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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八章

血色浪漫 都梁 6428 2018-03-13
同樣是討飯,卻各有各的感覺,蔣碧雲接過半塊饃,眼淚就湧了出來,她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屈辱。而在鐘躍民和鄭桐看來,這簡直是狂歡的節日,人生能有幾次討飯的經歷?知青狂飆掃縣城。 縣城唯一的一條大街上,走來一支奇形怪狀的討飯隊伍,這支奇怪的隊伍引起了縣城居民的好奇,旁邊圍了不少看熱鬧的人。其實,這一帶屬於貧困地區,每年青黃不接的季節, 農民集體外出討飯早已蔚然成風,縣城的居民也已司空見慣,本來沒什麼可奇怪的。但這支討飯隊伍卻很引人注目,因為這裡面居然有北京知青,特別是還有女知青,這倒是件新鮮事。還有,往年討飯的農民都很安靜,他們在乞討的時候都是小聲哀求,絕不喧嘩。可今天這支討飯隊伍卻鬧鬧嚷嚷,很是熱鬧,縣城的居民們都鬧不明白,討飯吃怎麼可以如此氣壯如牛, 就像誰該他們的。

鐘躍民和鄭桐穿著借來的四處露棉花的破棉襖,腰里扎著草繩,一手端著破碗,一手拿著打狗棍。他們的身後是石川村老人和孩子組成的討飯隊伍,曹剛、錢志民、蔣碧雲等知青們夾雜其間。 鄭桐眼鏡後面的一雙眼睛滴溜溜亂轉,哪里人多就往哪裡擠,他舉著一個邊緣已成鋸齒狀的粗瓷破碗拚命向人群裡湊,嘴裡還大聲念叨著:"大爺大娘們,大叔大嬸們,大哥大姐們, 革命戰友們,可憐可憐我們吧,我們已經三天沒吃飯啦,快扛不住啦,給口吃的吧……" 人群象躲避瘟疫一樣四散躲開,鄭桐舉著破碗窮追不捨,連曹剛和錢志民等人都看不下去了,這簡直是起哄架秧子,哪裡是討飯? 曹剛批評道:"鄭桐,你他媽窮追人家大姑娘幹什麼?瞧把人家嚇的,你是要飯還是搶人呢?"

鄭桐坏笑著:"這你就不懂了,一般大姑娘都心眼兒好,看哥們儿可憐,保不齊就把錢包掏出來了。" 錢志民笑罵道:"你丫悠著點兒,鬧不好飯沒要著,倒把咱們當流氓抓了。" 鐘躍民對圍觀的人群雙手抱拳:"父老鄉親們,大爺大娘們,我鐘躍民初到此地,討飯謀生,請鄉親們多多包涵,有錢您就捧個錢場,沒錢您就捧個人場……" 鄭桐笑道:"躍民,你這路子不對,這他媽哪兒是要飯的?這是天橋賣大力丸的。" 鐘躍民剛醞釀好情緒就被鄭桐攪了,於是他便煩了:"去去去,一邊要飯去,你要你的,看我幹什麼?各人有各人的路數,甭管白貓黑貓,要著飯就是好貓,哎喲,我操,我怎麼渾身癢癢?壞啦,壞啦,這件棉襖上有蝨子,鄭桐,快幫我撓撓背。

鄭桐幸災樂禍地笑道:"你才發現?我剛一穿上就明白啦,這哪兒是棉襖?整個兒一動物園,這蝨子也太孫子了,你就在背上溜達溜達得了,老二那也去,害得我撓都不敢撓。" 鄭桐把手伸進鐘躍民的後背撓痒。 鐘躍民舒服得半合著眼對大家說:"大家都散散,分頭行動,別在一起聚著,蔣碧雲,你扶著張大娘,單走一路,知青們都各自找一個老人或孩子帶著,曹剛,你別一副大爺相兒,這像要討飯的嗎?比人家施主還牛,鄭桐,把你那破眼鏡摘了,你這也不是要飯的形象,整個兒一摘帽右派。" 大家都默認了鐘躍民的權威,真把他當成了負責人,討飯隊伍分散走開了。 鐘躍民叫住鄭桐:"鄭桐,你別走,我背上還癢呢,再給我撓撓。"

鄭桐急著要走:"躍民,咱這可是乾正事呢,你別耽誤我要飯。" "耽誤不了,你就跟我走吧,把口袋準備好,省得一會兒裝不下。" 鄭桐半信半疑:"躍民,你爸參加革命之前,是不是當過丐幫幫主?你丫怎麼這麼輕車熟路?" 蔣碧雲扶著石川村七十多歲的張大娘在一處臨街人家的門口乞討,臨街門裡走出一個中年婦女奇怪地望著她們。蔣碧雲嘴張了張,卻什麼也沒說出來,她實在開不了口。 中年婦女問道:"姑娘,你們是乾什麼的?" 蔣碧雲漲紅了臉,艱難地說:"我們……是討飯的。"話沒說完,她的眼淚便滴落到胸前。 中年婦女的眼圈兒也紅了,她同情地問:"是插隊知青吧?"

蔣碧雲點點頭。 張大娘顫巍巍地伸出手:"他大嬸,可憐可憐我老婆子吧,村里斷頓啦。" 中年婦女嘆了口氣,進門拿出一個饃:"唉,做孽呀,姑娘,拿著。" 蔣碧雲接過饃,流著淚連連鞠躬:"謝謝大嬸,謝謝大嬸。" 她把饃掰成兩半,遞給張大娘一半,白髮蒼蒼的張大娘接過饃,迫不及待地啃起來。蔣碧雲輕輕咬了一口,眼淚又湧了出來,她再也忍不住了,終於嗚嗚地哭起來。她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屈辱,一個堂堂正正的人為什麼會淪落到討飯的地步?難道這就是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 張大娘可沒有蔣碧雲的感受,她邊啃饃邊勸道∶"姑娘,有饃吃還哭啥?你是不習慣哩,往後習慣了就好了,我剛嫁到石川村時也不習慣去討飯,那年我剛生了娃,家裡就斷了糧,我死活不去討飯,我男人就打我,不去也得去,咱農民就是這命,我男人打人可狠呢,可真把我打怕了,我抱著娃就去了,後來就習慣了,五十多年了,年年都討飯,只記得有兩年莊稼收成好,沒討飯,咱石川村世世代代都是這麼過來的。"

蔣碧雲吃了一驚∶"五十多年裡只有兩年沒討飯?" "可不是嗎,我記得很清楚,那都是雨水好的年景,不旱不澇,這樣的年景太少了。"張大娘說話時已經把半個饃啃光了。 蔣碧雲感到一種強烈的震撼,嘴上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她無法表達自己的感受,只是呆 呆地望著張大娘。她在想老人的話,習慣了就好了,這就是我的命嗎? 鐘躍民和鄭桐可沒有蔣碧雲這種屈辱感,他倆都善於把生活當成遊戲來玩,而且總能在遊戲中發現新的樂趣,這會兒他倆正玩得高興。 鐘躍民站在一處臨街的高台階上,甩動破棉襖,雙手擎破碗,擺出京劇《紅燈記》裡李玉和的造型大吼一聲: 謝--謝--媽。 臨行喝媽一碗酒,

渾身是膽雄赳赳, 鳩山設宴和我交朋友, 千杯萬盞會應酬 …… "好!"看熱鬧的人群中傳來起哄叫好聲。 "再來一段"。 鐘躍民拱拱手道:"哪位先給點兒吃的,肚裡沒食,唱不動啦。" 一個小伙子扔過兩個燒餅:"接著。" "謝謝"。鐘躍民接住燒餅,分給鄭桐一個,兩人狼吞虎咽吃起來。 有人喊:"快點兒吃。" 鐘躍民被噎得直翻白眼:"就……完……" 鄭桐邊啃燒餅邊撐著口袋向人群乞討,人群紛紛散開。他憤怒地追逐著人群,嘴裡不干不淨地罵著∶"才他媽聽完戲就想跑?你們這些人怎麼老想不勞而獲?想白蹭戲是怎麼著?都他媽給我站住,一群沒良心的東西。"

小縣城的居民還沒見過這麼橫的要飯的,看他這意思,不給就要揍人,當年的丐幫也沒這麼不講理。況且鄭桐的打狗棍也很醒目,這不是一般乞丐使用的那種細細的棗木棍,而是一根頭粗尾細的鎬把,看著就很嚇人。居民們紛紛躲避,鄭桐撐著口袋緊緊跟著一個穿中山裝的中年人,那中年人最後竟撒開腿跑起來,鄭桐越想越氣,他認定這人是個捨命不捨財的小氣鬼,還真想用鎬把敲他一下,他一鼓作氣地把中年人追出幾百米遠才拎著空口袋回來。 鄭桐罵罵咧冽地返回原處,見鍾躍民正嘻皮笑臉地向一個青年婦女湊過去,那婦女大驚,連忙躲開,鐘躍民鍥而不捨地追逐著。 那婦女跑進一座院子,鐘躍民追到院子門口,向裡張望。 一個男人拎著擀麵仗氣勢洶洶地從院子裡迎出來,鐘躍民立刻轉身逃竄,那男人插著腰,破口大罵。

鄭桐樂得一屁股坐在台階上。 鐘躍民臊眉搭眼地返回來,解釋道:"那哥們儿大概以為我在拍婆子,我他媽有病是怎麼著?跑到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乾這個?那女的呲著一對黃澄澄的大板牙,看著跟象牙似的,我心說模樣不好心眼兒總該好點兒吧?誰知心眼兒也不好,一點兒同情心也沒有,見了咱要飯的,不給也就算了,還指使男人抄擀麵仗,有這麼欺負窮人的麼?。" 鄭桐樂得直不起腰來∶"誰知道你是要飯還是調戲婦女呢?連我都看不出來,難怪人家丈夫跟你急了。" 鐘躍民長嘆一聲∶"看來這小縣城裡的人也不好糊弄,得想點兒別的轍。 鄭桐抖抖空口袋嘲笑道:你還真事兒似的?拿個口袋來,你大概是想吃飽了肚子,再扛回去一口袋,做什麼夢呢? "

鐘躍民搔搔頭皮說:"看來要飯也得學點技巧,怎麼才能把人的同情心調動起來,咱倆身強力壯的,不是弱者形象,穿得再破爛也沒用,人家把咱們當成了農村二流子了。" 鄭桐一拍腦門:"有啦,咱從村里帶出了不少孩子,穿得都像叫花子似的,咱找個孩子來個賣兒賣女怎麼樣?我找張紙,上面寫,生活所迫,忍痛賣兒。給孩子腦袋上插個草標,當街拍賣,咱倆只需往牆根兒下一坐,裝出一副飢寒交迫的樣子就行了。" 鐘躍民搖搖頭:"餿主意,鬧不好讓警察把咱們當人販子抓了,就你這右派形像很容易讓人往政治上扯,不說你是向黨猖狂進攻,至少也是成心給社會主義抹黑,你見過幾個叫花子戴著眼鏡要飯?我說怎麼要不著吃的呢?都是你這形像給鬧砸了。" "我操,你不說你要飯的手藝太潮,倒賴我形像不好,你丫往那兒一站,兩眼就滴溜溜亂轉,一副老奸巨滑的模樣,很容易讓人懷疑你是化了妝的台灣特務。" 鐘躍民抄起打狗棍要揍鄭桐,鄭桐忙用打狗棍招架。兩人似乎忘了飢餓,在大街上打鬧起來。 曹剛匆匆跑來,他離著老遠就喊上了:"躍民,不好啦,郭潔和錢志民他們出事了。" 鐘躍民驚問:"怎麼回事?" "郭潔順了人家一塊臘肉,錢志民掩護,結果讓人家抓住了,正挨揍呢。" 鐘躍民抄起鎬把說:"快叫咱們的人,都帶上棍子,把郭潔他們搶回來。" 曹剛心急如火扭頭就跑。 鐘躍民緊了緊腰上的麻繩,對鄭桐道∶"好久沒打架了,今天該練練啦,你行嗎?" "沒問題,哥們儿手正癢癢呢,抄傢伙,走!" 錢志民和郭潔站在路旁,街對面是個肉店,一個肉案板擺在店門口,上方掛著幾塊臘肉。那臘肉很誘人,瘦肉部分是紫紅色的,肥肉部分是臘黃色的,還往下滴著油。兩個扎油布圍裙的售貨員站在肉案後面聊天。 錢志民和郭潔看著臘肉便兩眼發了直,他們剛才什麼也沒要著,早已餓得兩眼發花,這才知道要飯也不那麼容易,他們去了一個飯館,想揀點兒顧客吃剩下的食物,誰知這小縣城的人都節省慣了,根本沒有剩東西的習慣,臨走時連麵湯也一口喝掉,這樣的飯館,本地乞丐從來不去,因為去了也是白搭。錢志民和郭潔在飯館門口觀察了一個小時,發現食客們走後, 他們的碗幹乾淨淨的,簡直用不著洗了,兩人失望地走開。 此時,錢志民和郭潔望著那塊臘肉便產生了些幻覺,他們似乎看見那塊臘肉上長出了一隻小手,那小手越來越長,竟探過了馬路,輕輕撫摸著他們空空的胃囊,錢志民和郭潔感到那隻小手很溫柔,不但撫摸著他們的胃,甚至還勾著他們的魂兒,於是他倆便對那塊臘肉產生了某種依戀。 錢志民目不轉睛地凝視著臘肉,嘴裡喃喃道:"中間那塊臘肉最大,大約有七八斤,你彈跳沒問題吧?" 郭潔目測著助跑的角度和距離說:"沒問題,打籃球時的籃板也就這麼高,哥們儿可是我們學校籃球隊的主力。" 錢志民下了決心:"你摘下來就跑,我給你斷後。" "看我的。"郭潔開始助跑,他斜著穿過馬路,速度越來越快,轉眼就衝到肉案前,縱身竄起,一個標準的貫籃動作,那塊最大的臘肉被摘到手,郭潔提著臘肉拚命地跑。 肉案後的兩個售貨員愣了片刻,便大叫著追出來。 錢志民適時地掀翻了路邊一張賣吃食的桌子,兩個售貨員被絆倒,錢志民轉身就跑,兩個售貨員大罵著從地上爬起來繼續追。 錢志民犯了個很嚴重的錯誤,他為了滯阻售貨員的追趕,便不斷地給追趕者製造障礙,在一個雜貨店門前,錢志民掩護郭潔提著臘肉跑過。兩個售貨員邊跑邊喊地追來。 錢志民掀翻一摞荊條筐,無數只荊條筐在地上滾動。追趕者用腳踢開荊條筐,憤怒地繼續追趕。此舉惹怒了雜貨店的售貨員,他們也加入了追趕者的行列。 錢志民和郭潔跑過一個小吃店門口,店門前擺著幾張桌子,幾個當地居民正在捧著大碗吃麵。小吃店的伙計在案板上熟練地拉麵,將拉好的麵條扔進鍋裡。郭潔提著肉兔子般地竄過人群,錢志民隨後連連掀翻了三張桌了。桌子上的碗碟,食物紛紛落地,碎片飛濺,湯汁四溢…… 小吃店的伙計們大怒,也紛紛抄起傢伙追上去。 錢志民的滯阻戰術作用不大,反而激起了公憤,縣城裡的居民們還沒見過這樣猖狂的賊,按照他們以往的經驗,偷了東西的賊一般都自知理虧,只會沒命地逃竄,哪有這樣的賊?偷完東西還這麼轟轟烈烈? 郭潔提著肉慌不擇路地鑽進一條小巷,錢志民隨後跟進去。他們根本沒注意巷口掛著"此巷不通"的牌子。 亂哄哄的人群追到巷口紛紛停下,不慌不忙地向小巷裡走去。 郭潔和錢志民在小巷盡頭的一堵牆前絕望地回過身來。 一群追趕者虎視眈眈地一步一步逼近了,他們的臉被憤怒扭曲著…… 郭潔和錢志民被五花大綁地押回肉店門口,幾個當地青年正在毆打他們,他倆臉上被打得青一塊紫一塊。 一群圍觀者在起勁地喊著:"打、打死這些賊娃子。" "給他們掛牌子遊街。" 圍觀的人群突然大亂,紛紛逃散躲避……原來是鍾躍民帶著幾個男知青,每人手持一根棍子撲上來,不問青紅皂白,照人群橫掄過去。正在毆打郭潔、錢志民的幾個當地青年被一陣亂棒打得抱頭鼠竄。 鐘躍民割斷郭潔、錢志民身上的繩子,他倆紅著眼抄起肉案上的切肉刀武裝起來,知青們互相掩護著奪路而逃。 四處逃散的當地人又重新聚攏到一起,紛紛抄起傢伙向知青們追去。 這是鍾躍民下鄉以來最興奮的一天,此時他身上洋溢著一股破壞的慾望,巴不得把這個縣城鬧個底兒朝天,出一口多日鬱悶在心頭的鳥氣。如果這時他手裡有個炸藥包,他也敢點燃了扔出去。 知青們逃到縣城唯一的十字街口都停住了,他們發現不同的方向都有黑鴉鴉的人群湧來,這次事情可鬧大了,縣城的居民都紅了眼,這會兒就是乖乖地投降也晚了,他們會被憤怒的人群活活打死,退路是沒有了。 鐘躍民帶頭闖進路口的一個飯館,知青們緊隨其後退進飯館,他們用桌子、板凳等雜物堵塞了大門。 追趕的人群怒火中燒地動手拆除障礙物,企圖衝進飯館。知青們抱出廚房裡的碗碟,向進攻者雨點般地打去。 進攻一方終於拆除了門口的障礙物,衝進飯館,知青們邊打邊退,沿著樓梯退到了二樓。幾個當地小伙子衝上樓梯,被鐘躍民和鄭桐一陣亂棒打得沿著樓梯滾下去,進攻者們前仆後繼地衝上來,鐘躍民和鄭桐有些手忙腳亂,眼看抵擋不住了。這時曹剛拎著一個泡沫滅火器向進攻者迎頭噴去。進攻者們被噴得滿頭白沫兒,不得已而退下。鄭桐大喜,忙拖出消防水龍帶,打開閥門,水槍噴出強大的水柱,劈頭向進攻者們噴去。樓梯上的幾個當地人被強勁的水柱噴下樓梯。進攻一方用碎磚,石頭雨點兒般地向樓上扔去…… 在縣城的另一條街上,李奎勇和七八個知青正在閒逛。 李奎勇是笫二批來陝北插隊的知青,和鍾躍民他們在時間上相差了一個月。他一來就到處打聽鐘躍民,但在陝北插隊的北京知青有數千人,他一直沒有打聽到。今天是個趕集的日子, 李奎勇和幾個知青也是第一次到縣城來, 兩個男知青迎面跑來∶"奎勇,一夥北京知青和當地人打起來了,咱們管不管?" 李奎勇一揮手:"走,去看看。" 知青們紛紛向出事地點跑去。 這時鐘躍民等知青們已經退到飯館的房頂上了,當地人搬來兩架梯子,正在往房頂上爬,鐘躍民和鄭桐合力用棍子頂翻梯子,梯子倒下,爬到一半的兩個當地人也被仰面摔下。 房頂上的知青們掀起瓦片向下砸去,滿街的圍觀者紛紛躲避。進攻一方也用石塊,磚塊回敬房頂上的知青。一時間十字路口磚頭瓦片滿天飛,連相鄰的商店和民居也遭了殃,窗戶上的玻璃都被打得粉碎。 這時李奎勇帶人匆匆趕到,他一眼就發現站在房頂上忙乎的鐘躍民,頓時吃了一驚,他意識到鐘躍民一夥今天把亂子鬧大了,沒有官方介入,今天恐怕是收不了場。 李奎勇對身邊一個知青喊道:"快去找縣知青辦的人,讓他們趕快來人,不然要出大事。" 那個知青點點頭剛要走。 李奎勇又想起了什麼:"回來,今天來縣城的北京知青不少,你只要碰見他們,就叫他們到這兒來,人越多越好。" 報信的知青跑遠了。 李奎勇雙手做喇叭狀大喊:"鐘躍民,我是李奎勇。" 房頂上的鐘躍民發現了李奎勇,他高興地大叫:"奎勇,你分在哪個公社?" 李奎勇喊:"紅衛公社白店村,你呢?" "我在土城公社石川村,有空兒到我那兒去玩。" "躍民,再堅持一會兒,縣知青辦的人馬上就來。" 鐘躍民滿不在乎地說:"沒事,哥們儿堅持到天黑沒問題,讓他們有能耐就點火燒房。" 李奎勇同村的一個知青向房頂上喊:"哥們儿,是北京知青嗎?哪個學校的?" 鄭桐回答:"育英的、海淀的,還有石油附中的,你們呢?" "我們是師院附中的,咱不是外人呀,都是海淀區的,哥們儿,別著急,我們幫你。" 鄭桐一邊扔瓦片一邊喊:"你們來了多少人?" "放心吧,有的是人,今天各公社來的北京知青有好幾百,都往這兒趕呢。" 鐘躍民站在房頂上四處?望,果然發現路口的不同方向都有知青向這裡湧來。北京知青越聚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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