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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十七章(4)

血色浪漫 都梁 5449 2018-03-13
武原正樹一邊穿上白色的空手道練功服一邊向鍾躍民解釋著空手道的競技規則。鐘躍民以前只是聽說過空手道,他知道空手道是起源於日本沖繩一帶的格鬥技術,而且被列入了國際體育比賽項目。他今天之所以來這個武館主要是因為好奇,他沒有興趣和武原正樹在拳腳上一爭高低,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再這麼爭強好勝就顯得太幼稚了。 武原正樹可不這麼想,他是個崇尚強者的人,認為只有比自己強的人才有資格對他指手畫腳,什麼是強者?光說嘴沒用,得在比武場上過過招儿才行。武原正樹對鍾躍民的看法是,此人過於狂妄傲慢,出言不遜,尤其是對日本人的成見已經浸到了骨子裡,武原正樹認為自己的尊嚴受到了冒犯,既然如此,鐘躍民就該拿出點兒本事來,在比武場上交交手,武原正樹練習空手道已經超過十五年了,和鍾躍民交手,他自信不會落下風。

武原正樹在介紹空手道的起源和規則∶"空手道是由距今五百年前的古老格鬥術和中國傳入日本的拳法揉合而成的,在發展的過程中演化為體育空手道和實戰空手道兩種類型,其兩者最大的區別在於體育空手道在實戰競賽中採用寸止的方式,即為在被攻擊部位前收力; 而實戰空手道在實戰競賽中採用的是全接觸的方式,即在規則允許的情況下,任何部位都可以全力擊打。怎麼樣,躍民,咱們今天怎麼玩,是玩體育類還是實戰類?" 鐘躍民也換上了練功服笑道∶"我算看出來了,你今天不把我揍一頓吃飯都不香,咱們還是點到為止吧。" 武原正樹笑笑說∶"我可是一直練習實戰空手道的,當然,你要是有顧慮,咱們也可以採用寸止的方式。"

"衛東,你小子真夠陰險的,千方百計地把我往套裡引,然後名正言順地收拾我一頓,讓我還說不出道不出,好吧,咱們就玩實戰的,我可提醒你,你要是還想和我有商業上的合作, 就下手輕點兒,不然我住進醫院合作的事就吹了。" 武原正樹系上了黑腰帶半開玩笑地說∶"只要能把你送進醫院,我倒情願放棄合作。" 鐘躍民突然注意到武原正樹的黑腰帶,他的臉色變得冷峻起來,他知道空手道的段位是以腰帶的顏色為標誌,黑色為最高段位,武原正樹竟是個空手道高手,這倒是他沒有想到的。鐘躍民有些惱怒了,他最煩別人以切磋拳腳為名達到某種目的,看來今天這個武原正樹是想玩真的了,這小子表面上彬彬有禮,說話得體,其實心裡正巴不得把鐘躍民送進醫院,這可太過份了。想到這裡,鐘躍民的眼睛裡出現了一絲殺氣,他若無其事地問道∶"衛東,你給我介紹一下空手道的段位規則好嗎?"

"哦,是這樣分級別,白帶為無級初學者,然後按順序是橙帶、黃帶、藍帶、綠帶、棕帶、 黑帶。黑帶選手還分段位,從一段到九段,我是黑帶四段。" "真他媽的,玩什麼都有等級,不就是動手打架麼,還分什麼級別,要是白帶把黑帶嬴了怎麼辦?" "這不可能,你不了解空手道段位升級的規則,每一次升級都是靠本身的實力贏得的,沒有十幾年的訓練不可能達到黑帶的級別。" 鐘躍民系上代表初學者的白腰帶,赤腳站在場子中央問道∶"衛東,你準備好了麼?" "開始吧,請你先出招儿。" 鐘躍民冷笑道∶"還是你先出招儿吧,我要是先出招儿,就沒你什麼事兒了。"

武原正樹突發一掌向鍾躍民前胸打來,鐘躍民身形未動,只是出掌迎上去,兩掌相撞發出一聲脆響。武原正樹倏然變招儿,他一個轉身後擺腿,右腿在空中劃出個三百六十度圓徑,鐘躍民低頭躲過,嘴裡稱讚道∶"好腿法,再來一下……"武原正樹一言不發,右腿閃電般飛起,以高邊腿的攻擊姿態向鍾躍民頭部踢來,鐘躍民向後一閃,躲過了這一擊。 他現在才發現,自己有些小瞧了對手,這傢伙的腿法攻勢的確凌厲,倒底是黑帶選手。面對武原正樹凌厲的攻勢,鐘躍民頗感躊躇,這倒不是因為懼怕對手,問題在於軍隊所訓練的格鬥術和空手道有著本質的區別,無論如何,空手道畢竟是競技項目,哪怕是實戰空手道,目的也不是致人於死命。而特種部隊所使用的格鬥術講究一招制敵,出手就是殺招儿,譬如掌擊喉骨,扭斷對方的頸椎等技術,都能在一瞬間取人性命,在以命相搏的戰場上,誰還有時間和對手斗上三五個回合?這就是競技和作戰的區別。

鐘躍民就這麼稍一分神,武原正樹飛腿一個側踹,正中他前胸,鐘躍民躲閃不及被踹出兩米多遠,仰面跌倒。武原正樹兩腿叉開,穩穩地站在那裡,他用食指向自己勾了勾,示意鐘躍民站起來,嘴角上還掛著一絲嘲弄的微笑。 鐘躍民的眼睛裡冒出了火,他站起來撣了撣衣服沉聲問道∶"衛東,你當真要分出個輸贏? " 武原正樹點點頭∶"當然,既然是比賽,就一定要有個輸贏,我從來就不認可什麼友誼笫一、比賽笫二。" "那好,你看看表,現在是二十一點四十三分,我要在一分鐘之內結束比賽,你信不信?" 武原正樹微笑道∶"躍民,別太意氣用事,練武的人最忌浮躁,我準備好了,你出手吧。"

鐘躍民突然飛腿直奔武原正樹襠下,武原正樹從容後退一步躲過這一擊,但鍾躍民右腳落地的同時身子一擰,左腿閃電般從身後甩出,一個漂亮的轉身後擺腿,左腳跟狠狠地掃在武原正樹的左臉頰上,武原正樹沒料到鐘躍民的腿法竟如此之快,他身子晃了晃,總算穩住了身形,還沒來得及反擊,鐘躍民的步法一變,身子已經到位,右拳一晃向武原正樹軟肋打來, 武原正樹連忙曲臂護住左肋,誰知鐘躍民的右拳是虛招儿,左手一個上勾拳正中武原正樹的右下顎,鐘躍民似乎聽到了一聲輕輕的脆響,在武原正樹的身子即將飛出去的一剎那,他惡毒地微笑了,好了,比武到此結束,這小子的下巴脫臼了,他回頭看看掛鐘,正好一分鐘… … 寧偉拿著日曆牌在計算日子,那批五十萬元的借款從借出之日到今天已經整整五十三天了。自從和錘子見面以後,寧偉考慮了兩天,最後他還是決定拿這筆借款再倒騰一把。關於錘子這個人,寧偉對他有自己的看法,此人雖然好吹牛,但還不至於是騙子,他說自己到海南倒汽車的事肯定是胡吹,就憑他那副模樣兒,他那貧寒的出身,即使有錢也只能在社會底層當個爆發戶,稍具官方色彩的買賣,都輪不上他做。寧偉只相信錘子在倒外匯,幹這行倒是合乎他的社會地位,寧偉聽說過,倒外彙的利潤還是很豐厚的,他希望用這五十萬元借款做本錢,通過買進賣出的差價掙些錢。錘子和他是同學,他也認識錘子的住處,他有一種很固執的想法,認為就算錘子坑了他,但跑了和尚跑不了廟。寧偉這些年在部隊當兵,他哪裡知道社會轉型時期的複雜,尤其是底層社會像錘子這類人,完全抱著過一天算一天的想法,他們做事是不計任何後果的,因為他們本來就一貧如洗,連尊嚴都沒有,實在沒什麼可以失去的東西。

寧偉這兩天已經有些坐不住了,自從他把五十萬元現金交給錘子以後,錘子就再也沒露過面,因為約定還款的日期還沒有到,他不好興師動眾地上門去要。但寧偉心裡卻隱隱有了種不祥的預感,此事恐怕兇多吉少。 寧偉的父親在他當兵期間就去世了,家裡只剩下七十多歲的老母親,母親一輩子沒有工作, 只能靠著父親單位定期發放的撫卹金生活。他在家裡是最小的孩子,他的兩個哥哥和一個姐姐都早已成家搬出去單過了,他們的經濟狀況都不怎麼樣,顧自己都很勉強,就更談不上在經濟上幫助母親了。寧偉是個孝子,他千方百計地想掙錢,主要還是想讓老母親晚年能過得好一些。 寧偉的母親身體多病,她年輕時操勞過度,生育了六個子女,其中有兩個早夭,她雖然沒有參加工作,但撫養四個子女長大成人也不是一件容易事。本打算等四個子女長大了,她可以享享清福,誰知到了晚年,日子卻越發艱難起來,那點撫卹金湊合吃飯尚可,但有了病就往往陷入困境,醫療費和藥費越來越貴,尤其是沒有公費醫療的人,簡直看不起病了。這次他母親的病來得很突然,使他措手不及。飯館賣掉以後,他還了一些舊帳,又置辦一些辦公設備,交完租寫字樓的租金,他手裡的錢就用光了,他仔細盤算了一下,覺得自己手裡稍微值點兒錢的就是那輛"鈴木"100型摩托車了,如果賣車肯定會被人壓價,此外,他還擔心錘子的信譽,萬一需要他去追款,沒有摩托車是絕對不行的。寧偉突然覺得自己活的很艱難, 眼前的煩事自不必說了,就算是往遠看,他也覺得前途渺茫,看不見任何希望,這種沒有希望的生活往往使人感到活著沒意思,此時的寧偉就是這種心情。

寧偉煩躁的舉動驚動了母親,她剛從昏睡中醒過來,老人內疚地望著兒子,她知道自己拖累了兒子,寧偉已經快三十歲了,連個女朋友都沒有,要不是這個窮家拖累,兒子何至於談一個吹一個,老人渾濁的眼睛裡流出了淚水∶"兒呀,媽拖累了你,媽真想早點兒死……" 寧偉最怕母親流淚,他是個脾氣倔強,性格冷硬的人,從小到大沒流過幾次眼淚,即使 父親去世的時候,他也沒哭過,但他和母親感情最深,最疼母親,他見不得母親流淚。此時,他看見白髮蒼蒼的老母親在痛哭,寧偉頓時覺得肝腸寸斷,他雙膝一軟跪在母親床前∶"媽, 是兒子無能,讓您這麼大歲數還受這種罪,兒子不孝啊……" 寧偉忍不住流淚了……

李援朝穿著一條時髦的西裝吊帶褲,雙手插在褲兜里,他站在辦公室的玻璃落地窗前凝視著窗外的街景在沉思。 鐘躍民坐在辦公桌前的沙發上望著他。 李援朝轉身對鍾躍民說∶"你小子手也夠黑的,硬是把杜衛東的下巴弄脫臼了,他沒什麼事兒吧?" "沒事兒,我又給他裝上了,好多年沒給人裝下巴了,手都有些生了,我托著他的下巴裝了五分鐘才裝上,疼得這小子直冒冷汗。" 李援朝大笑道∶"真有意思,商場上如今也是刀光劍影啊,不光是情報戰,玩謀略,連決鬥都出來了。" "比武結束後杜衛東訛上了我,他說我不能什麼事都當贏家,不然就太不公平了,他要求我在生意上拉他一把。"

"哦,他到底要做什么生意?" "電話程控機,三浦株式會社是專門經營通訊器材的,杜衛東早就盯上中國的通訊器材市場了,尤其是程控交換機,利潤非常豐厚,國內很多單位還在使用人工交換機,看來馬上會進行設備更新,市場潛力很大,杜衛東的困難是,他需要一家有進出口權的大公司和他聯手, 這個公司還要有廣泛的客戶資源,這兩個條件缺一不可。在他看來,正榮集團是塊流著油的肥肉,他需要的所有條件正榮集團無不具備,更何況他對你我都熟悉,他知道中國人做生意很看中人脈關係,早對正榮集團的背景、人事、運作方式及資本構成都做了深入研究,是有備而來的,這兩個月來杜衛東被我弄得快發瘋了,他說什麼我都表示沒興趣,還不時對他冷嘲熱諷,這回是真把他逼急了,恨不得借比武把我送進醫院。" 李援朝警覺地問∶"杜衛東怎麼這樣了解咱們內部的事?你不覺得他的情報來源有些奇怪嗎?" "我想過這個問題,可以肯定,我們公司內部有人向他提供情報,這個人的地位可能很接近領導層,不過,我現在還沒查出這個人。" "恐怕很難,這麼大一個公司,員工有上千人,杜衛東只要用點兒小錢便可以搞到任何商業情報。不過,杜衛東提出的合作問題我們還是可以考慮的。" "我也正在考慮,眼前就有個機會,有家大賓館準備安裝電話程控機,找到了我,準備委託咱們公司進口安裝,杜衛東也報了價,價格還算合理,給咱們留出了足夠的利潤空間。" "那還猶豫什麼?只要有利潤,我們甚至可以和魔鬼合作,就別說一個杜衛東了,依你看, 杜衛東可靠嗎?" "他和所有的日本商人一樣,只想趁中國各項法規還不健全時大撈一把,因為憑三浦株式會社這樣小資本的公司在日本國內很難立足,日本是個成熟的商業社會,想把生意做大,除了依託大資本和新技術,幾乎沒有什麼法律空子可鑽。杜衛東是來鑽空子的,也就是說,在商場上無道德而言,以合同為準,如果我們在簽合同之前被人做了套兒,那隻好認倒霉,你告他也沒用,關鍵是不能讓他有空子可鑽。" 李援朝笑道∶"躍民,你可真算是上道兒了,杜衛東的運氣不太好,剛進入中國做生意就遇上了你,那麼他是不是也想給你下個套兒呢?" "我做了調查,這幾年通訊器材產品的更新換代越來越快,往往是去年的新產品到了今年就落後了,杜衛東這小子還算有良心,他只是報給我前年的產品型號,而價格卻是和最新的產品價格持平,據我調查,他報出的那種型號在日本國內已經落到了新型號價格的一半,我說他有良心是因為他還沒拿五年前的產品糊弄咱們。" "這個王八蛋,我早說過,和日本人打交道要格外小心,一不留神就被他們算計了。"李援朝憤憤地罵道。 "這是雕蟲小技,他利用的是中國商家對國際市場缺乏了解和溝通渠道,還有就是產品的更新換代速度所產生的價格差。在中國計劃經濟時代,所有產品都是十年一貫制,按咱們傳統的思維,前年的新型號就是最新的產品。在他們日本人眼睛裡,中國還是個窮國,前年的型號拿到中國來使用仍然屬於先進產品,用戶是比較好糊弄的。" 李援朝笑道∶"我看出來了,你已經有主意了,你就別兜圈子了,說說你的打算,我知道你是個不吃虧的人。" "很簡單,我也裝傻充愣,在合同上做文章,我要的是最新型號的產品,這句話必須寫到合同上,至於具體型號則由他提供,預付款只給百分之三十,餘款安裝驗收後結清,我和那家客戶談了,他們認為,只要價格便宜,即使是前年的型號也夠先進的。我說那好,現在你們就別吭聲,由我來操作……" 李援朝插嘴道∶"明白了,你是想等安裝結束了再提出異議,指出對方沒有提供最新型號的產品,有欺詐行為,然後拒絕支付餘款,反正電話程控機已經開始使用了,咱們並不著急, 這個官司打十年也無所謂。" "不可能打十年,就是打一年杜衛東也受不了,大部分的錢都是他墊的,鬧不好還有貸款, 拖一天就要付一天的利息,最後只能和我談判,我要把價格壓下一半兒,你不干咱就慢 慢打官司,看誰耗得起誰,反正最後也是我勝訴。 " 李援朝放聲大笑∶"鐘躍民啊,你這傢伙可真是老謀深算,詭計多端了,好吧,這個同合你就負責到底吧。" "援朝,你可得注意保密,杜衛東那小子做生意一般,搞情報倒是把好手。" "你放心,到目前為止,只有你知我知,咱們把刀磨快,時機一到,大刀向鬼子們頭上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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