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到底怎麼回事?”豪克斯但勒惡聲惡氣地問。
“他的語調表明最好不要告訴他什麼壞消息。他本來正在家看詹姆斯·邦德,這時忽然來了個電話,告訴他那女孩可能出了什麼問題。在一條外線上,豪克斯但勒不敢問是什麼問題,於是就親自回到了總部。他連衣服也沒換,仍穿著那條濺滿油漆的牛仔褲和一件網球衫。
他的心裡忐忑不安,嘴裡嚼著一塊口香糖以壓制陣陣上湧的胃酸。和妻子吻別時,她揚起眉毛疑問地看著他。豪克斯但勒告訴她某個設備出了點“小問題”,他很快就會回來。如果她知道這“小問題”隨時都可能要他的命,不知她會怎麼說。
現在,站在用來在熄燈後監視恰莉的攝像機前,他不禁再次祈禱這一切都已結束——那小女孩已被從他手裡弄走。當整個事情還只是起草在藍皮夾子裡的一個學術問題時,他可從來沒有料想到這一天。然而事實是那燃燒著的煤渣磚牆;事實是那三萬度以上的高溫;事實是談論著推動宇宙的力量的布萊德福。海克;
事實是他怕得要命。他覺得自己彷彿是坐在一個極不穩定的核反應堆上。
豪克斯但勒走進屋時,值班的涅裡霍地蹦了過來:“大約五點鐘時,卡普下去看過她。”他說,“晚飯她碰都沒碰,很早就上床了。”
豪克斯但勒朝監視器望去。恰莉正在床上翻來复去地折騰著。 “看起來她好像在做惡夢。”
“一個,或是一連串兒的惡夢。”涅裡冷冷地回答,“我打電話是因為一個小時內,那房間裡的溫度上升了三度。”
“這並不很高。”
“可那房間裡裝著那麼多空調。毫無疑問是她幹的。”
豪克斯但勒咬著自己的指節,沉思著。
“我認為應該讓人下去把她叫醒。”涅裡終於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意圖。
“你把我叫到這來就為這個?”豪克斯但勒大吼道”'把個小孩叫醒給她杯熱牛奶?”
“我不想越權行事。”涅裡面無表情地說。
“不,”豪克斯但勒不得不把下面的話生生吞了回去。如果下面的溫度再升高些,那就不得不叫醒那女孩,而假如她在夢中被嚇得很厲害,她很可能對她醒來時看見的第一個人發出攻擊。畢竟,他們在掃除這女孩在使用自己引火能力的心理障礙方面一直做得相當成功。
“雨鳥在哪兒?他問。
涅裡聳聳肩:“就我所知,是在加拿大的溫尼伯執行任務。
不過對她來說,他下班了。我想如果他突然出現,她會起疑心的。 ”
涅裡面前控制台上的溫度顯示表明溫度又上升了一度,稍停,又連續上升了兩度。
“必須叫人下去。”涅裡的聲音開始有些發抖,“現在那裡的溫度是七十四度,如果再繼續上升怎麼辦?”
豪克斯但勒試圖想出辦法來,但他的大腦好像已經僵化。現在,他全身大汗淋漓,可嘴裡卻幹得像塞進了羊毛襪。他想囪家,他想去看詹姆斯·邦德。他不想呆在這兒。他不想看著那小方塊下玻璃的紅色數字,等著它們突然以十度。三十度。上百度的速度迅速上升,就像那次當那堵煤渣磚牆——
快想啊!他在心裡狂叫,你怎麼辦?你怎麼——
“她醒了。”涅裡輕輕地說。
兩人專注地盯著監視器。恰莉已坐了起來,把兩條腿晃到了地板上。她的頭低垂著,用手捧著被頭髮遮住的臉。過了一會兒,她站起來走進了浴室。她的臉上毫無表情,眼睛基本上還沒睜開——還沒完全醒呢,豪克斯但勒想到。
涅裡打開浴室裡的監視器。現在在熒光燈的照射下,圖像非常清晰。豪克斯但勒以為她會解手,但恰莉只是呆呆地站在門裡,看著馬桶。
“噢,聖母瑪麗亞,看哪。”涅裡喃喃道。
馬桶裡的水開始冒出輕微的蒸氣。這現象持繼了一分多鐘(在涅裡的工作記錄中是一分二十一秒)。然後恰莉走了過去解了手,放水沖了馬桶後,又喝了兩大杯水,回床睡覺去了。這次她睡得安靜了些。豪克斯但勒瞥了一眼溫度計,溫度下降了四度;
緊接著,又降了一度。現在是六十九度——只比房間平常的溫度高一度。
他和涅裡一直呆到後半夜:“我要回家睡覺了。你會把這些記錄下來,是嗎?”
“我拿薪水就是乾這個的。”涅裡淡淡他說。
豪克斯但勒回家了。第二天,他寫了一份備忘錄,建議在籌劃下一步的實驗時要慎重考慮潛在的危險;在他看來,這些危險已引起了極大的不安。
恰莉已不怎麼記得那晚的情況。她只記得自己很熱。她還隱約地記著那夢——一種自由的感覺——
(光明就在前方——森林的盡頭。廣闊的田野,她和空想家可以永遠在那裡縱情馳騁。)
夾雜著害怕和失落感,那是他的臉,是約翰的臉。也許她早就知道這一點,也許她一直都知道。
(樹林著火了不要傷害那些馬噢求求你不要傷害那些馬!)
當她第二天早上醒來時,她的害怕。困惑和悲哀不可避免地變成了憤怒。
星期三他最好不要礙手礙腳,她想著,最好如此。如果他幹的那些事都是真的話,他最好在星期三離我和爸爸遠點。
快到中午時,雨鳥來了,推著他裝滿清洗工具一一拖布、抹布。海綿等的小車。他的白大褂在他走路時輕輕飄起。
“嗨,恰莉。”他說。
恰莉正在沙發上看一本連環畫。這時她抬起頭來;在那一剎那,她的臉顯得蒼白。嚴肅……充滿戒心,然後她笑了。雨鳥想:這可不是她平日的笑容。
“你好,約翰。”
“你今天早晨看上去臉色不太好,恰莉。請別介意我這麼說。”
“我昨晚睡得不好。'”是嗎? ”他知道她睡得不好。就因為她在睡覺時把溫度提高了五。六度,那個笨蛋豪克斯但勒簡直都要口吐白沫了。“這我聽了很難過。是夢見爸爸了嗎? ”
“我想是的。”她合上書站了起來,“我想去躺會兒。我現在不太想聊天。”
“好的。去吧。”
他目送她走進臥室;當臥室門咔塔一聲關上時,他走進廚房去接水。他不喜歡她看他的樣子和那強裝的笑容。不錯,她夜裡睡得不好。大家時不時都會遇上這種事,然後第二天早晨起來你會衝老婆發火或盯著一份報紙發呆,不錯。但是……裡面有什麼東西令他不安。幾個星期以來,她從未那樣看過他。今天早晨她沒有走到他跟前問候他,也沒有因為看見他而顯得愉快。今天她保持了距離,這令他不安。也許這只是昨晚的後遺症,也許在這之前她做的那些惡夢只是由於她吃了什麼東西,但他仍然感到不安。
而且還有件事在困擾著他:卡普昨天傍晚的時候曾下來看過她。這在他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雨鳥把桶放下,將拖布浸濕後擰乾,然後開始一下一下慢慢地拖起地來。他傷痕累累的臉顯得平靜而安祥。
你是在我背上架了把刀嗎,卡普?覺得不再需要我了?或者你也許是對我的方案感到害怕了?
如果最後這一條是真的話,那他就完全錯看了卡普。豪克斯但勒不一樣,他對參議院委員會和下屬委員會知之甚少,一點皮毛而已。所以他可以允許自己享受一下害怕是什麼滋味。而卡普不能這樣做。他應該知道他們根本沒有什麼充分證據可言,特別是在處理像恰莉·麥克吉這樣具有潛力在轟動效應的問題上。而且卡普所要申請的不僅僅是資金;而且是長期資金。況且在這一切後面,還涉及到人種改良學。雨鳥估計卡普最後也許會發現他不得不讓一群參議員到這幾來觀看恰莉的表演。也許還會允許他們帶上自己的孩子,雨鳥一邊想一邊繼續拖著地。比海洋公園裡受過訓練的海豚還要精彩。
卡普應該知道他需要一切能夠得到的幫助。
那麼他為什麼昨晚要來看她呢?他為什麼要拆自己的台呢?
雨鳥狠狠地擰著拖布,看著渾濁的污水流回桶裡。他透過敞開的廚房門朝恰莉臥室緊閉著的門望去。她把他關在了外面;他不喜歡這樣。
這使他非常,非常不安。
在十月上旬那個星期一的晚上,從南方刮來一場中等強度的風暴。它帶來的大朵大朵黑雲雜亂無章地飛掠過掛在地平線上的滿月。第一批樹葉飄落下來,在整潔的草坪和空地上悠來蕩去。
等待第二天不知疲憊的巡邏隊來把它們清走。有些落葉隨風飄落在鵝塘上)似一艘艘小船在水面上飄蕩。秋天再次君臨弗吉尼亞。
安迪正在房間裡看電視;他還沒從頭痛中恢復過來。臉上神經麻木的地方已經縮小,但並沒完全消失。他只能祈禱星期三下午時他能一切準備就緒。如果事情均如他所計劃的那樣發展,他可以盡量減少自己使用特異功能的次數。如果恰莉拿到了他的字條,如果她那天能在馬厩中和他見面……那麼她就會成為他的特異功能、他的武器,他的救星。當他擁有相當於核武器的威懾力量時,誰還敢和他討價還價?
卡普這時在隆芒特山住宅區自己的家裡。就像雨鳥來拜訪他的那晚=樣,他正坐在沙發上小口品著白蘭地,聽著音響中傳出的低柔樂曲。今晚是蕭邦。房間對面,他的皺巴巴的舊高爾夫球袋斜靠在牆上。牆上掛著凡·高的兩幅複製品。球袋是他從地下室拿上來的;那裡的架子上擺滿了他在過去十二年中慢慢積累起來的許多體育器材。十二年來他和喬治亞一直住在這座房子裡,不再為執行任務而在世界各地奔波。他把球袋拿到起居室,是因為最近一段時間,他似乎總是念念不忘高爾夫球。高爾夫,還有蛇。
“他把袋子拿上來本來是想仔細看看裡面的兩根鐵頭球棒和兩根輕擊棒,希望這也許會使他緊張的神經放鬆下來。然而其中一隻鐵頭球棒似乎……有些可笑(應該說是荒唐),但有一隻鐵頭球棒似乎動起來。就好像它根本不是只球桿,而是條蛇,一條爬進屋來的毒蛇……
卡普將球袋扔在牆邊,迅速走開了。半杯白蘭地使他的手停止了輕微的顫抖。等到整杯酒下肚時,他也許就可以告訴自己他的手根本沒有抖過。
他把酒杯舉到嘴邊時忽然停下了手。它又來了!它在動……
還是他的眼花?
幾乎可以肯定是眼花。那見鬼的球袋裡並沒有蛇,只有他最近不怎麼用的球桿。太忙了。而他還是個很不錯的球手。當然不是什麼全國冠軍,但至少他可以不讓球出界。不像帕克,總是打斜線球。卡普可不喜歡打斜線球,因為那樣球就會落在深草區,有時那裡有——
控制住自己。一定要控制住自己。你還是卡普頓嗎?
他的手指再次開始顫抖起來。怎麼回事?到底怎麼回事?有時他覺得似乎有人告訴過他一個極其充足的理由。只是他……記不起來了。但又有時——
(比方說現在。)
他覺得自己似乎處在崩潰的邊緣。他的大腦像將要融化的巧電力,被這些他無法驅除的古怪念頭撕扯著。
(你還是卡普頓嗎?”
卡普猛地將酒杯擲進壁爐。隨著恍當一聲巨響,一聲壓抑不主的嗚咽從他哽咽的喉嚨中衝出。接著,他掙扎著穿過房間(一副醉態十足,東倒西歪的佯子),抓起球袋的提手(似乎又有什麼東西在裡邊晃動搖擺、聽——絲絲……),將它甩到肩膀上。
也憑著堅強的毅力朝地下室走去,額頭上掛著大顆大顆的汗珠,醜曲的臉上交織著恐懼和決然。
裡邊只有高爾夫球桿,裡邊只有高爾夫球桿。他在心裡一遍遍地唱著。每走一步,他就準備著會有一條長長的、棕色的東西人袋中游出,閃著黑亮的小眼,揚起滴著毒汗的白牙,將死亡從也脖後注入。
回到起居室他感覺好多了。除了惱人的頭疼,他覺得好多他又可以有條理地思考一些問題了基本上可以。
他醉了。
早晨,他又覺得好了些可惜是暫時的。
在那個刮著大風的星期一的晚上,雨鳥一直在收集情報、令人不安的情報。首先他找到涅裡;昨天晚上卡普去看恰莉時,是涅裡在值班。
“我想看看錄像帶。”雨鳥說。
涅裡沒有表示異議,他把雨鳥帶到一間有放映機的小屋裡,把星期天的錄像帶交給他後就離開了。他很高興這樣打發了雨鳥,心里巴望他不要再回來要什麼東西。那小姑娘已經夠可怕的了,而奇醜無比的雨鳥似乎還要糟糕。
每盤錄像帶的時間都是三小時,上面標有序號。雨鳥找到錄有卡普的那一盤,反复看了四遍。他一動不動坐在那裡盯著屏幕,只是偶爾把帶子倒到卡普向恰莉道別的那段:“我得走了。
不過我還會再見到你,恰莉,別擔心,”這帶子上有大多的東西令雨鳥不安。
他不喜歡卡普的樣子。他看上去好像老了許多;在和恰莉說話時,他好幾次似乎忘記了自己要說什麼,一副老邁糊塗的樣子。
我想我應該能在星期三之前安排了一切,是的,肯定是星期三。
他到底為什麼這樣說?
在雨鳥看來,讓那孩子產生那麼大希望最有可能使他們的實驗最終暴露於世人面前。他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子?最顯而易見的解釋是卡普在玩自己的小把戲——以伊塔的最佳方式進行誘惑。
但雨鳥不相信。卡普看上去並不像是一個在誘惑別人的人。
他看上去簡直蠢透了。比如那句關於恰莉的父親打高爾夫球的話。這完全是句荒唐透頂的話,和他們談話的上下文沒有任何联系。有一剎那,雨鳥想這會不會是什麼暗號,但這顯然不太可能。卡普知道恰莉房間內發生的一切都在被監視並且錄像,幾乎隨時都可能被檢查。他完全可以找一個好得多的辦法,談論高爾夫球?這句話半空懸在那裡不知所云,令人疑惑。
而且還有最後一件事。
雨鳥一遍一遍倒著錄像帶,卡普站住了,嗅,差點忘了。然後他遞給她一件什麼東西,她好奇地看了看,之後放在睡袍口袋裡雨鳥的手按在控制台上不斷地倒著錄像帶。卡普把噢,差點忘了說了六遍,把那東西給了她六遍。最初,雨鳥想那大概是塊口香糖。後來當他使用了定格和變焦後,他相信那很可能是張紙條。
卡普,你他媽的要幹什麼?
那天晚上接下來的時間和星期二的凌晨,雨鳥一直坐在計算機前。他調出他所知道的有關恰莉·麥克吉的所有信息,希望能找出某種規律。然而一無所獲。眼睛的過度疲勞使他開始頭疼。
他站起身來正要關掉電源,一個突如其來的念頭鑽進了他的腦海,這一切和恰莉沒關係,搗鬼的應該是那個肥胖。嗜藥的蠢貨一一一她父親。
品徹特。品徹特一直是安迪·麥克吉的負責醫生,而上個星期品徹特以雨鳥從未想像過的可怕方式自殺了。很明顯精神有些失常。姑且把這看作小事一樁。接著是卡普帶著安迪參加葬禮——如果停下來仔細想想這是有點奇怪,但還說不上什麼驚天動地。
然後卡普便開始有些古怪——談論高爾夫球,遞紙條子。
可這大荒唐了。他已經喪失了特異功能。
雨鳥靜靜地站著,手放在開關上。計算機的屏幕閃著灰綠色的光芒,像新挖出來的翡翠的顏色。
是誰說他喪失了特異功能的?是品徹特?
雨鳥猛地意識到還有一件奇怪的事。品徹特本來已經放棄了對安迪的實驗,已經決定送他去默依島。如果安迪已不能做任何·事來證明命運六號的威力,那就完全沒有必要把他留在這裡……
而且把他和恰莉分開也更安全些。很好。但是品徹特卻突然改變了主意,決定要再做一組實驗。
然後,品徹特就決定要清理垃圾處理器……在它正開著的時候。
雨鳥再次在計算機前坐下。他想了想,在機上敲出:
你好計算機
查詢內容安德魯·麥克吉/14112
關鍵字進一步實驗/送往默依
查詢人4號
過了一會幾,計算機上顯示:
你好雨鳥
查詢結果安德魯·麥克吉14112沒有進一步實
驗/批准人“斯大林”/計劃前往默依時間十月九日十五
時/批准人“斯大林”/安德魯空軍基地至卡拉米空軍基
地
完畢
雨鳥掃了一眼自己的手錶。十月九日是星期三。安迪明天下午要離開默依前往夏威夷。誰說的?批准人斯大林說的。那正是卡普本人。不過這還是雨鳥第一次聽說。
他的手指再次開始在鍵盤上迅速敲打起來:
查詢內容概率安德魯·麥克吉14112/意念控制力
交叉查詢赫爾曼·品徹特
他不得不停下來,在他帶來的那本破舊的密碼薄中查找品徹
特的口令。
14409
查詢人4號
計算機屏幕很長時間內都是一片空白。雨鳥真有點懷疑是不
是自己的程序搞錯了,也許他會一無所獲。
接著,屏幕上顯示:
查詢結果安德魯·麥克吉141/ 意念控制力35%
交叉查詢赫爾曼·品徹特
完畢
百分之三十五?
這怎麼可能?
好吧,雨鳥想,讓我們把品徹特拿掉,看看能得到什麼。
他敲入:
查詢內容機率安德魯·麥克吉14112/意念控制力
查詢人4號
這時計算機不到十五秒鐘便給出了答复:
查詢結果安德魯·麥克吉14112/意念控制力2%
完畢
雨鳥向後靠在椅背上,閉上了自己那隻好眼。在陣陣頭痛中他感到一陣快意的勝利感。他後來問的才是最重要的問題,但這就是人為自己的直覺錯誤所付出的代價。對這樣的錯誤計算機毫無所知,儘管程序設置已使它會說“你好”,“再見”。 “對不起”。
“太糟了”和“他媽的”。
計算機認為安迪已不再具備多少意念控制力。而當你加上品徹特時,百分比卻一下跳到了半空。
他接著敲入:
查詢內容為什麼與赫爾曼·品徹特14409交叉
查詢時,安德魯·麥克吉14112的意念控制力機率從
2%上升到35%。
計算機回答:
查詢結果赫爾曼·品徹特14409的自殺/機率分
析認為安德魯·麥克吉可能導致了他的自殺/意念控制力
完畢
啊,西半球最大。最先進的計算機系統就等在這裡,只要你間出正確問題。
如果我把對卡普的懷疑作為真實情況輸入呢?雨鳥一邊想一邊決定試一試。他拿出密碼薄,找到卡普的號碼。
他敲入:
歸檔卡普頓·霍林斯特16040/與安德魯·麥克
吉14112一起參加赫爾曼·品徹特14409的葬禮
計算機顯示歸擋完畢。
雨鳥接著敲入:
歸檔卡普頓·霍林斯特16040/最近表現精神緊張跡象
歸檔卡普頓,霍林斯特16040/最近在恰萊恩·
麥克吉面前表現違反規定
歸檔完畢。
“你這婊子/雨鳥說,“讓我們來看看。 ”他的手指再次回到
鍵盤上敲起來:
查詢內容機率安德魯·麥克吉14112/意念控
制力
交叉查詢赫爾曼·品徹特14409/卡普頓·霍林
斯特16040
查詢人4號
雨鳥坐在椅子裡緊盯著屏幕等待著百分之二大低了。百分
十五也不太讓人滿意。但是——
這次計算機顯示:
查詢結果安德魯·麥克吉14112/意念控制力
90%/交叉查詢赫勻曼·品徹特14409/交叉查詢卡普頓·
霍林斯特16040
完畢
現在已是百分之九十。這確實夠賭一把了。
約翰·雨鳥還有兩件事敢拿來賭一把:第一,卡普遞給那女孩的確實是他父親給她的字條;第二,那條子裡寫著他們的逃跑計劃。
“你這該死畜生。”約翰·雨鳥不無敬佩地喃喃道。
他再次趴到計算機前敲入:
600再見計算機600
604再見雨鳥604
雨鳥推開鍵盤,咯咯笑出了聲。
雨鳥回到他住的房子,沒脫衣服便倒頭睡著了。他醒來時已是星期二中午。他給卡普掛了電話說他下午不去上班了——他得了重感冒(可能是流感),不想冒險把它傳給恰莉。
“希望這不會使你明天去不了聖地亞哥。”卡普歡快地說。
“聖地亞哥?”
“我這兒有三份絕密檔案。”卡普說,“我需要你做我的信使。
你的飛機明天早晨七點在安德魯斯機場起飛。 ”
雨鳥飛快地轉動著腦筋。這又是安迪·麥克吉幹的好事。麥克吉聽說了他雨鳥。他肯定聽說了。他一定在條子裡告訴了恰莉,還有他策劃的什麼瘋狂逃跑計劃。所以那小姑娘昨天表現得那麼奇怪。在去參加赫爾曼·品徹特葬禮的路上或是回來的路上,安迪一定是對卡普的腦子做了手腳,把他弄成現在這種樣子。按計劃;麥克吉明天下午將從安德魯斯機場起飛;而現在卡普告訴他——雨鳥——要明天早晨走。麥克吉在利用卡普想先除去他這個障礙。他——
“雨鳥?你在聽嗎?”
“我在聽。”他說,“你能派別人去嗎?我在發燒。”
“我最信得過你。”卡普答道,“這事非常緊急。我們不想……讓草里的蛇……知道它。”
“你是說'蛇'嗎?”雨鳥問。
“是的!是蛇!”卡普簡直尖叫起來。
麥克吉確實對他發過功了,而且卡普頓·霍林斯特身體內部正發生著災難性的變化。雨鳥忽然有種感覺——不,是直覺的肯定——如果他不服從卡普而繼續和他爭辯,卡普會崩潰……就像品徹特那樣。
他想這樣做嗎?
經過考慮,他決定放棄。
“好吧。”他說,“我會去的。早上七點。我得吃多少藥哇?
你是個雜種,卡普。 ”
“我可以毫不猶豫地證明我對你的慈愛之心。”卡普打趣道。
但這玩笑生硬而空洞。他聽上去像是鬆了一口氣。
“是啊,我相信。”
“也許你在那兒的時候,可以打打高爾夫球。”
“我不打——”高爾夫球?他也對恰莉提過一高爾夫和蛇。
看起來這兩件東西是麥克吉對卡普的大腦造成的損害的一部分,“好的,我也許會玩玩。”他說。
“六點半到安德魯斯機場去。”卡普說,“找一個叫迪克·福爾森的人。他是帕特里治上校的助手。”
“好的。”雨鳥回答,雖然他根本不打算明天到機場去,“再見,卡普。”
他掛上話筒,坐回床上。他穿上那雙舊沙漠靴,開始謀劃起來。
你好計算機
查詢內容約翰·雨鳥14222/安德魯斯空軍基地
至聖地亞哥
查詢人9號卡普
查詢結果約翰·雨鳥14222/安德魯斯空軍基地/
至聖地亞哥/星期三早七點起飛
完畢
雨鳥一邊讀著一邊想:計算機真是孩子。他只是敲進了卡普新的密碼(如果卡普知道肯定得驚呆了),而對計算機來說,他就成了卡普,他開始吹起不成調的口哨來了現在是傍晚,伊塔正昏昏欲睡地進行著它的日常事務。
歸檔絕密文件
請輸入密碼
密碼19180
計算機返回密碼:
19180已準備好歸檔絕密文件
雨鳥略一停頓便敲下:
歸檔約翰·雨鳥14222/安德魯斯空軍基地至聖地
亞哥/取消
查詢人9號/19180
歸檔完畢
接著,雨鳥告訴計算機將旅行取消的消息通知維克多·帕特里治和他的助手理查德·福爾森。這些新指令將在半夜以直通電報形式發往安德魯斯機場,而那架飛機起飛時將不會有雨鳥這個乘客。誰也不會知道的,“包括卡普。
600再見計算機600
604再見卡普604
雨鳥一把推開鍵盤。當然今晚就完全有可能阻止他們的逃跑計劃。但這樣做沒有什。麼說服力。計算機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為他作證,但計算機得出的概率又說明什麼問題呢?最好是在事情已經開始後阻止他們,那時一切都顯而易見。而且也更有意思。
整個事情都很有意思。當他們一直在註意那女孩時,這人居然重獲他的待異功能——也許是他成功地把它隱瞞了。很可能他把那些藥全扔了,現在他竟然在控制卡普,也就是說他差點就要操縱整個機構了——而最初本是這個機構將他囚禁的。這真是太可笑了。雨鳥早已體會到較量的終局經常是可笑的。
他並不清楚麥克吉的確切計劃,但他能夠猜到。不錯,他們會去安德魯斯機場;只不過恰莉也會一起去,卡普可以不費甚麼力就把她帶出伊塔基地——也許這世上也只有他一人能做到這點。他們會去安德魯斯,但不會去夏威夷。安迪也許計劃他們將消失在首都華盛頓。也許他們將在德班下飛機,然後安迪會讓卡普叫一輛班車。如果這樣的話,他們就會消失在小鎮森湯——只不過幾天之後又會重新出現在(芝加哥論壇》觸目驚心的大標題裡。
他也曾有過不干涉他們的短暫念頭。那樣也會很有意思。如果那樣,他猜想卡普最終會進一家瘋人院,大喊大叫高爾夫球棒和草叢裡的毒蛇,直至自殺身亡。那麼伊塔呢?想像一下在一座蟻蛙下放上一罐銷酸甘油會是什麼景象吧。雨鳥推測,在新聞界得到有關“麥克吉一家悲慘遭遇”的些許消息後的五個月內,伊塔就將不復存在。雨鳥從未覺得有必要效忠伊塔。他是獨行客。
命運的殘廢鬥士、死神的紅膚天使。而這裡的一切對他來說都輕如鴻毛。在這個時刻,他的忠誠並不是獻給伊塔。
而是恰莉。
他們兩個有一個約定。在那最後時刻,他將凝視著她的眼睛深處,而她也會看著他的……也許他們會在熊熊烈焰中一起走出軀殼。殺了她,也許會把世界從某種難以想像的厄運中解救出來;但他根本沒有考慮過這些。池並不認為自己應對世界效忠。
相反,是這世界和伊塔使他離開了自己那個封閉的荒漠社會,而那個社會本來也許會成為他的救贖之途……
可是恰莉,恰莉!
自從停電的那個漫長的黑夜後,他們兩個就相擁在死神的華爾茲中。那天早上在華盛頓殺死瓦里斯後,他所懷疑的現在變成了不可抗拒的決心:那女孩是他的。但要通過愛,而不是毀滅,因為兩者本就沒有什麼不同。
他願意接受死亡。從很多方面講,他願意死去。而死在她手上,死在她的火焰裡,將是他在上帝面前的痛悔……也許還會是上帝對他的寬恕。
一旦她和她父親在一起後,她將成為一隻上膛的槍……不,一隻火焰噴射器。
他會看著她,他會讓他們父女重聚。然後會怎樣?有誰知道?
但知道了豈不是掃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