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武俠小說 江湖3·仙功奇緣

第8章 第八章夜半放歌憶往事絳霄用毒演寶蟾

江湖3·仙功奇緣 贾羽 7869 2018-03-12
萬卉山,經過了這一場大戰,復歸寧靜。 但在寧靜之中,卻傳來一陣陣悲傷的抽泣聲。 雨越下越大,風越刮越緊。 風聲,雨聲,抽泣聲,頃刻間又將寧靜打破。 在離萬卉山秘功閣左側不遠的花叢中,茉莉已將丈夫芍藥深埋於地下,又往墳頭上撒了許多茉莉花朵,這才擦乾眼淚,冒雨頂風,抖動長裙,狂展身影,消失在下山的路途之上。 茉莉聽從了丈夫的遺囑,遣散了一息尚存的幾個莊內僕人。從此,萬卉山萬卉凋零、百鳥不棲,遂變成一座杳無人蹟的荒山。 且不說茉莉依從丈夫臨終所囑,去絳霄宮拜見一念師太,一路歷盡千辛萬苦,先來說一念師太此刻正站在絳霄宮的拱門之前,面對長天,默然無語,若有所思。 這絳霄宮宮主一念師太,雖說已是白髮蒼蒼,但細看上去,卻蒼蒼白髮若輕雲之蔽月,神態飄逸若流風之回雪。遠望之,面容皎若黎明湧朝霞;近視之,灼如芙蓉出燦波。延頸秀項,皓質呈露,芳澤無加。丹唇外朗,皓齒內鮮,儀靜體閒,頗有洛神出世之風采。

但又有誰會想到,自一念師太居於絳霄宮之日論起,就早已過古稀之年,雖外表青春不減,可心中卻藏滿風雲。 一念師太看了一會兒,見天色陰沉,轉身回到拱門之中,對宮內侍女說道: “你們都下去吧!” 宮內應聲連綿,從裡面飄然走出幾位少女。只見: 一念師太待侍女們下去後,才轉身回到宮中。 她徑直來到一把古箏前,坐了下來。 忽見人影一閃,一念師太笑道: “是天瑛嗎?過來吧!” 天瑛這才現形過來,嬌言說道: “師太,還沒歇息啊?” 一念師太靄然說道: “你是來找我嗎?卻為何問我怎麼沒有歇息?真是個愛耍小心眼兒的小丫頭。在你們展氏三英中,數你最頑皮了!對了,這麼晚了,你有什麼事嗎?”

展天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半晌才喃喃言道: “我想來彈彈這把古箏……” 一念師太先是一怔,“唔”了一聲,繼而又嗔怪道: “是不是又在想什麼鐵心兒了?” 天瑛臉一紅,推著一念師太的肩膀,小聲說道: “師太,你又拿人家開心……” 一念師太微微笑道: “何必不好意思!機會如若來,千萬別放過呀!” 天瑛忽然眼睛一亮,摟著一念師太的脖子,小聲說道: “師太,你覺得鐵心兒這人怎麼樣?” 一念師太呵呵一笑,對天瑛言道: “自認為好時當為好,莫管別人暗裡論!” 一念師太續言道: “鐵心兒我也只是在那次他來找你時,才見過一面,又怎知他的為人品行如何?你是怎麼認識他的呢?”

天瑛言道: “是我哥哥天雄、弟弟天成他們,去年到白雲山請道,在白雲子真人那裡遇見的。鐵心兒原名叫素不成,是萬卉山山主的弟子,後來被翻天大手向世奇抓碎心臟,正巧白雲子路過,就把他背回白雲山,以白雲仙丹金藥溫化原心,又用了幾千種草藥重新調理。您說奇不奇,他的心臟竟然又復活了。只是,我聽哥哥講,鐵心兒從來不沉湎於兒女私情,真好像是鐵了心一樣!” 一念師太奇道: “這白雲子我近些年也常聽人提起,只是沒有想到他竟然醫術如此高明,真可以超過一個人……” “超過一個人?是誰呀!” 天瑛忙問到。 “唉,人海茫茫,歲月漫漫,那已是六七十年前的事啦,還提它幹什麼!” 一念師太流露出一種無限感傷的神情,又說道:

“如果不是那一次,我也不會在這絳霄宮當什麼宮主了!” 天瑛越發不解,說道: “師太說的是哪一次呀,我知道嗎?” 一念師太沒有回答,用手輕輕拔弄了一下古箏。 一輪明月已悄悄昇在了絳霄宮的上空,灑下許多斑斑駁駁的光影。月光照進絳霄宮,照在古箏之上,顯得異常冷清。 一念師太緩緩地彈起了古箏。 天瑛聽時,竟然是一曲《春江花月夜》。 一念師太忽然動情地隨音唱道: 一念師太一邊唱著,一邊撥動著古箏。天瑛眼前立即出現了“明月、花影、雲水、漁歌、洄瀾、鳥鳴、歸舟”的景象。 好像江風吹拂,流水迴盪。又如風弄花影,紛亂層疊。還有漁舟競歸,江水激岸…… 好一幅江南的秀美景象! 忽然,一念師太又垂頭彈出首段“江樓鐘鼓”,並引吭高歌道:

竟然全是一念師太臨時新編的詞句。 如此悲悲切切地唱著,雖與“春江花月夜”等曲心境不符,卻別有一番感傷動人滋味。 當彈到第三段“風回曲水”時,已然箏聲纏綿。 一念師太又亢然歌道: 曲音一轉,已然彈出第五段“水雲深際”。 一念師太繼續唱道: 又已彈到第七段“洄瀾拍岸”,曲中似有群舟競歸、江濤拍岸之意境。 卻又聽一念師太幽幽唱道: 唱畢此段,一念師太才抬頭看看宮窗外,只見月光盈盈,無比嬌美。 一念師太停住箏聲,起身走到窗邊,看著月亮,复徐徐歌道: 這次唱的卻是宋人蘇東坡的詞。 且說一念師太一氣唱完,才迴轉身形,對天瑛言道: “天瑛,你道我今夜為何如此激動?” 天瑛惑然對道: “師太可是因為我嗎?”

一念師太點頭笑道: “正是!從你身上,我找到了自己年輕時的影子。只是那時不知會有今日之事,故而錯過了許多大好機緣!” 天瑛忽然有所醒悟,粲然問道: “師太取一念為號,難道是……” 一念師太笑而說道: “小丫頭果然聰明。正是由於我心中至今忘不了一個人,才取了這個道號——一念。希望我排除任何的俗世雜念,單就保存這一點點念想。人的一生,得到的太少,失去的太多。就像我,雖身處絳霄宮,無拘無束,但仍然好似斷腸人在天涯一樣孤獨、寂寞。不過,失去的又總令人懷念,所以雖在一念之中感到有許多孤獨、寂寞的斷腸之感,但這已是最最值得珍惜的了。倘若我這一生連這一點點斷腸之感也沒有了,那還活著有何意義呢?”

正說道,月色突然一暗。 一念師太狂縱身軀,來到宮外,向月亮上處看時,正見有兩道黑影,從月色間倏然而至。 一念師太驚然對展天瑛言道: “要出大事了。天瑛,你快去和其他宮女避一避吧!” 天瑛執意不去,一念師太急道: “這兩人均是黑道魔頭,幾十年不見面了,今夜不知怎麼竟找到這裡。你留下也無用,何必冒此風險?你再不走時,休怪我不客氣啦!” 取下拂塵,衝著天瑛只輕輕一掃,天瑛已然不見。 來的這兩個魔頭,正是金珠魔丐和塔上鬼魅。 金珠魔丐跑在前面,他一見一念師太,頓時一怔。 塔上鬼魅隨在其後,也是一怔。 一念師太面部快速閃過一絲仇恨的表情,卻立即上前施禮說道: “兩位是何處高人,怎麼會來到我這堪稱世外桃源的方外之境絳霄宮?”

金珠魔丐一見一念師太如此美貌,非常像一位數十年前的女俠,便微叱厲言道: “好面熟的師太,不知如何稱呼?原來此處叫絳霄宮,真是個風水寶地!” 一念師太朗聲一笑,旋即言道: “我的道號為一念,我卻不記得曾在什麼地方見過你,想必是你記錯了!” 再藉月光細看時,卻見金珠魔丐身上正中劍傷,而塔上鬼魅的肩頭也兀自流血。 金珠魔丐哈哈一陣獰笑,沉聲說道: “既然不認識,那就請我們到你的絳霄宮坐坐吧!” “大師請!” 一念師太平靜地說道。 三人進宮坐定後,金珠魔丐沉聲言道: “師太可否到過中原?” 一念師太靜然說道: “一念此生從未離開過絳霄宮。” 塔上鬼魅獰然說道:

“那你可知我們是誰?” 一念師太又是靜言答道: “倒要請教尊姓大名!” 塔上鬼魅怪笑道: “我乃王和尚,住在亂雲寺,江湖上人稱塔上鬼魅!” 又指著金珠魔丐,厲聲說道: “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丐幫幫主,人稱金珠魔丐!” 一念師太微微一笑,正聲言道: “請恕一念不理江湖之事,兩位的大名,一念還是頭次聽說。” 塔上鬼魅一捂肩頭傷處,厲聲說道: “我們今晚就住在這裡?等傷好些了再走,師太可允否?” 一念師太淡然說道: “既然如此,隨二位的便吧!” 這一夜,一念師太在自己的臥室內,閉目打坐,始終未眠。 然而到了五更時分,天色已有些微明。一念師太忽然隱隱聽到空氣中發出有輕微的力道風響。

一念師太一怔,心道:“這個夜行人怎的輕功如此高強?倘若我沒有隨氣化意、力透耳鼓,是斷不會聽出此人到來的動靜的。” 正想著,卻見一人已然來到近前。 一念師太目光頓時一亮,急切地問道: “你是……” 來人也不禁一驚,旋即說道: “是……是……我是森孩兒!你一定是……” 一念師太急忙一把摀住森孩兒的口,搖頭說道: “我現在道號一念,少俠就叫我一念師太吧!” 森孩兒的眼中不由得湧出淚水,他看得出一念師太這些年所經歷的坎坷遭遇。 森孩兒擦去淚水,恭然說道: “前輩,你怎麼會在這裡?這是什麼地方?” 一念師太“唉”聲言道: “少俠還是叫我師太吧!我已在絳霄宮生活了大半輩子了,今天能夠得以見到少俠,真是太高興了!少俠去拜訪五嶽山王,已功成圓滿,這些我早已聽說。少俠這是從哪裡來?怎麼會找到這偏僻的絳霄宮呢?” 森孩兒緩緩說道: “我是從龍王峽一路追趕兩個魔頭來到這裡的,卻沒有料到會在這裡遇上師太。” 一念師太聞聽,忙輕聲說道: “可是金珠魔丐和塔上鬼魅嗎?他們就在這裡!” 森孩兒一怔,既而喜道: “果然在這裡!看來恩師的仇,如今可以報了!” 森孩兒話音一落,便已覺有股陰風倏然射向自己。 森孩兒反手一抄,便抄住幾枚陰陽須。 這陰陽須正是塔上鬼魅的獨門暗器。 森孩兒輕縱身影,已然衝到宮外。月光下,塔上鬼魅和金珠魔丐,正惡狠狠地站在面前。 面對害死師父玄機子的仇人,又何必心慈手軟、講什麼禮數呢? 就見寒光一閃,森孩兒已然長身撲向兩位惡魔。 金珠魔丐與塔上鬼魅是當今黑道上數一數二的高手,即便是玄機子在世,也無法與其中之一相比。而二魔聯手,恐怕冷四方在世,也很難應付。 但森孩兒今非昔比,他闖入江湖,正是為了尋找他們,以報恩師之仇,為正義掃清障礙。 金珠魔丐不等森孩兒撲到,手中已然多了一把透心魔針。塔上鬼魅更是手握陰陽簫,放在嘴邊。 森孩兒身形已躍於空中,口頭兀自對一念師太喊道: “師太,小心陰陽簫——!” 話音中,三人已打在一起。 才見魔針惡風颯颯,轉眼之間已向森孩兒刺去。 又聽陰陽簫聲厲音銳,掀動滾滾奇寒、陣陣熱流。 魔針上下狂刺,可以說風雨難透。 簫聲怪唳刺耳,撞人心脈,更是霸道非凡。 魔針風擊之處,樹折石摧;寒光照處,地動天驚! 簫聲奇寒鎖魄,立時遍地堅冰;熱流封穴,頓見新枝燃燒。 一念師太手握拂塵,快如閃電,撥擋魔力,兀自心神忐忑。 但見森孩兒,若遊龍入水,駿馬穿林,運勢自如,彷彿舒雁翱翔。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天色已然放亮,而絳霄宮上空卻依然漆黑如夜,亂塵勁揚。 森孩兒長嘯一聲,宏聲斷喝道: “時間到矣!” 就見森孩兒抽出竹劍,送氣息入劍身之上,舒臂探梅,朝金珠魔丐的當胸撞去。 就在眨眼之間,金珠魔丐忽覺森孩兒身形影閃,當真快如箭矢,恍若紫光閃爍,便已驚立當中,兀自不動。 塔上鬼魅正在運氣吹簫,忽見金珠魔丐將透心魔針刺出尺許,竟突然驚立不動,已然頓覺不妙。又見自己威震江湖數十載的陰陽簫聲竟奈何不了森孩兒,旋以簫作劍,朝森孩兒一簫刺來,兀自夾帶出一把陰陽毒須。 簫也刺過,陰陽須也打出,而塔上鬼魅卻倏地一下,同樣驚立當中,不動不倒。 這一變數,端的是太快太快了,連一念師太也不知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只見森孩兒卻早已竹劍插回鞘中,揮手趕雲,頓時現出明媚的陽光。 森孩兒宏聲說道: “你們這兩個魔頭,自以為武功蓋世,就無惡不做,興妖風作惡浪,殘殺武林正道!先是尋奪金山劍訣,而後又追殺我師父玄機子,使我師父受盡劇毒的折磨而不幸身亡。而今,我也要讓你們嚐嚐這同樣的滋味!” 就听金珠魔丐這才顫聲驚問道: “你……你難道也有我的獨……獨門暗器?為什……麼……我中的毒……也……如此……此厲害……?” 一旁的塔上鬼魅也恐然詫問道: “你點了我們的穴位,難道你就不怕我們身上帶有劇毒嗎?” 森孩兒哈哈一陣宏聲大笑,朗聲言道: “我怕不怕你們的毒,那是我的事,你們受不受得了我的毒,卻是你們的事!一個時辰之後,你們自會變成兩具骷髏。” 金珠魔丐大驚道: “你使的是……什麼毒?我……為何沒有……看出來?” 塔上鬼魅兀自口出狂言道: “我能解天下所有的劇毒,有種你就解開我胳膊上的穴道!” “可以,看你有多大本領!” 森孩兒話音剛落,塔上鬼魅已然揮起了雙手,顯然穴道已解。 塔上鬼魅倉皇之中從懷裡取出數十個藥瓶,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盡數倒入自己的口中。 金珠魔丐大罵道: “好你個臭和尚,臨死就不顧我了!快把解藥分些給我!” 塔上鬼魅也破口罵道: “你他媽的少發脾氣!你一發怒,我就把藥都吃完了,就只有這些瓶子了!興許,裡面還剩餘一些。” 塔上鬼魅說完,手抓藥瓶,向金珠魔丐扔去。 金珠魔丐顧不了面子,狂張巨口,將飛來的藥瓶也盡數吞入腹內。 森孩兒又是一陣痛快的大笑,旋朗聲說道: “你們不是很想知道自己是怎麼中的毒,中的是什麼毒嗎?好,我這就告訴你們!” 森孩兒從懷中掏出了那隻大蟾蜍。 大蟾蜍在地上一蹦一跳,直看得森孩兒哈哈大笑。 一念師太見了,悅聲說道: “原來真是它!它可比原來更大、更威風了!” 只見這隻大蟾蜍已比原來大了足有三五倍,身上兀自發出紫色光澤,目光炯明,嘴角也已有了鬍鬚。 塔上鬼魅一見,大驚問道: “它……它是什麼?” 森孩兒衝著大蟾蜍一拍手掌,大蟾蜍便緩慢地蹦了幾下,還發出“呱呱”的叫聲。 大蟾蜍這一叫,又把塔上鬼魅和金珠魔丐嚇了一跳。因為這叫聲震天動地,已非尋常之聲。 一念師太聽了,也禁不住怦然心跳。 森孩兒這才對塔上鬼魅朗聲言道: “怎麼?天下的使毒高手,竟連蟾蜍也不認識了?” 誰料塔上鬼魅竟嘖嘖怪笑起來,笑罷,寬然說道: “我還以為是什麼珍奇毒物,原來是一隻癩蛤蟆!方才我那隻褐色藥瓶中,裝的就是解這小小癩蛤蟆毒氣的解藥!” 言罷,又是一陣狂笑。 但是,笑歸笑,哪知這一狂笑,頓覺心脈一緊。 森孩兒也是哈哈一笑,宏聲言道: “你竟敢小看我的這只寶物?它可是集天下所有奇毒為一體的劇毒!你想不想知道,它都吞食過哪些怪蟲毒物?” 塔上鬼魅已不敢放肆,卻也不肯回答。 金珠魔丐急道: “不論它有多大本事,我卻想听聽!” 說著,狠狠地瞪了塔上鬼魅一眼。 森孩兒屈指言道: “我的這只寶物,吞食過蠶蜂、土蜂、大黃蜂、竹蜂、烈蜂、蒼白蜂,這其中奇毒無比者,當數蒼白蜂和烈蜂;還吞食過螳螂、原蠶、九香蟲、雪蠶、綠翅蠶、鐵銀蠶,這綠翅、鐵銀二蠶,可謂是劇毒中的劇毒;還吞食過斑蝥、蜘蛛、黑眼蠍、水蛭、腰蟲、天牛、山蛤、溪鬼蟲,尤其是吞食了瑤池的壁虎雙精。這瑤池壁虎雙精已然是百毒之王了,但也被這隻大蟾蜍當做了美餐。吃過的蟲物實在太多了。少說不下千種,你解得了這些毒嗎?” 塔上鬼魅聽了,不由得冷汗狂湧,“哇”地一下,吐出一口腥臭之血。 這口臭血一落地,地上的花草頓時殘敗,化為無形。 森孩兒接著又勁聲說道: “僅僅這些,又怎能算是寶物?更重要的,是這隻大蟾蜍數十年來,一直生活在我的脈息之中。凡是我練到的奇功玄秘,在我心脈氣息中運行迴旋的同時,大蟾蜍也得以練就紫虛真氣。你們若不相信,我讓大蟾蜍吞一隻旋鷹,如何?” 金珠魔丐大奇,兩目圓睜,似乎不信。 塔上鬼魅已然虛汗淋漓,不敢正聽。 在一旁的一念師太禁不住奇然問道: “俗話說:癩蛤蟆也想吃天鵝肉?難道這只蟾蜍,竟然真的能夠上天?” 森孩兒笑道: “蟾蜍怎麼可以上天,但它自有它的本事。師太請看!” 一念師太看時,見正有兩隻碩大威猛的蒼鷹在高空怪叫著振翅飛過,卻又見大蟾蜍舉起頭來,直立著站立身形,兩隻前爪猛然狂擊肚皮,發出“啪啪”的巨響。 一念師太急忙穩定心神,以免被巨響所傷。 忽然,飛翔於高空的兩隻蒼鷹似乎被巨響震傷了心脈,遂懸於長天,不飛也不落。 大蟾蜍又張開大口,伸出一尺余長的巨舌,先是吐出一口肺氣,然後用力一吸。 奇怪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但見兩隻蒼鷹似是受到一種下墜之力的牽引,再也無法抵抗,倏然間,垂直向下狂跌。 但更為奇怪的,是蒼鷹越墜越低,竟然身軀越低越小。但見羽毛狂飛,卻不散亂,亦在下墜。 一念師太目不轉睛地看著這從天而落的兩隻大鷹,到最後竟然化成兩團雞蛋大小的肉蛋,直落進大蟾蜍張開的口中。 金珠魔丐同樣也驚大雙眼,巨張血口。 看時,金珠魔丐已經心脈寸斷,膽汁外淌,一命嗚呼了。 然而,更足以震懾塔上鬼魅的,還不僅僅是“癩蛤蟆吃上了蒼鷹肉”,同時,還是因為就在金珠魔丐心脈寸斷、氣息消失的剎那,金珠魔丐的身形忽然不見了。 出現在人們眼前的,竟然是一具沒有一絲皮肉的黑色骷髏,胸前肋骨之間,兀自露出了幾十隻大小不一、顏色各異的藥瓶。 正是:
但見金珠魔丐黑色的骷髏,兀自露出幾分猙獰的面目,竟把一個惡中高人塔上鬼魅嚇了個魂飛魄散。 時間一點一點地慢慢過去著,塔上鬼魅已然隱隱感到自身的骨縫中有一絲奇寒之氣,在上下游動。游動之處,正有一種骨肉分離的感覺。 塔上鬼魅奮力從丹田之中運氣逼宮,但是,丹田中似乎也是奇寒無比。 塔上鬼魅再也支撐不住,忽然獰目痛苦萬狀,大叫道: “快殺了我吧!你如此折磨我,豈不和邪道使毒之人一般無二了嗎?” 口中牙關兀自咬得“咯咯”亂響。 森孩兒抱起大蟾蜍,宏聲說道: “你也知道這個滋味不好受?當初你用陰陽須射傷玄機子師父的時候,你怎麼就沒有想到自己也有今日?” 塔上鬼魅忽又轉對一念師太哀聲大叫著: “師太,你我都是出家之人,難道你也忍心看著我受此折磨?快給我一掌吧!殺了我!殺了我!殺了我啊!” 一念師太搖了搖頭,平聲言道: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不是不報,時機未到;時機一到,全都報了。此乃報應啊!此乃天意啊!天意如此,你又能怨誰呢?你的兩手早被解開穴道,為何不自行了結呢?” 塔上鬼魅放聲哭道: “我這兩手早已沒了力氣,早知如此,我就在服解藥時,就給自己一掌啦!” 一念師太頓生惻隱之心,突然撲起,揮掌猛然拍向塔上鬼魅。 然而,就在一念師太的手掌快要拍到塔上鬼魅頭頂上星穴之際,突然只覺手腕一緊,被塔上鬼魅抄手抓個正著。 這一變故,來的太突然了,連森孩兒也猝不及防。 或者說,是萬萬沒有料到的事情。 塔上鬼魅獸性勃然,嘖嘖怪笑道: “沒有想到,本和尚臨死還有此艷福!哈哈,哈哈!” 竟將另一隻手探向一念師太。 一念師太大怒,但脈門被封,身體竟無法動彈,只有被這只青筋凸現又黑毛叢生的髒手任意抓捏,便大聲罵道: “好一個卑鄙無恥的小人,你放開我!” 眼看雙目突出,就要昏倒。 森孩兒銳聲說道: “你放開一念師太,否則我讓你立即去見金珠魔丐!” 塔上鬼魅獰然一笑,陰聲說道: “你少說廢話!你膽敢向前一步,我就一把掐死這個女人!” 你道是塔上鬼魅身中劇毒,為何能抵抗如此之久? 那是因為塔上鬼魅服用了數十種解毒之藥,已然解去毒中十分之六七,故而一個時辰已過,兀自作最後的掙扎。 這一來,怒煞了江湖第一人森孩兒。但礙於一念師太被克,森孩兒也不敢貿然出手。 但森孩兒不敢出手,有人卻已經出手了。 剛才還顯得笨拙而行動緩慢的大蟾蜍,突然從森孩兒手中彈身激射而去。 就听“哇呀”一聲慘叫,塔上鬼魅已放開一念師太。 森孩兒暴起身形,只一撲一退,已將一念師太搶了過來,並解開被封穴位。 此時,有絳霄宮的展天瑛和其他幾位宮女過來,將一念師太扶進宮中。 這一下,可慘了塔上鬼魅王和尚。 塔上鬼魅王和尚立時被大蟾蜍咬住臂上穴道,又被咬住啞穴,欲說不能,欲放不能。 大蟾蜍爬在塔上鬼魅王和尚的身上,上下左右,里里外外,七進七出,所爬之處,已是血跡斑斑。 看時,大蟾蜍竟是在一口一口地吞食塔上鬼魅王和尚的毒肉。 塔上鬼魅王和尚唯一能動的地方,就只有臉上的表情。就見他忽而慘狀瘆人,忽而惡目暴睜,忽兒呲牙咧嘴,忽兒緊閉眼睛。幾個來回,塔上鬼魅王和尚已然面目肌肉僵死。任他有再痛苦、再恐怖、再豐富的表情,也表演不出了。 大蟾蜍兩口又吞食了塔上鬼魅王和尚的左右耳朵,遂咬開塔上鬼魅王和尚的上衣,一點點不急不慢地吃著塔上鬼魅王和尚的胸口鼓肌。忽見大蟾蜍拍拍肚皮,似乎已經吃飽。卻兀自不罷休,又一點點地咬下一塊,吐出一塊。 說也奇怪,大蟾蜍這一番狠咬猛吃,塔上鬼魅王和尚還沒有死去,表情卻已無,只有嘴巴一張一閉、一閉一張,用以表示被大蟾蜍咬時的神經感觸。 過了許久,宮女們又圍上來看時,大蟾蜍早已跳到地上,抓些花草,擦著嘴上的毒血。 滿地沾血之處,花草已然枯死。 再看塔上鬼魅王和尚,兀自不倒。 但無論怎麼看,也看不出這就是那個曾橫行天下、興風作浪的塔上鬼魅了。 因為,此時除了一付完好無損的骷髏之外,哪裡還有塔上鬼魅王和尚? 當然,要說有,也有,滿地不都是被大蟾蜍咬下來的塔上鬼魅王和尚的毒肉嗎? 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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