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武俠小說 醉鬼張三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飛鏢刺袁媛文慘死五四學潮張三受益

醉鬼張三 张宝瑞 3834 2018-03-12
這一天是張三一生中最關鍵的一天,這一天將決定國家、民族和袁世凱的命運。張三,這位傑出的民間武術家,在生與死的十字路口勇敢地選擇了死。 他沒有把策殺袁世凱的企圖告訴妻子。晚上,張氏照常在燈下做著針線活兒,兒子、女兒都已入睡,張三心緒紛繁,他仔細端詳著妻子,這個與他相處了30多年的患難女人。妻子為了他臉上又多添了幾道魚紋,頭上又多添了幾根白髮。張三非常清楚,在他走南闖北,四出走鏢,尤其是跟隨王金亭下江南、上西藏的歲月裡,妻子不知儲存多少良好的祝愿,不知操了多少心;孩子們都是她一步步拉扯大的,她真是一位賢妻良母。可是如今他就要離開妻子去乾一件驚天動地的事情,也可能一去不復返,會永遠地離開她,離開孩子,離開這個溫馨的家庭了。可是為了國家、為了民族,為了千千萬萬的這樣的家庭,他只有這樣做了,赤條條一到人世,又赤條條離去。他來到南屋,撥亮了油燈,只見兩個兒子已進入夢鄉,鶴儕和鶴銘擠在一張床上。鶴儕嘴裡喃喃說著夢話,他俯下身來仔細諦聽,也聽不清楚。鶴銘的手臂露在外面,張三過去把他的手臂放進被內,他在鶴銘通紅的臉上親了一下。然後又來到女兒瑾瑛的屋內,女兒睡得正香,均勻地呼吸著,張三把她的散發攏齊,眼睛裡不由得滾下一串淚珠。

張三又回到正屋,悄悄地換著夜行服,張氏見他這麼晚又要出去,停下針線活兒問道:“天這麼晚了,你又到哪裡去?” “我去去就來。”張三沒有抬頭,依舊打著腿上的綁帶,藏好了飛鏢。 張氏站了起來,來到丈夫面前,她看到了丈夫臉上的淚痕,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張三問:“你說天大?地大?還是咱們家大?” 張氏回答:“當然是天地大,天是國家,地是老百姓,咱們家一比當然小了。” 張三苦笑了一下,說:“我和你生活了這麼多年,還從來沒見你回答得這麼爽快過,真叫我高興。” “看你說的,你今晚是不是去會名手?怎麼顯得魂不守舍?” 張三搖搖頭,輕輕地扳過妻子的身子,親了他的額頭一下,默默地出門去了。

張氏倚到門框上,若有所思,她沒有拴門,她相信,丈夫一定會回來…… 張三沿著崇文門以西的城牆,來到絨線胡同袁世凱的住宅。這是一座優雅的古典園林,遠遠望去,紅牆碧瓦,樹林繁茂,大門口高懸“袁”字大紅紗燈,有兩排荷槍實彈的衛兵在門口站崗,有個軍官模樣的人挎著手槍在門外踱來踱去。 張三繞到院牆後面,攀上了院牆,院內畫梁雕棟,花木密匝,垂花門外站著兩個哨兵。張三輕輕移步來到前面院內。那裡有個花閣,非常雅緻,院內栽著紫丁香樹。正巧有個丫環端著一盤銀耳湯姍姍而來。張三輕輕跳了下來,閃到丫環面前,用手摀住她的嘴,把她拽到香樹後,張三問道:“大總統在哪兒呢?”丫環哆哆嗦嗦地說:“我是楊五奶奶的丫環,現在給五奶奶送銀耳湯去,不知道大總統在什麼地方?”張三道:“你帶我去見楊五奶奶……”

丫環引張三走進花閣,只見有個銀人般的女人,一身白綢睡衣,嘴裡叼著煙卷,正半臥在沙發上出神,留聲機里傳出抒情的楊柳青小調。 “五奶奶,有個先和要找你。”丫環上前說道,然後垂立侍立在一邊。 楊姨太轉過身來,猛見張三站在那裡,吃了一驚,腳上的軟布屐掉了下來。 “你……你是誰?” “我找大總統,有急事禀告。”張三說著搶步上前,抽出一柄短刀,橫在楊姨太雪白的脖頸上。 楊姨太嚇得出了一身冷汗,結結巴巴道:“爺們,有話好說,別動真的。你要金銀財寶,我這裡有的是,要漂亮女人,袁府上二百多個俊俏丫頭隨你挑!” 張三道:“我要找袁大總統……”說著在楊姨太脖頸上輕輕一按,登時現出一道淺淺的血痕。

楊姨太登時軟得像癱爛泥,支支吾吾地道:“在……在書房裡。” “書房在哪兒?”張三厲聲問。 “在前面那道院裡……” 張三把楊姨太和丫環綁在床頭,又往她們嘴裡塞了毛巾,才放心地離去,臨走時把燈也吹熄了。 張三來到前面一個院內,果然見袁世凱在窗前看書,他肥肥胖胖,搭拉著大腦袋,聚精會神。張三見四周無人,心中暗喜,悄悄閃到一邊,瞅准袁世凱,掏出了三支飛鏢,“嗖,嗖,嗖……”那三支飛鏢都結結實實地釘在袁世凱那胖腦殼上…… 張三趕快撤身,只聽一陣急促的警鈴聲,二樓窗戶伸出五個黑乎乎的槍筒,“砰,砰……”有人開槍朝張三射擊,張三慌忙往前院跑。子彈“嗖嗖”呼嘯而過。這時對面牆上也有一人朝閣樓上射擊,把那幾個持槍的人吸引了過去。張三又驚又疑,不容多想,一縱身跨上了院牆,來到了牆外,拼命朝前飛跑,沒跑幾步,正踩在一個軟綿綿的東西上面,絆了一跤,爬起來一瞧,是一個人。

那人用微弱的聲音叫道:“張三爺,快跑!”張三覺得耳熟,藉著溶溶月光一瞧,啊,是王媛文,她身穿粉衣藍褲,胸口和臉上都是鮮血,一支手槍扔到一邊。 張三扶起王媛文,只見王媛文急促,吃力地說:“那個袁世凱是假的,你……殺錯了,快逃吧,不要……管我,四面都是埋伏……” 張三背起王媛文,只沉沉甸甸的,鮮血染濕了張三的衣服。這時後面湧來一群衛兵,張三趕快往前飛跑,王媛文費力一掙,滑滾在地上……張三隻得拐進小胡同向前狂奔。 張三回到家裡時,已是夜半,張氏見他一身鮮血,大汗琳璃,又驚又怕。張三也不說話,脫下血衣,讓張氏埋了,然後來到屋裡。張氏問他話,他也不回答。張三喝了幾口烈酒,躺下來,翻來覆去睡不著。

第二天一早,張三從惡夢中驚醒,猛地想起應該趕快告訴王金亭,也不知王媛文性命如何。他換了一套衣服,飛快來到地安門王金亭家門口,只見門口貼著封條,鄰居們說,半夜裡來了大批士兵,把王次長抓走了。 張三感到一陣沮喪、淒涼,他見勢不妙,立刻又去找羅癭公商量。來到羅癭公家裡,把事情原委對羅癭公敘了一遍。羅癭公嘆道:“袁世凱心毒手狠,王先生的性命休穎,但我一定盡力而為;我先去打聽一下,你先等著我。” 羅癭公直到中午才回來,他心情沉重,面容倉白,張三已猜出幾分。羅癭公道:“王金亭先生的女兒王媛文在夜裡因流血過多死了,袁世凱的一個部下認出她是王金亭的女兒,於是逮捕了王金亭先生,因王金亭同我們一樣極力反對袁世凱稱帝,袁世凱對他早就恨之入骨,今天一大早就把他槍斃了。”張三一聽暈厥於地。羅癭公扶起他,給他喝了一口茶,張三緩緩醒來。羅癭公又說道:“袁世凱這老賊老奸巨滑,他知道有不少人隨時都想置他於死地,因此在袁府內設置了若干塑料人或木頭人,以防刺客,你們中計了!”

張三聽了,呆了半晌,嘆道:“媛文姑娘她死得太慘了!”羅癭公勸道:“張三爺也不要過度憂慮,我看袁世凱很可能是短命皇帝,現在雲南大將軍蔡名聲正在秘密串聯進步黨人,密商反袁,並準備回雲南組織護國軍討袁。孫中山和他的同盟會朋友了在各地活動,策劃舉事反袁。袁世凱的威脅還來自他的內部,袁世凱要稱帝,,必然要搞世襲制,他的兒子袁克定要世襲帝位,袁世凱的兩個心腹大將馮國璋和段琪瑞見掌權無望,也要背叛他,袁世凱必然成為孤家寡人!” 羅癭公的話終於被事實所證明。就在王金亭和一批反袁官吏被處決後不久,袁世凱在中南海居仁堂受百官朝賀,正式稱帝,並下令次年改為中華帝國洪憲元年。但是在全國人民的一片唾罵聲中,袁世凱剛過了70多天的“洪憲皇帝”癮,就被迫取消了帝制。 6月6日,在全國人民的一片聲討聲中,袁世凱在中南海居仁堂憂懼而死。

王金亭被害後,張三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他更加看透了官府的腐敗,社會的黑暗,他不願再乾保鏢護院的差使,於是息影家園,每天提著兩隻鳥籠子,出入於酒肆,徜徉於市井,過著完全隱居的生活。 轉眼又過了幾年,1919年5月4日中午,張三正提著鳥籠子準備到鬧市口瑞興隆酒舖喝兩盅,剛拐出胡同口,只見從北面黑壓壓湧過來大批學生,有的舉著橫幅,上寫“取消二十一條”、“外爭國權,內懲國賊”等黑體大字;有的手持小彩旗,上寫“還我青島”、“要求懲辦曹汝霖、陸宗輿、章宗祥”等標語。有的橫幅上還寫著“北京大學”、“輔仁大學”等字樣,隊伍中還有稚氣未脫的中學生。張三驚奇地看到,一些學生臉上淌著鮮血,有的衣服上染滿血,正四散而逃。尖銳的警笛聲呼嘯著,成群的軍警在後面追逐、毆打學生。

張三急忙攔住一個女學生問緣故,那女學生氣喘吁籲地告訴他:“帝國主義國家不同意我國代表提出的取消列強在華特權、取消賣國的'二十一條'的合理要求,軟弱的北京政府準備讓步,我們遊行要求懲辦賣國賊,取消'二十一條'。剛才憤怒的同學們火燒了趙家樓曹汝霖的住宅,痛打了賣國賊章宗祥,賣國政府派來大批軍警鎮壓,有的同學被捕……”正說著,一個軍警揮舞著警棍趕過來,女學生一看拔腿就跑。張三叫道:“人家學生愛國遊行,你們怎麼打學生?”那警察瞪著眼睛吼道:“你這留鳥兒的,還不玩鳥兒去,在這狗拿耗子多管閒事!”這時又走過來一個警察,朝張三點哈腰道:“喲,三爺在這兒留鳥哪,近日身體可好?”張三道:“這小子說話還算靠譜儿。”他用手指戳著方才那個警察的額頭道:“你瞧你,那個槓頭樣,在家是氣管炎(妻管嚴),在這拿人家女學生撒氣!”那個警察知道他是'醉鬼'張三,也不敢惹他,氣哼哼地走了。

張三又朝前走幾步,只見三四個警察正在扭打一個青年,那青年二十四五歲,身穿藍布長袍,戴著一條駝色圍巾,面容清秀,兩目熠熠發光,文質彬彬。青年頭上滲出血跡,正大聲地與那些警察爭辯。青年義正辭嚴地說:“學生愛國,何罪之有?堂堂中國,豈能被外國人瓜分,中國不能重演八國聯軍入侵的悲劇,警察們,你們也是炎黃子孫,希望你們能站到愛國學生一邊!”一個警察拿著警棍朝他打來,一邊打一邊說:“你還煽動鬧事,真是亂棒不回頭!”另一個警察道:“我們是奉上頭的命令捉拿不法分子,弟兄們,快把他扣起來,押到車上去!”那警察蜂擁而上,扭住那青年,青年拼命反抗,被壓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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