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傑里科王子

第12章 二、解決了一個! ……

傑里科王子 莫里斯·勒布朗 6012 2018-03-23
米里埃爾·瓦特松是納塔莉僅有的幾個朋友之一,一同旅行,一同出入豪華的大飯店,能夠見到這位朋友始終是一件令她高興的事。幾天前,她得到通知說這位朋友即將抵達巴黎。早上,米里埃爾讓人從凡爾賽給她打來電話,說她剛在王后大街租了一棟房子,準備住一個夏天。 四點鐘,納塔莉坐上汽車,給了司機必要的指示。她選擇經過洛岡古爾的第三條路,比前兩條都遠一些。一路行程使她精神放鬆。她沒怎麼去想福爾維勒的恐嚇,只覺得滑稽,令她覺得可笑。事實上,前後過程大約不超過三四十分鐘,她只記得自己被福爾維勒緊緊抱住,差點兒被吻被侮辱的時候,脫口而出的喊叫:艾倫-羅克! ……艾倫-羅克! ……當時的恐懼沒有留下什麼印象。但是,那兩聲叫喊卻仍在耳邊迴盪,雖然她竭力將此解釋為開玩笑或者耍計謀,但是,她完全知道這是極度恐慌的表現,在那短暫的一秒鐘裡,她的全部希望都寄託在這四個字上:艾倫-羅克! ……

她感到驚奇。她對福爾維勒說艾倫-羅克令她反感,她說的絕對不是假話,另一方面,她一直覺得這個人對她十分冷淡。那麼,為何叫他的名字呢? 為何出現這種沒頭沒腦的信任呢?這麼說,她接受艾倫-羅克的保護了?他扮演保鏢的角色,隨時準備來援救她,她認為自然和正常嗎?在她受到威脅的時候,從內心深處衝出來的是他的名字。 她穿過凡爾賽公園,將汽車停在鐵柵前,然後慢慢地沿王后大街走去。 此時的她毫無懷疑,毫無預感。可是,當她到達指定的門牌號碼的時候,卻驚訝地見到一棟三層樓的舊房子,她認出來了,她曾經和父親來過這裡。她肯定自己沒有搞錯。這棟房子原來屬於瑪諾爾森先生,是在處理遺產的時候賣掉的,但是她不知道買家是誰。主樓的百葉窗關得緊緊的,樓後面有一個院子,種著幾棵小樹,院子盡頭是瑪諾爾森先生用作車房的大倉庫,對著與王后大街平行的一條馬路。無巧不成書,她的朋友米里埃爾竟然找到了這個地方。

她高高興興地按響了門鈴。一位白頭髮婦人,好像是女主人的貼身女傭,前來開了門。 “米里埃爾小姐在嗎?”納塔莉問道。 “小姐正在等您。”那婦人說。 “請跟我上二樓。” 穿過前廳,納塔莉看到種著小樹的院子,認出了陰暗的樓梯,扶手是一條紅色天鵝絨的粗索子。半路上,老婦人讓她走在前面。納塔莉繼續往上走,到了樓梯的轉彎處,四周一片漆黑,她只好伸出雙手摸索前進。此時,她突然產生一種不安的感覺。她正想後退,一隻手抓住了她的手。一盞吸頂燈亮了,福爾維勒大聲說道:“納塔莉,我早就說過了,我們的談話沒有結束,它將以另一種方式進行!美人兒,您怎麼想啊?” 她沒有抵抗。她甚至沒有想叫喊。有什麼用呢?老婦人不見了,沒有人能聽見她的呼喊。

再說,福爾維勒粗暴地拖著她,一邊冷嘲熱諷。 “美人兒,您怎麼想啊?是不是可以把架子放低一點啊?” 圓形的樓梯轉彎處三面是門。他用力一推,把納塔莉推進了左邊的臥室。 “進去,”他儼然以主人的口氣命令道。 但是,他緊跟著正要進門,突然在門口呆住了,脫口罵了一句粗話。 房間裡百葉窗緊閉,全靠一盞大燈泡照明,艾倫-羅克站在房間中央,雙手插在口袋裡,正等著他們進來。 福爾維勒的全部火氣,他在這次行動中付出的全部努力,他的失望,他受的屈辱,通統變成暴風驟雨般的仇恨,朝著這個不共戴天的敵人發洩出來,他像一頭公牛撞了過去,雖然沒有艾倫-羅克高大,但是比他壯碩,力量和憤怒給了他信心。 他莫名其妙地敗下陣來。突然的衝撞根本沒有動搖對手,相反,對方好像毫不在意的樣子,只是從口袋裡抽出雙手護住了身體。

“您來幹什麼,流氓?”福爾維勒結結巴巴地說,粗野的本性使他什麼都不顧了。 “您憑什麼管我的事?什麼時候輪到您來保護納塔莉?您憑什麼,嗯?作為她的情人?” 他還沒想到對方反擊,臉上已經挨了一巴掌,打得他一個趔趄,幾乎喘不過氣來。 決鬥還沒有真正開始,便已經結束了。 福爾維勒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他沒想到事情會有阻礙,也不知道艾倫-羅克在體力上勝過自己一籌,只好在一旁罵罵咧咧為自己出氣,而且壓低聲音,離開了一定的距離。 納塔莉百感交集,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更沒想到要過來勸解。她的雙腿發軟。可是,她看到艾倫-羅克鎮靜自若的樣子,心裡一點都不害怕。事情將正常有序的進行。再說,在巴黎大飯店的圖謀流產以後,福爾維勒在她心目中的威信已喪失殆盡,現在更變成了一個可笑的沒有危險的敵人。面對艾倫-羅克,他還能有什麼作為嗎?

艾倫-羅克面露對手下敗將不屑一顧的神情,轉身對納塔莉說:“請原諒我的介入,以及這個人逼迫我不得不採取的粗暴手段。我應該向您作一些解釋。不需要多少時間的。” 在納塔莉面前,他恢復了當初彬彬有禮的態度,說起話來和在西西里的時候一樣心神專注。福爾維勒在旁嘟嘟囔囔使人惱火,他大聲喝道:“閉嘴!你說什麼都沒用。老老實實呆著,等我處置你。” 他說這話的口氣,以及稱呼上由您到你的改變,完全鎮住了福爾維勒,使他乖乖地不再做聲。此時,形勢變得十分明朗,艾倫-羅克請納塔莉允許他提幾個問題,接著,他問道:“您的朋友米里埃爾·瓦特松來巴黎,事前已經通知了,是嗎?” “是的。” “哪一天到?” “說是後天才到。但是今天上午,她的貼身女傭,或者說一個自稱是貼身女傭的人,我想就是在樓下見到的那個女人,打電話來告訴我說,米里埃爾提前出發,已經在凡爾賽這里安頓好了。”

“她沒有住在這裡。我甚至相信她現時不在法國。” “那麼,這個電話是怎麼回事?” “一個圈套,一個您必定會掉進去的圈套。” “圈套?我可完全沒有想到。” “小姐,您現在看到事實了?您對這個人不再抱幻想了吧?” “不抱任何幻想了。” “這樣的話,就容易說服您了,並且揭開他扮演一個遭到拒絕企圖報復的情人的假象,告訴您他的真正面目。” 福爾維勒聳聳肩膀,覺得沒有反駁的必要。艾倫-羅克繼續說:“一個月以來,我一直在監視他,馬克西姆也在日夜監視他,我從一開始就覺得他是個騙子,遲早得讓您擺脫他。這是命中註定的,他無法征服您的心,無法強迫您和他結婚,他一定會使用武力。為了防止這種事發生,必須知道他可能動武的地方。於是,經過一番調查研究,馬克西姆和他的朋友發現,令尊去世以後,他在暗中買下了這棟房子,連同附屬的一個儲藏庫,我會告訴您它作什麼用途。這棟房子是一個很方便的落腳點,必要時可以臨時住一住,他請了一個人看門,就是那個相當可疑的老婦人,不久以前,我花錢將她買通了。我因此知道了他這次設下的陷阱,並且經過儲藏庫溜了進來。”

納塔莉小聲說道:“您保證這一切都是真的?” “剛才發生的事情是最好的證據。再說,福爾維勒已經默認了。” 福爾維勒非常誇張地聲言:“我承認愛納塔莉。我承認,為了達到目的,為了要她嫁給我,我沒有在任何困難面前退縮過。” “不錯,”艾倫-羅克大聲說道,“結婚,因為結了婚,你就可以攫取一大筆財產,就可以永遠掌握一大筆遺產,掌握瑪諾爾森先生的全部證券和生意,因為這是您的最後一著。” “我的最後一著?” “您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您作為瑪諾爾森先生的代理人,可惜,他在您身上傾注了全部信任,隨後又升您作公司的代理總經理,可如果查一查您的帳目,等著您的將是監獄,同時使瑪諾爾森先生的名譽受損。”

納塔莉喃喃地說:“您說什麼?” “納塔莉,他說的全是謊話!”福爾維勒大叫大喊起來。 “他說的這些鬼話,沒有一句是真的。他報復我,在您面前詆毀我。” “說下去,”姑娘對艾倫-羅克說。 她知道,這次會面到達了最重要的時刻。前面的事僅僅是序幕而已。 “我首先要對隨後所作的披露表示道歉,因為它讓人聽了相當難受,但是,我不能不說。事情是這樣的:您父親親手創立的瑪諾爾森公司,除了公司總部設在巴黎外,還在法國甚至歐洲的其它大城市設有分公司,所有出口美洲的貨物都集中到這些分公司,應該加上當時兩個字才對。可是,根據馬克西姆的調查結果,在瑪諾爾森先生憑其才幹建立起來的嚴密的公司網背後,在他生前的最後幾年裡,甚至現在也還存在著一個向外國發送貨物的地下公司,而且貨物的來源是非法的……說得明白一點,這些貨物是盜竊得來的。”

納塔莉跳了起來。 “這怎麼可能呢!……這麼卑鄙無恥的事……” 福爾維勒雙手叉在胸前,裝出氣憤的樣子。他的臉色煞白,含糊不清地嘀咕道:“證據呢……起碼得有個證據啊。” “我先舉個例子,”艾倫-羅克說。 “瑪諾爾森公司的古董服務部集中在凡爾賽,離這裡不遠,在一個很大的庫房裡。可是,這個庫房的後半部分,在瞞著瑪諾爾森先生的情況下,變成了被盜汽車的停放場,經過一段時間的藏匿和偽裝,再用偽造的證件將它們出口到其它國家。” 福爾維勒還是重複那一句話:“證據……我要求證據……我料您拿不出證據來……” 艾倫-羅克撳了一下電鈴,同時叫了一聲:“馬克西姆!” 從隔壁的房間里傳來了腳步聲,馬克西姆·迪蒂耶爾出現了。

不管在什麼場合扮演他的角色,馬克西姆都給人一種生動別緻的感覺,他神氣活現和一本正經的派頭近乎滑稽可笑。這一回,他抱來一大摞文件,大衣不經意地披在肩上,像是一件披風,給人一種在海報上常見的私家偵探的印象。 他慢慢地推開文件,準備作一個詳細的報告。 “快點,馬克西姆,”艾倫-羅克說。 “不必挑了。隨便讀一份。” 馬克西姆迅速地拿起幾頁紙,像個書記員似的讀了起來:“二十七號材料。福爾維勒先生關於一輛失竊的流線型敞篷車的信。二十八號材料。車房主管的陳述。二十九號,福爾維勒先生有關改裝的指示。三十號,被盜輪胎的存貨。裝箱指示。發貨指示。全部出自福爾維勒先生之手。這裡有五十三份無可辯駁的材料,都是我幹這一行引以為榮的成就。” “全是假的!”福爾維勒噘噘嘴,抗議說,“無恥的誹謗,” “我不准您責疑任何一份材料,”馬克西姆大聲喝道,顯得非常氣憤,“它們都是我以值得讚賞的一絲不苟的工作確定下來的。” “是假的!”另一方重複說。 艾倫-羅克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閉嘴。這些證據已經足夠了。另外還有五十份材料。盜竊,搶劫,詐騙,背信罪,先是對瑪諾爾森先生,在他死後是對小姐……假冒他人簽名,挪用公款。還有……” 納塔莉心裡痛苦極了。她從來沒有愛過福爾維勒,但是她讓他不停地追求,她也沒有忘記父親同意婚事,支持福爾維勒向她求婚。 “說下去,”她對艾倫-羅克說。 “好,還有更嚴重的,”他繼續說,“有一封信證明福爾維勒和傑里科有過書信往來。” “您胡說什麼?”福爾維勒心虛地說。 “你和傑里科有聯繫。這是對方給你的信。” 就這樣說定了,傑里科同樣希望與您見面。既然您前來與老闆會合,請利用這個機會,切記於下午四點鐘準時赴約。 “餵,你瞧,這封信是在小櫃子的暗格里找到的。你將會誤事的信亂七八糟地扔在裡面,今天要為你的粗枝大葉付出代價了。你現在回答吧。” 福爾維勒完全招架不住了。他避開納塔莉的目光,喃喃地說:“還有呢?這說明什麼問題?我可以和任何叫傑里科的人,或者和任何被人開玩笑叫做傑里科的人交往……應該將這個傑里科和那個強盜拉上關係才行。” “這封信署名波尼,顯然就是波尼法斯,波尼法斯,傑里科的死黨。” “這是推測!” “就算是吧。可是,我們根據信上的日期可以作出判斷。”艾倫-羅克說。 “五月三日。可是,我們知道瑪諾爾森先生,按信上所說是你的老闆,那年的五月在那不勒斯。你不是去那里和他會合了嗎?” “正是,”納塔莉肯定地說,“他和我們同住一間旅館,一起過了一個星期。” “唔!”艾倫-羅克總結說,“從我們在西西里的調查可以知道,傑里科同時到了那不勒斯,他在瑪諾爾森先生身邊轉來轉去。第二個星期,瑪諾爾森先生去巴勒莫。再過兩個星期,他在塞蓋斯特去世,是被謀殺的。” 這一回,福爾維勒真的不服了,而且是一種本能的反應,使人無法否認他的真意。 “啊!絕對不是這樣,”他用力地叫喊起來。 “……我跟這件事毫無關係。我對瑪諾爾森先生有很深的感情,而且非常感激他。他答應把納塔莉嫁給我,這麼可怕的想法……” “事實明擺在那裡。”艾倫-羅克說。 “但是,這不是事實的真相。是的,我說實話,曾經有過傑里科和我見面的計劃,但是,這個計劃沒有實現。” “為什麼?” “因為傑里科沒有踐約。” “你當時認識他嗎?” “不認識。我也不認識波尼法斯。我第一次見到他是在米拉多爾別墅,我當時根本不知道他是傑里科的同夥。我和傑里科有書信往來,完全是偶然的生意上的關係。” “我同意,”艾倫-羅克說,“我願意相信你們會面的目的不是為了謀害瑪諾爾森先生的性命。不過,有這麼一件事。瑪諾爾森先生當時帶著一袋子珠寶,這傑里科是知道的,你們想商談如何奪取這袋子珠寶,結果珠寶被瑪諾爾森小姐帶回巴黎去了。” 福爾維勒沒有回答。與可怕的謀殺相比,推定預謀盜竊算得了什麼呢? 既然排除了前者,也就沒有再為後者辯解的必要了。 談話到此結束,它在巴黎開始,談話雙方是納塔莉和福爾維勒,而且是福爾維勒要求納塔莉繼續談下去的。談話在艾倫-羅克無情的干預下結束了。 福爾維勒已經失敗,再也沒有力量繼續做他的壞事。艾倫-羅克手中掌握著足夠的武器鎮壓他,甚至將他置於死地。 “你在瑪諾爾森公司的地位將一筆勾銷,包括你的種種劣跡,它們將不再被提起。馬克西姆負責處理這些事務,他將和主要的負責人溝通一下。馬克西姆,您有必要的證件了嗎?授權書,委託書,等等。簽名吧,福爾維勒。” 福爾維勒簽了名。 “很好,”艾倫-羅克說,“你現在自由了。走吧。”福爾維勒有點不放心,指著那一摞文件說:“這些材料呢?” “它們是屬於我的。” “可是……” “可是什麼?” “你們會還給我嗎?” “不。” “怎麼!不還給我?可是,我接受所有的條件了。” “這和還不還沒有聯繫。” “這麼說,我時時都有被人告發的危險?” 福爾維勒表示不能接受。可是,艾倫-羅克的強硬態度把他嚇了一跳。 “接受不接受,隨便你。”艾倫-羅克說。 福爾維勒朝他走過去。 “哦,您這是叫我沒法活了,逼得我鋌而走險,倒霉的還是你們,納塔莉和您自己。” “我不能作任何承諾。” “如果我拒絕呢?”福爾維勒大喊道。 “我們明天把這些材料給總檢察官送去。” 他感到左右為難。除了低頭,沒有其它辦法。 納塔莉的視線一直盯著福爾維勒,這時,發現在他的眼睛裡突然閃過一道極度仇恨的光。他在四周搜索,彷彿等待著奇蹟來解救他一樣。他在一個鐘頭里喪失了一切:結婚或者武力征服的希望,僅剩的財產、地位,並失去了他所愛的女人的尊敬。他像一頭團團轉的困獸,在獵人們的腳下進退兩難。 馬克西姆已經打開門,做了一個很誇張的手勢,說:“親愛的福爾維勒,門口在這裡。我再給你一個忠告,千萬不要頑固不化。我覺得,你現在走了,腦袋裡有一些很不符合道德標準的東西。這是不對的。夾在艾倫-羅克和我中間,你像玻璃一樣不堪一擊。明人不必細說……” 他行個禮。福爾維勒幾乎像跑步一樣,一溜煙地經過他面前走了。 “解決了一個!”馬克西姆大聲說道。 “我相信,我們已經斬斷了他的魔爪。”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像個拳擊手朝前面揮了兩三拳,最後說:“現在要對付其他人了。艾倫-羅克,您有時間可以浪費,我可不行。我去找一輛車,我們得防備暴風雨的來臨,準備這齣戲的下一集。啊!干我們這一行,不會沒有工作做的!請接受我的敬意,納塔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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