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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四章歸時還拂桂花香

鳳還朝 竹宴小生 12396 2018-03-12
出了錦州城,蕭茗買了匹馬,二人共騎一路朝著稠良行去。 與白錦數月交情,卻勝過一輩子的來往,陡然間分離,蘇袖心情自然不會好到哪裡去。蕭茗則以為她是被迫與相愛之人分開才會擺出一副鬱鬱寡歡的表情,自己也十分不爽。二人無話,一時間只有馬兒踏地的聲音,一路相隨。 已近中秋,稠良鎮也在眼前。而遠遠望去,高塔近水波萬丈,圓月懸星空無垠。哪怕是隔了數里,也能瞧見燃著燈的高塔,周遭百盞也自明亮,星丸錯落,輝煌燭天。抬頭看向天空,恍若九霄中下。燈影倒映水面,似長虹搖曳,十分美妙。 正是這等美景,讓蘇袖一時忘記了前事兒憂鬱,心情大佳,很想下馬去水邊瞧瞧,卻又不敢說話,坐在馬上擰來擰去。 蕭茗停下馬,低聲說:“去吧。”

蘇袖一聲嬌呼,跳下馬朝著水邊跑去,當是時桂花已開,珠英瓊樹,香滿空山,若夢境重生。 蕭茗牽著馬走到蘇袖身邊,看她蹲下身子在水里抄來抄去,面帶憧憬地喃喃著,“若是可以碌碌無為地在江湖歸隱,那該多好。” 說到底,她是個沒有野心,安於內室的女子,她最懷念的也是在蕭茗身旁做侍女的日子,沒有紛爭沒有算計,只有簡屋相伴,繁花相隨,高山相予。若是沒有那前朝公主的身份,其實一定就是這樣的結局,一輩子一個人安安生生。 “你的白錦,不是那麼安分的人,或者給不了你這些。” 蘇袖微微一愣,回頭看向站在身後的蕭茗。他偉岸高大目射寒江,彷彿這江湖都是其囊中物一般,帶著睥睨天下的傲氣。不知為何,她卻忽然不想讓蕭茗誤會,笑了笑說:“門主你錯了,我與白錦萍水相逢,一見如故。但其實未婚妻只是幌子,她心中也有他人。”

蕭茗沒有說話,直勾勾地看著蘇袖。 蘇袖嗔了句,“門主是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就這句話了。” 這一句,當真是萬千風情凝於一瞬,連看慣美色的蕭茗都有了不一般的感覺。他按捺住心中的躁動,冷然道:“走吧。” 蘇袖上了馬,頓時被籠罩在蕭茗的懷中。她不敢叫他瞧見自己的不安,雖然一路過來總是如此,但剛一接觸依舊是這樣。 山路崎嶇,夜深人靜。萬家燈火也盡然熄滅,蕭茗依舊在趕路。自然他也不知,蘇袖的身份雲連邀居然已經曉得了。 雖然雲連邀在地獄門內栽了個大跟頭,卻在此回,這一盤棋似乎隱隱有贏的趨勢。只因著眼下兩組人馬,都還被蒙在鼓裡。 雲連邀飲了口緋夕煙親手泡的香茶,浮唇輕笑,“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呀。”

蘇袖實在撐不住了,因為這分外的安全感,讓她困到極致。可是一旦微微後靠,就害怕蕭茗著惱,往日雖然她一向服侍對方成了習慣,但還不能如此目中無人刻意犯上。她還記得曾經有覬覦門主侍妾的門人,就因為獻媚一事兒,逐出門中甚至迫嫁給山下的醜奴兒。一想起此事兒,她打了個激靈,又清醒了些。 蕭茗的心裡,若是還有那個反叛出地獄門的緋夕煙,她就絕不敢越了那一步界限。所謂愛之深恨之深,恨到極處卻銘心刻骨。她懂這種心情,所以也明白蕭茗不可能忘記緋夕煙。 蘇袖夠痴,卻絕對不傻。 她早就對楊眉兒說過,若是能被蕭茗愛上,將會天地無憂。 那時候的楊眉兒始終不明白自己所謂,但她說,總有一天,世人都會曉得,被蕭茗愛上的女子,會有多幸福。

只可惜,晚了不僅僅是一步而已。 腦中想了太多事兒,她真的好困。幾乎下意識她砰的一聲砸到了蕭茗的胸口。蕭茗低頭,耳聽一陣輕微的鼾聲,從那睡得十分深沉的女子的鼻息間傳出。上一刻還見她精神抖擻,怎麼這一刻就睡了過去。果然是強自掙扎了半天,忍耐不住了。 蕭茗倒是精神奕奕,對於美人投怀送抱的行徑絲毫不介懷,心情良好地策馬揚鞭,朝著稠良鎮趕去。 稠良客棧。是這稠良鎮唯一的客棧。自從來了一幫子江湖好漢後,整個客棧都不再對外營業。劉掌櫃也在奇怪,為什麼兩日之間,這小小的客棧會有這麼多江湖行走持刀拿劍的路過。若是他知曉稠良鎮是前往武林大會的必經之道,估計就不會如此奇怪了。 這兩日那群人正四散坐在客棧之中,當間有兩人應該便是帶頭人,其中一位不苟言笑面色慘白,看著像患了大病一般,身長手長生的得十分怪異,而另一位則是玉貌清顏,揮著扇子談笑風生,只要街面上走過一個女子,那雙眸子都能放出電來,這兩人搭在一起怎麼瞧都不和諧,卻又感情極好的模樣。

這兩人自然就是地獄門土堂言涼及風堂風子軒。 他二人奉命在這裡等候了已有一日,風子軒奇怪地問:“門主向來守時,這番是為什麼遲了?” 言涼吞了口瓷杯中的茶水,直勾勾地看著門外,搖頭不語。 風子軒嘆了口氣,“自從上回遇見逃出去的那個侍女蘇袖,門主居然就這麼放過她了。簡直難以理解。” 整個地獄門,除了水運寒,無人知曉蘇袖的身份。所以風子軒難以理解蕭茗,言涼也是。他們都以為,依著蕭茗的性子,蘇袖十條命都不會留下來。 所以當眼前出現蕭茗抱著睡著的蘇袖進門的情景時候,往日最快人快語的風子軒都傻了眼。蕭茗徑直上了樓,他才摔了手中的扇子,愣愣地衝著言涼說:“為什麼呢?” 言涼是不愛說話,忽然心中一動,湊到他耳旁輕聲道:“聽說這女子不但侍婢還侍寢,是不是因為懷了門主的孩子,才在門主要她嫁給水堂主的時候,尋機逃了。”

楊眉兒沒有與風子軒說太多,言涼出乎意料地說的太多。風子軒的腦子一時沒有轉過來,“你的意思是……門主是為了自己的孩子,所以才這麼興師動眾?” “那還有其他嗎?” 風子軒忽然無奈地笑了。蕭茗喜愛的是緋夕煙誰都曉得,若是忽然轉為蘇袖就有些匪夷所思了,但言涼平時不愛想,一想挺深,很得風子軒的欽佩。他拍了拍言涼的肩膀,“好兄弟,還是你敢想。” 這齣戲,若是勾兌幾筆,就能成為不亞於宮闈野史的地獄門秘密。 只是主角渾不曉得手下們的討論,只是頗為疲憊地將蘇袖擱在床上,這才將夢裡沉浮的小女子驚醒了過來。蘇袖慌忙起身,面紅耳赤地問:“我方才是睡著了嗎?” 見蕭茗不以為然的頷首,她頗為緊張地拍著自己的臉,居然睡過去了,讓強撐了那麼久的努力煙消雲散。

“我讓人送了熱水上來,洗過後就睡吧。” 蘇袖看蕭茗低頭拾掇著自己的衣裳,頓時回歸自己的侍女本色,忙上前伸手替他整平了衣襟,雙目對視的一刻,心慌意亂地撇開了眼。 “別跑。”蕭茗抓住她的胳膊囑咐了一聲,才匆匆下樓去與風子軒言涼會面,將蘇袖一人留在房內發楞。 他一沒有責罰自己,二沒有疏遠自己,也就上一回水中相見時候痛打了她一頓,再沒有別的動作。這根本不像尋常蕭茗的行徑,可事實上,他對自己愈加溫柔了。蘇袖的頭狠狠地磕在桌上,想讓自己清醒點。卻抑制不住地心跳加速,欣喜若狂,別人都是用美人計一擊制勝,蕭茗對自己用的美人計,簡直死也想生受這一回啊。 不行不行,必須穩住。蘇袖待來人將熱水送上,才關上門,將自己浸入水中,讓滾燙的水燙得自己冷靜一點。

算了算目下,天狼崖的殘圖在蕭茗手中,自己手中則有白錦的那張乾卦,歲三寒的殘圖落空,重樓鴛的殘圖則一切未知。她是要坦誠?還是替白錦隱瞞?若是他軟硬兼施,自己還能不能把持得住,若是放了以前,毫無所依,對於自己來說,無望莫過於嘗試。可是現在,自己至少要對白錦負責。 不多時,房外忽然響起了叩門聲,“誰?” “袖兒姑娘,門主喚你去吃飯。” “好,我馬上就來。” 蘇袖收拾了眾多思緒,起身著衣,她著緊地下了樓,就看風子軒與言涼正陪著蕭茗坐在窗邊,其餘門眾都坐與四周,見蘇袖下樓,皆都露出了驚豔的眸光。 蘇袖也算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了,鎮定了會,掠到一個相熟的人面上,正是在逍遙峰前放自己離去的明瀾,不覺莞爾一笑,三步並作一步地走到蕭茗旁,接過小二送上來的菜置於桌上,口中說道:“讓袖兒服侍門主與三位大人。”

風子軒嘿嘿一笑,“好久沒見啊,袖兒姑娘。” 蘇袖靦腆點頭,自從聽見風子軒在崖上說的那些涼薄的話後,對他的好感差了許多,所以也不多做答理,反倒是言涼,她今日是第一回如此近距離的見面,總覺著此人身上有一股陰惻惻的感覺,更似是來自地獄的鬼魅。 “坐。”蕭茗首開金口,嚇了蘇袖一跳。 她以為他著緊地喚自己下來,是要她的服侍,哪裡曉得居然真的是讓她一起吃飯。 結果始作俑者的眸間居然滑過一絲笑意,“惜香公子的未婚妻,如何都要給幾分薄面。坐。” 風子軒發出“嘖嘖”的回應,顯然是已經知曉這段時間蘇袖的去處,也覺很不可思議。 蘇袖終於薄面撐不住了,狠狠地剮了眼笑話自己的風子軒,惴惴不安地坐在蕭茗身旁的空位上。

“準備妥當了沒?”飯間,蕭茗不忘問。 蘇袖曉得他們在商議的定是門內的重大事宜,想了想也覺自己在這不妥,然則蕭茗也沒有讓她離席,只好裝作沒聽見的埋頭吃飯。 風子軒顯然有些不滿蘇袖的在場。風子軒其人一貫風流,即便楊眉兒與蘇袖的感情極好,但他對水運寒如此喜愛蘇袖卻被其轉眼拋棄,對蘇袖行走江湖居然就釣上了長天坊白錦的諸多事情,抱著不太樂觀的態度。 他認為蘇袖這樣心機深藏的女人,有些可怕。縱有儀態萬千,他也不像對待其他女人般的那麼輕鬆。 所以風子軒只是含糊地回答了句:“嗯,差不多了。運寒在逍遙峰上也傳來消息,說他那邊也準備啟程,要你放心。” 聽見水運寒的名字,恍若三月春風豁然襲上心頭,蘇袖持著筷子的手微微一別,險些咳出聲來。 蕭茗應了一聲,也不忘看了眼倉皇低頭的蘇袖,“蓬萊台地勢險峻,言涼你明日帶著十個兄弟先行過去,打探情報,了解那些人的落腳處。” “是。” 蘇袖雖然隱隱覺著這次蓬萊台將會是一場風起雲湧的盛會,只是出於自己的身份,也就不敢再想,由著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對話,心裡只道下回還是儘早避開,以免自己真的坐實了狐媚子這個稱號。 這一餐飯蘇袖頗有些食不知味,早早先行吃完回了房內,她才撫著心口長舒了口氣,坐回床上盤腿打坐,“清心大法”開始吐納,不多一會兒整個房間內都是她化出的山水淨氣。這時房門忽然打開,她被驚得險些岔了氣,扶著床探頭看向屏風抬頭。 蕭茗走了進來。 咦?他是要審問自己嗎?蘇袖哪裡還敢練功,忙不迭乖巧坐好。卻看他繞到屏風後頭,當著蘇袖的面開始脫了外袍,一副即將就寢的模樣。這樁行徑把蘇袖嚇了豁然站起,結結巴巴地問:“這不是我的房間嗎?我出去問問……” 腰帶被輕巧一拎,整個人瞬間倒回蕭茗的腿上。她連番解說:“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以為這裡是我房間。” 蕭茗鎖住她的腰,倒是不多話,“哪裡也別去,這裡就是。” “可是?”蘇袖莫名地看著蕭茗,突然一下,紅暈爬上了額頭,“這裡?這不是門主你的……” 蕭茗勾起一點淡淡的笑,“既然不是惜香公子的未婚妻,又逃了水運寒的婚,也睡過我的床,怕什麼?” 左右蕭茗肯定怕自己再逃,對自己沒有信心,一定要她留在他的身邊而已。 這時蕭茗伸手將其抱了滿懷,“你曉得門人都怎麼說?” “什麼?”被這親密的動作激得渾身發軟的蘇袖倒抽了口涼氣,然後蕭茗的手輕輕地探在她的腹部。 若是依著蕭茗平日的性格,大可有各種方法迫得蘇袖交出他想知道的一切訊息,也可以有更殘酷的手段對待這所謂的前朝公主。只要蕭茗想,任何一個女人都可以頂著蘇袖的名頭存活,任何一個女人都可以依附於地獄門,為他大行方便之事兒。 只是一來,她畢竟跟了自己五年;二來火焰洞中生死相隨的一幕始終蕩漾在其心頭無法褪去;三來連蕭茗也不曉得什麼緣故,總是不肯下狠手對待她。 當言涼說出自己的判斷的時候,蕭茗有一剎那覺著,若是蘇袖,倒是件不錯的事兒。所以話語間,也有了幾分挑逗的意味。 “說你有了我的孩子。” “什麼?我哪點像有喜了的女人!”蘇袖不敢置信,豁然撥開蕭茗的手,這等瞬間跳腳的反應倒是十分可愛。 四目相對,蘇袖手足無措,訥訥地垂下頭,用細蚊般的聲音低語道:“有孩子這件事兒倒是也不錯。” 半晌無言,蕭茗忽然長腿一伸,躺在了床上,有孩子啊……恐怕蕭茗這輩子也不作想,這種事情與他能有何干系。 蘇袖不明白方才還情緒比較高漲的門主,突然間就意興闌珊,好像與方才所說有關。難道他是想起了緋夕煙?畢竟緋夕煙原本應該是他的未過門的娘子,從小定下的娃娃親,若是早日成婚,說不定孩子也能跑了,只是世事無常,到最後落到反目成仇的地步。 一念起此事兒,連蘇袖都不大有精神,怯怯地攀到床邊,尋了角落躺下。她偷偷地轉身,睨了眼似乎是閉目睡著的蕭茗。心裡忽然浮起一句話,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前世裡這一場千年好修,讓她能有此好夢。 就願這一夢不醒。 “你練的是什麼功法?”蕭茗沒有睜眼,淡淡地問。 “唔……”蘇袖哪裡敢說是“清心大法”,與“冥心大法”相生相剋,不好聽的這就是專門克制蕭茗的,所以靈機一動便回答說:“白錦身旁有一位江湖人稱暮風俠的黑衣男子,常與白錦同進同出的那位。” 見蕭茗似乎在聽,她也就放下心來緩緩道:“墨昔塵墨師傅,自從與她們相遇後,對我倒是極好的。一面教我武功,一面又教我唸書。” “喔?對你如此好,為何?”蕭茗也翻了個身,嚇得蘇袖險些掉下床去,被一把撈回後,反倒是貼得愈緊,她告誡自己要冷靜之後,才決心透露些實際情形,以免自己哪日真的兜不住洩露更多。 “因為長天坊珍寶大會美名在外,我委實想去看看究竟,留給門主的圖裡也有畫,我以為門主你看出端倪來了。” 蕭茗挑眉,那勞什子畫,讓他破解了很長時間,還好意思提。見他不置可否,她才接著道:“就是在長天坊內不小心參加了珍寶大會,不小心與白錦墨師傅相遇,又不小心戳穿了她的真相……” 不了解蕭茗對於長天坊的心思,但她了解自己現在所說步履如冰,說錯一著就可能會牽累到白錦,只好一閉眼,決心再賣一次白錦。 “真相?” “對,惜香公子雖然風流在外,其實是有斷袖之癖,他與暮風俠墨昔塵才是一對,此事兒被我不小心碰著,所以才有了後來的一些境遇。他讓我假扮未婚妻,與他同赴送美宴,好讓其能與墨師傅在路上,行諸多好事兒。” 這時她的脖子忽然被大掌覆上,蕭茗一面摩挲著一面繼續問:“真的?” “真的!千真萬確!”蘇袖板上釘釘誠意十足的表情,讓她決意將這樁事兒坐實。 “那你父皇的那張圖呢?” 蘇袖噎了一聲,再扯下去,她也不知道如何去解釋這一路白錦相隨的緣故,眼瞧著那手在脖子上輕輕一收,她的心也上下躥跳不受控制,“待,待我們去完蓬萊台,想辦法取到解藥後我再替門主畫。” “懂得與我談條件了。” “哪裡敢!”蘇袖嘴巴一撇,已經快逼出眼淚了,“左右雲連邀那廝餵了我毒藥,我去尋他拿回解藥,他還能將我怎樣。” 蕭茗收了手不再說話,他取出自己手頭唯一的那張殘圖,細細察看。 蘇袖哪敢再多看,趕緊背過身去,生怕自己受不住誘惑就將全部事情透露出來,壞掉白錦一心努力的結果。 簡直是天人交戰的痛苦。 其時白錦正靠在墨昔塵懷裡,嘆了口氣問:“想什麼呢?” 墨昔塵與白錦在一起的時候,話才是很多,他照實說了,“蘇袖她會不會被逼著將玄天八卦交給蕭茗?” 白錦捂著臉,痛苦地呻吟了一聲,“這是我最擔心的,你徒弟她被逼的可能性不大,我就擔心她無事獻殷勤,將玄天八卦的內容交給了蕭茗。” “這是為何?”墨昔塵很是不解。 白錦戳了下他的鼻尖,“這你就不曉得了吧?她愛的人就是蕭茗。就比如你想知曉我的秘密,我哪一樁不告訴你?” 墨昔塵很是意外,旋即陷入了沉思當中。 “若是如此,讓蕭茗替她完成心願便好,你與我就別去摻和這些事情了。” 白錦瞪了他一眼,“說來說去,你就是想置身事外。我問你,蕭茗何許人?地獄門門主。他就算是也喜歡蘇袖,要替蘇袖完成心願,到最後也一定是為了自己,最要緊的是,若讓蕭茗顛覆江湖與天下,我寧肯鳳以林還活著做那鳳帝。” 墨昔塵倒是明白白錦的,蕭茗其人,性情陰冷霸道,如何能為天下至尊。 “眼下只能祈禱蘇袖別要色迷心竅,幸好我手頭還有一張殘圖,哪怕是她都兜了個遍,也是不怕的。”白錦笑言。 “你還真是擔心你的好姐妹。” 白錦反咬一口,“你是太不擔心你的好徒兒。” 只是第二日,當一句輕飄飄的言論闖入白錦耳裡時候,她也有了交友不慎的衝動。 這句話如是說:惜香公子白錦的未婚妻親口透露,就說那名滿江湖風流倜儻的惜香公子,原來真的是個斷袖。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蘇袖總算是穩住了蕭茗的心思,至少蕭茗護著她,風子軒哪怕是再有意見,也只好忍氣吞聲不再多言。 清晨她習慣性地起了個大早,準備去外面打水伺候蕭茗起床。回到了地獄門,她自己很快地調整回了侍婢的習慣,只覺這樣做自己也很快樂,哼著歌打開了門,卻看門口正守著兩人,其中一人便是那一笑就是口白牙還十分可愛的明瀾。 這明瀾畢竟算是熟人,忙慌打招呼道:“蘇袖姐,起了呀?” 現在誰不曉得蘇袖才是最有可能的門主夫人,見他與蘇袖關係不錯,甚是艷羨。 蘇袖見是明瀾,心情也是大好,這明瀾當初冒死幫自己的忙她如何能忘,“早啊,其他人都起了嗎?” “回蘇袖姐的話,大部分都起了。” “嗯,那好,我去打些水。”對明瀾,蘇袖也只能有些明面上的話就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了,點了點頭後,她端著盆走下樓去。 這時已經有一些慣常早起的地獄門門人聚眾坐在一起,桌子上放著像小山一樣的饅頭包子。她笑了笑,刻意避開遠些,到客棧後院打完水,又去灶房燒些熱水,正站在原處時候,外面大堂里居然傳來了幾人的低語。 “你知道不知道這次武林大會都有誰去參加?” 或者正是修習“清心大法”之後她對於外界的觀感格外的敏銳,聽見武林大會四字後,立刻放出動中取靜的心法,讓自己處於靜中之境,而外物紛擾紛紛清晰可見的入了耳朵。 “聽說今年的武林大會格外熱鬧,正派盟九天門為首、少林武當掌門悉數應邀前來,最耀眼的莫過於江湖第一美人清夜仙子秋夜卿,思慕侯司徒空山、武林雙玉郎的西九公子惜香公子、江南墨門、百花宮百花上人花韻綿等會盡數到場。可惜我們異類教派總是不能團結一心,無法結成盟約與九天抗衡。” 聽見惜香公子的名頭時候,蘇袖的心微微一顫,白錦要來蓬萊台參加武林大會的嗎?她記得沒錯的話,原先她是一點興趣也沒有的。 “那今年我們既然沒有收到邀約,如何能上山?” “說到底還是今年的組織者厲害,除了正道盟的盟主大選,蓬萊山莊的莊主任天煌特請到了鑄劍大師莫青霜,為今年的武林大會鑄得一把好劍名曰滄溟。” “滄溟劍?這名字聽來甚是誘人啊。” “何止,任天煌待劍出之日便對外宣稱,賞劍日亦是劍主出現時,所以這一場盛會不需邀約都可上山,能者得之。” 那人倒吸一口涼氣,“所以我們的門主便是藉此機會得以上山,布下埋伏。” “噓,這後話就別說了。滄溟劍門主一定是想得到,其他的,我們便自求多福。” 蘇袖聽到這裡已是大概有了眉目,原本武林大會是不允許外門邪派參與,然則今年的蓬萊山莊行事作風不與往日相似,也給了地獄門可乘之機。 忽然明瀾在旁邊喊了聲:“蘇袖姐姐,水早已燒開了,為何還傻站著?” 蘇袖一驚,連忙回道:“想事情想得有些走神,都是我的不好。” 見無外人,明瀾偷偷地靠了過去,輕聲問:“蘇袖姐,聽說你懷了……” “莫要胡說。”蘇袖薄嗔,面上有些掛不住,頓時緋紅上臉,讓明瀾亦有些走神,“切莫人云亦云。我與門主清白得很。” 明瀾眸子閃亮,“我就說蘇袖姐為人正直得很,才不是他們口中所說的那什麼。否則當初那麼危險的時候不會救了這麼多人的命。” 蘇袖自然知曉那什麼是什麼,她也不往心裡去,將熱水倒入盆中,嘆了口氣道:“有些事情並非我能抉擇的。” 也不再與明瀾多話,後來看他一臉失落的樣子,頓時心軟,又退回幾步道:“練了幾年功了?” 明瀾咧開白牙,“三年。” “伸手來我看看。”蘇袖攤開掌,一副大姐姐的模樣,讓明瀾揪著袖子好半晌才伸出手來。 蘇袖切過他的手腕,垂眸不語。忽然鬆了他的手,“底子還是不錯。若是你願意跟著水堂主,我倒是能與運寒大哥說說看,其他的堂主我卻是沒什麼作用的。” 再不多言,她端著熱水走出灶房朝著二樓走去。心底卻又是一聲嘆息。 言涼早已帶著一批人先行離去,除了風子軒,剩下的門人就僅有十餘人而已。不過依著武林大會賞劍會的規矩,每個門派只允許五人入內,蘇袖算計了下,除卻蕭茗風子軒言涼,副堂主的武功也都沒有自己高,所以或者蕭茗也會帶自己過去。 每當她回頭時候,那小明瀾總是對蘇袖露出一口白牙,笑得極其燦爛,叫她無奈搖頭。 是夜,因為沒趕得及到達下一個城鎮,眾人只能在野外湊合一夜。不過這反倒讓粗野漢子們十分開心,找柴打野味忙得不亦樂乎。 蕭茗正與風子軒坐在一起商量事宜,只是蕭茗不允許蘇袖離開他的視線範圍,不能出外幫忙,她很聰明地離得遠遠的。風子軒不信任自己她是看出來了,當然她也不喜歡風子軒,所以也不在意。 不過這時候才覺著有幾分孤單,尤其惦念白錦與墨昔塵,雖然在地獄門生活了十年之久,出得門來相識的人還是幾乎沒有,除了那個正抱著一堆柴放在自己面前的明瀾。 “袖兒姐姐一會兒幫忙烤下兄弟們打來的野味?” 這小子又將自己的名字叫得親熱了些,不過蘇袖也沒往心裡去,微笑著點點頭,“也好。” 見她似乎有些鬱鬱寡歡,明瀾的眸子微微一黯,蹲了下來輕聲說:“袖兒姐姐是否不開心?” 蘇袖忙搖頭,也壓低了嗓子回答:“不用管我了。去點火吧。” 明瀾微微一愣,還是轉到柴火前侍弄著,蘇袖抱胸看著眼前這個小兄弟,還是升起了一種想要保護他的想法。雖然不知道他心思為何,只是那雙清澈的眸子和燦爛的笑就教她生不起惡感,想了想她握了握拳,偏頭看了眼蕭茗,其似乎正也往這邊瞧來,四目一對便自挪開。 蘇袖藉故上前幫忙,用自己獨家心法的聲音低語著:“不知道明瀾你從何而來,為何而入門。只不過還是別對蕭茗行違逆大事兒,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見明瀾怔住,她接著道:“這些年來地獄門的細作都被以不同的方式殘忍地殺害,我實在是不忍心你也被揪出來,如果有機會還是儘早離開吧。” 明瀾恐怕沒想到,明明已經收斂了內功居然還是被蘇袖發現。他收了笑容,輕聲回道:“其實我是為了'冥心大法'來的。” 蘇袖舒了口氣又瞪了他一眼,“你看看門主的臉,便曉得這功法並非人人可練。自己的武功也不算低,何苦討那便宜。” “哎,袖兒姐姐你不懂這淵源。”明瀾苦笑,見蘇袖的臉湊得如此近,還是紅著臉撇過去,又低身將柴火擺好,“好吧,算我怕了你,明日我就尋機會離開。” “這就對了。若是有機緣,是你的就是你的。”蘇袖想起自己的“清心大法”,補充了一句。 “咳。”樹下忽然傳來蕭茗清晰的咳嗽聲。 蘇袖苦著臉道:“門主喚我了,我這就過去,記住你的承諾。” 她爬起身,繞過已經生好火的諸火堆,走到蕭茗身旁蹲下,風子軒藉機告退去了別處,只留他二人於這處。 蕭茗的手輕輕一勾,便在蘇袖的輕呼聲中將她控在了自己的懷中。這算是第一回在眾人面前的行徑,讓蘇袖面紅耳赤又不敢推卻,她很明顯看見明瀾眼中的驚訝,更是不安,“門主……好多人在,還是……” “怕什麼?左右你勾搭人的能耐,倒是越來越高深了。”蕭茗看向明瀾的眸子裡顯出絲危險的意味。 “什麼?我沒有!”蘇袖眼睛圓睜,慌張擺手。 蕭茗直勾勾地看著她,看得她漸漸沒了底氣,若是能選,此刻真想慌不擇路地逃跑,偏生又貪戀懷中滋味,良久無言,拿著雙靜如止水澄澈見底的眸子望著對方,直到蕭茗輕輕地嘆了口氣,鬆開了蘇袖。 天上一輪弧光,靜謐的樹林內,有一人漸漸脫離大隊,幾個縱躍便消失在黑夜當中。 蕭茗倏然睜開眼,望著他離開的方向,單手緊扣,正靠在樹旁酣睡中的蘇袖被手臂上的疼痛驚醒,惺忪地望了他一眼。 “他走了。” 蘇袖的心裡突地一跳,再看向眾人之間,的確已經沒有了明瀾。 “你倒是聰明,勸他早些走。”蕭茗冷哼了聲,“幸好他不是曹新。” 蘇袖垂首,“我也不是聖主子……” 蕭茗忽然起身,拽著她的胳膊朝後山走去,風子軒被這動靜吵醒,好奇地看著兩人,蕭茗冷冷地落下一句“看好他們”便自消失。 風子軒哧笑了聲,這家事兒當真麻煩。他也沒多想,換了個姿勢繼續睡去。 蘇袖不敢多話,一直緊緊跟在他的身後,終於二人站在一處山岩上,可以俯瞰到幽深夜裡的崇山峻嶺,若無數頭沉睡中的巨獸,四野寧靜。 蕭茗說:“山下有地獄門影衛十二人,你明白他的下場嗎?” 蘇袖恰如五雷轟頂,呆在原地,“他沒有做過什麼對本門不利的事情,門主你便放過他吧。” 蕭茗狠狠地拽著她的胳膊到自己面前,“你自己好生看。” 黑影掠過,十餘人將那少年包抄在當中。 蘇袖一時緊張,也不知自己揪住的便是蕭茗的大掌,只是悶不吭聲地盯著山下的戰鬥。她當然希望明瀾可以成功脫圍,畢竟雖然只見過幾面,卻對這少年渾身散發出的正氣頗有好感。 影衛乃是地獄門行使江湖暗殺的小組織,連蘇袖這般親近的人也不曉得誰是影衛們的頭。但見他們一個個身手迅疾,只要明瀾脫出缺口,便馬上有一人攔在了他的面前。連環反复,終於縮小了包圍圈,以合圍之勢將明瀾控在了中心。 一人力鬥十個高手,這是武學大宗師來了才有的信心吧。蘇袖自問沒有底氣,所以看著明瀾如此年輕更是如此。 忽然,明瀾似乎不再選擇逃避,而是穩穩站於原處,手中不知從何處抽出一把劍,比影衛們手中的武器相比更像軟鞭,迅雷不及掩耳地朝著西南方的一人衝去。 軟劍似游魚一般,纏上一人利劍時候,他的身子忽然大開大合,一掌推向隨後而來的兩人。蘇袖只感覺眼前云煙頓起,那掌法居然有如源源不斷層層疊疊的天際風雲,將圍上來的數人排於掌外。 同時間,一聲慘叫響起在夜空當中,西南方的那影衛終於不敵明瀾手中軟劍,口噴鮮血,向後跌在了地上。 蘇袖捂著唇,愣是讓自己別喊出聲來。卻看蕭茗絲毫不為所動,負手站於山岩之上,山風漸起,血氣撲鼻,她與那場廝殺居然那般的近。 明瀾又改掌為拳,右手軟劍靈活如蛇,左右開弓,片刻間就殺出一條血路。 蘇袖緊緊抓著蕭茗的手,不忍再看,她曉得此刻哪怕自己求一萬遍讓明瀾走,他也不會同意的。所以焦慮之餘,心中只能不斷祈禱明瀾能夠突破重圍。 明瀾忽然就地一滾,軟劍掃與地面,絆住兩人之後又赫然騰空,肩頭之上鮮血直冒,但他毫無畏懼,一雙明眸朝著天空掃了眼,大聲笑道:“袖兒姐姐,後會有期,明瀾走啦。” 只見他不知用了什麼步法,豁然比影衛追擊的速度要快上數倍,整個人瞬間不見了踪影。 從頭至尾蕭茗都沒有動,也沒有自己親去追殺明瀾的意思。他只是淡淡地看了眼蘇袖,道:“看出他的武功路數了嗎?” 蘇袖手心已然出汗,但依舊黯然地搖了搖頭。 “從他出現我便關注過此人。因為他的確並非正道盟的細作,否則今日他一定會沒命離開。江湖爭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的單純可以儘早收收,否則來日不知道會被誰坑害於何處。”蕭茗揮了揮手,示意影衛們可以自行離去,也不過頃刻,連地上受傷或者死去的人,都被帶走,山道之上再次陷入了寂靜當中,若非留了滿地鮮血,恐怕這裡曾經發生過一場爭鬥都無人可知。 “這小子心機之深,武功之高,堪稱匪夷所思。假以時日,他一定會成為武林中的對手。今日一逃,不出十年,他一定會來對付我們。還有,正也是因為他的離開,我原先的計劃全數打亂要重新佈置,如果你是我,會如何做?” 蘇袖知曉他在與自己解說武林中的往來因果,面色一沉,“袖儿知錯了。” “還記得剛入地獄門時候我問過你什麼嗎?” 蘇袖輕顫,“來地獄門,便是做鬼。” “善良是什麼?”蕭茗低身,深邃的眸子逼視著她,“莫要以為天下人都會對你好。” “啊!”蘇袖摀住耳朵不想再聽,蕭茗要她看見的便是人心不良,但她不想看不想听不願領會,兩行珠淚順著眼角不斷滾落,宛如花間朝露,“我只曉得在門內,運寒大哥對我好,門主待我好,在江湖上,白錦待我好,墨師傅待我好,足夠了。” “我待你好?”四個字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出,蕭茗的眼裡顯然是不可置信,他忽然伸手,將其面龐強制對上自己,又問了一遍,“我待你好?” 蘇袖淚眼矇蒙,再也抑制不住長久以來的念想,猛地揮開蕭茗的手,返身朝著來路跑去。 蕭茗倒是有一刻失神,卻沒有擔心她會落跑,山上山下都是自己的人,明瀾能逃得出去,不代表誰都可以逃走。 蘇袖揉著眼睛,壓制住不由自主的抽泣,緩緩回到原來的位置,頹然坐下。 風子軒戲謔地看了她一眼,“怎麼?被門主傷了心?” 蘇袖抹掉臉上多餘的淚,生硬地回答:“不勞風堂主掛心。” “喔,你倒是誤會了,我掛心的不會是你。” 蘇袖對此人原本就沒太大好感,於是淡淡地道,“嗯,既然如此,那就當我沒說過好了。” 風子軒這回倒是很瀟灑地笑了聲,說道:“說到底我倒是真小看你了。” “什麼意思?”蘇袖頗為緊張地看向他。 “讓運寒為你死心塌地,跑下了山勾上武林雙玉郎的惜香公子,轉過頭卻又居然能擾亂門主的心湖,真是讓風子軒刮目相看啊……” 蘇袖忽略了他話中的諸多諷刺,重點全在那句“擾亂了門主的心湖”,咀嚼了好幾遍也沒有回過神來。心底反倒是泛起了漣漪陣陣。 風子軒湊上前,輕聲道:“不過你放心,門主嗎,大概就是那塊撬不動的石頭,你好自為之吧。” 蘇袖淡然地道:“我曉得風堂主對我有偏見,然則我也不打算解釋。若說門主,我也從未有過幻想,您多慮了。” 風子軒浮唇笑了下,“恐怕只有我們幾個人曉得,修了'冥心大法'的人身內有劇毒,不可能會有子嗣。可笑言涼居然還那般揣測,也可憐聖主子選了那條路,最可悲……” 他話未說完,但是蘇袖卻知道他要說的是蕭茗。 “閉嘴,他一點都不可悲。”蘇袖低叱道,“只有他自己曉得得失,誰也評斷不了。” 她懶得再與風子軒爭辯,看他臉色幾變,才咬牙轉身靠在樹上,難以入眠。 不過這番談話,卻讓她明白風子軒的確是忠誠於地獄門的,更讓她知道了蕭茗的苦楚。 “冥心大法”害他那般,卻為何始終不悔。得失之間的權衡,果然不是她這小小女子可以明白的。 自那日後,蘇袖與蕭茗之間的氣氛愈加微妙,只是兩人都沒有察覺。 正像蘇袖自己說的,她不需要曉得太多江湖上的恩怨情仇,也不需要知道更多人心的鬼神莫測,如果可以,她最希望的是能夠離開這紛爭地方,回歸平靜。只是若果如此,便會對不起白錦,對不起自己的這顆心。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她嘆了口氣,渾沒發覺自己的馬已經快了許多,衝上前去。 蕭茗的馬隨後跟上,他的一雙鷹目勾在蘇袖的婀娜體態上,即便是不瞧見她,也能在心裡描繪出這個美貌女子的容顏,秀目澈似秋水,嬌靨白如凝脂,楚楚可憐的眉眼最是招人憐愛。直到此時此刻,蕭茗仍能感覺得到那兩行淚珠的餘溫,似在指尖。 “只有他自己曉得得失,誰也評斷不了。” 得失?他暗自挑眉,好像很多年他都沒有計較過此問題了。一念之下,策馬快了幾步,跟到蘇袖身邊,冷然地問:“想逃嗎?” 蘇袖從失神中緩過來,一抹嫣紅緩緩爬上雙頰,燦若明霞,“誰,誰要逃?方才我是在想事情。” “什麼事兒?” “堂堂大門主這般對小侍女追根究底,不害羞!”最大的變化大概來自於風子軒的那句“擾亂了門主的心湖”,讓她不想再膽小怕事兒,既然已經擾亂,她十分想繼續擾亂,沒有了原先的緊張,還了些在白錦身邊的浪漫自在。 蕭茗挑眉,倏然間出手,將她扯到自己的馬上。她因著手腕突如其來的撕裂感發出一聲痛呼,面紅耳赤地道:“那麼多人在,那麼多人在,門主……你……” 身後傳來眾人的嬉笑聲,讓她更加臊紅了臉,再不敢動彈。 “想什麼事兒?”蕭茗不為所動,堅持地問。 “我在想啊,為何我畫了那麼奇怪的圖,門主你居然能追上來。”蘇袖靈機一動,拐了個彎,拋出了其他的問題。 蕭茗挑眉,“你也曉得那幅圖很奇怪?” 蘇袖托腮,“那是因為我不識字,筆都握不好,如何能畫出好畫來,所以門主你才是英才,居然能從我這幅東西里看出端倪。” “不是我。”蕭茗回答。 “咦?”蘇袖一呆,卻看蕭茗淡淡地說,“是運寒。” 運寒大哥!當時他一定以為自己還在沈娘那裡,所以才替門主解開圖的涵義的。她頹喪地自言自語,“將自己的路線全數畫出來然後再逃的人,恐怕我是第一個。當時也就是一時腦熱,結果果然逃不出門主的五指山。” 見她那麼可愛,蕭茗居然笑了。 蘇袖一愣,頓時傻在了原地。誰見過蕭茗笑?恐怕只有此刻的自己。誰能知道此刻蘇袖的心情?簡直要融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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