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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23、自在門

大日壇城 徐皓峰 6236 2018-03-12
俞上泉在床裡,面牆靜坐。平子和索寶閣坐在床頭聊天,話題是男性隱秘,索寶閣旁徵博引,聽得平子幾次要作筆記,均被索寶閣拉住。平子努力默記,滿面通紅。 響起敲門聲,兩女止住話,開門見是一個駝背老者和一個黑衣女子。老者遞上一盒日式糕點,說自己住在上海日本租界,是俞上泉老友。平子引兩人入了內室。 老者坐在床頭,用日語對俞上泉說了許多話,俞上泉始終沒有轉過身來。索寶閣聽不懂,平子也只是聽出“宮本武藏”、“劍法”一類的詞彙,聽不懂整話。 老人最終遺憾搖頭,對黑衣女子說:“他不會跟我習武。”兩人告辭而去。 過了二十分鐘,又有人敲門,是一個坐在藤椅中的中年人,遞上捆在一起的十幾個藥盒,說是營養藥,自言住在上海日租界,是俞上泉老友,特來探望。

輪椅停在屋外,中年人在平子攙扶下走入內室,坐上床頭說:“俞先生,我聽到了兩個日本人對話,我有你想找的東西。” 俞上泉未轉身,十分鐘後,中年人向平子告辭,說:“我無意讓他贏日本棋手,只是不想讓他更瘋。這幾天,多注意。” 樹影下跑出一個灰衣侍衛,扶他坐人藤椅,推著走了。 一個小時後,兩女要睡下,敲門聲再起。開門,是兩個穿藍色長衫的中國人,乍看給人雙胞胎的感覺。兩人遞上一盒果脯一瓶法國紅酒,說住在上海法租界,是俞上泉老友。 兩人進入內室,見床上兩女的被子已鋪開,便不坐床頭,站著說話。 甲:“原本有一個人最合適教您武功,他來自雪花山,您的父親是雪花山的'十七天',如果不是早逝,會是這一代雪花山的門主。或許您願意學父親一系的武功。”

乙:“這個人潛伏在上南村,我倆至今也搜不出他。看你願不願意學我倆的武功?” 兩人同時瞥了一眼兩女,眼露殺機,但瞬間泯滅。顯然判斷兩女不會帶來麻煩。 甲:“在這個村子裡,我倆的武功是最弱的,但畢竟是武功。” 乙:“我倆是自在門的,自在門武學創自清朝嘉慶年間,本是反清組織訓練刺客的速成法。” 甲:“自在門武學無招無式,只需要兩個人不斷切磋。所以自在門下,總是成雙成對。1930年以後的中統裡,便有了這種成雙成對的人。” 乙:“我倆雖是為人所不齒的特務,但在這個村子裡,與日本人、漢奸相比,畢竟代表了國家。或許您願意學我倆的武功。” 半晌,乙問甲:“他沒有反應,我們走?”甲:“做事做到底,把話留下吧。”

乙清了下嗓子,甲瞥了眼兩女。 乙低語:“找一片空地走圈,圈直徑五米,連走四天。走得真氣下降,人會自然地蹲膝矮行,不去管它,依舊走下去,走到第四天時,必會真氣上升,自然會擺高身姿。能擺高了,便小成了武功。” 兩女專注聽著,眼中漸有欲試之情。 乙冷笑一聲,道:“我倆習武用了十六年,這道速成之法,自在門中無人嘗試,因為人不可能不間斷地連走四天。” 甲柔聲道:“不是不可能,只是很難。兩位姑娘,雖然很難實施,畢竟是個秘密,請不要說給別人。”兩女用力點頭。 甲笑了:“我倆盡心了。走。” 他倆走後,索寶閣問:“他倆是精神病吧?”平子:“啊!” 兩女睡下時,俞上泉仍面牆打坐。索寶閣言:“你的男人真有趣,就讓他這麼坐著麼?”平子:“我想跟你說話,就讓他坐著吧。”索寶閣嘿嘿笑著,摟一下平子的肩膀:“好,咱們說到天亮。”

兩女說了一會兒,平子驚叫:“你睡在這,你爹不管你啊?”索寶閣:“沒事,他認了。”兩女聊過服飾飲食後,轉入嚴肅話題,平子問索寶閣只是跟俞上泉有過親近動作,還是做過愛了?索寶閣表示做過無數次了,次次皆為巔峰之作。 平子將頭掩入被子,半晌後露出來,表情平和:“我認了,只能是你,換成別人,我會很不高興。”索寶閣咯咯笑了:“你別天真了,跟咱倆好的是個漢族男人,漢族男人哪能兩個就滿足的?我倆要認的多了。”說完在平子臉蛋上親了一口,平子哭了。 兩女醒來時,是第二天晌午,俞母敲窗招呼吃飯。兩女方驚覺,牆前已無俞上泉。 遠望兩女和俞母奔走呼喊的身影,縮身在一棵老槐樹樹冠裡的錢二遞給身旁的趙大一根煙,道:“俞上泉去的地方,我知道,肯定跟那個雪花山門人是同一個地方,是我們搜尋的盲點。”

趙大嘀咕:“究竟是哪兒呢?” 葉片間滑出一縷輕煙。 上海大洋橋一棟木板房內,郝未真和車夫妻子吃著午飯,比正常午飯晚了三小時,因為二十分鐘前兩人還在床上。飯是郝未真昨晚買的粽子。 郝未真很快吃完,女人拿出草紙給他擦手。抱粽子的竹葉躺在地上,黏黏的好像做愛時遍體汗漬的男女。郝未真感到一陣難過,五指收縮,攥緊草紙,讓女人的手脫離。 郝未真:“這回該懷上了吧?” 女人:“很難說。” 郝未真:“我還要怎麼做?” 女人:“再來。” 郝未真顯出怒色,女人無畏地迎著他的目光。郝未真垂下頭,嘀咕一句:“我沒想到金條會這麼值錢。”女人下巴抵在他膝蓋上,眼中笑意如桃花:“金條從來是很值錢的。”

郝未真煥發出一種令自己感到可怕的力量,將女人抄起。在這種力量的帶動下,兩人落到床上。 兩人到達比以往更深的空間,郝未真閃出一念:“該回上南村了!”此念隕落在空中,他的身體向遠方滑去…… 上南村河床的干涸部分,行走著世深順造和黑衣女子,兩人相距三尺,女子步步踩在世深的影子上。世深停下步,女子同步定住。再往前行,便超出村子邊界,世深思索,這村子最隱秘的地方是彭十三和郝未真的藏身處,他倆失踪後,自己住在那裡,實在想不出俞上泉還能藏在哪兒。 世深:“千夜子,他不會是出村了吧?” 黑衣女子正是發誓要殺死他的千夜子,她嫵媚一笑:“我跟在你身邊,只為等機會,無責任回答問題,你要小心,凡事不要想太多,你一分神,我就要出手了。”

世深無奈點頭,看到千夜子的腳踩在自己影子的咽喉處。 林不忘走入村後小樹林,索叔陪著他,一路念念叨叨:“俞上泉霸占了我的寶貝女兒,我是很惱火的。只是沒想到這小子出息這麼大,能招來那麼多日本人……我平衡了。” 林不忘停下腳步,說出混雜北京口音和上海口音的漢語,這是他住在俞家五年的結果:“我一人找,請你離開!” 索叔愣在當場,看著林不忘隱沒在樹林中。 響起一長串刺耳的“嘎吱”聲,索叔回望,見懶漢兄弟推著村長在河堤上行走,村長的藤椅安上了四個木軲轆。村長掛著得意笑容,遠遠跟索叔打個招呼,帶著巨大噪音而去,他們也在找俞上泉。 第五天上午九點,廣澤之柱端坐在棋盤前。九點四十分,公證人炎淨一行對裁判長頓木鄉拙說:“俞上泉應該是找不著了,我們擺出對局排場,只為有個了結的儀式。沒有必要等滿兩小時吧?”

按照規定,對局者逾時兩小時未至,便判負。俞上泉此局被判負,便是四局連敗,被降級了,十番棋可以結束。 頓木在閉目養神,眼開一線,望向窗外的屋簷。逆光中的屋簷下沿,如起伏的波紋。頓木:“養養神吧,兩小時很快就會過去。” 棋室內的眾人皆合眼靜坐。十點四十九分,廣澤睜開眼,見到俞上泉坐在棋盤對面,也在閉目養神。 在聽覺敏感的閉目狀態下,竟無人察覺他人室了。炎淨是第二個睜開眼的,眾人感應,隨即都睜開眼。 俞上泉盤腿而坐,兩腿褲角撕開,露出的小腿上佈滿大大小小的膿包,血跡斑斑,像是經過密集的蚊蟲叮咬。 頓木行到棋盤前,說一聲:“時候到了。” 林不忘沒入棋室,坐在院中水池邊沿上,握著一截撿來的小樹枝,看到俞上泉走入棋室後,他轉向水池,將樹枝恭敬地放入水中,彷彿在安葬一個朋友。

樹枝晃悠悠躺著,晃入水面光斑中。 對局依然進行得極快,未至十二點,兩人已下一百二十三手,中間俞上泉數度打盹,但最多一分鐘便脖子一抖,甦醒過來。 一百二十四手時,俞上泉再次打盹,頭部歪至左肩,響起鼾聲。 前多外骨走出棋室,在水池沿坐下,道:“俞上泉要輸。他下出一個妙手,將左邊的七個白子救出,還瞄著中央黑棋的薄弱處——但他看錯了大局,他下面兩塊白棋結構欠佳,在廣澤的攻擊下,行將崩潰。” 林不忘摘下口罩,長喘了一口氣。 一個記錄員站起,湊到頓木的身邊,輕語:“廣澤先生有點不對勁呀。”頓木的目光從棋盤上移開,看向廣澤。 只見廣澤頻繁扭頭,瞬間看向身後,瞬間又望向屋頂,突然眼光定住,逼視觀戰席眾人:“你們看沒看見一隻小動物一會趴在我肩膀上一會又跳開了?”

眾人一愣,見廣澤兩頰鐵黑,唇色慘白,正是古代繪畫中被鬼附體之人的形象。炎淨一行站起,大喝:“專心下棋!這裡除了圍棋,什麼都沒有!” 廣澤哆嗦了一下,眼神逐漸柔和,兩頰上的鐵黑褪去後,對炎淨沉首致謝,轉而在棋盤前端坐好身形。 炎淨沿室內牆邊走了一圈,嘴唇輕動,似念什麼咒語。 室內為日式的榻榻米,房屋結構卻為中式,上砌一層頂,封住大樑。在這個夾層裡,縮著兩個人,是趙大與錢二。透過一個小洞,兩人窺視著俞上泉,錢二低語:“如影如響,他竟會了。” “如影如響”是武學術語,指修為深湛後,可以令對手產生幻覺。 棋室隔壁,段遠晨已在吃午飯了,他停下筷子,抬頭看向屋頂。一旁站立的侍衛問:“怎麼了?”段遠晨呵呵一笑:“上面有耗子。不影響吃飯。” 棋室內僅聞俞上泉的鼾聲,廣澤俯身於棋盤上方,狀如俯衝的老鷹,手下意識地在棋盒中撥動棋子,響了兩聲。 俞上泉止住鼾聲,下巴離開左肩。 廣澤的手在棋盒中僵硬了,兩秒後,慢慢把一顆棋子掏出,打在棋盤上。 炎淨遞給頓木一張紙條:“怎麼不進攻,反而防守?”頓木寫道:“廣澤失誤。棋的內容讓人失望,只看結果吧。” 午飯後再弈時,俞上泉思維不連貫的弊端顯露,他的白棋在迂迴躲閃中將廣澤的五顆中央黑子吞下,是令人賞心悅目的巧技,但也就此將一串十五子的白模送入黑陣,廣澤對之有必殺手段。 對局意外地延續到黃昏,兩位對局者一致同意繼續夜戰。晚飯後,廣澤先回棋室,從不吸煙的他,拿了觀戰席上的一盒香煙,坐到棋盤前,將一根香煙立在棋子空處,然後又抽出一根,立在第一根上。 兩根香煙驚險地立住。 頓木和炎淨走回棋室,互瞥了一下,無言坐回自己位置。對局時棋室內實行禁語,而現在也無人敢說話,記錄員、工作員等人人室後,均默默坐下。 此次十番棋資金由東京棋院支出,派來的財務師酷愛圍棋,有業餘三段實力,他寫張字條給頓木:“廣澤在做什麼?” 頓木在紙條上寫下:“緩解緊張。” 財務師又寫一張:“為什麼緊張,他不是佔優勢麼?”這張字條沒有遞到頓木手中,炎淨在中途截下,寫了幾個字,還給財務師。 字條為:“因為他迎來了將俞上泉一舉擊潰的機會。” 廣澤撤去香煙,對局開始。夜十一點三十五分,廣澤沒有把握住殺死俞上泉孤棋的機會,頓木和炎淨判斷將是和棋。十一點四十七分,廣澤再次失誤,輸了一目。 俞上泉三負一勝,躲過降級危機。 凌晨三點時,林不忘仍在前多外骨房間飲酒,他的口罩摘下了左耳套,垂在右臉側。 林不忘低聲而歌,前多擊膝打拍子。歌詞為: 此歌反复吟唱多時,林不忘突然止聲,醉酒的臉上出現機警之色:“想問你一句實話,是不是你指示廣澤讓俞上泉?” 前多愕然:“讓棋有什麼好處麼?” 林不忘:“我不知道有什麼好處,但今天的棋太古怪了,應該有什麼好處吧?” 前多低下頭,拿過桌上煙盒,取一根立到酒桌上,似要模仿廣澤立香煙,但他沒有掏第二根香煙。 兩三秒後,猛地抬手一拍,煙在掌下破碎。 前多:“希望你明白一件事,我們視勝負為神聖,本音墮一門是不讓棋的。” 碎石屋內間,床鋪上鋪塊塑料布,俞上泉躺在上面。他的褲子已剪開,大腿上的膿包還重於小腿,呈黑紫色。 索寶閣和平子蹲在床上,一人擠一條腿的膿,工具為酒精、草紙、縫衣針。擦在草紙上的膿血,有數種色彩。 響起敲門聲,開門,是兩個藍衫中年人。他倆人內室後,嘆息:“連走四天,就接著坐了一整天,氣血大亂,再躺下去,他會死的。” 在兩藍衫人的指導下,兩女在外間房梁垂下兩根布條,兜在俞上泉的左右肩膀,讓他睡著後也能保持站姿。兩藍衫人查看妥當後,便告辭了。 一會兒又有敲門聲,開門,見是坐藤椅的人。見俞上泉已被布繫著,他讚賞地點頭,遞上一捆藥盒,說是拔膿化淤的特效藥。 索寶閣擔憂俞上泉腿傷,他笑笑,臨走時說:“看著嚴重,其實體內毒素都發出來了,反是好事。但急動後便久坐,犯了大忌,一定會得疝氣。” 老賀家主屋中,頓木鄉拙正與俞母談話,交待十番棋后,對俞上泉的安頓之法。他會將俞上泉在日本的存款轉到上海,俞上泉最好住進日租界內的正規醫院。 俞母認可後,頓木垂頭,講出不忍相告的話:精神病對人腦損害極大,即便治好,也再無法作出精密計算,所以俞上泉的圍棋生命已完結。俞母神色清冷,頓木沉聲說兩遍“實在對不起”,眼中有了淚花。俞上泉十一歲時,他與俞母第一次相見,便被她的高貴震懾。對於一個事業長期鬱鬱不得志的男人,生活裡有一個令自己產生敬意的女人,是多麼重要!就此覺得世界仍有美好的一面,長久以來,她對他的作用,近乎信仰。 兩人設定關於這個孩子前途的情景,猶如夫妻。而今,這個孩子前途斷送,兩人的關係也就此斷絕,自己再也沒有理由走入這個女人的生活。 俞母遞給頓木一方手絹,頓木接過,洗臉一般狠狠擦淚,然後將手帕疊好,放於桌角,起身告辭。 頓木走後,俞母回到內間,打開了手提箱,從夾層裡取出了一本印譜。治印愛好者都會有這種三十二開的宣紙冊頁,將自己的篆刻集中印上去,留在身邊把玩。 打開,裡面並沒有印,而是紅筆的符。符是俞上泉父親生前所畫,是他傳承的雪花山道術。 面對亡夫的手跡,俞母清冷的神情融化,宛如無助少女,將印譜按在胸口。亡夫沒有給她留下財產,僅留下這件虛幻之物。符是上古的神秘文字,傳說書寫便可改變現實。 俞母緩過心緒,開始一頁頁翻看。 凌晨四點,室內顯微光,大洋橋木板房中的郝未真自噩夢中驚醒,預感到俞上泉生命將有危險。他瞇起眼睛,眼縫中的寒光,狀如鐮刀。鐮刀立在床腳旁,觸手可及。 可能來不及了——他身上泛出一層冷汗。睡夢中的女人呻吟一聲,大腿卷上他的腹部。他被鎖定了。 上南村河水五米深處有一截鐵管,被水草層層包裹。鐵管長十米,直徑一米五,人在裡面可以勉強蹲行,管內鋪兩塊木板作為床,以前是彭十三和郝未真的藏身處,現在睡著世深順造和千夜子。 世深順造披被子而坐,盯著沉睡的千夜子,眼皮紋絲不動,猶如鱷魚之眼。千夜子忽然泛起笑容,睜開眼:“不必那麼緊張,你我之間有約定,睡覺、吃飯、洗浴的時候我不會出手。” 世深:“既然是這樣,就過來再讓我抱你一下吧……我老了,身上冷。” 千夜子摟著被子走到世深的木板上,將被子加在他的被子上,縮入他懷中。世深眼睛仍望著幾步外千夜子的木板,千夜子:“你怎麼了?”世深:“有一點心慌,沒事。” 兩人展平身姿,相擁睡去。 碎石房的內間,響著索寶閣和平子睡眠呼吸聲,是大海退潮的頻率,為年輕女子所特有。外間,俞上泉兩膀懸在布條裡,以站姿睡著。 廣澤之柱站在俞上泉身前,緩緩拔出長刀,低語:“今天棋輸給了你,而且我知道,以後我也贏不了你。照理我該離開,但小笠原師父的命你要償還。” 俞上泉垂頭而睡,被斬首者般展露著脖頸。廣澤虛劃長刀,低語:“飛機墜落可能是巧合,但你的詛咒給我留下太深印象,不殺你,我心不安。如果我錯了,就請原諒吧!” 刀光一閃。 廣澤眼角跳動,感到刀未落在實處。 懸著布條的俞上泉向後輕晃了半寸,如他下棋擅長的騰挪技巧。 刀尖將觸地時,廣澤手腕一抖,長刀歸鞘。 俞上泉仍垂著頭,睡態十足。 廣澤:“為了跟我下棋,你補上了武功,是什麼門派?”隱見鬼爪滑至腕部,小指扣動,一道細薄的白光射向俞上泉頸部動脈。 “瞠”的一聲,白光扭曲了一下,躥回廣澤左袖中。 地上落了一塊方形刀片。 廣澤眼皮抽緊,扭頭見屋角站著一個戴口罩的人。室內晨光中,口罩白如雪。他是林不忘,第一次用上了祖傳的方刀。 廣澤與林不忘對視,林不忘左手插入右袖中,袖中應還有一柄方刀。廣澤慢慢向屋門退去,至門口突然加速。未見門開,人已在屋外。 林不忘的左手從右袖抽出,手腕是空的,他僅有一把方刀。 廣澤隱於樹下暗影,從袖中抽出一條細薄銀片,銀片上有個缺口,如小孩牙咬的。廣澤神色凝重,自語:“林家的方刀,還存於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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