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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Chapter 5 謊言

微雪 饶雪漫 6391 2018-03-13
夜晚來臨的時候,我常常有輕微的錯覺,彷彿耳邊總是有人在喘息。待仔細聆聽,卻又消失不見,只有窗外的風吹動樹葉,提醒這一季又將過去。時光的消逝是最為無情,我很擔心我還來不及享受人生,便已經匆匆老去。我更擔心當我已經老去,還弄不明白什麼是真正的愛情,然而我最最擔心的是,就算我弄明白了什麼是真正的愛情,卻不可以和自己最愛的人相伴走完一生。 在醫院散發著百合花香味的他的床頭,我把我幼稚混亂的想法講與他聽。他微笑,手帶些猶疑地伸過來,撥弄了一下我的劉海,說:“米砂,我真的沒見過比你更可愛的女孩子。” 這兩天,他總是這樣變著法兒讚美我。原來和他在一起的所有時光裡,他沒說過這麼多讚美的語句。我早已習慣欣賞他的沉默和他讀不懂的內心,有種觀看話劇的滋味在裡頭,越往下,細節越完美,越不忍放棄。

“我變俗了,是嗎?”他又一次看透我的心,問我。 我點點頭。 他大笑起來,說:“等我出院,帶你去看海。” “更俗了。”我扁嘴。 “那你想去哪裡?” “麗江。”我說。 “麗江啊,”他皺起眉頭,“聽說那是失戀的人才去的地方啊。” 我哈哈笑:“我要跟你在那裡……偶遇!” “好,答應你!就麗江!”他仰起頭說,“你天天跑來看我,給我解悶,我總得回報你點啥。” 我做更俗的事,拉住他的手,貼在我的臉頰上,不說話。 “你們學校開學真晚。”他說,“你不參加軍訓真的不要緊麼?” “都說沒事了。”我岔開話題,“最近我突發靈感,寫了首歌詞出來,什麼時候拿給你看看,你替我作曲可好?”

“好!”他沉默一下笑著說,“不如我們就來合作一首歌吧,春天那場病我已經死過一回了。如果我活不過今年的冬天,有首歌留給你做紀念也好埃。” “胡說八道!”他的混賬話簡直讓我的心都快碎了。我從床邊跳起來,對著他就是一頓亂打亂捶。他並不阻攔我任何。當然,我不敢用力,可是就是因為不敢用力,反而容易失去重心,一下子跌倒在他身上。我們隔得很近,很近很近,我看到他的眼睫毛,那麼長,男生居然有那麼長的眼睫毛,嫉妒得我想揪下來幾根,量量它們究竟有多長。他再靠近一些些,唇微微地貼在我的左臉頰,我的眼淚就不爭氣地“啪嗒嗒”地掉了下來。 反正已經丟臉,我索性趴到他身上去,緊緊地抱住他:“混蛋,不許說不吉利的話,不許!”

“好。”他輕輕地拍我的背,“米砂說不許就不許。” 他的聲音那麼的寵溺,讓我的心裡那個皺成一團的毛線球又像被小貓的爪子踢過一般,翻翻滾滾,最終,那些毛線都鬆散開來,糾纏不清,看不到頭在哪裡,亂得不可開交。我在心裡替自己鼓氣,我要抬起我的頭,和他再次對視。如果……如果發生點什麼,我不要臉地想,就讓它發生吧。我還不算他的女朋友不是嗎?除了那一年我賭氣離家,他在九華山那個廟裡把灰頭土臉的我摟在懷裡,除了剛才他留在我左臉上的若有若無的吻,我們之間共同擁有的東西太少了,沒有甜言蜜語,更談不上山盟海誓,但從這一刻起,一切都必須要改變!一定要,必須要! 然而,就在我拼了命將勇氣鼓到百分之九十九的時候,門被用力地推開,陳果來了!哦,所謂的剋星就是如此吧,總是在不該出現的時候偏偏出現。我慌慌張張地爬起來,忙不迭地擦去我的眼淚。路理反而無所謂,坐直身子問她說:“來了?”

陳果這天穿了藍色的花裙,拎一個大布包,沖他微笑:“有沒有按時吃藥?” 視我為透明人。 其實這些天她都這樣,明明知道我在,她還是一樣的來。好像自己是個單純的護工。或者說,像是路理的家人。從這一點來說,我真的很佩服她,我承認,我做不到。我做什麼樣的事情都習慣了名正言順,習慣了驕傲,習慣讓別人屈服。但也許正是因為這樣,所以才會常常失敗的吧。 陳果一來就開始忙乎,檢查吊瓶,開窗換氣,給花瓶換水,去開水房打水。彷彿沒有她,路理這個院就是白住了。忙完這一切,她坐下來,開始削一個蘋果。 “不用了。”路理阻止她。 她固執地說:“你忘了醫生說你每天都得吃一個蘋果,補充維生素。” “米砂已經削給我吃過了。”路理說。

“噢,是這樣。”她平靜地把水果刀放下,把蘋果塞到自己嘴裡,咬了一大口,站起身來說,“那你們聊吧,我還有點事,先回學校了。” “好啊。”路理說,“你慢點。” 她走到門邊,拉開門,停了一下,頭也不回地說:“對了,你要看的書我給你媽媽打過電話了,她說今晚就送過來。你別看太晚,要注意休息。還有,晚上不要貪涼,記得蓋好被子。學校的手續我也替你辦好了,你出院後直接去上課就可以。”說完這一大堆話,她終於終於,算是離開了。我管不住自己地常常地呼了一口氣。 “她讓你不安?”路理看著我,居然問我這樣一個問題。 “當然。”我氣呼呼地說。其實,我還想說更多,我想問:為什麼她跟你的父母那麼熟悉?為什麼她比我更了解你?她是如何有權利經常陪伴在你身邊,如何做到對你的一切瞭如指掌的呢?

然而,米砂不是一個傻瓜。即使這些問題我再想知道答案,我也絕對不會天真地提出。除非,我只想證明一件事;我不如她。 “她是個好姑娘。”路理說,和你一樣。 我突地站起身來,他拉住我胳膊問:“你要去哪裡?” “回家!”我說。 捉弄我成功,他得意地笑。這才說:“可是我的心很小,只裝得下一個人。那就是你。”哦,路理,既然你能說得這麼肉麻這麼理直氣壯,那麼你可不可以告訴我:陳果其實是你的親戚,她不想從我手裡搶走你,她只是想幫我保護好你。是這樣的,對嗎? 愛情小說裡才有的俗不可耐的情節,求求上天發生在我身上好啦。 “你在想什麼?”他饒有興趣地問我。 我又坐了下來,在他胸口上用力打一拳,惡狠狠地說:“記住你說的話,不然我饒不了你!”

“一定!”他說。說完了他又問:“對了,你說了什麼來著?” 對了,我說了什麼來著? 我好像什麼都沒有說,卻又好像在心裡說了千言說了萬語。一不做二不休,我從枕頭下把他的手機掏出來,扔到他面前說:“給她發短信。” “你又要幹什麼?”他不明白。 “發!”我一字一句地命令他,“明天起不用來看我了。” 他哈哈笑。用手機點我的鼻子,“女人都是這麼貪心嗎?” “別人我管不著,反正我是。” 他做暈倒狀,倒床上。 但那條短信,他到底還是沒發。想必他這個大好人,總是怕傷任何人的心,當初對我,不也是這樣的嗎?我也不再強求,就像我心裡那些問題,就讓時間令它們腐爛在肚子裡吧。此時此刻,我什麼也不願意多想,好像是誰說過,愛就是寬容就是信任,所以,給他時間,相信他會處理好這些事的吧。

那天我一直流連到探視時間結束才離開醫院。走出醫院的大門,沒想到她竟然等在門口。我提醒自己,既然是勝利者,就要擺出寬容的姿態,於是我主動微笑,與她打招呼。 “你打算瞞他到何時?”她單刀直入地問我。 “什麼?”我心虛地答。 “你就要出國了,不是嗎?而且是全家移民。”她說,“可你騙他說你考上了南藝。” 她竟然調查我! “你能給他什麼呢?”陳果問我,“一個甜蜜的謊言和一次注定的傷害,難道這就是米砂小姐的愛情觀?” “不。”我說,“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我只是想提醒你。”陳果向說繞口令一樣,“放心吧,這些日子我不會騷擾到你們。但我要告訴你,該我的,總歸是我的,不該你的,總歸不是你的。我只懇求你不要把事情弄得無可收場,這對誰都不好。”

說完這些話,她走了。 我有些虛弱地站在初秋傍晚的風裡,身體裡的細胞,好像忽然如同灰塵一般潰散開來。我思考著它所說的一切。過了好久我才反應過來,我又被她打擊了!怎麼好像每一次,贏的都是她? 我恨她,我真的恨她。是誰給了她這張嘴,是誰給了她這個權利,讓我每一次都輸得那麼徹底,輸得那麼無話可說? 不,我暗下決心,說什麼也要改變這個現狀。 本來這是一個浪漫無比的黃昏,可是,因為那個咄咄逼人的討厭的人的出現,它變成了一個不得不沮喪的黃昏。下了公車,我埋著頭走得飛快,快到小區大門的時候,忽然聽到有人在叫:“嗨,小朋友。” 我下意識地停下腳步,看到一個女人,她正閒閒地背靠著一棵銀杏,頭髮歪歪地綁在頭頂,一件鑲金邊的淡花旗跑,唇膏卻是一抹艷麗得可以置人於死地的石榴紅,用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直直地盯著我。

我一時沒認出她來,於是我繼續往前走。 “你的鞋帶散了!”她在我身後喊,我猛停下來低頭看我的腳,哪有什麼鞋帶,我穿的明明是一雙CROCS的涼鞋。 她笑得驚天動地,然後說:“據說智商高的人才不會因這句話而停步,我的小米砂,看來你智商一般嘛。” 誰?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我轉頭定睛一看,才認出是她——左左。這個該死的百變妖女,她今天的造型和前兩次我見她,都有著天壤之別!我哪裡能一眼認得出來! “你在這里幹嗎?”我問她。 “等人。”她說。 “守株待兔?”我沒好氣地說,“還是又被他從我家裡趕出來了?” “哈哈,”她笑起來,離開那棵快被她倚倒的樹,站在我身邊,高跟鞋令她身高佔據優勢,一下子叫我變為主動,“他今晚的飯局應該也快散了。所以,就算他跑得比兔子還要快,等他回家時,我總能看到他的車子一眼?” 我驚訝地差點大叫:“你在這裡傻等,就為了看他的車子一眼?” “不可以嗎?”她反問我。 可以。當然。 我只是在心裡有些壓不下去的小震撼。關於女人的愛情,和左左小姐比起來,看來我懂得的不過是皮毛。我忽然想,如果那個叫陳果的女生遇到她這樣強的對手,想必一定會輸得片甲不留吧。 “話說那天你到我那裡來後又去哪裡了,把你爹急得,以為我把你咋了,差點要我小命。”左左說,“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對不起。”我真心地跟她道歉。 “哈哈。”她笑,讚歎說,“米家的千金就是有修養。不過那晚的事,要跟你說抱歉,我和我的朋友,都多喝了點。” “沒事,再見。”我找不出別的話回答,匆匆和她告別。她伸出手,使出她的招牌動作,捏捏我的臉說:“有興趣跟我一起去看看演出麼?保證你會喜歡。” “不用了。”我說。 她若有所思地問:“你晚上出門,你爹會擔心是嗎?” 我點點頭。 “真好。”她說,“我從六歲起,就沒有爹為我擔心過了。”說完這句話,她從口袋裡掏出兩張票遞給我說,“很好看的話劇,這兩天都在演,有空去看看吧。本來想請他去看的,但還是不要碰這個釘子了。所以,送你也一樣。你把票扔掉也不要拒絕我哦,不然真的太傷自尊了。” 說完,她哈哈笑著跟我揮手再見。 我很想問她是不是還要在這裡繼續等,打算等多久,更無從猜測過去有多少的日子,她就靠著那棵樹在這裡看他的車子揚長而過。那一刻我真懷疑這棵樹長得這麼歪就完全是因為她靠著的原因。我跟她告別,拿著那兩張票走了很久後,下意識地轉過身,彷彿還能遠遠的看著她倚著那棵樹的背影,漸漸模糊在將要籠罩的夜色裡。 米諾凡那天在九點才到家,不知有沒有在路口和左左相遇,總之看上去他和以往無任何不同。被一個女人追了十幾年,生活居然還是風平浪靜,我有時不得不懷疑他的生活裡,到底隱藏了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 “吃過了?”我迎上去,替他拿拖鞋。 “吃過了,你們呢?”他穿上我遞過去的拖鞋。 “米礫游泳去了,我吃過了。”我回答。 他走進客廳,一直走到樓梯口,一邊走一邊說:“忙完這段就好了,我就正式退休了……” “爸爸,我想跟您談談。”我一直尾隨他來到書房,他這才轉過頭,看了我好幾秒,才說:“好,那我們就坐下談。” “不了。”我說,“我還是站著吧。” “你想說什麼?”他問。 “我不想出國了。”我說出了這幾個月反反复复縈繞在我心頭的那句話,同時,做好了承受一切暴風雨的準備。 可是令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剛剛坐定,拿起一份報紙準備看下去的米諾凡,居然眼皮都沒有抬一下,手指一動,報紙翻過一頁,輕鬆地吐出三個字:“說下去。” 既然叫我說,我就說下去。 我吸了一口氣。在我說出第一個完整的句子之後,我就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地說出了我最想說的話:“我不想出國,是因為我發現我離不開他。對不起,我答應您出國,現在卻出爾反爾。我承認,那是我並沒有想清楚,我就匆匆忙忙默認了——雖然當時我沒有滿口答應出國,這麼久以來,在所有人都默認了移民這件事之後,我就更加無法說出口。但是想了這麼多天,離開這裡的日子越來越近了,我始終覺得不能再拖下去。我必須,也只能告訴你,我不能跟你和米礫一起走。不管你有多么生氣,多麼不理解,不管你認為我幼稚也好自私也好無知也好,我一定要告訴你,我之所以堅定地這樣說,是因為我愛上了一個人,我想和他永遠在一起。僅此而已。” 很長的句子,語言混亂。 上帝保佑,他聽明白了我的意思。 然後,當然,接下來的事——就是等他發火。 出乎我意料的,米諾凡並沒有站起來奪門而去,也沒有立即指著我的鼻子叫我閉嘴,更沒有失望地甩掉手中的報紙,冷冷地說:“我沒有你這樣的女兒。”他只是放下報紙,又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用平靜的聲音說:“哦,是這樣。” 他嘆息了一聲,看著我的眼睛,眼神平靜。讓我明白,這一切原不是他偽裝或克制:“米砂,你要知道,移民,確實是一件大事。你可以有自己的想法,當然可以。但是,你要確定這到底是一個決定,還是終究只是一個念頭,我想,你需要更長的時間。” 本來“決定”二字就要衝口而出了,但我的想法還是立刻被他看穿,他對我擺擺手,說:“不,你不要急於給我答案。這一切,等你真的想清楚了再說。到那時,如果你真的做了決定,即使是出國前最後一刻你不想走了,爸爸也會答應你。如何?” 我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我忽然鼻子一酸。他是不是就這樣老了?我無法忘記童年時,有一次,他走到快要哭得暈倒的我面前,粗魯地擼去我滿臉的鼻涕眼淚,將我夾在腋下扔進我的小床裡,幫我蓋好被子離開。那時我是那樣害怕他的孔武有力,在他高大的身麼面前,連抽泣都不敢用力,轉眼間,他的小女兒卻變成了一個這樣處處違抗他、在他面前口若懸河只顧自己的感受的人。他會不會比我更加心酸? 也許是看出我的猶疑,他伸出手,在我頭頂下摸了一下,對我笑著說:“他快出院了吧,身體如何?” “下週。”我說。 “他知道你要出國的事麼?” 我搖頭。 米諾凡笑了,說:“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他知道了,也許他會反對你這麼做?” “不。”我下意識地答。 “這只是你內心美好的願望而已。要知道,男生的自尊,有時候比什麼都要重要。” “這跟自尊有關嗎?”我虛弱地問。 “至少你的欺騙,一定會傷他的自尊。”米諾凡說完,看了我一眼,重新回到沙發前,重新坐下,重新把報紙拿出來,擋住他的臉,在報紙後面對我說,“以後記住,跟人談事前,最好做好充分的準備。都快念大學了,一急起來說話還是那麼語無倫次。” 我羞愧地退出了他的房間。 我收拾衣服的時候看到左左送我的兩張票,話劇的名字很有意思,居然叫《我愛龜琳皋》,時間是三天后。我忽然有種衝動,想把其中的一張還給左左,再把另一張票送去給米諾凡,我分析不出來我為什麼想這麼做的心理,最終還是乖乖地把它塞回了包裡面。 那天直到很晚了,我才給路理髮過短信去:“睡了嗎?” 我不敢確定他有沒有關機,會不會回,也不敢確定會不會被陳果發現。我真是恨死了我自己的懦弱,陳果有什麼好怕?現在既然我已經對米諾凡坦白,我就再也不會害怕她什麼。她能給路理的,我也一樣能夠給。誰說不是呢? 我正在胡思亂想,手中的手機屏幕亮了,是他! “沒,正想你。” 想?我忍不住想入非非:是想念?還是僅僅是想到?或者,只是在回想白天的點滴? 我多想假裝天真不知羞恥地繼續問下去,問個究竟,問個明白。但在心裡潑了自己一百零八遍冷水之後,我才把自己突突跳動的心臟往心房裡塞進去一些。我絞盡腦汁,才想起這樣一句乾巴巴、毫無情調又無比矯情的話發過去說:“哦,那麼,真好。” 謝天謝地,他說:“晚安,貪心的米砂。”我真怕他繼續用這些只言片語的甜蜜發難我,我一定會招架不住地暈過去。 那天晚上,我又一次失眠。 而我心裡最想的人,居然是醒醒。 要是她在我身邊,我一定毫不吝嗇地將我的幸福分享給她。看到這條短信,不知她是不是也會替我,默默流下幸福的眼淚呢?我忽然感到一種說不出的深深的寂寞。自從醒醒走後,我再沒有任何可以說說心底話的同性朋友,只是不知此刻的她,是不是處境和我一樣輾轉難眠。但無論如何,她一定比我好很多,至少,她有那命中註定的沙漏陪伴枕邊,每當撫摸它,一定就像又和我們回到了一起。而我所擁有的,不過是一隻裝載著小小甜蜜的小手機,伴我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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