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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一節

愛上甜點的條件 上田早夕里 2894 2018-03-23
這是一家義大利餐廳。一走進去,撲鼻而來的是伴隨著麵包香的番茄醬汁與薄荷葉香氣。 因為適逢午休時問,餐廳內滿是客人的交談聲與餐具碰撞聲。服務生快步穿梭其間,忙著點餐、端菜、帶位。 武藤一行被帶到四個人的位子。不一會兒,三分午餐便送上來。 夏織一邊吃著沙拉和義大利面,一邊問武藤活動準備得如何,恭也則暢談著在“金翅雀”工作時的事。 武藤面帶微笑,隨聲附和,默默觀察恭也。 恭也始終一派沉穩大方,不會插嘴談些無關工作上的事,也不太提及自己開店的事。 武藤從進來用餐之前,就察覺到恭也對夏織是一個很特別的存在。也許是因為恭也落落大方的態度有別於一般甜點師傅,讓武藤不由得想起製作“冷調歐貝拉”的北薗主廚。

以自己的工作為傲、充滿自信的人最耀眼,風采足以迷倒周遭的人,更何況是同行呢。所以,身為後輩的夏織對恭也抱持莫大的敬意也是理所當然的,甚至就算懷有其他情感也不足為奇。 不,等等。 武藤試圖拂去自己的胡亂臆測。就算她對他的敬意中帶著情意,但恭也對夏織又是怎麼想的呢?也許他有其他心儀的對象。長住東京的他很可能在東京已經有交往對象,而且以他的年紀來說,有過兩、三個女友也很正常。 如果是這樣,自己應該還有機會才對。 因為下午還要工作,夏織沒辦法外出太久。只見她迅速用完餐,便對武藤和恭也表示“不好意思,我先走一步。”跟著隨即起身。 “武藤先生,您請慢用,市川先生也是。” “謝謝。”恭也答道。 “甜點嘉年華活動期間,我們再一起去西宮花園看看吧。”

“好啊!我也想吃吃其他店家的甜點,好期待喔!” 夏織在收據下方放了一張千元鈔後,微笑著先行離開。 待夏織離去後,恭也主動攀談。 “森澤小姐表現得如何?因為我只認識還是實習生時的她,所以很期待這次由她製作的新品。” “咦?” “我在'金翅雀'時,剛好是森澤小姐進去的第一年,'金翅雀'會讓新人先協助一年賣場與咖啡廳的工作。” “這也算是甜點師傅的工作嗎?” “是的,很重要的修業。” “那你和森澤小姐共事時,沒吃過她做的甜點嗎?” “私底下切磋時吃過……她是很認真的人,早早就明白了'製作甜點的技術'與'製作讓客人滿意的甜點'這兩件事之間的差異。不過,這世界上最恐怖的事,莫過於知道卻無法做到吧。”

服務生端來濃縮咖啡。恭也加了點糖,用湯匙攪拌。 “武藤先生覺得森澤小姐這次做的甜點如何?” “我覺得不錯。” “不錯?不是'很好吃'?” “不好意思,其實我很怕吃甜食……” 其實這種事不說出來也沒關係,但武藤還是說了,因為想看看恭也的反應。 對自己充滿自信的甜點師傅,一旦面對無法理解甜點之人,會顯露心中的不耐吧?這時的他會如何看待對方?是憐憫還是不屑?抑或是極力說服?由此可以看出恭也的本性。 恭也興致盎然地聽著武藤訴說自己無奈接下活動的緣由,以及到現在還是無法了解甜點的事。武藤則很好奇:恭也這傢伙在聽這種事情時,為什麼也能聽得津津有味呢? 恭也絲毫沒有同情武藤的樣子,也沒有嘲笑的感覺,只是沉穩地說:

“這次的任務對森澤小姐來說,是個絕佳的經驗。如果想繼續甜點師傅之路,遲早都要面對'製作甜點時,該怎樣考量客人的心情'一事,這絕對是重要的課題。而且第一次遇到的就是武藤先生,對她來說真是莫大的幸福。” “是嗎?” “對武藤先生來說,這次也是一個新的挑戰吧。我覺得這樣的搭配方式非常好,相輔相成的結果,一定能創造出好東西。” “市川先生是森澤小姐的老師嗎?” “老師?” “聽你的口氣,感覺你把森澤小姐視為徒弟或學生……你們給人的感覺不像前輩和後進,也沒有平起平坐的感覺,在我看來,比較像師徒關係。” “森澤小姐的老師應該是'金翅雀'的漆谷主廚吧。因為她是在漆谷主廚的底下做事。”

“這我知道,但我看市川先生和森澤小姐相處的感覺——” “我可不打算當別人的老師……但年輕時常遇到這種事就是了。畢竟身為前輩還是要看起來有氣勢一點。” “所以,你們只是單純的同事關係?” “是的,至少我是這麼想。” 恭也絕對不會脫口說出“夏織對我來說,是個有魅力的女人”這種話,但這也人類是會說謊的生物。 有時會故意對別人顯露截然不同的情感。 有誰敢斷言現在的恭也不是這樣呢?畢竟,人是不會和自己不感興趣的對像走在一起的,更何況是成熟男人。 武藤一邊品嚐留在舌頭上的咖啡苦味,一邊思忖。 夏織凝視著恭也時,雙眼是那麼的閃亮——武藤心想,我多希望那眼神是望向我。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她注意到我的存在?

夏織非常熱中自己的工作,所以最好的方法是藉由甜點拉近彼此的距離。但我不是恭也,不會做甜點,所以施展的空間有限。 “森澤小姐是非常棒的甜點師傅。”武藤表示。 “我個人希望甜點嘉年華結束後,還能邀請她參與別的企畫。今年這活動如果辦得很成功,明年就還會舉行,也許還能成為例行性活動。因為'甜點宮殿'全年無休,除了當作活動場地之外,也很適合當作新品展售會場,所以我想藉這個機會讓森澤小姐嘗試更多新的挑戰。這次是因為配合我個人的要求來製作,如果除去這層束縛,她肯定更能一展長才。” 沒錯,如果只是以協助身為甜點師傅的夏織不斷成長為目的,武藤就沒必要非得滿意夏織做的甜點。這一點是恭也與武藤兩人最大的差別。

——因為同樣身為甜點師傅的市川恭也,應該無法接受不符合專業者應有的價值觀。但我不一樣,我是以商業價值來衡量事物,我知道怎麼做才能賣,怎麼把夏織捧成“明星級甜點師傅”、向世人大力推銷。只要訂出完善的企畫,有西富百貨公司這塊招牌在背後撐腰,就能全力宣傳。 武藤一想到自己的才華見諸於世的成就感,就不由自主地興奮起來。武藤覺得單憑這一點,自己就勝過恭也,能給夏織更強而有力的協助。 但這時,武藤內心的理智部分突然向他喊話。 ——餵!真的是這樣嗎?你當真在想這種白日夢般的事嗎?森澤夏織是那種會因為你這麼做就開心的人嗎?那麼認真的她,會欣然接受這種事嗎? 武藤的腦海裡浮現夏織一臉困惑、垂著眼的模樣,跟武藤單方面的熱情有著天差地別。

——我只要做出能帶給客人幸福感的甜點就滿足了。所以,對於您的一片好意,我其實…… 武藤彷彿聽到夏織那溫柔的聲音。一頭熱的武藤,內心好像漏氣的汽球般急速萎縮。 儘管這樣,武藤還是不想放棄。應該還有什麼辦法吧?對甜點一竅不通的我,應該還有其他方法充分錶達自己對她的敬意與情意吧? 恭也靜靜地開口。 “甜點師傅不是什麼偶像明星,讓世人認識自己做的甜點、曉得店的存在,遠比自己成名來得重要。身為專業甜點師傅,除此以外,別無其他奢求。說得極端點,甜點師傅還是默默無名比較好。不過,我也樂見想挑戰新事物的甜點師傅能有更多機會,用自己的雙手創作新的甜點,看著自己做的甜點受到歡迎——這對甜點師傅來說,絕對是最幸福的事。武藤先生如果能給森澤小姐這樣的機會,我舉雙手贊成,就算要我低頭拜託也可以。”

恭也並未要求武藤也給他機會,而是全力替森澤夏織爭取。他之所以能這樣做,可見對夏織是出於一片真心。 或許正因為兩人不是情侶關係,這種微妙的情感才能將兩人的心緊緊牽繫在一起。還是說,他們倆早已經察覺彼此的心意……? 兩人就這樣還算融洽地交談著。大致了解恭也的為人後,武藤主動說道:“我也該回去工作了。” 武藤從椅子上站起來時,恭也也起身。 “我也是。”兩人一起步出店外,在店門口再次道別後,才各自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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