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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十三、禮儀大賽

女生賈梅 秦文君 4567 2018-03-13
我的好友林曉梅是個與眾不同的女孩,她從不循規蹈矩,處處出新,她說她從現在起就得同父母談判,爭取一滿十八歲就打起背包搬出去,她甚至已說定要租一間帶客廳的房子,到時請大家去那兒參加派對。比起林曉梅,我像個扭扭捏捏、缺少個性的人物,我真想改變這個形象。 ——摘自賈梅日記
世上沒有一本叫人如何拔尖的書,至少賈梅沒發覺有。有時賈梅就想,假如哪個高明人寫出這本書,一夜之間準能成為暢銷書作家,出名、發財兩不誤。賈梅的爸爸是個兒童文學作家,書沒魯迅、海明威寫得那麼多,可他能成年累月趴在書桌上寫,也不會無話可寫,那就已經十分了不起了。他聽了賈梅的建議,笑笑說:“假如我有這竅門,早就成了世界級作家了。要拔尖,得花大力氣,不能靠竅門。”

賈梅覺得爸爸說得大懸乎,隔山隔水的。她又去找林曉梅問怎樣才能與眾不同。林曉梅眉頭都沒皺一下就說:“那就是要敢於做出格的事。” 其實賈梅並不是沒做過出格的事,比如說跟林曉梅一起逃學去聽爵士鼓大獎賽,她膽子小了點,可這一類事也試過幾回,但在別人印像中,她仍是個溫良的好女孩。就拿那次逃學來說,第二天她和林曉梅各交了一份病假單,一邊等著一場軒然大波,因為精明的柳老師絕不會相信兩個女孩會同時患病的。然而,結局卻令人啼笑皆非,柳老師相信賈梅那天是百分之一百地臥床不起了,她還讓賈梅多做戶外活動,別像林黛玉似的。林曉梅在聽爵士鼓的前一天受了涼,她的咽喉炎的病假診斷是貨真價實的,可是柳老師再三地問這問那,想看出點破綻,甚至沒注意到,她說話嗓音沙啞極了。

賈梅說:“林曉梅,為什麼別人的印像那麼頑固?” “什麼印象頑固!”林曉梅說,“你從外表到內心都是個乖女孩。” 就在林曉梅下這結論的第二天,正逢校長在課間操宣布要開展禮儀大賽,評選出最佳禮儀女生和最佳禮儀男生。說是要推動學生注重文明,純潔校風。 “不知怎麼個評法?”賈梅打聽著。 “管它怎麼評,反正,你自信自己風度不凡,儀表出眾就可以去報名。”林曉梅說。話音剛落,她就大聲問何時報名,她那種壓倒一切的驕傲勁頭引起周圍人的竊竊私語。賈梅輕輕碰碰她,示意她別太張揚,可林曉梅回答說:“我可不像你,躲躲閃閃的。” 確實,林曉梅就是那種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的人。不被眾人莊目,她就覺得個性發揮不夠。看樣子,她是下決心在禮儀大賽上出冷門奪桂冠,因為報名的當天,她就讓賈梅去她家當模特兒。

林曉梅對服裝一向要求極高,每次買了新衣服自己穿上在鏡子前左照右照不算,還要求賈梅穿上讓她看。據說在鏡子裡照是平面的,而她要看立體的效果。賈梅和林曉梅身材相差無幾,做模特兒正好。這次,林曉梅翻箱倒櫃找出不少衣服,問賈梅哪件別緻。可她問話,並不是真要聽賈梅的意見。賈梅說這件衣服好,她立刻就說,顏色一般,不是世界流行色;賈梅說那件衣服式樣不錯,她就說那料子太挺括,就失去了柔軟感。總之,她像是來審查賈梅的審美眼光似的,而且這評委極嚴厲,不會給人打高分的。 “你為什麼不報名?”林曉梅說,“沒聽說獎品是一架英文打字機嗎?我要用它打一封英文報名信,寄到世界影星俱樂部。” “有打字機真不錯,”賈梅說,“過聖誕節時給同學打英文賀卡,蠻別緻的。”

林曉梅看了賈梅一眼,說:“你連名都沒報怎麼可能得獎?你呀你,做什麼事都猶猶豫豫的。” “我早看好通知了。”賈梅說,“要到後天才截止。留那麼長的報名期就是為了讓人多考慮的。” “永遠的隨大流!”林曉梅點著賈梅說,然後做了個舞台上才用的誇張動作。她時常感覺自己在台上,被許多人注目。 賈梅不是那種事到臨頭才手忙腳亂的冒失女孩,她報好名之後就開始作準備。先套上那套被林曉梅稱之為有些緊跟潮流的青色外衣,在房間裡走來走去,她問賈里:“你看這樣行嗎?” 賈里那天正在同魯智勝在電話里高談闊論:“你是說牛頓第一運動定律嗎?白痴才不懂呢,告訴你,我念小學三年級就對它瞭如指掌。你讓我現在談原理?沒必要,你幹嘛不問難點的問題?”

賈梅連問兩遍,賈里才點點頭,說:“唔,不錯。”他又和魯智勝說了幾句話,才想起把剛才的後半句續完,“賈梅,你這樣打扮可真像一棵茂盛的青菜。” 可那些話,賈梅壓根沒聽見,她已快樂地旋到父母的房內,問:“你們看,我這身打扮可以得幾分?” 爸爸正奮筆疾書,隨口答道:“十分。” 賈梅睜大眼睛說:“那,太好了,賈里也是這個意思。看樣子,我會得到一台英文打字機的。” 爸爸這才抬起頭,問道:“什麼?英文打字機?” 賈梅興高采烈地把學校組織禮儀大賽的事說了一遍,然後說:“爸爸,決賽那天你一定要去。英文打字機很重的,你幫我拿好嗎?” “噢,這個嘛,”爸爸說,“你參加比賽只是有得獎的機會,也就是說……”

“爸爸,我相信你有評委的眼光,十分是最高分。”賈梅沉浸在其中。 “你說,英文打字機放哪兒好?” “你要努力爭取。”爸爸為難地說,“禮儀大賽不僅僅是比誰的衣服時髦。” “這我曉得,舉止啦,說話得體啦,都得考慮。”賈梅說,“爸爸,你知道嗎?這台英文打字機對我太重要了!” 爸爸看著眉飛色舞的賈梅,說:“看來我犯了個錯誤,要扭轉得費九牛二虎之力。” 賈梅說:“爸爸,你說什麼?” “我是想說,奪冠井非易事……” “那當然,否則人人都可以得打字機了。”賈梅搶著說。 爸爸無心寫作,嘆口氣,說:“一分鐘內,你提了五次打字機了,這個詞出現的頻率太高了些。” 最近這一陣,事情突然多起來,要準備禮儀大賽,還要給災區捐物,賈梅覺得自己像個重要人物。她理出一套襯衣違背帶褲的春裝準備捐掉,她可不想把最舊的衣物捐出去,那樣有點不誠心,把災區當成廢品回收站。她還想像災區一個臉黑黑的女孩子穿上它時的模樣。

“我決定穿這套綠顏色的衣眼,”賈梅對林曉梅說,“家里人都說好,我想它會帶給我好運氣的。” “這樣太一般化了,”林曉梅說,“要發揮獨創性。” 林曉梅在這方面不愧是個天才,她找了塊綠綢子給賈梅做披風,又用綠花布做了個頭飾,把賈梅整個武裝起來。她還叮囑賈梅臨場一定不能慌亂,回答問題時要多用成語,盡量出口成章。 倆人正在屋裡彩排,不料,賈里一頭撞了進來,見到賈梅的一身披掛,驚叫道:“喝,是穆桂英掛帥。” 不說倒罷,他這一點,賈梅是覺得這樣打扮有些像古戲中的女將。她問林曉梅:“這樣太特別了嗎?” 林曉梅發火了,說:“要的就是與眾不同。你不想突出自己的個性嗎?為什麼又要隨大流呢?現在比你原先的打扮高級一百倍!舞台效果好一萬倍!”

賈梅想想也是,千辛萬苦就是圖個拔尖,這次機會來了,可以橫掃一下那種她只會默默無聞的頑固印象。不料,也不知爸爸從賈里那兒聽到了什麼,反正他幾次提到選擇服裝一定要有中學生的朝氣,意思是穿普通的汗衫,舊牛仔褲就行。至於賈里,更是露骨,幾次說:“千萬別聽林曉梅的,那套戲裝穿出去,人人都會目瞪口呆的。” 比賽這一天,賈梅原本想披掛好去學校的,可賈里大搖其頭,說一路過去非堵塞交通不可,賈梅有些蠢蠢欲動,能引起轟動也許一輩子只有一兩次。賈里見她準備去換那戲裝,就攔住她,說:“餵,你要想給人一種新鮮感,現在就別穿,臨上台亮相時再換上,這叫灰姑娘效應,對比強烈。” 這倒也可以!賈里自告奮勇地用報紙里三層外三層地把全套的新行頭包起來,放進賈梅的書包內。一會兒,林曉梅在樓下叫她。賈梅提著包就走,只聽賈里在身後喊:“送你一條賈里名言:'做作最噁心!'”

賈梅懶得理他,她的口才不允許她做哥哥的對手。 林曉梅身穿一身紅衣紅褲,整個的一個紅孩子,她也準備了一塊薄如蟬翼的披巾,往那兒一站,招搖得要命。她說:“為藝術創造,我什麼也不在乎。” 一路上,林曉梅的回頭率是百分之九十九,她像一隻耀眼的燈籠,在灰灰的街區一跳一跳的。快到學校了,林曉梅問;“你的行頭呢?今天穿得好鄉氣!” “帶著呢!”賈梅拍拍書包,“我先做灰姑娘,後做公主。” 林曉梅毫不含糊地說:“我一分鐘灰姑娘也不想當。” 第二節課下課,廣播裡開始通知,禮堂中即將舉行禮儀大賽,請參賽選手立刻到後台集合。林曉梅催命似的讓賈梅去換衣服,賈梅笑笑,提了紙包就走,出教室門時走得急了些,絆了一跤,紙包飛了出去,散開來,賈梅剛想伸手撿,忽然臉都變白了。

那裡面是一套準備捐掉的白襯衣背帶裙! “這,你瘋啦?”林曉梅氣咻咻地說,“這種鄉氣的衣服多沒派頭。” “搞錯了。”賈梅說,“是賈里給我裝的……這可怎麼辦?” 林曉梅抓住那套衣服抖抖,忽然,從裡面飛出一張紙條。賈梅撿起來一看,只見上面寫的:切記,不是評時裝,是評人的素質!署名潦草得很,但仍能辨認出是賈里。 “天呵,你怎麼會攤上這樣一個倒霉的哥哥。”林曉梅說,“他在阻止你拿打字機!” 賈梅想哭,可時間不允許,想找賈里算帳,又明知他在好戲開場前早就溜了,他最絕的招數是很徹底地躲進男廁所。所以,她只能紅著眼圈大生悶氣。 廣播又一次在催促參賽者了,賈梅心一橫,只能把那套背帶裙套上,跟著林曉梅到達後台。那兒真是讓人眼花繚亂,全是花花綠綠的,一個賽過一個,賈梅站進去,就像一個真正的灰姑娘,顯得格格不入,大家都同情地看著她。 輪到參賽者上台了,林曉梅和賈梅一上台,台下就掌聲雷動。林曉梅瀟灑地欠一下身子,而賈梅,只能聳著肩,盡量使自己縮得小一些,再小一些。 後來,評委提問了:“請你們各自談一談對這次禮儀大賽的看法。” 林曉梅果然練得滴水不漏,用很散文化的語言說:“禮儀大賽像清晨的一抹朝霞,使一顆顆純潔的心沐浴陽光……” 賈梅這時早知自己已被排除在外,緊張感消失了,原來準備好的散文化的發言也懶得用了,只很實際地說:“我想問一下,下次還舉行這樣的大賽嗎?獎品是否還是英文打字機?” 評委們大笑,有個評委說:“很有幽默感!” 林曉梅湊過來,說:“我都替你可惜,你的話太缺少文采。” 賈梅無意中瞥見賈里就坐在台下,他嘻著嘴笑得特別開心,有些穩坐釣魚台的味道。她真想對他大叫壞蛋,害人精,定睛一看,她的父母都坐在台下。她想起曾說過要父親幫她拿打字機的,這下可好,全都亂了,她真想哭出聲來。就在這時,廣播裡說:“請參賽者退場,評委們要投票產生最佳禮儀女生和最佳禮儀男生。” 賈梅下了台,徑直奔到教室,一路上,眼淚就啪喀啪嗒掉個不停。教室裡沒有人,她也不需要任何人!外面,廣播在響,掌聲也響起來了。隔了會兒,門被推開了,走進了父母。父親說:“今天有兩撥評委,剛才的評委是代表學校的,而我和你媽是代表家庭的。我們兩個決定給你一個很高的榮譽。” “你們是怕我難過。”賈梅抽噎著,撲在母親肩上,“才故意安慰我。” “不!”父親說,“你表現出一種純樸本色的氣質,我真心喜歡,我本來還擔心你真會穿那套俗氣的行頭呢。” “我們決定帶你去買一台英文打字機。”媽媽說,“下午就去。” 正在這時,林曉梅抱著一台英文打字機走進來,她一身光彩,紅得像朵盛開的花。她朝賈梅點點頭,賈梅由衷地說:“真為你高興。” “出了個一千年才出一次的冷門。”林曉梅虎著臉說,“你得獎了。” 賈梅居然獲得最佳禮儀女生的稱號。從第二天起,校園裡穿背帶裙的女生多起來,也許她們都聽到了評委對賈梅顯示的學生氣的讚賞。賈里成了功臣,他說:“我早知道賈梅穿這套背帶裙甲級。記得她第一次穿這套衣服時,至少有一個排的男生在悄悄地打聽她的名字。” 最後,賈梅還是把那套帶給她好運的衣服捐掉了,儘管林曉梅說,這套衣服在校園拍賣的話能賣個好價。她在衣服口袋裡塞了一張紙條,寫上五個字:祝你也好運。至於那個披風,她至今沒敢動用,怕一領頭,校園裡到處都出現“楊門女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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