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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六章風滿蓬萊潮欲來

鳳還朝 竹宴小生 8866 2018-03-12
賞劍會當日。 蓬萊城難得地有了絲陰雨天,這讓本十分期待賞劍會的老百姓們,都說或許會有事兒發生。 從晨起之後,只有蘇袖跟著蕭茗上了馬車,朝著蓬萊山莊蓬萊台去了。蘇袖一直很寧靜,生死頃刻間,就變得沒那麼要緊了。她是篤定了決心,務必在賞劍會當時不出亂子。 蓬萊山莊與蓬萊城有些距離,據聞當年蓬萊山莊的莊主選定山莊處所時候,就盛讚蓬萊城的風水大好,而最後花巨資在天福山建了這所世外洞天。天福諸山為大巷山支脈,一路蜿蜒南來,至蓬萊山莊此處便折而向東,前左有蟒山,右有虎峪,正和風水左青龍右白虎之說,前方為一派平原,後來以漢白玉鋪地,正是他們所要去的蓬萊台。 蘇袖與蕭茗下達馬車後,天色愈有些陰霾,這時有各路英雄豪傑持著刀槍從身旁走過,朝著山莊大門邁去。也有人瞧見蕭茗,皆都變了臉色,雖然事前都曉得蕭茗會來,但一想到滄溟劍的歸屬,能耐不足者還是有些心痛。

也有人是專門來湊湊熱鬧的。大凡持了正式拜帖的人,都被山莊外的弟子們迎了進去,還有些看著武藝尋常或者只是想來瞧瞧碰碰運氣的蓬萊城老百姓,都只好被攔在了山莊外,畢竟蓬萊台所容有限。 蕭茗正待抬腳,卻聽身後一陣輕笑。這聲音叫蕭茗便曉得是那位渾蛋。 他回過身,雲連邀攜著一眾人也站在後方。而緋夕煙赫然就在其中,一抹紅衫格外亮眼,她顯然是也瞧見了蕭茗與蘇袖,渾身劇震,竟是想迎上來,被雲連邀輕巧攔住。 雲連邀移步走到二人面前,哂笑著,“沒料得蕭大門主今日帶了這麼少的人,不太似你尋常性情啊。” 蕭茗冷哼一聲,“我地獄門邪門異教自沒什麼行得正端得直,卻原來你雲連邀也不過如此而已,解藥拿來吧。” 雲連邀浮唇,一副毫不芥蒂的模樣,眸光落在蘇袖面上,清澈見底。他輕聲道:“君是想與我說我與你這小侍女的遊戲嗎?你不也曾於數年前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九連山,險些將我云連邀的貼身侍婢玩死過嗎?”

蘇袖輕扯了下蕭茗的衣袖,很是倔犟地看著雲連邀,“無妨,我已經在邵府留信,若今日袖兒不慎出了意外,不過是將來龍去脈公佈於武林。是吧門主?” 蕭茗倒是不能立時在此與雲連邀劃下道來,他的手忽然被蘇袖握住,那雙靜若止水的眸子下顯然是讓其不要立時發作,振袖回身拉住蘇袖朝內走去。 雲連邀眸中精芒閃現,倒也不多話,笑了笑說:“自求多福吧。呵。” 與蕭茗的來往,只會讓其愈感江湖紛爭的刺激,他低下頭,卻看緋夕煙正在暗自落淚,顯然是想到了過往的傷心事兒。雲連邀拍拍她的肩膀,指著天上陰雲綿綿,輕聲安慰:“仔細看天,正是要為蕭茗做祭的,我已經等不及了。” 緋夕煙卻不肯說自己心裡的彆扭,也不回話,扭著身子就衝進了蓬萊山莊。

門外弟子唱喏了一句:“地獄門、九天門到——”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這兩組人馬吸引了過去。恐怕只有蓬萊山莊的莊主任天煌感到面上有光,畢竟能吸引到蕭茗雲連邀這江湖中數一數二的風流人物出現的,只有這場賞劍會了。 即便是蕭茗此方人數較少,也絲毫不會影響此人傲視群雄的霸氣。只在他與雲連邀同時踏入蓬萊山莊的時候,整個山水靈樞的氣場彷彿也集中在這兩人腳下,令人無法忽視他們周身綻放的光彩。 任天煌連忙拱手相迎,身後跟著其子任亦白,“哎呀呀……真沒料得二位居然前後到達,我們應該特別命人在山下迎接的。” 雲連邀與任天煌往來固有交情,“莊主不必客氣,叫亦白接待我們就好。你便好生迎候這位大爺,以免他一個不高興,掀了你蓬萊山莊的頂。”

“不勞。蓬萊台在哪裡,我們自行前往便好。”蕭茗難得的不與其一般見識,冷然地問。 “亦白,你與雲門主敘敘舊,我領蕭門主前往蓬萊台就座。” 任亦白也是江湖之中聲名乍起的後起之秀,一表人才,他欣然做諾,先引著雲連邀諸人到得一旁。從任天煌允得辦起武林大會此行之中,也可看出此人野心多少。至少他也重在培養其子任亦白,九天門門主雲連邀年紀輕輕便當得正道盟盟主,讓任亦白多與雲連邀親近自然沒有錯。 蓬萊山莊依山而建,處處顯示著山莊之主對於自然景觀的善加利用。有些山中野樹顯然亦有千百年,立於庭中養出生生不息的泉源。只是大多數人都是沒有機緣進入山莊內處體驗莊內美景的,因為立於高大門牌之後的,便是一派無垠白石修出的蓬萊台。

此蓬萊台需拾階而上,階旁用簇簇修剪得當的瓊花,彰顯出蓬萊山莊並非一代人的努力,成如今這氣勢。 即便是蕭茗這等心高氣傲的人,在抬眼看見錯落有致的房屋依著山勢而下,而當中便是那丈許高的蓬萊台,亦是生出了對亡故的那位蓬萊山莊第一代莊主任景秋的嚮往。 蘇袖更不必說,前幾日剛見到幽海日出,今日再見此處,心中微微一盪,但見那錯落有致的房屋連綿左右,就似那海水橫練,落到這蓬萊台時候,如同雙龍拱月,令人再也生不出輕視之感。任天煌這一番大動作,自武林大會後,蓬萊山莊亦可以在武林中博得一席之地。 她這才細細打量著正與蕭茗邊走邊說的任天煌,但見這位大叔年約四十上下,平日保養甚為得當,總覺著應該比實際年齡要年輕很多,所以令蘇袖也無法一下斷言他究竟多大,完全是從他兒子任亦白估算的。

任亦白完全承襲了任天煌的修長身姿,所以令人一看便生出好感來。而任天煌則面相更加威嚴,寬肩窄腰,舉止優雅,尤其是嘴角總帶著一絲微笑,彷彿此人無論如何都生不出氣來。 只見他朗聲笑道:“聽聞此番蕭門主對滄溟劍志在必得呀。” “是。” 任天煌打量著他與蘇袖,最要緊的是在蘇袖身上停留了片刻,“原以為蕭門主至少會帶著你堂下五堂堂主到,早就听聞地獄門人才濟濟,五堂之中大有好手江湖揚名。這位姑娘原來是地獄門內藏匿的高手吧?” 見話題引到自己身上,蘇袖微微一愣,蕭茗淡淡地解釋,“她是我的侍婢,一向貼身跟隨從不離去而已,我一人足矣。” 任天煌忽然變了臉色,“難道蕭門主打算以一敵五嗎?” “什麼?”蘇袖訝然給出了聲。

任天煌目現真誠地道:“二位或者不知,此番寶劍歸屬我與諸位江湖名宿商量了很多回,最終定奪為,每個想要得到這把滄溟劍的同道可以攜四人參加,以五人比鬥的形式,得出滄溟劍的歸屬。” 一向冷靜的蕭茗的面色變了些許,“所以雲連邀是早已知曉的。” “並且自從九天門對此劍志在必得後,正道盟大多放棄了角逐。”任天煌倒是坦白得緊。 這條五人比鬥的規則明顯是應付這獨自上山的蕭茗,即便是蕭茗有通天之能,也無法一徑與五個武林高手相持。只能解釋為蕭茗與蘇袖二人決定前往蓬萊山莊時候,就有人將這件事兒洩露了出去。 “會不會是邵義山?”蘇袖忽然輕聲問。 邵府之中不可能不對地獄門的行踪日夜監視,畢竟也怕牽連邵府。而邵義山被蕭茗剮盡面子,又如何不懷恨在心。他們自來與蓬萊山莊素有聯絡,將此事兒透露出來也是必然,再由與雲連邀關係良好的江湖名宿們提出這等比斗方式,正是要讓蕭茗第一盤就輸給雲連邀。

蕭茗也思及會是這個傢伙,微微寬心,若只是邵義山便至少對全盤不會有任何影響。但滄溟劍,他必須得到,不光是那劍與自己的養父養母淵源頗深,也是因為“冥心大法”的下卷他必須拿到。否則落入雲連邀手中,會如何對付自己就難以預料了。 任天煌只覺話已至此,也不用再多說了,伸手向前,“請。” 蘇袖與蕭茗登上蓬萊台,一片白茫恰似聖地,台上已經以小條桌分列兩側,已有數人落座,正中坐著的則是三人,蘇袖瞇眼沒太看清是誰,心中揣測大約是定下這次比鬥規矩的武林名宿們。 蓬萊台的正中心處,熊熊火焰燃燒的鼎爐之上,架著一把古樸色的大劍,在漢白玉的基台映射下,隱隱透著重見人間的銳光。 任天煌將二人引到了東側第一席處,顯然是對地獄門在江湖地位之中的認可。蘇袖心裡也十分清楚,待會兒九天門雲連邀緋夕煙幾人定是要坐在他們的正對面的。她心中更是清楚,雲連邀此番帶出了緋夕煙,正是要擾亂蕭茗的心神的。

她微微側眼,在蕭茗的神色中看不出任何異樣,也不知道方才再見緋夕煙對他有沒有什麼影響。 心中惴惴不安,現在她也自顧不暇,完全不知道云連邀會不會當真對自己出手,滿心糾結中,不由自主嘆了口氣。 蕭茗問:“怎麼?” 為了不讓蕭茗更煩心,她偷偷湊了過去,問:“場中坐著的三人,哪個是莫青霜呢?” 她自然對莫青霜更為好奇。一代鑄劍大師,應該是垂垂老矣,蒼勁若松。看著應該更像左邊第一人。 蕭茗瞥了一眼,淡淡地道:“玄先生潘世正,鑄劍師莫青霜,東海隱者梁博暖。” 蘇袖更加驚異地瞧著這三人,潘世正便是那位垂垂老矣卻又若青松剛勁的老者,最右邊那位東海隱者聽說來頭更大,從三朝前江湖之中便有這位隱者傳聞,如今算來這位東海隱者也有近兩百歲,可是外貌卻比玄先生潘世正還要年輕,駐顏有方也沒有這般神奇,難怪可以做這次武林大會的見證人。

但是這些都不是最奇怪的,當中的那位莫青霜,卻是一個異類。感覺與自己原先見過的秦竹很像,面相溫柔漂亮,身材瘦弱,有點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淡,眸內深邃不知想些什麼,灼灼有神地盯著那鼎爐內的滄溟劍。這樣一個人居然是目下最傳奇的鑄劍大師,讓蘇袖有些不敢相信。 而陸陸續續便有些人走了進來,雲連邀也施施然地坐在了蕭茗對面,身旁赫然只有四人,這件事兒讓蘇袖心中一滯,想起了五人比鬥之事,愈發覺著雲連邀此人的陰險狡詐,狠狠地瞪了過去。 果不其然,緋夕煙端坐在雲連邀身旁,再有三人,一為那九天門執法掌事傅柏清,另兩人她也不認識,但單從眼中的閃現的精光,便曉得不是簡單之人。地獄門裡既然有五堂堂主,更何況是九天門。 她心中暗嘆,更覺己方勢單力薄。靈機一動,悄悄著手覆在蕭茗耳畔輕聲道:“我看對方既然敢以下作手段對待,不如待比鬥開始,由他們先行與其他人對敵,待到車輪戰筋疲力盡之後再出手。” 蕭茗也以只有二人能聽見的聲音耳語回去,“你認為雲連邀那般簡單嗎?他定會在其他人兩敗俱傷之時,以雷霆之力殺出,最多只一場便可震懾全局,此時才是我出馬時候,這樣,他們以五敵一便萬無一失。” “胡說,不還有我嗎?以五敵二。”蘇袖皺眉回答。 蕭茗沒有答話,惹得蘇袖焦急之下上手去擰,卻又被緊緊握住小手。 二人的一番行徑教緋夕煙看得一清二楚,她哼了一聲後,便去與雲連邀說話。 雖然還未開始賞劍會,此局已經在暗地風起雲湧。 這時,東側第二席終於有人走了過來,卻赫然是重樓鴛的佔輕綃,剛一看見蘇袖感覺到有些尷尬,哪裡曉得佔輕綃只是眼波流轉,視若無睹儀態萬千地端坐次席位置。她這才想起,一直都未能與占輕綃正面相迎,難怪這位千嬌百媚的美人沒認出自己來。 自從占輕綃及重樓鴛的幾位美人出現後,眾多在座的江湖中人都將目光投到了東側坐席,竊竊私語著與重樓鴛相比,蓬萊仙府的美人香果然要遜色幾分呀。 這時蘇袖終於被人認出來了,就看一個著淡綠色長裙,宛若秋水清波的女子忽然指著她說道:“這不是惜香公子的未婚妻嗎?” 蘇袖一聽,頓覺肝疼。她抬眼看去,果不其然,秋夜卿與林惜苑正坐在雲連邀的下席,而二人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被這兩人一說,無數道目光又落在了蘇袖身上,讓她不得已瞧了眼蕭茗,見其面無異色,才緩緩站起,朝秋夜卿那席走去。 這時一隻手緩緩伸出,就在她邁出第一步時候攔住了她,佔輕綃笑意盎然地道:“這位原來便是惜香公子的未婚妻,怎麼與地獄門蕭門主坐在一起,不怕白錦著惱嗎?” 蘇袖溫婉一笑,“我對白錦去與占樓主私會也不在意,他為何會在意我與蕭門主坐與一起呢?” “這麼說,你也不會在意將我的那絲帕還給我咯?全當輕綃姐姐一時糊塗。”佔輕綃同樣笑得溫柔,一心一意都在那聰明反被聰明誤的絲帕上。 蘇袖捂唇一笑,“姐姐不知,在我來蓬萊前,已然被白錦要回去了呀。” 佔輕綃啞然,面色幾番變化,終於狠狠地咬牙道:“這傢伙又騙我。” “什麼?”蘇袖故作奇怪,假意自己並不曉得這些事情。 佔輕綃無奈搖頭,又再敷衍了幾句,便坐了下來。 這時蘇袖剛要抬腳,卻忽然湧進來一大波人,顯然是不太方便過去,又退了回來,坐回到蕭茗身旁。 偌大的蓬萊台漸漸地越來越熱鬧,思慕侯司徒空山、少林方丈慧遠、靈山掌門洛鷲、西九公子祝輕然、天星宗宗主慕容寄北等盡皆到場。 蘇袖記得在客棧裡聽人說的幾個風雲人物,特意探頭看了眼,那與白錦齊名的武林雙玉郎的西九公子祝輕然便是她第一個著了眼緣的人。此人堪稱迷人至極,一雙鳳目微挑藏盡風流,一舉一動盡皆帶著股不言而喻的迷惑滋味,然則他卻坐姿板正,垂眉順目,滿是禪宗淨土來客的風範。但往往是這樣極端矛盾之人,才會讓女子產生無限遐想。 見蘇袖凝在那祝輕然身上半晌,佔輕綃以為她當真是好男色之人,輕輕一笑道:“西九公子除了這面相,他的劍亦是當世有名,正是莫青霜為其特意打造的天禪劍。” “原來莫青霜與祝輕然素有私交。”蘇袖想到白錦與那晏雪也是過命交情,才覺江湖中人皆也都重眼緣二字。 “自然。莫青霜正是歡喜祝輕然的那種天人之姿,所以為其量身打造了那柄天禪劍,讓西九公子祝輕然瞬間紅遍武林。” “居然還有這段過往,感謝輕綃姐姐與妹妹講解。”蘇袖亦覺佔輕綃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女子,不覺好感漸生,不再像之前那般咄咄逼人。 人越來越多的時候,從蓬萊台兩側,走來一群貌美舞姬,身著輕衫小裙,為每一席上添上茶點。 蘇袖心道,怎麼白錦還不出現?難道是真不想來了? 當是時,任天煌看時辰差不多了,走到鼎爐附近,拱手向位列兩側的武林豪傑們,“諸位今日能到鄙人所辦的賞劍會上,當真是三生有幸。正是因要為莫大師的師傅裴大師的最後一柄劍滄溟劍尋一有緣人,才有瞭如今這賞劍會的契機。而今莫大師也特意請來他的兩位忘年交東海隱者梁博暖及玄先生潘世正作為本次大會的見證人,更立下規矩。” 不知是不是想到了蕭茗這方的勢單力薄,他停了下來掠了一眼全場,才緩緩道:“此番得劍,便是應了莫大師對江湖的看法,江湖之大,每有奇人輩出,而藝高者取。” 歇了歇後他又繼續道:“所以此番,我們將以五五比鬥制,勝多者贏,門派可派出精英弟子集結參加,鍛煉小輩;也可自由組織,藝高者領隊。” 話剛落音,滿座嘩然。所有人在來前都知曉不但云連邀放出話來,蕭茗也是志在必得。可如今坐在左側第一席的卻只有兩人,一個蕭茗一個嬌滴滴的姑娘,門中厲害的幾個堂主一個也沒有瞧見,這要如何與九天門做好準備的五人對抗? 東側坐席處忽然有人說話瞬間撕破了一片喧鬧,如一把銳劍讓全場復歸寧靜。聲音瞬間滲透到每一個在座的心裡,低沉清雅,極有風度。 “那像在下這等孤寡慣了的,便是想幫誰就幫誰?” 因為是一側,蘇袖並沒有立時發現是誰,也覺聲音好聽得緊,任天煌微微苦笑,似乎有些尊敬這說話之人,連忙回道:“思慕侯手中一把箜隆劍已經打遍各路好手,與思慕侯您從不相離,怎會想要這柄滄溟劍。” 原來是思慕侯司徒空山。早前在客棧的時候也偷聽到門人談論過此人來著,顯然也是武林一位備受矚目令人嚮往的豪傑。 司徒空山低笑了聲,“我自然對滄溟劍毫無想法,只是想問若我這等閒人,只是想與某些人比鬥一把,那是否能擇勢弱的隊伍相幫?” 任天煌沒料司徒空山居然如是說,而蕭茗與蘇袖很清楚他恐怕是要幫自己這方的,環視全場,只有他們自己這第一席孤落的兩人,哪裡不是成群結隊,就連原先本是一人的西九公子祝輕然,也招呼了幾個單獨前來的好友坐與身旁。 “只要不違反規則即可。”任天煌正在斟酌的時候,莫青霜忽然開口,連聲音都清冽如泉,寒霜凍人。 連莫青霜都如是說,任天煌自然不可反對。 此時蘇袖忍不住從後方探頭瞧向思慕侯司徒空山的位置,始終只有一個著紫衫的背影,蕭茗冷哼一聲將她提了回來,顯然是不喜她四處去看男人的行徑。只是蘇袖心中叫苦,不就是好奇則個嗎? 不過她一眼看下,也是將全場留意個遍,也算是第一回參加這麼多江湖好漢齊聚的武林大會,雖心中寧靜祥和,卻也有一點小小的雀躍。這時基本坐席上已經滿了,尚有很多門派弟子立於後方,而外圍更是圍了很多沒有坐席的人,觀他們面上倒是毫無芥蒂,顯然是能瞧見這場盛會,也是一種福分了。 只是即便算上思慕侯,此方只有三人。若是白錦能來就好了,她心里哀嘆一句,顯然白錦此時不來,恐怕就真的不來了。 雲連邀似乎毫不在意思慕侯的突然相幫,依舊低聲與緋夕煙談笑風生。 就在她內心焦灼時候,忽然聽見台下一聲唱喏:“惜香公子到——” 蘇袖一激動,站起身來。 而秋夜卿也是芳心不能自已地驚呼一聲,看向台階處。 但見白衣勝雪,衣衫翩漣。 白錦甚至都沒有踏過台階,而是倏然躍上的蓬萊台,體態風流地輕鬆幾步跨入了場中,這一手突然露出的絕頂輕功教場中頓時一片叫好。白錦不驕不躁地拱手道:“在下來晚,實在抱歉。” 任天煌有些為難,此時坐席已經全部安排,他以為惜香公子不來了呢。 西九公子祝輕然此時才露出一分笑意,“白兄若不嫌棄,來我這方坐便好。” 白錦含笑,“多謝祝兄,在下的未婚妻就在此處,白錦自然是與娘子同席為好。” 祝輕然露出了訝然的表情,顯然是早已聽聞此事兒,卻沒想到白錦的未婚妻居然會提前來到。蘇袖一聽此話更是慌張,剛才秋夜卿說時,在場的人也不多,這時候倒好,白錦一出口,整個武林都瞧見了自己,無奈之余先著緊了坐下,然後一隻手便被蕭茗緊緊攥住。 蘇袖沒想過自己居然會稱為場中焦點,白錦與幾個好友包括秋夜卿問完好,忽然看見嬌顏含怒的佔輕綃正位於次席處,微微一愣,苦笑著安然落座於蕭茗這席,再度引起了整場的竊竊私語。 雲連邀的眸子更加深邃了,此一番相當於長天坊與九天門的正面相迎。蘇袖想到這一出時候更是輕呼出聲,低語道:“你這樣不是要和雲連邀當面決裂嗎?這怎麼行?” 白錦反握住她另一手,“險些被你嚇死,若非我聽說此番要五五比鬥,你這方只有兩人,怎麼會特意趕來。” “那你讓墨師傅來不就可以了?”蘇袖蹙眉,這一下子就讓白錦立於危險境地,心裡更為不安。 “他有別的事情。”白錦並沒明說,而是看了看端坐原處面無表情的蕭茗,單就他拉著蘇袖的那一隻手怎麼也不肯放,可以揣度出他心中絕對不可能沒有小袖兒,心下微安,“原本倒真沒打算來,我這不是擔心若是那位出了什麼問題,你便會不顧一切嗎?” 蘇袖眸光瞥到對面雲連邀處,心下愴然,她也沒敢立時告訴白錦,已經被雲連邀下了蠱毒,怕白錦立時就要與雲連邀翻臉。 這時次席的佔輕綃咬牙切齒地道:“你還敢來?” 白錦連忙摔開小扇,愜意風流地回答,“自然,在下從來都喜愛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的滋味。” 佔輕綃被當著眾人調笑愈加不忿,心中篤定了事後一定要與白錦糾纏到底,頗為風情地瞪了她一眼。 任天煌見蕭茗此處,勢力大增,竟然連長天坊惜香公子也是要幫著他的,不覺對那中間面相柔和的女子刮目相看。他返身走到三位見證人處,低低商議了會,決定宣布賞劍會開始。 卻在此時,又聽見一聲唱喏:“天乙宗到——” 天乙宗?蘇袖好奇地問:“敢這麼晚來,想來名頭一定很大,為何我從來沒聽過?” 白錦見此事兒吸引了佔輕綃的眸光,舒了口氣轉頭對蘇袖解釋道:“天乙宗連我也沒有聽過,應該是個新立門派,希望通過此回武林大會揚名立萬。所以這麼遲來,更是有其刻意為之的緣故。” 蘇袖恍悟,抬頭看向來處。 這台階很長,蕭茗與蘇袖就走了挺久。若白錦這般飛上石台的也只有她們雲虛門獨家法門,這天乙宗還不知什麼來頭,是正是邪,正如莫青霜所說,江湖每有不世出的奇才,都是有其自己的奇遇,若果他們也是來搶奪這把滄溟劍的,等若又多了個對手。 所以雲連邀顯然對這狀況外的事端,沒有太放在心上,卻也十分不快。 當天乙宗宗主與宗門子弟出現在眼底時候,蘇袖忽然啊了一聲。完全沒料得居然會是他!蕭茗眼底一沉,顯然是也有些意外,當然他此刻還有個心情,便是將蘇袖綁起來打一頓。 來人對著主事人任天煌說道:“在下楚明瀾,對路不太熟悉所以走得有些遠,所以來得晚了。” 此人話一出口,惹得所有人都會心笑了出來。因為他有一雙清澈的眸子,叫人感覺十分真誠,無人能不相信他所說的話。 對,明瀾,楚明瀾,連蘇袖都沒料到自己誤打誤撞居然與這位也能結識,當然,她更希望此人不要再說出要來尋自己的話,低下頭卻不敢與他對視。 “歡迎歡迎,賞劍會早已說過,歡迎各路豪傑,絕對不會將爾等拒之門外。只是坐席已滿……” “無妨無妨,我與思慕侯多年舊友,一席便可。”楚明瀾此言一出,更無人懷疑他是來助蕭茗的。 只是他們都覺著匪夷所思,依著蕭茗那特立獨行的性子,不應該會結識如此多的外援。 蘇袖算是想通了,定是楚明瀾提前與思慕侯司徒空山打了招呼,此人才會出言相助。白錦沒聽過司徒空山那番話,自然不曉其中因果,還喃喃著,“我方三人……九天門五人……” 蘇袖忍不住輕輕拐了下她,“我方五人。” “還有誰?”白錦奇怪地掃視全場,“難道是秋夜卿?” “不是。”蘇袖十分不好意思地道,“便是方才那楚明瀾與思慕侯司徒空山。” “太好了,先不說楚明瀾如何,這思慕侯司徒空山,當是最大強援啊。”白錦不會多想,慨然道。 蕭茗心裡哪得滋味,只是這麼幾個月,她便能夠獨當一面,只是讓她在江湖之中走了一遭,便結識這些過命交情。不說其他人,明瀾是他親自看著,叫她勸走的;單是白錦這位名滿江湖的惜香公子,早前便知曉其一向與朝廷、與九天門過往甚密,卻為了蘇袖在這麼重要的場合與其對立。 這說明什麼?自然還是紅顏禍水。 楚明瀾落座後,與司徒空山說了幾句話後,突然身子後挪幾步,朝著蘇袖這裡做出一系列表情,終於成功地引起蘇袖注意,她探後看去,一張紙團從楚明瀾手中滾了出來,落在自己腳旁。 楚明瀾衝著她露出個璀璨笑容,又乖乖地坐了回去。 她俯身拾起紙團,低頭展開,上面寫著龍飛鳳舞的幾個字:“姐姐我回來啦。楚明瀾拜上。” 不覺莞爾一笑,心中方定。如今之勢,意外頻出,顯然是大出雲連邀的意料,他那雙灼灼有神的眸子,始終盯著居中的蘇袖。讓她一度以為他要捏破手中的瓷瓶,讓自己當場魂飛魄散,逆轉局面。 只要她死了,楚明瀾與白錦還會不會幫蕭茗自是另說,司徒空山原本便是聽楚明瀾的。所以只要他一個小小動作,便會將情勢倒轉回自己手中。 蘇袖很緊張,面色頓時一片慘白,連白錦都瞧出了端倪,關切地問:“怎麼了?為何突然臉色這麼白?” 蘇袖微微搖頭,“或許是昨夜著了些涼……” 她再度接到雲連邀的眼睛,內裡漸冷,蘇袖明白此人對自己已經動了殺機。 雲連邀自然不會如此做,他用蠱毒牽制蘇袖,完全是因為明白她的身份是前朝公主,身懷鳳帝所需玄天八卦,鳳帝鳳以林無數次叮囑自己早日將蘇袖索進宮裡,由他親自對付蘇袖這位滄海遺珠。 他一直不如此做,有其自己的原因。但是今日蘇袖完全打破了他營造的局面,讓雲連邀心中很是惱火,甚至確實有立刻捏破蠱毒讓她立刻香消玉殞的衝動。只是念及鳳以林,又強壓下那股怒火。 見蘇袖面上慘白,顯然還是害怕自己會捏破瓷瓶讓她命喪當場,才微微解了些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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