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卉山,經過了這一場大戰,復歸寧靜。
但在寧靜之中,卻傳來一陣陣悲傷的抽泣聲。
雨越下越大,風越刮越緊。
風聲,雨聲,抽泣聲,頃刻間又將寧靜打破。
在離萬卉山秘功閣左側不遠的花叢中,茉莉已將丈夫芍藥深埋於地下,又往墳頭上撒了許多茉莉花朵,這才擦乾眼淚,冒雨頂風,抖動長裙,狂展身影,消失在下山的路途之上。
茉莉聽從了丈夫的遺囑,遣散了一息尚存的幾個莊內僕人。從此,萬卉山萬卉凋零、百鳥不棲,遂變成一座杳無人蹟的荒山。
且不說茉莉依從丈夫臨終所囑,去絳霄宮拜見一念師太,一路歷盡千辛萬苦,先來說一念師太此刻正站在絳霄宮的拱門之前,面對長天,默然無語,若有所思。
這絳霄宮宮主一念師太,雖說已是白髮蒼蒼,但細看上去,卻蒼蒼白髮若輕雲之蔽月,神態飄逸若流風之回雪。遠望之,面容皎若黎明湧朝霞;近視之,灼如芙蓉出燦波。延頸秀項,皓質呈露,芳澤無加。丹唇外朗,皓齒內鮮,儀靜體閒,頗有洛神出世之風采。
但又有誰會想到,自一念師太居於絳霄宮之日論起,就早已過古稀之年,雖外表青春不減,可心中卻藏滿風雲。
一念師太看了一會兒,見天色陰沉,轉身回到拱門之中,對宮內侍女說道:
“你們都下去吧!”
宮內應聲連綿,從裡面飄然走出幾位少女。只見:
一念師太待侍女們下去後,才轉身回到宮中。
她徑直來到一把古箏前,坐了下來。
忽見人影一閃,一念師太笑道:
“是天瑛嗎?過來吧!”
天瑛這才現形過來,嬌言說道:
“師太,還沒歇息啊?”
一念師太靄然說道:
“你是來找我嗎?卻為何問我怎麼沒有歇息?真是個愛耍小心眼兒的小丫頭。在你們展氏三英中,數你最頑皮了!對了,這麼晚了,你有什麼事嗎?”
展天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半晌才喃喃言道:
“我想來彈彈這把古箏……”
一念師太先是一怔,“唔”了一聲,繼而又嗔怪道:
“是不是又在想什麼鐵心兒了?”
天瑛臉一紅,推著一念師太的肩膀,小聲說道:
“師太,你又拿人家開心……”
一念師太微微笑道:
“何必不好意思!機會如若來,千萬別放過呀!”
天瑛忽然眼睛一亮,摟著一念師太的脖子,小聲說道:
“師太,你覺得鐵心兒這人怎麼樣?”
一念師太呵呵一笑,對天瑛言道:
“自認為好時當為好,莫管別人暗裡論!”
一念師太續言道:
“鐵心兒我也只是在那次他來找你時,才見過一面,又怎知他的為人品行如何?你是怎麼認識他的呢?”
天瑛言道:
“是我哥哥天雄、弟弟天成他們,去年到白雲山請道,在白雲子真人那裡遇見的。鐵心兒原名叫素不成,是萬卉山山主的弟子,後來被翻天大手向世奇抓碎心臟,正巧白雲子路過,就把他背回白雲山,以白雲仙丹金藥溫化原心,又用了幾千種草藥重新調理。您說奇不奇,他的心臟竟然又復活了。只是,我聽哥哥講,鐵心兒從來不沉湎於兒女私情,真好像是鐵了心一樣!”
一念師太奇道:
“這白雲子我近些年也常聽人提起,只是沒有想到他竟然醫術如此高明,真可以超過一個人……”
“超過一個人?是誰呀!”
天瑛忙問到。
“唉,人海茫茫,歲月漫漫,那已是六七十年前的事啦,還提它幹什麼!”
一念師太流露出一種無限感傷的神情,又說道:
“如果不是那一次,我也不會在這絳霄宮當什麼宮主了!”
天瑛越發不解,說道:
“師太說的是哪一次呀,我知道嗎?”
一念師太沒有回答,用手輕輕拔弄了一下古箏。
一輪明月已悄悄昇在了絳霄宮的上空,灑下許多斑斑駁駁的光影。月光照進絳霄宮,照在古箏之上,顯得異常冷清。
一念師太緩緩地彈起了古箏。
天瑛聽時,竟然是一曲《春江花月夜》。
一念師太忽然動情地隨音唱道:
一念師太一邊唱著,一邊撥動著古箏。天瑛眼前立即出現了“明月、花影、雲水、漁歌、洄瀾、鳥鳴、歸舟”的景象。
好像江風吹拂,流水迴盪。又如風弄花影,紛亂層疊。還有漁舟競歸,江水激岸……
好一幅江南的秀美景象!
忽然,一念師太又垂頭彈出首段“江樓鐘鼓”,並引吭高歌道:
竟然全是一念師太臨時新編的詞句。
如此悲悲切切地唱著,雖與“春江花月夜”等曲心境不符,卻別有一番感傷動人滋味。
當彈到第三段“風回曲水”時,已然箏聲纏綿。
一念師太又亢然歌道:
曲音一轉,已然彈出第五段“水雲深際”。
一念師太繼續唱道:
又已彈到第七段“洄瀾拍岸”,曲中似有群舟競歸、江濤拍岸之意境。
卻又聽一念師太幽幽唱道:
唱畢此段,一念師太才抬頭看看宮窗外,只見月光盈盈,無比嬌美。
一念師太停住箏聲,起身走到窗邊,看著月亮,复徐徐歌道:
這次唱的卻是宋人蘇東坡的詞。
且說一念師太一氣唱完,才迴轉身形,對天瑛言道:
“天瑛,你道我今夜為何如此激動?”
天瑛惑然對道:
“師太可是因為我嗎?”
一念師太點頭笑道:
“正是!從你身上,我找到了自己年輕時的影子。只是那時不知會有今日之事,故而錯過了許多大好機緣!”
天瑛忽然有所醒悟,粲然問道:
“師太取一念為號,難道是……”
一念師太笑而說道:
“小丫頭果然聰明。正是由於我心中至今忘不了一個人,才取了這個道號——一念。希望我排除任何的俗世雜念,單就保存這一點點念想。人的一生,得到的太少,失去的太多。就像我,雖身處絳霄宮,無拘無束,但仍然好似斷腸人在天涯一樣孤獨、寂寞。不過,失去的又總令人懷念,所以雖在一念之中感到有許多孤獨、寂寞的斷腸之感,但這已是最最值得珍惜的了。倘若我這一生連這一點點斷腸之感也沒有了,那還活著有何意義呢?”
正說道,月色突然一暗。
一念師太狂縱身軀,來到宮外,向月亮上處看時,正見有兩道黑影,從月色間倏然而至。
一念師太驚然對展天瑛言道:
“要出大事了。天瑛,你快去和其他宮女避一避吧!”
天瑛執意不去,一念師太急道:
“這兩人均是黑道魔頭,幾十年不見面了,今夜不知怎麼竟找到這裡。你留下也無用,何必冒此風險?你再不走時,休怪我不客氣啦!”
取下拂塵,衝著天瑛只輕輕一掃,天瑛已然不見。
來的這兩個魔頭,正是金珠魔丐和塔上鬼魅。
金珠魔丐跑在前面,他一見一念師太,頓時一怔。
塔上鬼魅隨在其後,也是一怔。
一念師太面部快速閃過一絲仇恨的表情,卻立即上前施禮說道:
“兩位是何處高人,怎麼會來到我這堪稱世外桃源的方外之境絳霄宮?”
金珠魔丐一見一念師太如此美貌,非常像一位數十年前的女俠,便微叱厲言道:
“好面熟的師太,不知如何稱呼?原來此處叫絳霄宮,真是個風水寶地!”
一念師太朗聲一笑,旋即言道:
“我的道號為一念,我卻不記得曾在什麼地方見過你,想必是你記錯了!”
再藉月光細看時,卻見金珠魔丐身上正中劍傷,而塔上鬼魅的肩頭也兀自流血。
金珠魔丐哈哈一陣獰笑,沉聲說道:
“既然不認識,那就請我們到你的絳霄宮坐坐吧!”
“大師請!”
一念師太平靜地說道。
三人進宮坐定後,金珠魔丐沉聲言道:
“師太可否到過中原?”
一念師太靜然說道:
“一念此生從未離開過絳霄宮。”
塔上鬼魅獰然說道:
“那你可知我們是誰?”
一念師太又是靜言答道:
“倒要請教尊姓大名!”
塔上鬼魅怪笑道:
“我乃王和尚,住在亂雲寺,江湖上人稱塔上鬼魅!”
又指著金珠魔丐,厲聲說道:
“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丐幫幫主,人稱金珠魔丐!”
一念師太微微一笑,正聲言道:
“請恕一念不理江湖之事,兩位的大名,一念還是頭次聽說。”
塔上鬼魅一捂肩頭傷處,厲聲說道:
“我們今晚就住在這裡?等傷好些了再走,師太可允否?”
一念師太淡然說道:
“既然如此,隨二位的便吧!”
這一夜,一念師太在自己的臥室內,閉目打坐,始終未眠。
然而到了五更時分,天色已有些微明。一念師太忽然隱隱聽到空氣中發出有輕微的力道風響。
一念師太一怔,心道:“這個夜行人怎的輕功如此高強?倘若我沒有隨氣化意、力透耳鼓,是斷不會聽出此人到來的動靜的。”
正想著,卻見一人已然來到近前。
一念師太目光頓時一亮,急切地問道:
“你是……”
來人也不禁一驚,旋即說道:
“是……是……我是森孩兒!你一定是……”
一念師太急忙一把摀住森孩兒的口,搖頭說道:
“我現在道號一念,少俠就叫我一念師太吧!”
森孩兒的眼中不由得湧出淚水,他看得出一念師太這些年所經歷的坎坷遭遇。
森孩兒擦去淚水,恭然說道:
“前輩,你怎麼會在這裡?這是什麼地方?”
一念師太“唉”聲言道:
“少俠還是叫我師太吧!我已在絳霄宮生活了大半輩子了,今天能夠得以見到少俠,真是太高興了!少俠去拜訪五嶽山王,已功成圓滿,這些我早已聽說。少俠這是從哪裡來?怎麼會找到這偏僻的絳霄宮呢?”
森孩兒緩緩說道:
“我是從龍王峽一路追趕兩個魔頭來到這裡的,卻沒有料到會在這裡遇上師太。”
一念師太聞聽,忙輕聲說道:
“可是金珠魔丐和塔上鬼魅嗎?他們就在這裡!”
森孩兒一怔,既而喜道:
“果然在這裡!看來恩師的仇,如今可以報了!”
森孩兒話音一落,便已覺有股陰風倏然射向自己。
森孩兒反手一抄,便抄住幾枚陰陽須。
這陰陽須正是塔上鬼魅的獨門暗器。
森孩兒輕縱身影,已然衝到宮外。月光下,塔上鬼魅和金珠魔丐,正惡狠狠地站在面前。
面對害死師父玄機子的仇人,又何必心慈手軟、講什麼禮數呢?
就見寒光一閃,森孩兒已然長身撲向兩位惡魔。
金珠魔丐與塔上鬼魅是當今黑道上數一數二的高手,即便是玄機子在世,也無法與其中之一相比。而二魔聯手,恐怕冷四方在世,也很難應付。
但森孩兒今非昔比,他闖入江湖,正是為了尋找他們,以報恩師之仇,為正義掃清障礙。
金珠魔丐不等森孩兒撲到,手中已然多了一把透心魔針。塔上鬼魅更是手握陰陽簫,放在嘴邊。
森孩兒身形已躍於空中,口頭兀自對一念師太喊道:
“師太,小心陰陽簫——!”
話音中,三人已打在一起。
才見魔針惡風颯颯,轉眼之間已向森孩兒刺去。
又聽陰陽簫聲厲音銳,掀動滾滾奇寒、陣陣熱流。
魔針上下狂刺,可以說風雨難透。
簫聲怪唳刺耳,撞人心脈,更是霸道非凡。
魔針風擊之處,樹折石摧;寒光照處,地動天驚!
簫聲奇寒鎖魄,立時遍地堅冰;熱流封穴,頓見新枝燃燒。
一念師太手握拂塵,快如閃電,撥擋魔力,兀自心神忐忑。
但見森孩兒,若遊龍入水,駿馬穿林,運勢自如,彷彿舒雁翱翔。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天色已然放亮,而絳霄宮上空卻依然漆黑如夜,亂塵勁揚。
森孩兒長嘯一聲,宏聲斷喝道:
“時間到矣!”
就見森孩兒抽出竹劍,送氣息入劍身之上,舒臂探梅,朝金珠魔丐的當胸撞去。
就在眨眼之間,金珠魔丐忽覺森孩兒身形影閃,當真快如箭矢,恍若紫光閃爍,便已驚立當中,兀自不動。
塔上鬼魅正在運氣吹簫,忽見金珠魔丐將透心魔針刺出尺許,竟突然驚立不動,已然頓覺不妙。又見自己威震江湖數十載的陰陽簫聲竟奈何不了森孩兒,旋以簫作劍,朝森孩兒一簫刺來,兀自夾帶出一把陰陽毒須。
簫也刺過,陰陽須也打出,而塔上鬼魅卻倏地一下,同樣驚立當中,不動不倒。
這一變數,端的是太快太快了,連一念師太也不知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只見森孩兒卻早已竹劍插回鞘中,揮手趕雲,頓時現出明媚的陽光。
森孩兒宏聲說道:
“你們這兩個魔頭,自以為武功蓋世,就無惡不做,興妖風作惡浪,殘殺武林正道!先是尋奪金山劍訣,而後又追殺我師父玄機子,使我師父受盡劇毒的折磨而不幸身亡。而今,我也要讓你們嚐嚐這同樣的滋味!”
就听金珠魔丐這才顫聲驚問道:
“你……你難道也有我的獨……獨門暗器?為什……麼……我中的毒……也……如此……此厲害……?”
一旁的塔上鬼魅也恐然詫問道:
“你點了我們的穴位,難道你就不怕我們身上帶有劇毒嗎?”
森孩兒哈哈一陣宏聲大笑,朗聲言道:
“我怕不怕你們的毒,那是我的事,你們受不受得了我的毒,卻是你們的事!一個時辰之後,你們自會變成兩具骷髏。”
金珠魔丐大驚道:
“你使的是……什麼毒?我……為何沒有……看出來?”
塔上鬼魅兀自口出狂言道:
“我能解天下所有的劇毒,有種你就解開我胳膊上的穴道!”
“可以,看你有多大本領!”
森孩兒話音剛落,塔上鬼魅已然揮起了雙手,顯然穴道已解。
塔上鬼魅倉皇之中從懷裡取出數十個藥瓶,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盡數倒入自己的口中。
金珠魔丐大罵道:
“好你個臭和尚,臨死就不顧我了!快把解藥分些給我!”
塔上鬼魅也破口罵道:
“你他媽的少發脾氣!你一發怒,我就把藥都吃完了,就只有這些瓶子了!興許,裡面還剩餘一些。”
塔上鬼魅說完,手抓藥瓶,向金珠魔丐扔去。
金珠魔丐顧不了面子,狂張巨口,將飛來的藥瓶也盡數吞入腹內。
森孩兒又是一陣痛快的大笑,旋朗聲說道:
“你們不是很想知道自己是怎麼中的毒,中的是什麼毒嗎?好,我這就告訴你們!”
森孩兒從懷中掏出了那隻大蟾蜍。
大蟾蜍在地上一蹦一跳,直看得森孩兒哈哈大笑。
一念師太見了,悅聲說道:
“原來真是它!它可比原來更大、更威風了!”
只見這隻大蟾蜍已比原來大了足有三五倍,身上兀自發出紫色光澤,目光炯明,嘴角也已有了鬍鬚。
塔上鬼魅一見,大驚問道:
“它……它是什麼?”
森孩兒衝著大蟾蜍一拍手掌,大蟾蜍便緩慢地蹦了幾下,還發出“呱呱”的叫聲。
大蟾蜍這一叫,又把塔上鬼魅和金珠魔丐嚇了一跳。因為這叫聲震天動地,已非尋常之聲。
一念師太聽了,也禁不住怦然心跳。
森孩兒這才對塔上鬼魅朗聲言道:
“怎麼?天下的使毒高手,竟連蟾蜍也不認識了?”
誰料塔上鬼魅竟嘖嘖怪笑起來,笑罷,寬然說道:
“我還以為是什麼珍奇毒物,原來是一隻癩蛤蟆!方才我那隻褐色藥瓶中,裝的就是解這小小癩蛤蟆毒氣的解藥!”
言罷,又是一陣狂笑。
但是,笑歸笑,哪知這一狂笑,頓覺心脈一緊。
森孩兒也是哈哈一笑,宏聲言道:
“你竟敢小看我的這只寶物?它可是集天下所有奇毒為一體的劇毒!你想不想知道,它都吞食過哪些怪蟲毒物?”
塔上鬼魅已不敢放肆,卻也不肯回答。
金珠魔丐急道:
“不論它有多大本事,我卻想听聽!”
說著,狠狠地瞪了塔上鬼魅一眼。
森孩兒屈指言道:
“我的這只寶物,吞食過蠶蜂、土蜂、大黃蜂、竹蜂、烈蜂、蒼白蜂,這其中奇毒無比者,當數蒼白蜂和烈蜂;還吞食過螳螂、原蠶、九香蟲、雪蠶、綠翅蠶、鐵銀蠶,這綠翅、鐵銀二蠶,可謂是劇毒中的劇毒;還吞食過斑蝥、蜘蛛、黑眼蠍、水蛭、腰蟲、天牛、山蛤、溪鬼蟲,尤其是吞食了瑤池的壁虎雙精。這瑤池壁虎雙精已然是百毒之王了,但也被這隻大蟾蜍當做了美餐。吃過的蟲物實在太多了。少說不下千種,你解得了這些毒嗎?”
塔上鬼魅聽了,不由得冷汗狂湧,“哇”地一下,吐出一口腥臭之血。
這口臭血一落地,地上的花草頓時殘敗,化為無形。
森孩兒接著又勁聲說道:
“僅僅這些,又怎能算是寶物?更重要的,是這隻大蟾蜍數十年來,一直生活在我的脈息之中。凡是我練到的奇功玄秘,在我心脈氣息中運行迴旋的同時,大蟾蜍也得以練就紫虛真氣。你們若不相信,我讓大蟾蜍吞一隻旋鷹,如何?”
金珠魔丐大奇,兩目圓睜,似乎不信。
塔上鬼魅已然虛汗淋漓,不敢正聽。
在一旁的一念師太禁不住奇然問道:
“俗話說:癩蛤蟆也想吃天鵝肉?難道這只蟾蜍,竟然真的能夠上天?”
森孩兒笑道:
“蟾蜍怎麼可以上天,但它自有它的本事。師太請看!”
一念師太看時,見正有兩隻碩大威猛的蒼鷹在高空怪叫著振翅飛過,卻又見大蟾蜍舉起頭來,直立著站立身形,兩隻前爪猛然狂擊肚皮,發出“啪啪”的巨響。
一念師太急忙穩定心神,以免被巨響所傷。
忽然,飛翔於高空的兩隻蒼鷹似乎被巨響震傷了心脈,遂懸於長天,不飛也不落。
大蟾蜍又張開大口,伸出一尺余長的巨舌,先是吐出一口肺氣,然後用力一吸。
奇怪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但見兩隻蒼鷹似是受到一種下墜之力的牽引,再也無法抵抗,倏然間,垂直向下狂跌。
但更為奇怪的,是蒼鷹越墜越低,竟然身軀越低越小。但見羽毛狂飛,卻不散亂,亦在下墜。
一念師太目不轉睛地看著這從天而落的兩隻大鷹,到最後竟然化成兩團雞蛋大小的肉蛋,直落進大蟾蜍張開的口中。
金珠魔丐同樣也驚大雙眼,巨張血口。
看時,金珠魔丐已經心脈寸斷,膽汁外淌,一命嗚呼了。
然而,更足以震懾塔上鬼魅的,還不僅僅是“癩蛤蟆吃上了蒼鷹肉”,同時,還是因為就在金珠魔丐心脈寸斷、氣息消失的剎那,金珠魔丐的身形忽然不見了。
出現在人們眼前的,竟然是一具沒有一絲皮肉的黑色骷髏,胸前肋骨之間,兀自露出了幾十隻大小不一、顏色各異的藥瓶。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