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武俠小說 日月當空·卷十

第17章 第十七章沙中淨土

日月當空·卷十 黄易 5779 2018-03-12
彩虹特大的方帳,設於營地中央。 俏女兵一直沒有說話,直至營賬在前,方低聲向龍鷹道:“我和另一姊妹非常感激先生,若夫人有甚麼閃失,我們休想活命。” 龍鷹道:“該如何稱呼姐姐?” 俏女兵粉臉微紅。輕輕道:“我叫玉雯,另一個姊妹是玉芷,是夫人的貼身婢女,也隨她一起習武。夫人便是過於自恃,風勢稍歇時起身觀風,又不理會先生的警告,豈知大風回來得這麼快,我們想抓著她,但辦不到。” 龍鷹止步道:“玉雯很漂亮呵!” 玉雯現出歡喜的神色。白他一眼,神態可人,盡顯西塞女子開放熱情的作風,最使龍鷹感到刺激的。是自己現在的尊容,仍似可打動她的芳心。 此時離帳只有十多二十步,在沙漠的寒風裡,星夜的覆蓋下。大家又只是剛開始認識對方,卻涉及男女間的微妙處,感覺分外迷人。尤其是經歷了多天單調的旅程。

龍鷹心忖女人的威力真厲害,不論時地,即使可怕如“死亡之海”,也可被她們轉化為生機盎然的世界。 玉雯道:“先生才是我們女兒家夢寐以求的郎君,高大軒昂又有本領。” 龍鷹訝道:“玉雯不覺得我長得很醜嗎?” 玉雯羞答答的道:“才不醜哩!快進去,夫人很易發脾氣的。” 龍鷹正要舉步,玉雯扯著他衣服,低聲道:“玉芷也很喜歡先生。” 龍鷹聽得心花怒放,伸手捏她臉蛋,這才入賬去了。 對玉雯和玉芷這對俏女兵,他是明白的。她們的幸福已與彩虹掛了鉤,如彩虹有甚麼三長兩短,罪責會降臨她們身上,必被處死無疑。甚至莊聞和風漠亦輕則掉官,重則受刑。 幕門掀起,現出另一俏女兵的如花容顏,由於曉得她明言喜歡自己,看她那雙美麗的大眼睛時,特別有感覺。

當然也曉得和她們是止於調笑,不可能有任何進一步發展,她們是身不由己。 彩虹夫人穿著且末族色彩鮮豔的民族服,洗刷得豐滿的胴體和秀發不留一粒沙子,幹乾淨淨,香噴噴的,與帳外任何一人都成強烈對比。 不過她卻是面無表情,且帶著故意裝出來的冷漠,似乎龍鷹從未救過她,肉體從未曾親密接觸過。 龍鷹在她指示下坐在離她五尺許的牛皮上,兩女跪坐兩旁。 龍鷹尚未有機會說話,彩虹夫人冷冷道:“早前發生的情況,你必須守口如瓶,明白嗎?” 龍鷹一點沒有怪她。彩虹夫人一向自覺高人一等,竟被一個受她鄙視、低三下四的男人,佔足便宜大揩油水,又倒在看不起的人懷裡失聲痛哭,事後回想,確是難以接受。 龍鷹微笑道:“夫人放心,我被沙子打得頭昏腦脹,根本記不起曾發生過甚麼事。”

彩虹微一錯愕,欲言又止,最後道:“賜金五兩。” 玉芷向他遞上小袋子。 龍鷹欣然領賞,出帳重過神醫生涯。 龍鷹施展神醫手段,大顯功架,病倒的二十多人,無不大有起色,其中七、八人霍然而愈。這些人主要是因不服沙漠的水土,加上受不了上丘下丘,駝峰上的顛簸,積勞成病。而事實上人人受盡折磨,吃盡“死亡之海”的苦頭,只看誰捱得久一點,現在醜神醫有風過庭和萬仞雨兩大助手,於他施針後順手打通病者經脈血氣,自是更為收效。 莊聞、風漠和一眾且末兵員,對三人已是奉若神明,心知肚明若沒有三人領路,大有可能全隊已埋身沙粒底下。深深體會到塔克拉瑪幹“進來後出不去”的含意。 完成醫者救人的大任後,龍鷹三人與莊聞、風漠和幾個兵頭到一旁商議。

龍鷹提議道:“我已感應到綠洲所在處,只是一天的路程,如能提速,半天可達。” 莊聞憑著過去十天許的經驗,聞之又喜又憂心的道:“沙漠地勢不住變化,遇上大沙丘,想跑快點也不成,更怕中了太陽的熱毒,會有更多人病倒,欲速不達。” 風漠終聽到“綠洲”兩字,精神大振,道:“若可在明天黃昏前抵達綠洲,我們便有救了。現在最缺乏的是清水,怕捱不到半天的行程。唉!明知缺水,彩虹仍要……唉!” 萬仞雨道:“你們不敢勸她,由我們三兄弟和她說。” 莊聞心情大佳,道:“到綠洲才由狄兄弟和她說吧!她雖仍是那副樣子,但我看她心中是感激的。” 龍鷹道:“我有個提議,就是在天亮前兩個時辰起程,冒寒怎也好過冒熱。” 風漠嚇了一跳,道:“黑漆漆裡如何看得清楚前路?如越丘時誤踏鬆軟的沙子,留不住腳,會直掉到丘坡下,被沙活埋。”

龍鷹擺出熟悉駝性的姿態,道:“放心好了!經過多天來的緊密配合,一眾駱駝大哥已習慣了一頭跟著一頭,絕不會走錯路。我們三兄弟,由我領路,另兩人分押中間和隊尾。我更高舉火把,讓人人看見。唔!這個火把要有兩丈高,便可作指路明燈。” 風過庭道:“大家以毛氈緊裹身體,還可在駝背上繼續睡覺,讓駱駝自己走路。” 莊聞半信半疑的道:“行得通嗎?” 龍鷹拍胸保證道:“我們正是以晝伏夜行的方式,征服了庫姆塔格,駝兒在沙漠比馬兒有本領,更難不倒它們,說不定明天正午前,我們已可在綠洲的湖泊裡,享受到彩虹沙漠出浴的樂趣。” 莊聞等終於同意,大家立即四散回帳,爭取休息的時間。 豈知睡不夠個半時辰,便給三人喚醒,個個睡眼惺忪的爬出帳來,驅趕駱駝集合成隊,裝上鞍架貨物。

彩虹夫人無端端給弄醒,不理莊聞的勸阻,氣沖衝的到隊頭尋龍鷹的晦氣,莊聞、玉雯和玉芷,追在她背後,怕她弄出事來。 她直抵龍鷹身前,人人以為她大興問罪之師時,竟出奇地沒有大發脾氣,口出惡言,只是冷冷道:“你知現在是甚麼時候嗎?沒有足夠的休息,大部分人會累倒。欲速不達,你明白嗎?” 剛好駝兒探頭下來和他親熱,龍鷹摟著駝頭,愛憐地撫摸修長的駝頸,駝兒極為受用,不住發出輕輕的嘶鳴,人駝融洽至令人難以相信。 龍鷹的人臉和駝臉,同時轉過來瞧她。龍鷹的雙目在暗弱的燈火映照裡,閃動著魔異般的芒光,熠熠生輝,登時令彩虹和莊聞等人忘掉了他的醜臉,生出奇異的感覺。 龍鷹好整以暇的道:“我們三兄弟剛才沒睡過覺,趕製三枝高兩丈的火把,又研究以火把作簡單傳訊的手法,務求不會出岔子。”

彩虹夫人的目光不由落到他插在前方丈許處,高兩丈尚未點燃的火炬,如加上駱駝的高度,在近四丈的高空燃燒,確可成為黑夜裡的明燈。彩虹夫人一時說不出下一句話來。 龍鷹續道:“不瞞夫人,黑夜和白晝對我來說沒有丁點兒的分別,我精確的計算過時間,只要依我的駝速,明天太陽出來時,夫人會看到令你驚喜的景象,便當是本人送夫人一份只有在沙漠才變得那末珍貴的禮物。” 不獨是“首當其衝”的彩虹,在旁聽著的莊聞和玉雯、玉芷兩個俏女郎,亦聽得發怔。龍鷹隨口說出來的這番話,不論遣詞用字,字裡行間不經意流露出來的強大信心,均與平時的他大有分別,像變成了另一個人。不知龍鷹因面對“死亡之海”嚴厲的考驗,處於魔極的狀態下,自然而然顯露出中土邪帝的本色氣魄,不戰而懾人。

又露出雪白的牙齒,道:“夫人和兩位姐姐跟在本人身後好嗎?讓我做夫人的親兵。” 彩虹軟化下來,點頭答應。 龍鷹大喝道:“兄弟們!起程的時間到了。”他的聲音從隊頭傳至幾看不到的隊尾,迴盪夜空。 眾人轟然答應,連駱駝們也以鳴叫響應。人人曉得綠洲在望,士氣情緒攀上前所未有的高峰。 連萬仞雨和風過庭,也沒想過龍鷹的所謂趕路,會是這麼趕。 他便像騎的不是駱駝而是雪兒,展開黑夜飛馳的本領,高舉火把,不住朝沙漠挺進,過丘下丘,左彎右折。而眾駝一如所料般,一頭跟著一頭,且愈奔愈興奮,愈跑愈快。 沒有了炎陽的燒烤,人也精神起來。 龍鷹並非隨意使整隊人隨他急進冒險,而是記起在庫姆塔格,敵人正是以這種速度方式,日夜不停的追趕他,差點累死愛馬雪兒。這該是秘人催駝的奇技,他只是從秘人處偷師,曉得駱駝有此本領。

開始時人人動魄驚心。不過半個時辰後,仍沒出岔子,便習慣了,還感到以此速度,確可在兩、三個時辰內,走畢過往整個白晝五個時辰的路途。 天亮前,駝蹄踏的再不是鬆軟的沙子,而是較緊實的礫石地。在過往每一天都是昨天的重複的日子裡,如此變化,本身已足令人欣喜如狂。 兩邊忽然高起來。像走進山坡間的低地,雖仍看不清楚,但已知正走在乾涸了的河床上,首次曉得沒有偏離捷道,誤入歧途。那種喜悅和安心,是沒法形容的。 到天色微亮,龍鷹拋掉火把,放慢駝速,領著彩虹夫人三女首先離開河床。奔上岸旁一處賁起的土坡上。 三女同時“呵”的一聲驚呼,不能相信地看著眼前美景。 凹凸不平,岩石裸露,鹽漬密布的河床。向前延展十多丈,開始見到零星從灰黑的泥土長出來的蘆葦,然後愈變茂密,胡楊、紅柳、不知名的針刺植物夾雜其中。又往兩岸發展,再往前百多丈,水光閃閃。斷去的河水從地底冒出來,繼續未完成的旅程,朝前蜿蜒而去,淌流灌往里許外的綠洲,那處樹木成蔭,青草萋萋,在眼前如巨鳥展翅,左右擴展各三、四里,前方則似延至地平盡頭。

只要想想眼前流動的河水,來自千里之外崑崙山的冰川,便使人生出與大地血肉相連的感覺。 這是居於神都內的人,永遠感覺不到的。 其他人策駝來到他們後方,自然而然往兩邊散開,爭睹令人目眩神迷,激動不已的沙漠淨土。 沒有人吭一聲,怕騷擾綠洲神聖的平靜。 天地被一層奇妙的光環籠罩,天藍地綠,融洽和諧。 龍鷹待人和駝齊集後,以學回來的且末話大叫一聲:“上!”領先奔出。 由上至下,人人變成了頑皮愛鬧的兒童,抱著赤子之心,朝綠洲彷如母親的懷抱投過去。 那種暢快酣美的感覺,遠超出任何言詞的描述能力。 這明顯是尚未屈服在沙漠淫威下,從春夏保留至今天的河段,抵綠洲後,河水除主流外,還分岔為溪道,往兩邊擴展,形成綠洲大大小小十多個湖泊,主流向北再流淌二十多里,化為徑長半里的大湖,才消失在綠洲邊緣,此外又是一個接一個高聳的新月形沙丘,沙浪起伏無限。 龍鷹、萬仞雨和風過庭首先抵達這個大湖,湖畔被數畝胡楊、耐旱奇樹、多種不知名的沙生野草環繞,認得出來的是碧綠油嫩的香蒲草。胡楊樹高達三丈,完全隔絕了沙漠的熱浪和風沙。 綠湖棲息著野兔、鳥兒、野鴨、蜥蜴各類野生動物,為這荒蕪的地域添上蓬勃的生機。若閉著眼直走到這裡才再睜開,肯定不相信這是“死亡之海”內的美景。 這段和闐河道的水深及腰,卻頗為湍急,河床是一片片的沙質地,踏下去會腳陷其中,拔出來並不容易。 三人就那麼脫掉衣服,投進湖水里,遠處傳來呼喊歡叫的聲音,不用看也知人人投進大小湖水里,忘情地享受沙漠裡的奇蹟,沒有東西比清澄的水令人更興奮,陽光也頓然變得友善可親。 三人只穿短犢鼻褌,泡在湖邊的水里,洗滌衣衫。龍鷹見最接近的且末人亦在數里之外,早脫掉面具,享受真臉和冰寒湖水直接接觸的無上滋味。 龍鷹若無其事的道:“万俟姬純後腳走,我們便前腳到。” 萬、風兩人像聽不到他的話般,繼續洗刷衣物。他們的三頭駱駝,被卸下鞍架貨物,在不遠處喝掉大量湖水後,開始對湖畔豐美的水草展開掃蕩。 龍鷹將扭乾了的外袍隨手一拋,準確無誤地掛在一株大樹的橫幹處,往後仰身,在水里載浮載沉,續道:“我嗅到她熟悉的氣味,她是故意留下氣味,讓我曉得逃不過她能馭龍的纖手。哈!又辣又漂亮的娘兒。” 萬仞雨從水里拔身而起,坐到一塊岩石去,雙腳仍浸泡在湖水里,現出陽光般的笑容,從容道:“她憑甚麼敢來惹我們呢?” 風過庭從湖心泅泳回來,道:“這妮子絕不可小覷,我們三個腦袋加起來,可能及不上她隨意想出來的東西。如非她不能知己知彼,不明白龍鷹是怎樣的異物,我們恐怕早已歸天。” 萬仞雨狠狠道:“這傢伙根本不算是人,怎可能嗅到她的氣味?還認得是她的氣味?她絕不會是孤身一人,因為是來開戰而非陪睡覺,那你有嗅到其他人的氣味嗎?” 風過庭沉吟道:“她在試探龍鷹。” 萬仞雨道:“對!給公子提醒,我明白了。正因她仍摸不清楚龍鷹的能耐,故特別留下氣味,如果我們立即變得如臨大敵的樣子,她便知龍鷹的鼻子,不會比她的差。哈!好計!” 風過庭向正輕鬆寫意、半浮水面的龍鷹道:“我從不會羨慕別人,你是唯一的例外。” 龍鷹仰望沒有半朵雲的天空,大訝道:“風公子本身已是人中之龍,小弟有何值得你羨慕之處?女人確似比你多一點,卻無關幸運或手段,只因公子曾經滄海難為水,別有懷抱。” 萬仞雨責道:“還要提這方面的事。” 龍鷹道:“這叫有福同當,至少可為他分擔些許。” 風過庭道:“有些事,發生了便永遠沒法挽回。” 萬仞雨分他神道:“我也想知公子羨慕這傢伙甚麼。我倒非常滿足現在的自己。” 龍鷹浮往岸邊,站直身體。 風過庭道:“我們的世界是怎麼來的呢?” 兩人聽得摸不著頭腦。 萬仞雨沉吟片刻,點頭道:“確有其玄機妙意。我們從娘胎鑽出來後,便置身塵世之間,逐漸長大,心境隨識見不住變化,到最後形成習慣和牢不可破的諸般信念,境由心生。所以沒有一個人的世界,是完全相同的。我曉得公子羨慕這小子甚麼了,只是氣味的世界,我們和這小子已有差別。” 龍鷹攤手道:“對此我是無話可說。” 風過庭神馳意飛的道:“人有六識,就是'色、聲、香、味、觸、法',以心為主,透過眼耳鼻舌身意,去感受外在的世界。以他的好色為例,肯定他在與美女廝混時,感覺比我們更強烈,更投入。這只是略舉一例,其他可以想見。” 龍鷹抓頭道:“我倒沒想得這麼深入,說得好,色聲香味觸,五個字道盡了雲雨之歡。” 萬仞雨嘆道:“不見不見還須見,我們想盡法寶躲避秘人,忽然間過往所有努力,被可怕的美人兒留下的一絲香氣,破壞無遺。哈!確是香豔的警告。” 風過庭道:“秘人的目標像法明,只釘著龍鷹,如果有我和萬爺助拳,万俟姬純只好掉頭回于闐去。” 萬仞雨皺眉道:“万俟姬純憑甚麼可令鷹爺犯險,踏進他們精心佈置的陷阱?誰都知道,沒有人可攔得住一意遁逃的龍鷹。” 龍鷹道:“別人我不敢肯定。這駝蹄子肯定有方法辦到。而只有讓我憑一人之力,令他們知難而退,我們和秘人始有希望和氣收場。沙漠是他們的強項,環境戰術亦是我的強項,強遇強,當是好戲連場,你們等著瞧吧!” 萬仞雨道:“據你所言,只是那漂亮的妮子,已與你有一較高低的本領,何況還有過百個武功高強的秘人,對他們的沙漠戰術,你更是一無所知。” 風過庭笑道:“你少為我們鷹爺擔心,正如我剛說過的,真正無知的是秘人。現在我們裝作沒嗅過美人兒的體香,先還她一招。” 龍鷹又遊開去,大笑道:“原來沙漠可以變得這麼好玩的,從未想過水可以是如此令人心醉。” “咚”的一聲,他已深潛湖水里去。 足音從遠處傳來。 風過庭大力拍打湖水。 龍鷹潛回來,在岸旁冒起,取得擱在石上的醜面具,不情願地戴上。 玉芷容光煥發的來至湖邊,一點不害羞掃視三人近乎裸露的男性雄軀,嬌聲道:“夫人請三位伴她吃午膳。噢!原來最大最漂亮的湖在這裡,早知叫玉雯也一起來哩!” 風過庭乃風流人物,笑道:“玉芷姑娘要來個美人湖浴嗎?我們可以閉上眼睛。” 玉芷叉著小蠻腰道:“人家根本不怕你們看,我們且末人向有在河裡沐浴的習慣,任經過的路人看個夠,但走過後卻不可以回頭看。唉!快穿衣服,遲了夫人會罵我的。” 她的話令他們感受到異國的情調風氣,三人笑著離開美麗的湖,穿上衣服,喚駝兒隨他們一起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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