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傑里科王子

第13章 三、進攻和反擊

傑里科王子 莫里斯·勒布朗 4990 2018-03-23
“我還有一句話要說,”艾倫-羅克對納塔莉說,後者在感謝他們兩位以後,正準備離開。 “很簡短的一句話。是這樣的:我剛才感到,我們之間有不同的看法。” “什麼方面?”她問道。 “我拒絕作出任何許諾讓福爾維勒放心,從您驚訝的態度裡,可以看出來有點責備的意味。” “是的,我承認。”她說。 “您願意寬恕他嗎?” “不,我希望忘掉他。既然他接受了您的條件,您的權利也終止了。” “我不這麼看。對一個壞人,我們有雙重的責任:首先是阻止他作惡,其次是懲罰他。” “懲罰他?但是,我們沒有資格這麼做呀。” “所以,我沒有打算懲罰他。” “怎麼說呢?” “我要把他送上法庭。”

納塔莉後退一步,她絕對沒有想到他會做得這麼絕。 “怎麼!您不是強迫這個人改邪歸正,讓他將功補過,而是要將他送進監獄嗎?” “唯一補救罪行的辦法是懲罰。其它的做法都是次要的。如果福爾維勒不好好贖罪,他將永遠是一個無賴。” 接著,他帶著挖苦的口氣補充說:“再說,請您相信,福爾維勒這個人是不會改邪歸正的,他絲毫沒有悔改的意思。” 納塔莉問:“但是……其他人呢?” “其他人?” “是的……比如,你們放走的查費羅斯……” “那是暫時放走他。時候一到,查費羅斯也得對他的行為負責。” “什麼叫時候一到?” “等我把這夥強盜一網打盡的時候,從蝦兵蟹將到為首分子,從波尼法斯到傑里科。他才是最大的敵人,最大的罪犯。沒有任何力量能夠阻止我一追到底,直至掐住他的脖子。”

他說這些話,顯示出毫不留情的決心。但是,納塔莉這一回沒有提出異議。她也憎恨這一夥強盜,是他們殺了她的父親,她切齒痛恨傑里科。 艾倫-羅克聲音低沉地繼續說,眼睛直直地看著前方:“是的,也許我做得過分了。我的天性本來就不平衡,記憶又失去了連貫性,使我前後不能統一,時不時地受到遺傳的蠻力的影響。但是,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憎恨惡勢力。所有作惡的人好像都是我個人的敵人。可以說,我痛感必須使他們無法再為非作歹。” 他接著說,聲音變得更加低沉:“尤其是這些人,您懂吧……這些處處緊逼您,瘋狂地迫害您的人。我答應過救您。我不會說話不算數的。” 他第一次影射他們在米拉多爾別墅的談話,心情似乎稍稍平復了一些,他又說,聲音中多了一份友情:“還有……還有……我的預感全部被證實了。為您奮鬥,也就是為我自己奮鬥。我在死去的記憶中認出了您的面容,就像一個瞎子重見失明之前十分喜歡的美好景物一樣,我想,您的形象將把我帶回到過去的日子。時至今日,我們有了所有的證據,是不是?我經過那不勒斯的花園,您頭上戴著花環玩,就像這夥監視您父親的強盜,福爾維勒,傑里科,波尼法斯,以及其他人,在那幾天裡經過花園一樣。我把他們從黑暗中挖了出來,可是,我見到的是我自己,我複活了我自己。多麼令人陶醉啊!再過幾個鐘頭,我就會知道了。記憶中的印象甦醒了。原來以為遺忘了的罪惡將重新上演一次。我現在追擊罪惡,不就是我從前追擊過的嗎?過一會兒,我沒有權利好好慶祝一下嗎?因為我恢復了自己的地位,也就是從前在那裡見過您的我,在那不勒斯,在巴勒莫和塞蓋斯特一樣,為了同一個目的戰鬥的人!……為了您!……為了您!……”

納塔莉當著他的面,聽到他說的話,激動得身子微微顫抖,她好像從來沒有聽見過如此充滿激情的聲音。 但是,激情只持續了很短的時間,他內心的想法不允許他維持類似的騷動狀態。電光一閃而過,不再照耀他飽經風霜,頻繁而迅速地發生陰晴變化的面龐。幾乎與此同時,艾倫-羅克閃到一邊,離她遠遠的,重新陷入了令她手足無措的沉思。 他一言不發。她默不作聲。她真希望趕緊離開,離他越遠越好。 他收拾好文件,將它們扎在一起。接著,他們一起走了。他陪納塔莉到她的汽車。馬克西姆跟在他們後面。在分手之前,他說:“很快就是大結局了。在此期間,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的,請您不要感到意外,也不要改變您的日常習慣。兩個星期以來,您每天晚上都在飯店的餐廳裡吃飯,是不是?請您今天也這樣,並且和平時一樣回您的房間。”

這天下午,納塔莉是在躺椅上度過的,心情緊張,好像等待著重大事件的發生一樣。周圍的聲響讓她心驚膽戰,好像全是針對她的信號,預示艾倫-羅克所說的大結局開始。她努力地堅持著,不安之中帶著許多好奇。 一連串無法解釋的事更使她心慌意亂,如坐針氈。首先,是在七點鐘的時候,房間裡的電話鈴聲大作,嚇了她一大跳。她趕緊跑過去。一個熟悉的女人的聲音,她覺得好像是帕斯卡埃拉·陶爾西在電話裡小聲地問道:“請問是迪蒂耶爾先生嗎?” “不是,”她回答說,“迪蒂耶爾先生不在。” “啊!”那聲音說,“他打電話給我,說是有話對我說。您是瑪諾爾森小姐嗎?這樣的話,我告訴您就行了……” 可是,正在這時,前廳的門鈴響了。女傭人打開門。馬克西姆急匆匆走進來,好像他事先接到通知,或者聽見了談話一樣,一把奪過了聽筒。

“餵!……是的,帕斯卡埃拉,是我,馬克西姆。唔,有什麼消息嗎?還是今天晚上?沒有變化,嗯?您肯定嗎?……餵……您說什麼?……不要喝酒?……餵……說清楚一點……說清楚一點,見鬼!……餵……啊!該死的,線給掐斷了。餵!餵!……倒霉!沒人了。” 他掛上電話,咕嚕了一句:“這真叫背運!她說的是什麼意思呢?……不要喝酒。” 像進來的時候一樣,他又急匆匆地回到前廳。納塔莉想留住他,但是,他只扔下一句話:“我沒時間耽擱了。我得找到艾倫-羅克……特別是帕斯卡埃拉。她在哪兒呢?'不要喝酒',這是什麼意思呢?” 馬克西姆不期而至,帕斯卡埃拉重返舞台,有頭無尾的警告,姑娘和馬克西姆之間的關係,所有這一切都令納塔莉感到困惑,她清楚地感覺到進攻在即,她要毫不遲延地作好預防。她的手槍放在床邊的小桌子裡。她拉開抽屜,一眼發現抽屜裡的一些東西被挪動過了,槍套沒有扣上。她檢查了一下。

裡面的六發子彈被人取走了。 在女傭人應召而來之前,她費了好大的氣力才鎮靜下來。 “蘇珊,我不在的時候,有沒有人進來過?” “沒有,小姐。” “您也沒有進來過?” “沒有,小姐。” “您在哪裡?” “我在走廊對面的房間裡,剛才為馬克西姆先生開門才出來過一次。小姐發現有什麼不正常的情況嗎?” “沒有,”納塔莉說,她不想引起女傭人驚慌。 “沒有不正常。蘇珊,來幫我一下。我要換衣服。” 她不敢單獨一個人呆著,提心吊膽得連去餐廳也讓蘇珊陪著。 她來到餐廳,在座的人安靜下來,向她表示尊敬和讚賞。她的美貌,淡妝素抹的打扮,高貴的步履,像往常一樣引起滿座驚嘆。幾分鐘以後,她抬頭看見艾倫-羅克從對面的門進來。他穿一套晚禮服,優雅而不失樸實,十分搶眼。他坐下來,正對著她,離開四張桌子的距離,輕輕地點一點頭,示意納塔莉不要和他打招呼。

他們的目光好幾次交織在一起,顯而易見,艾倫-羅克希望以這種方式和她保持接觸。突然,他用眼光暗示了一下平時伺候她的調酒師,每晚,都是他前來為她打開一小瓶波爾多葡萄酒。想到帕斯卡埃拉在電話裡的警告,她十分注意這個人的一舉一動,根據他上酒的動作判斷,她相信這瓶酒在此前已經打開了。他斟了半杯酒,納塔莉在旁定睛細看。突然之間,她渾身一震。 他是波尼法斯的同夥,來米拉多爾別墅的樂師之一,他們叫他魯道維克。 她盡量擺出不在乎的樣子,趁魯道維克轉身的機會,伸手將這杯酒放到了旁邊的餐桌上,這個桌子的客人剛剛離開,同時拿過來另一隻杯子,往裡面倒了一些酒。於是乎,魯道維克以為她喝下了四分之三的毒藥。她自己卻一刻都沒想到被人下了毒。她以為裡面至多也就是一些麻醉藥,等她回去房間,會使她一覺睡得不知醒來。

可以說,她已經處於強盜的包圍之中,陰謀正在慢慢推進,各個據點已經有人佔領,最後的攻擊每時每刻都會開始,而且是在他們的部署下進行。 像每天晚上一樣,她來到大廳裡,坐在一張扶手椅上抽幾支煙,看看報紙。她看見艾倫-羅克走了出去,感到無比的孤獨,就像在米拉多爾別墅的空地上,他沒來幫助她擊退敵人的進攻時一樣。她心想,是不是要去報告飯店的經理,請求警方保護。但是,除了艾倫-羅克,沒有任何人和物,沒有任何力量能夠阻止事件的發展。 於是,她鼓足勇氣站起來,搭電梯上了三樓。 她住在長廊盡頭最後一個套間,冷清得好像從來沒有人來這裡似的。她回到凹進去的門框前,面對對開的門,她拿鑰匙開了門。她走進連接三間房的前廳:右邊是客廳,中間是睡房,左邊是盥洗室。

她打開客廳,看見艾倫-羅克和馬克西姆在裡面,差點兒驚叫起來。 雖然一個個事件令她焦頭爛額,可是一見到艾倫-羅克,她再次獲得了一種安全感。 她如釋重負地“啊!”了一聲,說:“原來是你們……太好了!……可是,你們是怎麼進來的?” 馬克西姆立即擺出了一副神氣活現、放肆的模樣:“親愛的朋友,我們想進哪裡就進哪裡,我本來想說,我們是穿過天花板進來的。不過,我從來不花言巧語。我簡單地說,我住在您隔壁的房間已經一個月了,通過隔開我們的雙頁門,我把門朝我的一邊開了一條縫,聽著您屋裡的動靜,關注著您的安全。我就用這個辦法監視福爾維勒先生。同樣,我用這個辦法聽到了您和帕斯卡埃拉的談話,她本來想和我通話,可是把號碼撥錯了。此外,我請您注意門閂沒有插上,我們就這麼進來了。”

“是誰拔掉門閂的呢?” “您忠實的侍女蘇珊,也是我們最忠實的合作者。我剛把她打發了,說是您的意思,像每個星期六一樣,打發她去看電影了,她看完電影以後會直接回她的房間。所以,不必擔心會有任何干擾。我們可以自由行動,別人也有對付我們的自由。” “他們已經開始了。”納塔莉說。 “是的,我知道,他們在葡萄酒裡放了麻醉藥。但是,被您避過了。” “還有,他們卸了我槍裡的子彈,說明他們馬上要發動進攻了。” “不足掛齒的小事,”馬克西姆宣稱。 “敵人愈是加強準備,就愈是作繭自縛。我們的方案已經定了。他來進攻?我就反擊……他設圈套?我請君入甕……魯道維克出場?……我派帕斯卡埃拉對付他。” 他說著看了看手錶。 “十點二十分。十點半,意大利人在外面等我。我去找她,想辦法把她帶來這裡,免得讓人發現她的行跡。” 他出去了。 艾倫-羅克巡視了一遍套房和各間房的佈置,落實了房門打開的方向。他找到電燈開關的所在,關上燈,又重新點亮。最後,他對納塔莉說:“小姐,您的珠寶放在哪裡?” “放在巴黎,銀行的保險箱裡。我隨身只帶幾件不值錢的首飾。” “它們在……?” “在這個寫字台裡,鑰匙由我自己保管。” 她從寫字台裡取出一個紅色的小皮包,將裡面的東西倒在獨腳小圓桌的大理石檯面上,東西包括兩個手鐲、幾個戒指、一條項鍊和一個拜占庭式聖物盒。 “您不再隨身佩戴了嗎?”艾倫-羅克問道。 “不戴了,自從我知道是它導致我父親死亡以後就不戴了。” 艾倫-羅克不經意地看了看,隨手用鉛筆在紙上劃了幾條互相交叉的直線,好像在畫一個準確的圖案似的。 納塔莉在他旁邊,彎下身子一看,說:“您畫了一個十字架……有兩條橫木……一個洛林十字架,是不是?在小盒子上有這個記號嗎?” 他掀起蓋子,將盒子對著一個燈泡。在鑲接寶石和劃花了的水晶上,隱隱約約地刻著一個和他所畫的十字相像的圖案。 “您已經見過這件首飾?”納塔莉問道。 “是的,”他小聲回答說。 “我有印象,在西西里的時候,我曾經把它拿在手裡,它歷來是我的生命的一部分……它歷來是……我的手指記得它的質地。我的眼睛再次見到它。肯定,是傑里科從我手裡偷去的,他因為某種原因對它另眼相看……因為一些我不知道的原因。” 他的額頭上堆起了一道道皺紋,竭力地想解答這個問題。一直到馬克西姆回來,兩個人都沒有做聲。 “唔?”他的腦袋伸進半開半掩的房門,說,“……沒有新情況嗎?帕斯卡埃拉能進來嗎?” 他轉過身讓意大利女人進來,大聲地催促道:“快點,帕斯卡埃拉……還有,不要抖抖索索的。瞧我,我發抖了沒有?” 僅僅幾個星期,意大利女人的臉上就失去了神韻和光彩,眼光變得更加嚴峻,身上穿的衣服更加破爛,更加不修邊幅,精神恍惚,幾乎像是精神失常的樣子。 “啊!”她說,“如果讓他們知道了,我就沒命啦。他們是什麼都乾得出來的。對了,等一等,我以為他們給您下的是毒藥呢,小姐。有一次,我看見一個人吃了他們調製的毒藥,就這麼直挺挺地摔在地上死了。啊!這些混蛋……” “好了,帕斯卡埃拉,”艾倫-羅克說,“現在有我保護你。不管是魯道維克還是波尼法斯,他們什麼都不知道,永遠都不會知道的。你肯定他們來了嗎?” “波尼法斯快來了。” “魯道維克呢?” “他在飯店里當差。” “那麼,傑里科呢?” “先不要問我。我先說我知道的……先說我們去西西里以後,我知道的有關波尼法斯和傑里科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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