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傑里科王子

第3章 三、幾樁奇事

傑里科王子 莫里斯·勒布朗 6175 2018-03-23
目睹這一不可思議的情景,眾人大驚失色,個個呆若木雞,連氣兒都不敢透了,好像講鬼故事的孩子,突然看見魔鬼來到了他們的中間。他們看著艾倫-羅克,如同看見鬼魂一般,誰都不敢肯定他真是有血有肉的人。 納塔莉天真地問了一句:“您從哪兒來?那地方是上不來的。” “只要是納塔莉·瑪諾爾森叫我到,什麼地方都能上來。” 但是,她不相信,說話的語氣猶如責怪他做了一件違反自然規律的事。 “不可能,”她說,“這里三面都是懸崖峭壁。” 馬克西姆·迪蒂耶爾附和說:“絕對不可能。我簡直不能設想……” 那人微微一笑。 “我可以保證,你們說得不對:我不是從地獄來的。” “啊!您偷聽我們說話?” “不聽也可以聽見,不看也可以看見。”

納塔莉慢慢鎮靜下來,臉上開始有了笑容,並且問道:“但是,您總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吧?” “當然。” “什麼地方?” “尼斯。”他回答說。 “游過來的嗎?” “不,是從浪尖上走過來的。” “您就是德·艾倫-羅克男爵?” “別人是這麼叫我的。” 他三十五歲左右,很高大,雖然看上去很瘦,但是肌肉發達。釘著兩排金釦子的夾克實現出他上身的線條,肩膀寬闊,結實的肱二頭肌將衣袖脹得鼓鼓的。他頭戴一頂駕駛快艇的人常戴的帽子。左右兩撇高盧式長髭,鬍子上面是一個彎鉤鼻子和突出的雙頰,由於經常曬太陽的緣故,皮膚如古老的拉丁油畫一樣呈現赭石色和橘紅色。右臉上橫著一條長長的淺色疤痕。 整個人氣度不凡。雖然有點兒耀武揚威,有點兒強橫的味道,也因為他具有令出必行和豪放不羈,一位首領所必備的氣質而得到了彌補。他高雅出眾的外形給人十分深刻的印象,而且孔武有力,使人聯想到穿戴銅盔鐵甲,毫不費力地揮舞令敵聞風喪膽的寶劍的勇士。

納塔莉愉快地向他伸出了手。 “不管怎麼說,德·艾倫-羅克男爵,我一叫,您就來了,歡迎您。我們正在說您呢,大夫所說的故事把我們全迷住了……” “夏普羅大夫是我的朋友凡爾拉日的好朋友,他也是《心理分析》一書的作者,這是一本非常有意思的書。” 他接著分別向戈杜安姐妹和馬克西姆打了招呼。 “亨理埃特小姐,是嗎?雅妮娜小姐?……迪蒂耶爾先生?” 又是一陣驚奇。 “這麼說,您認識這裡的每一個人了?”納塔莉說。 “不。我記得……或者說,我是瞎猜。習慣成自然吧。” “我們早知道您是個巫師了!”雅妮娜·戈杜安大聲說道。 “有時候是吧,小姐,”他說,“這也是我小小的社交才華之一。”

姑娘拍起手來。 “巫師!上帝啊,真是太奇怪了!對了,我前天在這裡丟了一串珊瑚項鍊,能幫我找回來嗎?” “太容易了,小姐。” “把項鍊給我。” “喏。” 說著,他從口袋裡取出一條珊瑚項鍊。 “啊!”雅妮娜大為驚異。 “我呢?還有我呢?”亨理埃特跟著嚷了起來。 “快,先生,請您也為我創造一個奇蹟。” 艾倫-羅克一揮手,好像在姑娘的手腕上抓住了什麼東西似的,然後用手指一捏,把它扔得遠遠的。 “什麼東西?”姑娘有點兒惶惑不安地問道。 “一隻蜜蜂;差點兒蜇到您。” “哎呀!”馬克西姆喊了起來。 “真是好眼力!有人說您力大無比!是個運動員……” “哪裡!經常鍛煉罷了。”艾倫-羅克說。

他從客廳的桌子上拿起一副紙牌,一把將它撕成了兩半。 “見鬼!”馬克西姆簡直驚呆了。 上面這些事情很快便過去了,艾倫-羅克沒別的目的,只想開心一下,逗一逗納塔莉。 “您呢,福爾維勒,”她說,“您不問一問德·艾倫-羅克男爵?” 福爾維勒一直置身於他們之外,此時,他輕輕地聳了聳肩,然後以帶著敵意的嘲笑口吻說:“我發現先生具有人們所說的一切才華……” “演雜技,變魔術……”艾倫-羅克打斷他的話說。 “我不具體說了,”福爾維勒說。 “但是,不知先生是否是天生的眼力過人,能看穿我的心思嗎?” “當然可以,”艾倫-羅克毫不遲疑地回答。 “那麼,您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嗎?” “在想一個非常美麗的女人。”

福爾維勒看了一眼納塔莉。 “是我向她求婚的女人嗎?” “您的錢包裡有她的照片。” 納塔莉笑了起來。 “我從來沒有給過您照片,福爾維勒,所以說……” “所以說,這位先生搞錯了……不管是故意還是無意。”福爾維勒冷冷地說道。 “照片上,”艾倫-羅克非常平靜地解釋說,“是昨天陪您在蒙特卡洛歌劇院看戲的那個美人。” 福爾維勒氣得臉色發紫。納塔莉對他瞭如指掌,開玩笑地幫他開脫說:“不要辯解了,福爾維勒!任何人追求我,我都是接受的。” “包括和輕佻女人逢場作戲的人。”馬克西姆補充說。 “行,德·艾倫-羅克男爵,您是一位高手。再請您說說納塔莉·瑪諾爾森的心態。” “不必啦,”納塔莉說。 “我自己來說,我現在的心態是好奇心發作了。”

“我能滿足您的好奇心嗎?”艾倫-羅克說。 “我可以回答您的任何問題。” 納塔莉想了想,或者說試圖想了想。她面對男人從來都持一種禮貌而冷淡的態度,不管他們說什麼,也不管他們做什麼,她似乎都不感興趣。但是,在他說話的時候,她卻不加掩飾地現出了內心的騷動。 “我只提三個問題。”她說。 “首先提一個最無關緊要的問題。為什麼您要離開馬賽的診療所?” “我感到無聊。” “那一萬法郎呢?” “我發現手上還戴著一個戒指,戒指上鑲著一顆寶石,一顆非常美麗的紅寶石,因為寶石朝著手心,沒有引起攻擊我的人的注意。病房的窗口對著馬路。我密切注視行人,終於給我發現一個看上去最誠實也最傻的人。我把戒指委託給他。他拿去賣給珠寶商,把錢送了回來。我留下四分之一,酬謝對我的治療。靠剩下的錢,我賺了更多的錢。您現在明白我的奇蹟的性質了吧?”

納塔莉繼續問道:“第二個問題:您的過去?” “我也不知道,甚至對攻擊我的人、我頭上捱的一棒子、接踵而來的艱難困苦和危險,我都一無所知。我的生命從在診療所裡甦醒過來的一刻開始。一個全新的生命,就像嬰兒第一次睜開眼睛,看見面前有一堵白色的牆,明亮的窗子,一個在打毛線的護士。在此之前,是一片空白……一片黑暗……一團漆黑,無法穿透的黑暗,就像撞到一堵堅固的大牆一樣。” “可是,您的各種官能並沒受到影響。” “沒有,除了記憶力。從前通過大腦獲得的東西完整地保留下來了,只少了有關我個人的身世。我像正常人一樣思維,我像讀過書的人一佯有文化有知識。我觀察,我想像,我理解,我欣賞。我讀一些肯定已經讀過,並且從中得過教益的書。但是,最初的我解體了,我無法將它重新組合起來。尤其是視覺記憶完全喪失了。當然,我覺得所有的形狀都很自然,也不感到事物的外貌有什麼奇怪。但是,對任何一樣東西,我都沒法肯定地說:'我見過這個特別的形狀。我見過這處的風景。'”

“那一定很辛苦吧。” “我覺得特別可笑。” “可笑?” “是的,所有這一切有很可笑的一面,而且第一個發笑的總是我。從前有個故事說一個人丟了他的影子。可是,你們想像一下一個失去了過去的人,他追趕著自己,就像一個人追趕自己的狗一樣。不過,有時候,這也是蠻有味道的。是的,不受回憶的困擾!尋找自己!將自己作為一個不可窮盡的謎!不斷地問'我是誰'。” “不管怎麼說,從您的口音判斷,您是個法國人。” “最初,我也是這麼想的。但是,有一次聽到一個英國人說話,我跟他交談了幾句,他卻以為我是個英國人。同樣,也有人以為我是德國人或者意大利人。” “但是,以您目前對自己的愛好和本性的了解,您對自己的過去多少有個概念吧?”

“概念是有的,不過十分離奇,十分複雜,十分模糊,十分矛盾!我心裡有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想法!我花時間進行整理歸類,希望能夠將前後左右重新弄個順序出來。可是白費勁。我在自己的王國里迷失方向了。我手下的老百姓像瘋子一樣東奔西跑,我問自己:這個人是不是我的人?那一個是不是屬於我的?簡直是一團糟!” “雖然如此,總有突出一點的事吧?……” “不知道。我感覺到自己是一個戰場,來自過去的一支支瘋狂的隊伍互相殘酷地廝殺。打來打去的都是我的祖宗,他們令我目空一切,勃然大怒,令我駭人的本性隨意氾濫,或者相反,他們要我多做好事,給我好好乾的強烈願望,向一切不公正、虛偽、邪惡和曖昧的現象發動攻擊。在所有這些東西中間,我,我到底算什麼呢?”

“依然是一個解不開的謎。”夏普羅大夫說。他看了看表後站起來,好像出發的時間到了。 “您所受的嚴重創傷很可能改變了您的個性,使從前的一個大好人,從此變成了一個亡命之徒,或者,您從前是個魔鬼,現在變成了方濟各。” 艾倫-羅克哈哈笑了起來。 “是天使還是魔鬼?我哪一個都不太想當。但是,說正經的,大夫,您說我怎麼才能擺脫目前的困境呢?” “治療,那還用說!” “是麼,記憶會像花草樹木一樣重新長出來嗎?” “那要看您受打擊的嚴重程度了。如果只是腦震蕩的話,也就是說僅僅是腦髓的分子受到震盪——這種腦電震盪,膠質震盪,我也說不清楚。如果是深層震盪,也可能會影響到包圍細胞的物質,甚至細胞本身——在這種情形下,用您的話來說,記憶會生長起來的,這種可能性很高,是肯定的。不過,如果證實是腦挫傷,那就嚴重了。” “為什麼?”艾倫-羅克問道。 “因為它造成的創傷使事後發現的功能消失,無法恢復。這是很自然的,因為細胞本身在形成傷疤的過程中解體了。” “那怎麼診斷呢?” “只能由時間來診斷。由於細胞受創,科學上斷定永久性喪失認知力的病人,在多年之後卻恢復了原有的學識,我們不是見過這樣的例子嗎?” “但是,創傷造成失憶,智力卻完全不受影響,兩者之間說得通嗎?” “為什麼說不通?我們發現傷病有一種無法解釋的選擇力。一個傷員原來能說幾種外語,傷愈以後發現只忘了其中一種外語。還有一個人失去的語言能力僅限於幾個單詞。傷愈以後,竟然用意思完全不同的詞語代替從記憶中消失了的詞語,而且他自己完全意識不到自己錯了。” “但是,大夫,我這個病例呢?” “依我看,先生,您這個病例應該歸入逆行性遺忘症,即遺忘事故前的一切往事。可以這樣認為,在腦回的各個區域中,猛烈的撞擊僅僅切斷了與記憶有關的部分,其它方面的腦力則絲毫未受損傷。” “那麼,我怎樣才能治愈呢?” “很難說。但是,我想如果有一天您再受一次打擊……” “多謝您了!” “我說的是精神上的打擊。明天,下個月,明年,偶然而激烈的衝擊,情感方面的衝擊,都可以使電流重新穿過失活的細胞,就像在實驗中,輕輕的震盪使停頓的鐘錶重新滴答滴答走動一樣。那時就可以斷定您只是一般的腦震盪罷了。” “好啊!”艾倫-羅克開玩笑地說道。 “但願我只是腦震盪,不是腦挫傷。” “我可以肯定,”大夫說,“環境的改變將使您突然面對自己,在無意中告訴您從前的事。這樣,往事將衝破黑暗。我還有一個設想,比如說帶您去度過童年的地方。過往的情感會慢慢重現,奇蹟最終會出現的。” 此時,福爾維勒叫人開來了汽車。亨理埃特和雅妮娜請他帶她們一程,送她們去聖-拉法埃爾的父母家,納塔莉第二天再派人去接她們回來。但是,納塔莉還在糾纏:“德·艾倫-羅克男爵,您還得回答第三個問題。” “我等著您提問,小姐。” “您來這里幹什麼?當然,您的來訪令大家很高興,只是不知道您的來意是什麼。” “您說得對,小姐,我不是來談論自己的,出於禮貌我已經說得太多;不是為了幫雅妮娜小姐找回她的珊瑚項鍊,這是我在攀著一棵棵小樹爬上來的時候,在一棵小樹的樹梢上發現的;也不是為了保護亨理埃特小姐不受並不存在的一隻蜜蜂的叮蜇;更不是為了猜測福爾維勒先生口袋裡有一張照片,這是那位漂亮的太太在劇院裡幾乎當著我的面送他的禮物。不,我此行另有目的……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事。不過……我能解釋一下嗎?三言兩語就行了……” 大家再次把他圍了起來。他從容不迫地解釋說:“今天早上,我開著摩托艇去尼斯轉了一圈,我坐在公園裡的一處小樹叢旁邊,突然,聽見樹叢的另一側有兩個西班牙人在竊竊私語,兩個老百姓,我想是水手吧,我的耳朵很靈……” “您會說西班牙語嗎?”馬克西姆說。 “還可以,聽得懂他們屬於一個團伙,準備今天晚上搶劫海邊的一座別墅。” 馬克西姆非常激動,脫口而出:“不用說,肯定是傑里科一夥!” “我也這麼想,雖然沒有聽到很具體的東西。不過,他們將於八點半鐘在所說的別墅下方集合,好像從海上某個陡峭的礁石上可以望見別墅。到時候有人會在鄰近的小山坡上吹哨子,報告一切順利。過五分鐘會有第二次哨聲。命令攻擊開始。” “就這麼多了?”福爾維勒冷笑一聲,說。 “就這麼多了。可惜,那兩個傢伙跑了。我只知道兩個和他們差不多模樣的人坐上了來戛納的火車,就是說他們正在接近埃斯特來爾山,我在散步的時候,多次注意到米拉多爾別墅險峻的地理位置。他們要搶劫的別墅是不是這裡呢?為了以防萬一,我開著摩托艇來了。” “正是,正是,”馬克西姆大聲說道。 “米拉多爾別墅是他們的目標。這是明擺著的事實,想不承認都不行。” 納塔莉和戈杜安姐妹沒有做聲。福爾維勒繼續講他的風涼話。 “您提供的材料太空洞了吧,很可能……” “很可能我的擔心是多餘的。”艾倫-羅克說,“這只是我的看法。但是,不怕一萬,只怕萬一,我還是來了,還要看一看必要的時候能不能爬上這裡的峭壁。這確實很困難,但是正如你們所見,這是可以做到的。” 他拿起帽子,欠了欠身,就像完成了任務一樣,徑直朝護牆走了過去。 “先生,您不會就這麼走吧?”納塔莉說。 “天哪,小姐……” “您從原路回去嗎?” “我的小艇就在下面,而且……” “聽我說,還有一條小路,馬克西姆和我,我們帶您去。” 大夫建議說:“納塔莉,如果您這裡有危險的話,我和福爾維勒明天走也可以。” “當然,”福爾維勒說,“但是,聽到這種無稽之談便信以為真,也實在太幼稚可笑了。” 兩姐妹緊追著問:“納塔莉,您真的不怕嗎?” “怕什麼?”她笑著大聲說道。 “你們真是荒唐。快點啦,太陽都下山了。” 福爾維勒仔細地打量著德·艾倫-羅克男爵。他覺得這個人討厭極了。 他想把納塔莉拉到一邊,提醒她多加防備。但是,她不買他的賬,反而把他們一個個推到花園的台階前,福爾維勒的汽車已經等在那裡了。 “雅妮娜,”她說,“我明天派人去接你們倆,好不好?福爾維勒,我們什麼時候再見面?我過兩個星期去巴黎。” “到時候我也在那裡。”福爾維勒說。 她和大夫行了吻別禮。 “您吶,大夫?” “呵!我啊,”他回答說,“我一個半月之內不會去巴黎。我要去德國和瑞典做巡迴演講。” 她很快把他們打發了,又趕緊回到屋前的空地上。 她回來的時候,兩個男人還在護牆邊說話。他們看見那輛汽車在右手方向行駛,沿著夾在陡壁中間的公路一拐彎,汽車便消失了。 “這麼說,先生,”馬克西姆·迪蒂耶爾說,語氣之中顯得頗為不安。 “您肯定一點兒危險都沒有嗎?” “我確實認為沒有危險,”艾倫-羅克說,“但是,從壞處著想總是應該的。” “真的嗎?”馬克西姆說。他想開開玩笑,為自己壯膽。 “所以,我採取了一些防御手段。您見了,納塔莉,我沒有錯吧,煮滾的小豆水和那幾杆槍說不定還真有用呢。” “啊!”艾倫-羅克說,“您預感到什麼了嗎,先生?” “當然,”馬克西姆說。 “我時時都在防備傑里科。毫無疑問,他在這一帶海岸蠢蠢欲動,您不久前聽到的談話證實了這一點。再說,又發生了意大利歌手這起麻煩……唉!納塔莉,您真是太大意了!” 艾倫-羅克覺得奇怪,問了一句:“什麼歌手?” “幾個賣唱的,瑪諾爾森小姐剛才讓他們進了花園……您不覺得這裡面有點兒蹊蹺嗎?” 大家沉默了一會。接著,艾倫-羅克低聲說道:“那兩個西班牙人提到過意大利歌手,說他們會從別墅附近經過。” “嗯!您說什麼?”馬克西姆說。 艾倫-羅克解釋說:“他們說有一個女人和兩個男人。” “一個女人和兩個男人,一點兒不錯。”馬克西姆結巴起來。 他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上。 納塔莉的臉也顯得有點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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