成功的商人,這種男人簡直無可挑剔。象李楚良這種集多種優勢於一身的男人,是很難不使女人動心的,秦嶺當然也不例外,因為像李楚良這樣的男人,好比多種優勢集於一身的優良品種,你很難把其中一點從他身上分離出來,若是這樣,他就不是李楚良了 ,是智慧、品味、閱歷和財富共同造就了李楚良,而俗人只會關注他的財富,因此秦嶺也說不清楚, 自己的心靈深處是否也有某種對財富的渴望。 總之,秦嶺毅然走出了這一步,她成了李楚良的情人。李楚良是個有家室的人,他沒有向秦嶺隱瞞,只是向她徵求意見,而秦嶺對婚姻也並無要求,她不是個傳統型的女人,喜歡自由的生活,如果李楚良執意要和她結婚,她也許倒要考慮考慮,她願意和李楚良保持情人狀態。多年來,秦嶺對自己身邊複雜的人事關係和生存狀態早已感到厭惡,她無法擺脫那些權勢者人為的控制,她的命運總是操縱在別人手裡,就憑這一點,她也要反抗一下,那些想控制她的人,無非是靠著掌握檔案關係和人事制度的權力,如果你把這些東西統統拋棄的話,這些權力對她也就失了作用。秦嶺乾脆辭了職,回到了北京。 在生活中秦嶺向來主張順其自然,李楚良曾開玩笑地問她∶"我不在你身邊時,你還會有其它的情人嗎?" 秦嶺回答∶"我不敢保證沒有,這取決於我的運氣,如果我遇到一個很出色的男人,我想我不會拒絕的。" 李楚良自信地說∶"那我對你可以放心了,因為我相信你對男人的鑑賞力,比我更出色的男人也可能有,但你未必能遇見。" 秦嶺更正道∶"阿良,你在這點上不夠聰明,一個人的魅力不是靠所有優點的累積,就像參加高考,以幾門課的總分達到錄取線,這種方法可能適合考試,但決不適合感情的取捨,一旦涉及到感情,很多事就說不清楚了。" 其實秦嶺在和李楚良進行這番對話時,她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這輩子還能和鍾躍民重逢,鐘躍民對於她來說,只是一個遙遠的回憶,當年她認識鐘躍民時,他只是一個活躍的,充滿青春氣息的大男孩,這麼多年過去了,誰知道他會變成什麼樣。秦嶺自己也鬧不懂,當鐘躍民又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儘管歲月流逝,可當年那種感覺卻依然如故,那天音樂會結束後, 她和鍾躍民坐在咖啡廳裡,那時她還沒有和鍾躍民重溫舊夢的打算,奇怪的是,當鐘躍民和她相對而坐時,秦嶺竟感到一種雄性的氣息迎面撲來,使她感到一陣慌亂,一陣窒息,一股久違的激情從靈魂深處噴湧而出,使她難以自抑。那個當年的大男孩,現在已經長成了一個偉岸的男人,渾身散發著男性的魅力,他的思維和動作都同樣的敏捷,秦嶺在他的臉上讀出了沉靜如水的自信,殺伐決斷的霸氣,秦嶺後來才明白,只有在血與火的戰場上淬過火的男人,才能造就出這種氣質。鐘躍民這個傢伙還是這麼壞,他明明知道秦嶺已經徹底解除了防線,還要裝模做樣地要她閉上眼睛,找一找當年的感覺,其實秦嶺早就打定了主意,那天晚上鐘躍民無論想要什麼,她都會毫不猶豫地給他,這樣的男人她絕不想放過,哪怕只有一夜她也情願,這時李楚良在她心中已經化做了一個符號,當秦嶺在床上撫摸鐘躍民時,連那個符號都不存在了。 李楚良對秦嶺不忠的表現感到很傷心,那天晚上他和鍾躍民打了一個暫短照面,在他看來, 這個男人似乎很粗野,他實在不明白秦嶺為什麼會愛上這種男人。李楚良是個商人,他在處理一切事務的時候是很重視契約精神的,他為了得到秦嶺,已經花了很大的代價,秦嶺現在所享受的豪華生活都是他給的,他和秦嶺之間的關係,前提當然是感情,但從某種意義上說,也有一種約定俗成的契約關係,秦嶺無論如何不應該違約。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