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礎是一個相貌英俊的中年人,一看就知道是歐亞混血兒,年紀不小了,仍然身型瀟灑,健談、爽朗。
他對金瓶沒有印象,可是一見就有好感,他說:“你是九八屆陳美霓的門生吧,美霓教學最嚴,名師出高徒。”
一個女同學馬上說:“真不幸,這個老師會數功課字數。”
隨即又有男同學過來笑說:“陳師最挑剔,把我們當小孩,每次交功課,就唱名字:誰還欠三篇,令她失望,再欠多一篇,休想畢業。”
大家笑個不已。
金瓶艷羨他們的青春無憂。
“師母呢?”金瓶問,“家活家良呢?”
“她到兒童特殊學校去做義工,那兩個孩子,怎會待在家中。”
金瓶忽然鼓起勇氣:“齊教授,你還有其他的孩子嗎?”
齊礎一怔,輕輕坐下,把啤酒放在一角。
“背後有人議論嗎?”
“不,我——”
“是,我還有一個孩子,今年十月就滿二十一歲,但是,多年之前,我已失去她,她患病不治。”
“呵,多麼不幸,她叫什麼名字?”
“她叫家寧。”
“你可想念這個孩子?”
齊礎抬起頭來,看著遠處,緩緩答:“每一日。”
金瓶點點頭。
那邊有同學叫她:“吃蛋糕了。”
沈鏡華在她身邊說:“別吃太多,當心胃。”
真的,一個人做什麼不用量力而為呢。
他倆輕輕自後門溜走。
沈君說:“終於問清楚了。”
“多謝你幫忙,原來,我本名叫齊家寧。假使住在紅瓦頂屋里長大,會同那群年輕人一般生活。”
“為什麼不等齊太太回來?”
“兩個人都見過了,我已心足。”
沈鏡華點點頭,把車駛走。
金瓶把臉埋在臂彎裡,任由風吹著頭髮,直至有點暈眩。
他送她到門口:“好好保重。”
傍晚,是玉露先回來,把一疊文件自背囊裡抖出來。
嘩,像一本電話本那麼厚。
奇是奇在那樣龐大的電腦科技公司會議記錄竟用手寫,各種字體都有:媚秀、潦草、粗線條、美術式……蔚為奇觀。
玉露說:“他們怕儲存在電腦裡,有黑客會有本事竊看,改用原始方式,最為安全。”
“這裡都是證據?”
“是,你看:主席說,非得收購昆士蘭,叫做一網打盡。又,同洛克力說明,不予合作的話,死路一條,這種口氣,還不算托拉斯?”
“秦聰怎麼還未回來?”
門一響,他笑嘻嘻回來,手上挽著公事包,重重的,一看就知道裡頭還有同類文件。
“一拿拿那麼多,人家不會疑心?”
“我已用影印本塞著空位,一時無人發覺。他們只把文件擱在茶水間鄰房,真正草率,我還以為收在主席的夾子裡。”
玉露忽然好奇:“夾子裡收著什麼?”
“不准節外生枝。”
“今晚主席請伙計到他家去參觀,各人可帶一名家眷。”
玉露不出聲,金瓶轉頭對她說:“你去見識一下。”
“我們三人都可以去,我已經復制了請貼。”他取出來揚一揚。
不是請帖問題,金瓶不想兩個女生跟著一個男人走。
“你也有好奇心吧。”
那晚,他們三人到了豪宅門口,金瓶低頭一看,訝異地說:“這麼醜。”大屋佔據整個山頭,像只伏在地上的怪獸,深灰色,虎視眈眈,可見財富與品味確是兩回事。
賓客紛紛到達,排隊在門口等保安檢查核對請貼,請貼上有一條磁帶,對秦聰來說,在電腦名單上加一個名字,舉手之勞。
他們順利過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