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市中心一家餐廳交貨,三人坐下,才叫了飲品,臨座便有客叫菜。秦聰把手提箱放身邊,一下便有人取走,鄰座仍然三個人,兩男一女,可是箱子已經搬運出門。
他們三人叫了咖啡,再過十分鐘便結賬離去。
金瓶留意到鄰座人吃橙鴨,真是奇怪的一道法國菜,橘子怎麼連同肥膩騷的鴨子一同煮?不可思議。
金瓶忽然想起清甜的魚片粥,放大量芫荽,不知多美味。
回去吧。
三人不發一言,回公寓梳洗化妝,十分鐘後出門往飛機場。
有兩部車子來接,金瓶笑:“這次我與你一班飛機。”
兩姐妹坐一起。
玉露先聚精會神織了一會毛線,然後抬頭問:“師姐,你看見我的時候,我有多大?”
“據醫生說,你只有五個月,像一隻貓,因營養不良不會坐,連啼哭力氣也無。保姆老怕你生病,日夜抱手裡。”
“我是韓裔?”
“韓裔多美人。我聽人說,日本幾個最漂亮的女演員,其實都是韓裔。”
“我們好像沒有童年照片。”
“像移了民一樣,從此做一個新人。”
“移民後也可以保留原有文化。”
金瓶微笑,說下去:“後來,大了一點點,約周歲時,忽然想走路,摸著家具從屋子一端走到另一端。頑皮起來,所有可以打破的東西全給打破掉,各人大發牢騷。”
玉露掩著臉笑。
“接著,師傅教你手藝,更加煩惱,全家人鑰匙、錢包、手錶不知所踪。”
玉露面色沉了下來。
“怎麼了?“
“師傅一直說我不夠精靈,'玉露,你再不用功,只好做餌,或是接手,一輩子當不上漁翁'。”
“那是激勵你。”
玉露說:“我一輩子都沒聽過師傅稱讚我。”
“我也是,你並不寂寞。”
“師傅真是吝嗇。”
“規矩是這樣,怕一贊就壞,恃寵生驕。”
“我或許會,我卻不擔心你,你看你多深沉。”
金瓶一怔。
“這些年來,我從未見過你高興,也從來沒見過你不高興。”
“是嗎?我是一個這樣的人嗎?你那樣看我?”
“你再不喜歡,最多不出聲。”
“嗯。”金瓶閉上眼睛。
“師姐——”玉露還想說下去,一轉身,發覺金瓶已經盹著。
可見她是不高興了。
玉露只得一個人悶看雜誌報紙。
到底不能像親生姐妹那樣,什麼都說,生了氣,也片刻和解。
她們之間,裂縫一定越來越大,最後決裂,互不來往,誰也不耐煩去修復關係。
這一程飛機只有幾個鐘頭,師傅讓她們在夏威夷大島希露市著陸。
這次,師傅寄住在友人的咖啡種植園中。
下了飛機,有僕人來迎接,大島不如火奴魯魯那般商業化,民風比較樸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