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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破綻·是非

綠林七宗罪 三月初七 6373 2018-03-12
張延緩緩踱入聽風閣時,莫非平正在大口大口地喝酒。 眼見鐵門打開,莫非平對著蟬兒大笑道:“他奶奶的,怎麼樣?小丫頭,還是老子贏了吧?餵,這小丫頭片子還說你最少得十天之後才能下床呢。”最後一句卻是衝張延說的。 張延也不說話。多日不見,他似乎陰鬱了許多。 他徑直走到桌前,不等蟬兒給他拿過酒杯,便端起一杯酒,也不管是誰的,一飲而盡。 莫非平道:“你小子還真行,哈哈,一個人去挑整個左家,老子佩服佩服!” 張延沒答話,也沒問這些人是怎麼知道外面變故的——白衣侯雖然一敗塗地,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自有了清局勢的手段。 放下酒杯,張延緩緩道:“你沒事了,可以出去了。” 莫非平哈哈大笑,忽地轉向朱煌:“侯爺,告辭了。”

白衣侯輕輕微笑點頭,道:“走好,若你還能見到凌霄,替我向他問個好。” 這話說得蹊蹺,莫非平卻也不以為意,大笑著隨同張延向外走去。 眼見兩人就要邁出房門,白衣侯忽然開口:“神捕,你可是覺得,這天下當真無物能攔阻你的信念?” 張延一愣,旋即沉聲道:“是!” 朱煌略一舉杯,卻並不飲下,又緩緩放落道:“向來天子授權,無非印信令牌,朱載重卻給你一枚玉珏為信,你可知為什麼?” 張延緩緩搖了搖頭。玉珏之事他從未多想過,此刻朱煌提起,他才想起有一些異樣,仔細想一下,本朝以玉珏為印信的恐怕只有自己一個了。 朱煌笑道:“那是我勸朱載垕這麼辦的。” 張延又是一愣。在自己奉命看守聽風閣之前,與白衣侯可說是素昧平生,又如何會讓這位冠蓋天下的絕世人物看顧這等小事。

朱煌悠然道:“珏,欲滿卻缺。神捕啊,當日我看好你,今日依然如此。只是希望你能多看看這個平亂珏。天下萬事,並非都是圓滿為上,太過剛烈的結果往往不是環,而是連珏都一併碎去。” 張延沉默良久,才輕笑一聲道:“多承侯爺的教誨,只是天下畢竟不都是玉珏,張某還是見過一些玉環的。” 就算驚才絕艷如朱煌,一時也不禁啞然。 莫非平哈哈大笑道:“想不到我竟能看到,侯爺也說不出話的時候,這趟牢我倒也算坐得值了。” 朱煌轉向莫非平道:“懷戚,大家能重聚在此,也算有緣,我也送你一句話。” 莫非平笑道:“老闆你什麼時候改行當算命先生了?我看你要是找個地方擺攤,一定比張通元賺錢多。不知道你要給我算個什麼命?”

朱煌一笑道:“玉肅是怎麼查出你的身份的?” 聽風閣內再無外人,蟬兒忽地開口道:“主人,你看發愁這次……” 朱煌慢慢沁出一絲冷笑道:“可記得當年我曾經說過,你和凌霄會愈行愈遠。看來果然是一語成讖了。” 封州城門。 莫非平對著張延大笑道:“好了,他奶奶的,咱們又不是梁山伯、祝英台,就不要搞十八里相送了。你小子趕緊回去喝酒吧。” 張延卻沒有笑,順手牽過一匹駿馬,撫摸著馬頸的長毛道:“這是本城最好的馬,你騎上之後快馬催鞭,半個時辰就能到盧州境內。記住挑小道走,跑快點,死也別死在我封州地界。” 莫非平大笑。兩人多日相交,也算是惺惺相惜了。此刻張延擔心他的安全,傷未痊癒就冒險親自送他離城,還贈以駿馬,當真是夠朋友。

當即莫非平也不多說,飛身上馬,揚鞭而去,聲音遠遠傳來:“好兄弟,老子記住你這個情了。” 張延遠遠望去,直到莫非平身影消失,才慢慢轉身回城。 縱馬揚塵,莫非平被關在地下多日,終於痛快了一把,正自興奮,忽見一騎自左方斜插而來,轉眼間便到了他身邊。 馬上騎士全身黑衣,大紅披風,自巾遮面,卻看不清面貌。他也不和莫非平招呼,也不見有何動作,只是控制馬匹,與莫非平並行。 莫非平正待喝問,卻聽右方馬蹄聲響,又是一騎衝過,騎士的打扮和前一人一模一樣,也是默不作聲,與他並行奔馳。 如此這般,騎士自各處擁出,轉眼間就有二十騎環繞在莫非平的周圍,寬闊的官道直被這批人堵了個結實。眾人都是默不作聲,也沒什麼動作,這奇異的隊伍就這樣一直奔馳下去。

終於,封州城從地平線上逐漸消失。莫非平驟然一勒馬韁,駿馬長嘶一聲,人立而起,徑自站住了。眾騎士也是勒馬停穩,虎視眈眈。 莫非平突然大聲喊道:“他奶奶的,段子,你小子在哪兒呢?趕緊滾出來。” 就听草叢中傳來一陣大笑:“我就說你們這點小把戲嚇不倒五哥的吧。”就見踏著話音,一匹駿馬驟地自灌木叢中躥出。 原來此馬一直跪在低矮的木叢中,此刻竟然突地站起,身子卻絲毫不晃,端的是神駿非凡。 馬上一人,昂藏七尺,英氣勃勃,只是頭顱竟生得有棱有角,加上他的頭髮根根朝天立起,讓人一看之下更感覺棱角分明。 莫非平心中一熱,這“五哥”的稱呼他已經好久沒有聽到了。這是一班老兄弟創業之初的排序,如今七君子死的死,傷得傷,散的散,只剩下自己三人了。

這騎士名叫段子歸,乃是天殺盟的元老干將,盟主破軍凌霄的心腹。他率領的飛雲騎乃是天殺盟精兵中的精兵,未嘗敗績。而這二十騎更是飛雲騎中的精英,乃是由凌霄和欒景天親手調教出來,以一當十、以十當百的高手。 此次七殺以身犯險來到封州城,盟中便調集了他們前來護衛。莫非平在封州城內有恃無恐,依仗的也正是這麼一批精兵在側。 說話間,眾騎士脫去外衣,卻見有男有女,每一個人內裡的衣著都不一樣:小販、農夫、布衣、綢衫,應有盡有。 就听段子歸低聲道:“那日聽說五哥出事,我們急得不行,可惜封州城門緊閉了,弟兄們進不去,又沒得到五哥您的訊息,不敢隨便闖城。直到前日封州解禁,弟兄們才混了進去。天幸五哥沒事,弟兄們看到五哥,心里高興,就開了個玩笑,五哥莫怪啊!”

莫非平一笑,大聲道:“辛苦弟兄們了。” 段子歸接道:“不知道那玉肅老狐狸怎麼摸到的底。不過這次事情雖然不成,但只要五哥能平安回去,二哥、四哥一定比事成還高興。此地不能久留,咱們快馬加鞭,只要過了渡口,可就是咱們的天下了。” 莫非平冷笑:“回去?事情可還沒完呢!” 段子歸一驚,急急道:“五哥,您切勿衝動。此刻玉、左兩家結盟已成定局,左寒的案子也沒什麼可讓我們做文章的了。歷此大變,兩家防守定比之前更嚴,五哥您的身份又被人發現了。咱們還是先回去,徐圖後計為上!” 莫非平道:“不對,這案子還沒完,一定還有問題!我莫非平豈能就這樣被人趕回家去?左鋒一定想不到老子還敢回封州城,此刻回去反而安全。”說到這裡,他沉吟片刻,才接道,“這樣,我現在返回去,再查探一次,你們過一會兒還是喬裝進城,等我的消息。若是有危險,我就以花炮為信,你們立刻趕來會合。此刻左家高手大部分都回堡了,就算有問題,憑咱們的實力,殺出封州城還是不成問題的。”

段子歸只好點頭同意。莫非平調轉馬頭,縱馬而去。 眼見已過了一袋煙的工夫,莫非平一人一馬已經不見了踪影,想必是已進了封州城。段子歸驟然伸手從自懷中掏出一支火箭,隨手一揚。那、火箭頓時在空中炸開,五彩繽紛,甚是好看。 就听段子歸撥轉馬頭,喝令道:“回營!” 馬嘶聲聲,朝著封州城相反的方向,一眾騎士絕塵而去。 白千帆一個人坐在班房內,百無聊賴地看著一本市井小說,忽聽得一陣腳步聲響,抬頭看清來人,吃了一驚:“頭兒,你怎麼來了?你的傷勢怎麼樣了?” 張延淡淡一笑道:“早沒事了,就是你嫂子不放心,總不讓我出門。弟兄們呢?” 白千帆總覺得張延的笑容中彷彿滿是心事,不由嘆道:“唉,大夥兒都出去幹活了。沒想到這些天發生了這麼多大事。早上玉大人忽然召集了所有弟兄,說二少爺失踪了,讓大家分頭出去找,找到的有重賞。這不,大家都出去了。”

張延道:“那你怎麼沒去?” 白千帆大笑,低聲道:“老子才懶得管他的閒事呢。把頭兒你傷成這樣,老子就算知道玉君寰在哪兒,也斷斷不告訴他。” 張延不禁一笑:“好兄弟,走吧,跟我幹活去。” 白千帆一愣。那案子早結了,還有什麼活可干?不由茫然問道:“去哪兒啊?” 張延笑道:“該老子有福,老子知道玉君寰在哪兒,看來那賞銀歸老子了。不過找到二少爺後,玉大人還能不能坐在堂上發賞銀,可就是兩說了。”剛剛送走無影箭,一向儒雅的張延口氣裡竟也沾上了幾分莫非平的流氓氣息。 白千帆大驚,看頭兒的意思還是打算繼續查這件案子,當即勸道:“頭兒,這案子已經結了,咱們不去理那個玉肅就算完了,何必再橫生枝節。”

張延笑而不答,道:“走,南鶴居的點心可是天下聞名的,咱們順便去吃幾塊。” 方才還是晴空萬里,只這一會兒,春雨便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可是卻絲毫沒有影響到封州城百姓的好心情。 凶神惡煞的戒嚴士兵終於撤走了,吊在嗓子眼幾天的心終於放回了肚子,大傢伙兒也終於敢出門了——聽人說,前幾天新任知州大人和左家堡差點發生衝突。要是真在封州城內打起來了,刀劍可不長眼睛,自己又沒有那飛簷走壁的本事,還不得白白受這池魚之殃? 多虧了咱們封州城內還有個張神捕。據說張神捕為了破案,又獨挑左家堡,這才找出了兇犯,化解了這場危機。老人早就說過,封州城有了張神捕,天塌下來都不用急。 俗話說主少國疑,天下思變,如今各地都是烽煙四起,血流成河,唯有這封州城在神捕的庇護下安寧如世外桃源。封州城的百姓夜半自思,無不慶幸自己生在這城內。 天街小雨潤如酥,這春天的細雨輕柔如情人的手,細細籠下,卻又摸它不到。鋪路的青石板被細雨洗得發亮,映著輕輕的水光,幾能照出人影來。 張延看似心情不錯,悠閒地踱著方步在前面走。白千帆跟在他身後,兩人各撐著一把雨傘。 大亂方定,雨中漫步,倒也愜意。 轉過巷口,便見一座荒廢院落。張延站在那缺了半邊的大門前,一動不動。 白千帆心下納悶。此處乃是條死胡同,別無出路,更沒有通往南鶴居的去路,當即問道:“頭兒,咱們這是?” 張延並不回答,也沒有背轉身,眼睛盯著那破敗的大門,眼神卻顯得空明遙遠。 過了足有半炷香的時間,張延忽然開口,沉聲道:“老白,你還記得咱們初見面時的情形麼?” 白千帆一愣,不知張延為何會忽然提起此事,笑道:“當然,那時候你是兵,我是賊,我被你追得南七北六十三省一通亂竄,這麼丟人的事情怎麼能不記得呢?” 那時的白千帆可是江湖有名的獨行俠盜,當日,他在封州城作案,被張延一路追捕,事後二人惺惺相惜,白千帆刑滿之後便來此地成了張延的副手。 這都已經是四五年前的事情了,此刻想起來,白千帆也是恍如隔世。 張延卻沒有笑,聲音愈發沉重:“當年,本來你是能逃走的。” 白千帆大笑道:“那是,我的輕功可比你好多了,要不是這頭白髮礙事,你可別想抓住我。” 張延低聲嘆道:“是啊,白髮誤事啊。”他的聲音寂寥,彷彿觸起了什麼傷心的往事。 白千帆越發摸不著頭腦,正要發問,卻聽張延道:“雖然如此,我還是在南直隸失去了你的踪跡。你的輕功比我高太多,反追踪的手段也著實厲害。我在直隸可足足轉了半個月,還是找不到你的一點蛛絲馬跡。” 這些事白千帆自是清楚,只是不知張延為何此刻提起,正自思量,卻聽張延續道:“本來我是沒有機會抓到你了。其他來幫忙的捕快也都準備。放棄了,可是我不甘心。你曾經在直隸做過一樁大買賣,也分出去不少銀子。我便一家家地查訪那些收過你銀子的人家,尋找線索。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讓我聽到了一個有趣的消息。” “你把銀子分給窮人家的時候,都是夜半悄悄入戶,不讓主人發現。可是當時一年前的那次,你進屋放銀子時,偏趕上那戶人家的小孩子起夜回來,把你撞了個正著。” “那小孩子不知世事,膽子比成人還要大,看到你這個飛賊,不但不害怕,反而纏上了你,讓你給他講你的故事。” 白千帆苦笑:“頭,別提了,那可是我這輩子最窩囊的一次,被人逮個正著不說,還得給小孩子當保姆,講故事。” 張延也是一笑:“你那次竟然被那孩子纏得一直說到了天亮,走的時候,為了安慰那個沒聽夠故事大哭的孩子,你答應他明年這個時候還來給他講故事。” “其他的同僚都勸我,南直隸危機四伏,到處都是等著抓你的陷阱,你不可能那麼傻,為了一句答應孩子的話便回來自投羅網。但是我卻死馬當作活馬醫,就在你答應孩子過來的那天在他家守株待兔。” 白千帆也沉浸入那夜的回憶中:“說起來那日真要多謝你,居然能忍得住,直到我又把那孩子哄睡著離開時,才出手捉我。” 張延道:“白髮浮雲一諾千金,我自也不能煞風景。那一次,我雖然擒住了你,但心底對你可真是佩服。若非國法不容私情,我絕對是不想抓你的。” 白千帆笑道:“頭兒,你就不用客氣了,你後來肯一力向皇帝保薦我,甚至願意以自己的功名抵消我的罪,讓我能夠戴罪立功。要不是你如此出力,以我的罪過,怎能吃了三年牢飯就出來,還坐上了封州副總捕的位子?” 張延緩緩道:“你雖然劫富濟貧,號稱俠盜,我卻不以為然。只是當日你居然如此守諾,明知此來兇多吉少,仍然不肯對一個毫不相干的小孩子失信。只為了不讓一個孩子失望,給他講上幾個故事,你便可以不惜自己的身家性命,這份劍膽琴心,張某自認做不到!除了家師,當日的你,是天下張某第二個佩服的人。” 白千帆一時不知說什麼好,只好沉默。不知為何,他從張延這追憶往事的話語中聽出了許多的不祥。 張延忽地轉過身來,盯著白千帆的眼睛,厲聲道:“當年那重然諾、輕生死、俠肝義膽的白髮浮雲哪兒去了?只是幾年,你那笑對生死、行俠天下的義氣呢?” 白千帆低下了頭,默不作聲,自然就是默認了。 張延一陣心痛,聲音低沉:“我一直不相信自己的判斷,因為我無法相信!當年那個讓我欽佩的白髮浮雲今日竟然會如此!你竟然可以為了達成目的,殺害自己多年的同僚,可以忍心殺害和江湖毫無瓜葛的無辜舞女!蘇纖纖死的時候還懷有身孕,一屍兩命!你什麼時候變成了嗜血的惡狼?” 白千帆忽地抬起頭來,直視張延:“終究,我還是鬥不過頭兒你。但你能不能告訴我,我哪裡露了破綻?” “香氣!” 白千帆不解,張延緩緩道:“這幾日我躺在家裡,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被漏過了。直到昨天半夜,我噩夢驚醒,終於想到了,是香氣!” “當日刺客進襲,我聞到他身上有一股濃郁的香氣。可是之後老黃的屍體上卻聞不到這種香氣。我總覺得那氣味似曾相識,昨日終於想起來了,那是百年烏精草的香氣。” “你的一頭白髮太過顯眼,若是包起來卻也怕我們起疑,所以你用百年烏精草將你的頭髮染成黑色。這百年烏精草染後頭髮如天然一般,這樣我們看到一個烏黑頭髮的刺客,無論如何不會懷疑到你。” “你擒住老黃,搶走生死珏印,殺死守衛,進屋行刺。失敗後退走,烏精草遇石灰即溶。你用事先準備好的石灰水洗掉頭髮的顏色,再把事先打扮成你模樣的老黃扔出監獄,讓他被亂箭射死,給你當了替死鬼。” “你這計劃本來完美無缺,可惜你忽略了一點,烏精草染髮後會帶有它特有的濃烈香氣。就是這香氣,讓我懷疑了你。” “還有蘇纖纖,我一開始也以為她是自殺。你買通了崔穎,讓他偽造了驗屍結果。可惜,他有個想出人頭地的徒弟。那徒弟告訴我,蘇纖纖已然懷了數月的身孕。” “沒有母親會隨便帶著沒出世的孩子去死,蘇纖纖很有可能不是自殺的。我再去逼問崔穎,果不其然,他招供了,買通他的人是你!” “你竟然連這樣一個弱女子都不放過。老白,為什麼?究竟是什麼讓你變得如此冷血?” 面對張延的指責,白千帆淒然一笑:“頭兒,如今的白千帆已經不再是過去的獨行大盜白髮浮云了,他現在是封州城副總捕,是有家有業的人。白髮浮雲可以不計生死、舍生取義,可是封州副總捕不行,因為他,已經有妻有子,他做的事情不再只會影響他自己,他要撐住自己的家,你明白麼?” “我不明白!難道就是因為這些牽掛,就能讓你變得鐵石心腸,就能讓你不理是非、枉顧道義麼?” 白千帆慘笑:“什麼是是非?守住我的親人,我的朋友,才是最大的是。你堅持是非,可是你把這個案子翻個底朝天又怎麼樣?除了讓封州城變成修羅場,還有什麼意義?” 張延緩緩搖了搖頭:“不讓人枉死便是意義,國法公理便是'是'!我們大概有七八年沒交過手了吧?你先出招吧!” 白千帆慘然一笑,卻不動作。兩個人就這樣面對面站著。一時心頭都是無數感慨。 良久,白千帆拔劍,劍尖卻斜斜向下,彷彿始終無力舉起。 張延肅然道:“動手吧。” 白千帆忽然道:“小妃和白燁就託付給你了!” 聞言張延大驚:“你?”飛身上前,終是慢了一步。 鮮血汩汩自胸膛流出,染紅了一頭披散的白髮。白千帆的呼吸漸弱,卻依舊掙扎著道:“有些錯誤是不能犯的,你犯了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直到萬劫不復。頭兒,對不……”話未說完,白千帆已然闔目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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