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走鋼絲的姑娘

第17章 十七、絞刑

整件事前後不到一分鐘,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裡,形勢徹底逆轉。失敗變成了勝利。 脆弱的勝利。多羅泰知道,她以無法想像的大膽行動,成功地在他的頭腦裡製造了錯覺。但是,這個人是不會長時間受騙的。雖說如此,她還是盡一切努力要逮住這個強盜,這件事靠她一個人是做不到的,她得鎮住他,首先解救出韋伯斯特、埃靈頓和達里奧才行。 她像統率著一支大部隊一樣威嚴,命令前來救她的人:“你們一個人留在原地,繼續瞄准他,稍有反抗立即開槍,其他趕快去解救被關押的人。愈快愈好,是不是?繞過塔樓。進門以後向左,再往前走一點。” 所謂其他人,實際上就是卡斯托爾和波呂克斯,當然,如果有必要,只需把一八七〇年式的破槍擱在槍眼上,聖康坦也可以跟他們一起去。

“他們去了,進入塔樓……開始搜索……”她的思緒跟隨著孩子們的行動。 但是,她看得很清楚,德·埃斯特雷謝在仔細地審視槍管以後,臉上的表情正慢慢放鬆下來。他聽到了孩子們的腳步聲,這和農民隊伍的喧囂聲是完全不同的。她不再懷疑,強盜將在她的人來到之前逃之夭夭。 在稍稍猶豫一下以後,他放下雙手,牙齒咬得咯咯地響。 “上當了!”他說。 “只有幾個孩子,槍是一堆廢鐵。啊!你真是狗膽包天!” “是不是要我開槍?” “算了吧!像你這樣的女人可以因為自衛而殺人,不會為了殺人而殺人的。把我交給法庭?你這樣能得到寶石嗎?就算割掉我的舌頭,用火慢慢地燒我,我也不會洩露秘密。寶石是我的。我想什麼時候得到寶石就什麼時候。”

“你再朝前走一步,我就開槍了。” “好,好,你贏了。我離開這裡。” 他豎起耳朵聽了聽。 “小孩子在那裡磨嘴。他們找到韋伯斯特了。可是,等他們解開繩子,我已經遠走高飛。再見……後會有期。” “不行。”她說。 “有什麼不行,最後的勝利是屬於我的。寶石第一。愛情第二。我錯在把兩樣東西混在一起了。” 她搖搖頭。 “你別想得到寶石。如果我沒有把握,我能讓你走嗎?我告訴過你:你已經完蛋了。” “完蛋?為什麼?”他冷笑道。 “我當然有我的道理。” 他還想反駁。但是,此時傳過來一群人講話的聲音。他拔腿就跑,彎著腰,順著矮樹叢溜了。 多羅泰在後面追,舉槍瞄準,突然下決心要打倒他。但是,經過一番猶豫,她還是把槍放下了,一邊低聲說道:“不,不,我不能……我不能……再說,有什麼用呢?這殺父之仇遲早會報的……”

她走去找幾位朋友。孩子們花了好大氣力才給他們鬆了綁,理不清的繩索實在難為了孩子們。韋伯斯特第一個站起來,跑著迎上前來。 “他在哪兒?” “跑了。”她回答說。 “怎麼!您有槍,也讓他跑了?” 埃靈頓過來了,隨後是達里奧,兩個人都非常惱火。 “他跑了?這怎麼會呢?從哪兒跑的?” 韋伯斯特奪過多羅泰手中的槍。 “您沒有勇氣乾掉他,是不是?” “是的,我沒有勇氣。” “這麼一個混蛋!一個兇手!唔,這事兒到我們手裡,我擔保,一定不會拖泥帶水。朋友們,準備好了嗎?” 多羅泰擋住他們的去路。 “那伙人怎麼辦?總共有五六個,加上德·埃斯特雷謝……個個都帶著槍。” “那更好,”美國人說,“這枝槍剛好有七發子彈。”

“我求求你們,”她擔心因為力量懸殊而吃虧。 “我求求你們……再說時間也來不及,他們肯定上船了。” “到時候就知道了。” 三個年輕人追了出去,多羅泰很想跟他們一起去,但是,蒙福貢的腿上還綁著繩子,一邊哭,一邊拽住她的裙子不放。 “媽媽……媽媽……你不要去……我好怕!……” 於是,她心裡只剩下了孩子,她把他抱在膝蓋上,慢慢地安慰他。 “不要哭,我可憐的上尉。事情已經結束了。那個壞傢伙不會再來了。你謝謝聖康坦了沒有?還有你的兩個小朋友卡斯托爾和波呂克斯,你有沒有謝謝他們?親愛的,如果沒有他們,我們現在還不知道怎麼樣呢?” 她親切地抱著三個孩子。 “是啊!我們真不知道會怎麼樣呢?啊!聖康坦,你想到那枝槍,真聰明!好小子,你真厲害!來,讓我再吻你一下!告訴我,你怎麼來這裡的。我看到了你從客店出來留在路上的白色小石子。為什麼你要繞過沼澤地?你想順著海岸,通過峭壁底下來到廢墟嗎?”

“是的,媽媽。”聖康坦回答說,多羅泰的稱讚使他十分得意,她的親吻使他非常感動。 “結果還是不行吧?” “是不行,可是我找到了更好的辦法……沙灘上有一條小船,我們把它推到海裡。” “你們三個人真的有膽量有力氣划船過海?你們起碼花了一個鐘頭吧!……” “一個半鐘頭,媽媽。到處都是礁石,不讓我們前進。最後,我們看到塔樓,在離這兒不遠的地方上了岸。到這裡的時候,我聽出是德·埃斯特雷謝說話的聲音。” “啊!我的孩子!我可愛的孩子!” 接著,又是一陣熱烈的擁抱,親吻像雨點般的落在聖康坦的面頰上,卡斯托爾的額頭上,上尉的腦殼上。她高興得又唱又笑!生活真美好啊!不必面對這個緊緊抓住你的手腕的野蠻人,不必再受他邪惡的目光的玷污,這一切太美好了!

她正興高采烈,卻突然打住了。 “德拉呂先生呢?我把他給忘了!” 他躺在囚室靠裡的地方,茂密的野草構成一道屏障,將他擋在了後面。 “快去救他!快,聖康坦,割斷繩子……上帝啊,失去知覺了……餵,德拉呂先生,您醒醒。否則,我就把您留在這裡了。” “把我留下!”公證人突然醒過來,大喊一聲。 “您沒有權利這麼做,敵人……” “敵人逃跑了,德拉呂先生。” “他們會回來的。這些人太可怕了。您瞧,強盜頭子一槍打穿了我的帽子!驢子把我摔在地上,就在廢墟的入口處,我躲在一棵樹上不肯下來。啊!啪的一下!只用一顆子彈,強盜就把我的帽子打掉了。” “你傷了沒有?” “沒有,但是,我身體裡面疼,我受的是內傷。”

“很快就沒事了,德拉呂先生。我擔保疼痛明天就會消失。聖康坦,我把德拉呂先生交給你。還有你,蒙福貢。幫他按摩一下。” 她說完就走了,一心想著趕上那三位朋友,他們的倉促行動讓她放心不下。毫無目標,毫無計劃。強盜們如果沒有上船,會再次把他們一個一個地抓起來。 幸好,幾個年輕人不知道德·埃斯特雷謝泊船的地點。半島上,城堡遺址外面的地方不算大,但是,巨大的礁石形成無數的屏障,使她好不容易才一個個找到他們。三個人在迷宮一般的小路上迷失了方向,而且正不知不覺地朝著塔樓往回走。 多羅泰的方位意識很強,她沒有走錯路。她能夠察覺到哪條路不通,憑著本能選擇引導她達到目的地的道路。再說,沒有多久,她就看到了路上的腳印。這是強盜們往返海邊和塔樓之間經常走的一條路。這是絕對不會出錯的。

就在此時,他們聽見從正前方傳來陣陣吵鬧的聲音。小路突然向右轉了個急彎,原來是巨大的山岩擋住了它的方向,山岩陡峭而且怪石嶙峋,眼看兜個大圈得花很長的時間,他們下決心爬了上去。 達里奧身手最敏捷,他一直跑在前頭,突然叫喊起來:“我看到他們了!……都在海邊!……不知道他們在搞什麼鬼?” 韋伯斯特握著手槍,也趕到了。 “是啊,我也看見了!往那邊跑……離他們更近一點。” 他所說的那邊,是指山岩頂上的盡頭,整座岬角俯視四十餘米寬的沙灘。 兩根花崗岩石柱拔地而起,就像一扇打開的大門的門柱,從門裡望出去,可以看見平坦的藍色的海面。 “小心!貓下身子!”多羅泰命令道,她自己也趴了下來。 其他人把身子緊緊地貼住石壁。

在前面一百五十米的地方有一條機動大漁船,甲板上圍著五個男人,一個女人在指手畫腳地說話。他們看到多羅泰及其朋友,其中一個男人迅速轉過身,舉起槍扳動了槍機。埃靈頓身邊的花崗岩上飛起了幾塊碎片。 “不准動,”槍手喊道,“否則,我繼續開槍啦。” 多羅泰叫她的同伴們不要動。 “有什麼用?懸崖陡峭,你們不是想從上面跳下來吧?” “不,我們可以從原路返回,再繞過去。”達里奧建議說。 “不准動。您這是瘋了。” 韋伯斯特火了。 “我有手槍。” “他們有長槍。再說,到了那裡也趕不上趟。好戲已經演完了。” “什麼好戲?” “自己看。” 在她的命令下,他們一動不動,躲在子彈打不到的地方。在前方,正在演出多羅泰所說的好戲,他們就像被迫出席觀看,但是不能直接參與的觀眾。

沒有多久,他們便知道了這齣戲恐怖的結局。 平靜的小海灣構成一個天然碼頭,大漁船在碼頭邊上顛簸不定,那個女人和五個男人彎腰圍著地上一個半死不活的人,身上好像捆綁著紅色的羊毛腰帶。從遠處看去,那女人像一個凶神惡煞的潑婦,舞動著拳頭吆三喝四,大罵這個躺在地上的人,其中有幾句話傳到了山岩上年輕人的耳朵裡。 “你這個賊!……膽小鬼!……啊!你還不肯說!……你等著!……” 她大聲命令採取進一步的行動,這是早已準備好了的,因為幾個年輕人注意到,強盜們在四面散開之前,那個人的脖子上已經套了一條長繩子,繩子的另一端越過桅杆的主橫桁,抓在其中兩個強盜的手裡。 “德·埃斯特雷謝!”其中一個年輕人認出那頂俄國士兵帽,小聲地喊了出來。 多羅泰想起他們在羅伯萊莊園相遇時,她曾經對這個敵人作過預言,心裡不禁一震。 她壓低聲音說:“是的,是德·埃斯特雷謝……” “他們想對他怎麼樣?” “想奪走他的寶石。” “但是,他沒有寶石啊。” “沒有,但是,他們很可能會想他有寶石。我早已料到他們會這麼做。我看到他們臉上兇惡的表情,德·埃斯特雷謝命令他們離開廢墟,他們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他們之所以服從命令,是為了布下圈套,讓他自投羅網。” 在遠處,那個人影在橫桁上只吊了一會兒功夫。他們放下這個成了木偶的人。接著,又扯上去兩次,那女人繼續不停的叫罵:“說不說?……你答應的寶石呢?……你弄到哪兒去了?……” 在多羅泰身邊,阿奇博爾德·韋伯斯特咕嚕道:“這怎麼可能呢!簡直無法忍受……” “什麼!”多羅泰說,“您剛才想殺死他……現在想去救他了?” 韋伯斯特和他們朋友都給鬧糊塗了。但是,有一點是肯定的,面對這個令人噁心的場面,他們不願再袖手旁觀下去。腳下是懸崖峭壁,不過也有一些罅隙和獸徑。韋伯斯特看到那名槍手已經不管他們,便不顧危險往下走,後面跟著埃靈頓和達里奧。 他們的企圖失敗了。那伙人不想和他們對抗。那個女人開動馬達,等三個年輕人踏上沙灘,小船已經在急促的馬達聲中調頭跑了,美國人開了七槍,但是全部落了空。 他氣得七竅生煙,對跟上來的多羅泰說:“還是跑了……還是給他們跑了……我們該想別的辦法……就這樣讓這幫流氓從我們的眼皮底下跑了。” “有什麼辦法?”多羅泰說“首惡分子不是受懲罰了嗎?他們在海上還會搜他的身子,一旦肯定他的口袋是空的,肯定他知道秘密又頑固到底,他們就會把他扔進海裡,就像對付屍體還在倉底的假侯爵一樣。” “德·埃斯特雷謝受到懲罰,您覺得夠了嗎?” “是的。” “您非常憎恨他?” “他殺了我的父親。”她說。 幾位年輕人心情沉重地低下頭。接著,達里奧說:“但是,其他人呢?……” “讓他們去別的地方上絞刑架吧!這對我們更有利一些。抓住那伙人,將他們送上法庭,隨之而來的是調查,訴訟,整個事件就會暴露出來。這對我們有好處嗎?德·博格勒瓦爾侯爵建議我們在內部解決問題。” 埃靈頓嘆了口氣:“其實,我們的問題已經解決了:寶石的秘密不見了。” 遠處,那艘船朝著北方,朝著布列塔尼的方向愈走愈遠。 那天晚上,德拉呂先生只想好好地睡一個覺,然後儘快趕回事務所,喬治·埃靈頓和馬可·達里奧把他託付給阿穆魯寡婦照管,又叮囑她把自己受攻擊的事絕對保密。然後,在將近九點鐘的時候,他們把自己的馬套上大篷車,聖康坦牽著獨眼喜鵲的韁繩,一起走上經過“鬼門關”的石子路,回到拉羅什-佩里亞克的廢墟。 多羅泰和孩子們各歸原位。三個年輕人在塔樓的囚室里安頓下來。 第二天清早,阿奇博爾德·韋伯斯特騎上摩托車出去,一直到中午時分才回來。 “我去薩爾佐見了寺院裡的僧侶,”他說,“我向他們買下了拉羅什-佩里亞克的這座廢墟。” “上帝啊!”多羅泰大叫一聲,“您不是想在這裡過一輩子吧?” “不。但是,喬治·埃靈頓、達里奧和我,我們想在這里安安靜靜地尋找,要想安靜,那當然是在自己家裡好啊。” “阿奇博爾德·韋伯斯特,看您的樣子很有錢,您真的很在乎找到這些寶石嗎?” “我在乎的是,”他說,“我們的先人德·博格勒瓦爾侯爵的冒險故事要有始有終,不讓寶石在哪一天落入無權得到寶石的人手裡。您幫我們一起幹嗎,多羅泰?” “說實話,我不幫你們。” “見鬼!為什麼?” “因為對我來說,罪犯得到懲罰,這件事已經結束了。” 他們顯得很失望。 “不過,您會留下來嗎?” “是的,我需要休息,四個孩子也需要休息。在這里呆個十幾天,和你們在一起,像一家人一樣,這對我們很有好處的。七月二十四月上午,我們離開這裡。” “日子已經定了嗎?” “是的。” “我們也一起出發?” “是的,我要劫持你們一起走。” “去哪裡?” “旺代的一個舊莊園,七月底,德·博格勒瓦爾侯爵老爺的其他後裔將在那裡聚會。我想將你們介紹給達韋爾努瓦和夏尼-羅伯萊等親戚。然後,隨你們的便,你們回這裡來也行……和戈爾孔德的寶石埋葬在一起。” “多羅泰表妹,還有您。” “我可不干。” “既然這樣,”韋伯斯特說,“我把廢墟賣了。” 對三個年輕人來說,這是令人歡欣鼓舞的幾天。上午,他們四出尋寶,因為多羅泰不參加,他們的熱情很快便一落千丈。實際上,他們從早就等著和她在一起的時間。多羅泰把大篷車停在統領一路百年大樹的大橡樹下,大家在車子旁邊吃午飯。 溫馨的午餐,緊接著是同樣溫馨的下午,還有美麗的夜晚,誰都希望夜晚的時間一直延長到天亮。天空晴朗,沒有一絲雲彩。沒有旅行者進入廢墟打擾他們,他們在樹上釘了一塊木牌:私人領地謹防捕狼器,外人看見這塊牌子就繞道別處去了。 天底下就他們幾個人,加上四個孩子,他們和孩子們一起遊戲,大家很快便成了好朋友,他們稱姑娘為了不起的多羅泰,七個人無不為之傾倒。 她令他們著迷,令他們讚歎。她在七月十二日這艱難的一天裡表現出來的機智,她在塔樓的房間裡顯示出來的鎮靜,她迅速趕回客店,毫不留情地對付德·埃斯特雷謝,她的膽量,她的活潑,所有這一切都使他們嘆為觀止。 他們覺得,她既是世界上最普通的人,也是最神奇的人。雖然她一再解釋,向他們敘述她的童年,當護士的經歷,流浪賣藝的生活,在羅伯萊莊園和崗頂山莊的種種遭遇,他們始終無法相信多羅泰既是德·阿爾戈納公主,又是馬戲班的班主,無法相信這就是事實,既有涵養又充滿幻想,既是大家閨秀,又是走鋼絲的賣藝人。與此同時,她對四個孩子無微不至的關懷,柔情的目光和細心的動作反映出母性的本能,使他們深受感動。 到第四天,從熱那亞來的馬可·達里奧成功地把她叫到一邊,向她表白心跡,說:“我有兩個姐姐,她們會像姐妹一樣愛您。我住一幢古老的公館,只要您願意,您可以像文藝復興時期的貴婦人一樣生活。” 第五天,埃靈頓哆哆嗦嗦地對她講到自己的母親,說“她如果有一個像她這樣的女兒將會十分高興”。第六天,輪到韋伯斯特上場。第七天,他們差點兒打了起來。第八天,他們要求她在三個人中間選一個。 “為什麼要在你們中間選呢?”她笑道。 “除了我的四個孩子,我的生命中不止有你們三個人呀。我有親戚,朋友,或許還有別的求婚者。” “請您選擇一個。” 第九天,在他們的催促底下,她答應作出選擇。 “這樣吧,”她宣布說。 “我把你們排成一行,我擁抱誰,誰就是我選擇的丈夫。” “什麼時候?” “八月的第一天。” “您發誓。” “我發誓。” 自此之後,他們不再尋找寶石。正如埃靈頓所說——蒙福貢在他之前說過同樣的話——他們想得到的寶石,其實就是她,多羅泰。這是他們的祖先博格勒瓦爾為他們準備的最好的寶貝。 二十四日清早,多羅泰指示出發。他們離開拉羅什-佩里亞克的廢墟,告別德·博格勒瓦爾侯爵留下的財富。 “不管怎麼樣,”達里奧肯定地說,“多羅泰表妹,您還是應該找一找的。只有您能夠找到兩個世紀以來別人找不到的東西。” 她做了個不在意的動作,同時回答說:“我們這位傑出的祖宗,已經很清楚地告訴我們財富所在的地方。頑強的生命力……他怎麼說,我們就怎麼做吧。” 他們原路折返,經過維萊納河,走上去南特的公路。途經一個村子——人還得吃飯,姑娘不願接受任何人的接濟——多羅泰馬戲團可演出一場。這又使三個外國人大開眼界。多羅泰招攬觀眾,多羅泰在獨眼喜鵲背上表演馬術,多羅泰走鋼絲,多羅泰招呼觀眾,賞心悅目,生動活潑的演出令人目不暇接! 他們在南特過了兩晚,多羅泰很想見一見德拉呂先生。公證人的情緒已經完全平復,在熱情招待之餘,還向她介紹了家人,留她吃了一頓飯。 終於,七月的最後一天到了。他們大清早出發,下午三四點鐘到達崗頂山莊。多羅泰將大篷車停在大門口,留下四個孩子,自己在三個年輕人的陪同下進了門。 院子裡好像空蕩蕩的。山莊的人顯然被派到田里幹活去了。但是,屋子的窗戶開著,傳出來激烈的爭吵聲。 他們走過去。 傳來一個粗俗而惡狠狠的男聲,多羅泰一下子認出是放高利貸的瓦蘭先生,他一邊用拳頭敲著桌子,一邊狂叫:“拉烏爾先生,您得付錢,這是您祖父簽下的售賣合同。一九二一年七月三十一日下午五點鐘,三十萬法郎現金或國家債券。否則,山莊就屬於我所有。現在是四點四十五分。錢在哪兒?” 隨即,多羅泰聽到拉烏爾的聲音,然後是奧克塔夫·德·夏尼伯爵,他居中調停,建議雙方繼續協商。 “沒什麼可協商的,”高利貸者大聲喊道。 “給錢,現在是四點四十八分。” 阿奇博爾德·韋伯斯特抓住多羅泰的衣袖,小聲問道:“拉烏爾……他也是我們的親戚?” “是的。” “另一個是什麼人?” “放高利貸的。” “給他開一張支票。” “他不收支票。” “為什麼?” “他要的是山莊。”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我們不能讓他得逞吧?” 多羅泰對他說:“您是個好人,我謝謝您。但是,我們在七月三十一日下午四點四十五分來到這裡,您以為是偶然的嗎?” 她朝石階走去,一步步登上梯級,穿過前廳來到房間裡。 看到她的出現,有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喊了起來。拉烏爾站起身,臉色非常蒼白,德·夏尼太太趕緊跑了過來。 她擺擺手,叫他們不要動。 瓦蘭先生站在桌子前,左右是他帶來做證人的兩個朋友,證件和文書攤開在牛皮公文包上,手裡拿著一隻手錶。 “五點鐘到了,”他以勝利者的口吻說道。 多羅泰糾正說:“也許,您的表到五點鐘了,但是,請您看一看掛鐘。還有三分鐘才到五點。” “那又怎麼樣?”高利貸者說。 “唔!解決這小小的一張票據,再把您趕出去,三分鐘綽綽有餘了。” 她稍稍解開路上穿的短披肩,從裡面的一個小口袋裡,取出一隻黃色的大信封,她撕開信封,從中抽出一大疊一千法郎的鈔票和一包債券。 “請數一數,先生……不,不要在這里數,時間太長了,我們不想有外人在這裡。出去。” 她輕輕地把他和他的兩個證人一直推到院子裡。 “很對不起,先生,我們是一家人……都是兩百年不見的親戚……我們想盡快地和家人在一起……您不會見怪吧,是不是?啊!對了,請您將收據寄給達韋爾努瓦先生。再見,諸位……聽,掛鐘敲五點鐘了……再見。我再次向你們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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