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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六、我在師父堂口的歲月

我是個算命先生 易之 4475 2018-03-22
跟了祖爺,就意味著衣食有了保障。堂口每隔一個月就有一次“食祿”,也就是聚餐的意思。一般都是壩頭資格的人參加,有時也會帶一些表現好的小腳。 祖爺每次都會叫上我,二壩頭當然高興了,因為我是他的人,但其他幾個壩頭不解,這麼個笨蛋醜玩意兒,憑什麼讓他上桌?祖爺有話說,“傻亮以前是跑堂的,端茶倒水他在行,讓他上桌!” 其實,每次吃飯,都有專門的僕人伺候,根本不用我端茶倒水,但自從我來了堂口,祖爺就讓我幹這些事,每次吃飯,我都累得要命。別人又喝又吃,我一會兒給這個斟酒,一會兒給那個倒茶,剛坐下,又有人要抽煙了,我趕忙拿出火石給他打著,一頓飯下來,肚子沒填幾口菜,還忙得腰酸腿痛。 但我不在意,至少,這都是自己人,不像在茶館,別人拿我當狗使喚。在這裡,大家是兄弟,他們是壩頭,是長輩,這是我應該做的,累雖累,但我高興。

我發現祖爺是個很有定力的人,每次喝酒,他都不少喝,每個壩頭敬酒時,他都喝,但從沒見他醉過,不像二壩頭,每次都喝到桌子底下,又吐又拉,最後還得我給他收拾。 剛到堂口那會兒,我感到這是其樂融融的一家人,我又找到了久違的家的感覺。但吃了幾次飯,我發現,每個壩頭之間,甚至壩頭和祖爺之間,都是有矛盾的。只不過有些東西沒有擺上桌面,但有時氣氛很不對。有一次,二壩頭差點和三壩頭乾起來,就因為幾句話。三壩頭笑二壩頭“土鱉”,說他該學學詩詞歌賦,否則脫不了“土鱉”的勁兒。二壩頭當然不干了,說:“你他媽懂個屁!老子每年給堂口拿回多少銀子?你他媽就知道騙色逛窯子!” 每當這種時刻,祖爺都不說話,看著他們表演。當他們發現祖爺臉色驟變、真的生氣了,就都不做聲了。此時,祖爺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平和地說:“吃菜,吃菜,喝酒,喝酒。”所有壩頭都會面面相覷,疑惑地看著祖爺,祖爺依舊微笑著說:“喝酒,喝酒。”所有人隨著祖爺一飲而盡。然後祖爺便哈哈大笑,其他人先是發楞,然後也跟著祖爺大笑起來,也不知道他們是真懂祖爺,還是裝懂。總之,祖爺的心,我永遠猜不透。

時間久了,我發現這裡面有幾層關係,首先是祖爺,他是堂口的老大,具有絕對的權威,他一瞪眼,誰都不敢吱聲。然後是大壩頭和二壩頭,他倆跟祖爺的時間久,屬於祖爺的近衛軍,事實上,他倆關係也很好,而三壩頭和五壩頭最談得來,都是文化人嘛!四壩頭雖然入堂口時間不如大壩頭和二壩頭長,但和二壩頭關係不錯,因為他製作的道具二壩頭用得最多。至於六壩頭,天天在外邊跑,看不出和誰遠和誰近。七壩頭就是二壩頭的狗,一副奴才相,我懶得搭理他。 除了吃喝不愁之外,我還差點碰了女人。那是我加入堂口後一個月,有天開完堂會,二壩頭對我說:“大頭,二爺帶你去見見世面。”當時一起去的還有三壩頭和五壩頭,還有幾個小腳。 說真的,我活了20年,還沒碰過女人的手,等到了妓院,我才明白,原來二壩頭說的“見世面”是這個意思。進門前,二壩頭告訴我:“記住,現在你是爺!這裡面所有的姑娘都是伺候你的!不要手軟!臉皮不要那麼薄!”

我的心怦怦直跳,我看了看其他幾個小腳,他們摩拳擦掌,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進了青樓,老鴇笑著迎面而來,真客氣。二壩頭、三壩頭、五壩頭都是輕車熟路了,很自然地端起了爺的範兒,我們這些小腳拘謹地緊跟其後。喝花酒時,分了兩桌,三個壩頭一桌,我們這些小腳一桌。 幾個壩頭給自己點完姑娘後,讓我們也點。我們哪敢,我甚至都不敢抬頭看姑娘們,最後二壩頭說:“慫蛋玩意兒!我來點!”他一口氣點了幾個,那幾個姑娘高興地來到我們身邊。 坐在我身邊的是小家碧玉型的,個子不高,但人很水嫩,皮膚很白,眼睛里波光蕩漾。剛坐下,一股淡淡的胭脂香味迎面撲來,沖得我有點迷糊,她很快就抓住我的手,我慌了,不敢看她,臉憋得通紅。

事後,有個小腳對我說:“兄弟,你知道嗎,當時你那個德性,整個腦袋就像一個漲紅了的牛蛋!”我心說:就你好!你他媽鼻子周圍的肌肉老跳,就像拉完屎的牛屁眼一縮一縮的。 二壩頭看我們放不開,就沖我們瞪了瞪眼!他一瞪眼,我們就逼著自己放開了。 喝酒的時候,姑娘們會往你嘴裡夾菜,我長這麼大,除了母親,這是第二個女人給我夾菜。我心裡明白,就我這個慫樣兒,姑娘看的是我兜里的鈔票。她們肯定想:給誰夾不是夾啊,就當餵豬了。 喝了兩個時辰的花酒,幾個壩頭帶著姑娘上樓了。二壩頭上樓前回頭對我們幾個小腳說:“別他媽光顧著喝酒,往這來不是為了喝酒的!” 酒是亂性的,喝了酒膽子就會變大。看著其他幾個小腳擁著姑娘上樓了,我竟也不由自主地隨著姑娘上去了。

進了姑娘的廂房,又是一陣濃郁的芬芳,那屋子裡的被褥和紗帳估計都被熏了香,總之就是香,沖得人頭暈。 姑娘對我說:“爺,洗洗吧。”說著將我拉到角落的盆架旁,架上有一個銅質洗臉盆,裡面半盆清水。 我想,是該洗洗了,頭暈啊,低下頭,撩起水就往臉上撲,洗了幾把,清醒多了。回頭看姑娘,發現姑娘愣愣地看著我,傻了一樣,我不解,問:“怎麼了?有手巾嗎?擦擦臉。” 姑娘咯咯笑起來,把我笑傻了,“怎麼了?” 姑娘掩面說:“爺,這不是讓你洗臉的,是讓你洗下面的。” 我的腦袋轟的一聲,羞得滿臉通紅。洗下面的?也就是說有無數人用這個盆洗過下面。我剛才卻用它洗了臉,我感到一陣噁心。 姑娘邊說邊把外衣脫了,露出嬌小的身體和紅色的肚兜,“爺,我幫你洗吧。”說著,要解我衣服。

我忽地躲開了,姑娘不解:“爺,怎麼了?” 我說:“你多大啊?” 姑娘說:“十六。” 我從兜里掏出一把錢塞到她手裡,然後一溜煙跑下樓去。身後傳來姑娘的聲音:“爺,別走啊!” 事後,大家會合時,二壩頭問我玩得怎麼樣,我說,挺好,挺好!二壩頭笑著說:“你個大腦瓜子,還挺好,以後二爺經常帶你來!” 回到堂口後,過了段日子,有次開完堂會,祖爺對我說:“大頭,你留下,我有話跟你說。” 其他人散去後,祖爺把我叫到屋子裡,我不知他要幹什麼,下人端了茶上來,祖爺說:“上好的龍井,你嚐嚐。” 我不知祖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接過茶杯,喝了兩口。 祖爺打開扇子,搧著,笑著說:“你怎麼沒做啊?” 我一愣,“什麼沒做啊?”

祖爺咳嗽了一聲:“和那個姑娘啊!” 我一驚:“啊?您怎麼知道?” 祖爺哈哈大笑。 我恍然大悟:祖爺派人暗中監視我。 祖爺說:“說說,為什麼?別不好意思,要說實話。” 我吞吞吐吐地說:“她才16歲,我當時就想起了自己的妹子,在家都是爹娘的心頭肉,誰也不是自願的……” 祖爺收斂了笑容,凝重地說:“天下人誰無兒女?男人只知道嫖娼時的快感,卻不曾想過,假如自己的女兒也在別的男人胯下,自己是個什麼心情!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大頭,祖爺沒看錯你。” 印像中,這是祖爺第一次誇我。但一想到連這樣的事情祖爺都瞭如指掌,我開始害怕祖爺了。 在堂口的日子感覺過得好快,轉眼幾個月過去了,當初那個堂倌也逐漸轉變成名副其實的阿寶,我也漸漸適應堂口的生活了。有天晚上祖爺又把我叫來,再次問我後不後悔,我實在猜不透他是什麼意思。

正在我躊躇間,祖爺拿起茶壺,笑著說:“這壺茶沖淡了,你再去沏一壺新的來,你這個茶樓堂倌自從來到堂口後,還沒正式給祖爺沏過茶呢。” 聽旁人說,祖爺對茶很講究,每次品茶,些許的差異,他都能品出。我在茶館幹過幾年,茶道這個東西雖談不上精通,但學過的和沒學過的就是不一樣,茶、水、火、器、空,每樣兒我都在行,早年跟茶館的掌櫃學藝時,沒少挨訓,沒想到這些本事現在還派上用場了。 我小心翼翼地為祖爺沏了一壺茶,給祖爺倒上一杯,祖爺品後,說:“幾個月不跑堂,手藝生疏了!” 我呆呆地立著,不知該說什麼。 祖爺一抬手,示意我坐下。隨後祖爺突然發問:“大頭,你覺得祖爺我人怎麼樣?” 我沒想到祖爺會突然問這個問題,堂口的老大問自己的小弟他人怎麼樣,小弟除了回答好之外,還能有什麼話說呢。

我支支吾吾地回答:“挺好的,挺好的!” 祖爺冷笑:“好?殺人好?還是放火好?” 我頭頂一陣冒汗,“都好……”一言甫出,頓時感覺自己說錯話了,“祖爺,我是說……” 祖爺哈哈大笑,笑得我莫名其妙。 祖爺看了我一眼,接著說:“我是殺過很多人,也騙過很多人,這當中有的罪有應得,有的是出於無奈。如今時局動盪,'江相派'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四大堂口命運未卜,現在是最難熬的時候。” 聽到祖爺這番話,我心裡一陣發堵,我感覺自己的命特別不好,剛出生沒多久父親就死了,自己剛長大成人母親就死了,好不容易加入了黑社會,還趕上堂口最難熬的時刻,好像我走到哪兒,哪裡就會沒落。 祖爺所言不虛。前幾天他剛參加了東、南、西、北四大堂口共同召開的大堂會,就是商討各個堂口的命運以及如何應付時局。四大堂口自從方照輿祖師爺創立之始,幾百年來遙相呼應,什麼大風大浪都見過,大家彼此配合,走過了無數溝溝坎坎,這才使得“江相派”綿延幾百年,香火依然旺盛。

解放戰爭爆發後,國民黨節節敗退,東、南、西、北四大堂口的日子也越來越難過,尤其1948年以來,國內形勢動盪,國民黨一潰千里,“江相派”能活動的地盤也越來越少。情急之下,祖爺給另外三大堂口的掌門人發了邀請信,召集了這次大堂會。 祖爺作為東派“木子蓮”堂口的掌門人,帶著幾個壩頭參加了這次會議,祖爺還帶去了堂口的大量金銀,贈給其他堂口,用來渡過難關。其實,這種四大堂口掌門人會合的大堂會,每年都有一次,其他幾個堂口的“大師爸”都知道祖爺的傳奇經歷,對祖爺還是較為尊敬的,所以這次祖爺臨時召集會議,大家都予以配合。況且這次,祖爺一下拿出這麼多金銀給他們,他們更是感動得唏噓不已。 四大堂口都有自己的特點,每個“大師爸”也都有自己的特點。我們東派“木子蓮”堂口,真的就像朵蓮花,有“出淤泥而不染”的味道,尤其是祖爺執掌以來,守住了阿寶的道,劫富濟貧,樂善好施。而我們的“大師爸”——祖爺,很儒雅,辦事利索,無論對手下還是對外人,都很文明。 南派的“越海棠”堂口,清一色全是女阿寶,當年張丹成所說的那個喬五妹,就是“越海棠”的第十三代掌門人。後來喬五妹死後,堂口交給了有“冰美人”之稱的江飛燕。江飛燕12歲入堂口,聰明伶俐,31歲接手堂口,冷若冰霜,施美人計拿下了黔、桂、粵、湘四地的高官和黑道,南方四省幾乎被她趟平,真是巾幗不讓鬚眉!但她定了一條戒律:堂口的姐妹永遠不能結婚,在她們的眼裡,男人是拿來用的,不是嫁的。 西派的“龍鬚芽”堂口,阿寶們結構普遍年輕化,可能與西部多山有關,上了年紀的腿腳不利索,老胳膊老腿的,弄不好局還沒做成呢,先把自己摔死了。他們那個堂口的人一旦上了年紀,就養老了,所以造成堂口人員臃腫,老傢伙們不干活,乾吃俸祿。時間久了,內鬥就出現了,有時吃一頓飯,就會死好幾個老傢伙,為什麼?年輕的把老的毒死了,所以西派是最不穩定的堂口。他們堂口的掌門人,叫秦百川,個子高,絡腮鬍,皮膚黑黑的,跟西部軍閥素有來往。 北派的“雪萌草”堂口,整體很散,可能跟八路軍開闢敵後戰場有關,“雪萌草”從抗戰以來就慘淡經營。解放戰爭爆發後,解放區的老百姓接受了解放思想,深信鬼神的人不多了,所以這個堂口其實名存實亡了,“大師爸”錢霖躍帶著幾個阿寶流竄作案,早就沒有根據地了。 大堂會上,各大堂口掌門人得出一致結論:堂口不能丟,可以啟動“出殺”,甚至可以“殺富”,先渡過難關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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