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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八章

漢尼拔 托马斯·哈里斯 3529 2018-03-22
行為科學處是聯邦調查局處理系列殺人案的部門。史達琳的辦公室在大樓底層,那裡的空氣清涼而平靜。裝修人員近年來曾經努力在他們的色盤上選擇可以使這地下室明亮的色彩,其結果並不比殯儀館的化妝更為成功…… 處長辦公室還維持著原來的褐色和棕色,高高的窗戶配著咖啡色的格子窗簾。克勞福德就坐在那兒的辦公桌邊辦公,周圍是亂七八糟的文件。 敲門聲,克勞福德抬頭看見一個叫他高興的人——克拉麗絲·史達琳站在門口。 克勞福德微笑了,從椅子邊站起來。他常和史達琳站著談話,那是他倆給自己的關係擬訂的一種默契的儀式。兩人不用握手。 “我聽說你去醫院看過我,”史達琳說,“抱歉沒有見到你。” “我正在高興他們那麼快就讓你走掉了。”他說,“告訴我你的耳朵怎麼樣,沒有事了吧?”

“你要是喜歡花椰菜的話,這耳朵倒挺好。他們告訴我說慢慢會消腫的,大部分會消掉。”她的耳朵給頭髮遮住了,她沒有讓他看。 短暫的沉默。 “他們要我對襲擊的失敗承擔責任,克勞福德先生,承擔伊芙爾達·德拉姆戈之死的責任,全部責任。他們都像土狼一樣,可又突然打住了,溜掉了,有什麼東西把他們趕跑了。” “說不定你有一個天使保護呢,史達琳。” “說不定有一個呢,你也為這事付出了代價吧,克勞福德先生?” 克勞福德搖搖頭。 “請關上門,史達琳。”克勞福德從口袋裡掏出一小包克里內克斯紙巾擦著眼鏡。 “只要可能,我倒是願意付出代價的。可我自己沒有條件。要是還在位,你也許能得到一點保護……他們這次襲擊白白失去了約翰·布里格姆——就那麼浪費了。要是他們把你再像約翰一樣浪費掉,就太不像話了。我的感覺簡直像是我在把你和約翰往吉普車前面推。”

克勞福德漲紅了臉,史達琳回憶起他在約翰·布里格姆墓前的刺骨寒風裡的臉。克勞福德從沒有向她講過自己為此事所進行的鬥爭。 “你是做了努力的,克勞福德先生。” “我做了努力,我不知道你會不會高興。費了一點力。” 費力。 “費力”在他們倆的私人詞彙裡含有褒義,意味著某種特定的直接工作,澄清了氣氛。只要能夠,他們從不談起困擾聯邦調查局中央的官僚主義。克勞福德和史達琳都像是搞醫療的傳教士,對神學感到膩味,注意力只集中在眼前的娃娃身上。明知道上帝沒有任何幫助,卻一字不提。哪怕是能救5萬嬰兒的性命,上帝也是不肯降下甘霖的。 “你的間接恩人,史達琳,倒是最近給你寫信的那個人。” “萊克特博士。”她一直意識到克勞福德對那個名字的反感。

“對,就是他,這麼久以來他都躲著我們——溜得無影無踪,現在卻給你寫了信,為什麼?” 自從欠有10條人命的著名殺人犯漢尼拔·萊克特從孟菲斯的拘留處逃掉,在逃亡過程裡又欠下了5條人命之後,7年已經過去。 他好像從地球上消失了。那案子聯邦調查局一直沒有結,在抓住他之前那案子也永遠結不了。在田納西州和其他的司法轄區也一樣。可也沒有指定辦案人員追緝。儘管受害人家屬在田納西州議會哭出了憤怒的眼淚,要求採取行動。 為研究萊克特博士的心理,出版了大本大本的著作,作者大部分是從未跟那位博士直接接觸過的心理學家。還有幾本書,作者是萊克特博士在專業雜誌上譏諷過的心理分析專家。這些人顯然認為現在出頭露面可以安然無恙了。有人說他那種精神異常必然會導致自殺,他甚至可能早已死了。

對萊克特博士的興趣至少在網絡空間裡還很強烈。因特網那片濕潤的土地上像蘑菇一樣冒出了許多萊克特理論。聲稱見過博士的人次可以與見過的相媲美。騙子們在聊天室和網絡陰暗處磷光閃閃的沼澤里肆虐。警局里關於他的罪行的照片被偷出來賣給收集奇聞秘事的人。這類東西的知名度之高僅次於李福舟的死刑。 7年之後博士又露了踪跡——他那封在克拉麗絲·史達琳被小報送上十字架時寫給她的信。 信上沒有指紋,但是聯邦調查局有理由相信那是真跡。克拉麗絲·史達琳則肯定那是真跡。 “他為什麼這樣做,史達琳?”克勞福德似乎快要生她的氣了。 “我從沒有自命比這些搞心理學的傻瓜更理解他。你來給我說說看。” “他認為我的遭遇會……毀了我,會讓我對聯邦調查局感到幻滅;而他就喜歡看見信仰幻滅,那是他的愛好。就像他喜歡蒐集教堂倒塌事件一樣。意大利那次倒塌是在做特別彌撒時發生的,一大堆磚石壓在了老太太們身上;有人還在破磚頂上插了一株聖誕樹。他就喜歡那個。他覺得我有趣,逗著我玩。我在採訪他時他喜歡指出我學業上的漏洞,認為我很幼稚。”

克勞福德從他自己的年齡和孤獨的角度看問題,問道:“你想到過他會愛上你嗎,史達琳?” “我認為我讓他覺得好玩。事物對他來說不是好玩就是不好玩。他要是覺得不好玩……” “你曾經感覺到他愛你嗎?”克勞福德很強調認為和感覺的區別,有如一樣。 “的確,認識還不久他就告訴過我一些關於我的事情,說得很真實。我認為把認識和知心混淆是很容易的——我們非常需要知心。也許能夠明白兩者的區別就是一種成長。發覺有人根本不喜歡你卻可能了解你是很難受的,而且醜惡。而最糟糕的卻是發現認識只不過是作為劫掠的工具時。我……我……不知道萊克特博士對我是什麼感覺。” “你要是不介意的話,能否告訴我他對你說了些什麼話?”

“他說我是個有野心的急著往上爬的鄉巴佬,說我的眼睛像廉價一樣閃亮。他告訴我說,我穿廉價的鞋,但是還有品味,有幾分品味。” “你覺得那話對嗎?” “對,也許現在還是對的。我的鞋改進了。” “史達琳,你是否認為他也許是想知道,如果他給你寫一封鼓勵的信,你會不會去告發他?” “他知道我會告發他的,他應當知道。” “在法庭判決之後他還殺死了6個人,”克勞福德說,“他在精神病院因為密格斯把精液扔到你臉上,就殺了他,在逃走時又殺死了5個人。在目前的政治氣候之下,博士要是被抓住,是會挨毒針的。”克勞福德想到這一點笑了。他是系列殺人犯罪研究的開拓者。現在他卻面臨著法定退休,而那最考驗他的魔鬼卻還追遙法外。想到萊克特博士之死的前景,他覺得非常高興。

史達琳明白克勞福德提起密格斯事件是要刺激她,激起她的注意,想讓她回顧她去州立巴爾的摩犯罪精神病人醫院的地牢去訪問食人生番漢尼拔的可怕日子。那時一個姑娘蜷縮在詹姆·伽姆的地窖裡等待著死亡,而萊克特卻拿她開心。克勞福德要談正題之前總要引起你的注意,現在他就在這樣做。 “你知道嗎,史達琳,萊克特博士早年的受害者中有一個還活著?” “那個有錢人,還出了賞格的。” “對,梅森·韋爾熱。他還在馬里蘭州,靠呼吸器活著。他的父親今年死了,把一份肉類加工業的財富給了他。老韋爾熱還留給了梅森一個美國國會議員、眾議院司法監督委員會委員。那人沒有他就入不敷出。梅森說他弄到了一點東西,可以幫助我們抓住萊克特。他想跟你談談。”

“跟我?” “跟你。那是梅森的意思,大家突然一致同意那的確是個好主意。” “是你向梅森建議之後他才想跟我談的吧?” “他們本打算拿你做犧牲的,史達琳,把你當破布一樣扔掉,只不過為了救幾個菸酒火器局的官僚。你有可能像約翰·布里格姆一樣被浪費掉。恐嚇,壓制,他們只會這一套。我讓人帶了信給梅森,告訴他,你要是給解雇了,對追捕萊克特會是多麼大的損失。以後的情況我就不想知道了,他很可能找了那位眾院議員費爾默。” 要是在一年以前,克勞福德決不會這樣做。史達琳在他的臉上搜尋著瀕臨退位的人的瘋狂——馬上要退休的人有時就會那麼幹。她沒有發現那種跡象,可是他的確一臉厭倦。 “梅森很醜惡,史達琳,我不光指他的臉。你去弄清楚他弄到手的是什麼東西,拿來給我,那東西最終是要給我們用的。”

史達琳知道,自她從聯邦調查局學院畢業以後,克勞福德多少年來就一直在設法把她調到行為科學處來。 現在她已經是局裡的老特工,對很多工作都成了老手,明白了她早年擊斃系列殺人犯詹姆·伽姆的勝利是她倒霉的原因之一。她是一顆新升起的星,堵了別人升遷的路。在偵破伽姆案件時她至少造成了一個有權有勢的敵人,也引起了好些同輩男同事的嫉妒。這些,還加上她那倔脾氣,就便她多年以來只能參加突擊隊和銀行搶劫案件階快速反應小隊,使她多年只發傳票,帶著霰彈槍看守紐瓦克,最後又被認為脾氣太躁,不好共事,成了技術特工,只在流氓團伙和少年色情犯的電話上安裝竊聽器,或是在三類竊聽器邊寂寞地守夜竊聽。有兄弟單位需要可靠的突擊隊員時,她永遠會被外借。她身手矯健,行動敏捷,使用槍支又很小心。

克勞福德認為這對她是個機會。他認為她一向就想追捕萊克特,而真相卻要復雜得多。 克勞福德現在正在研究她。 “你面頰上那點火藥一直沒有取掉。” 死去的詹姆·伽姆手槍裡燃燒的火藥有幾粒給她的顴骨留下了一個黑斑。 “一直沒有時間。”史達琳說。 “你知道法國人把像你那樣的美人痣叫什麼嗎?在顴骨上的黑斑,你知道它代表什麼嗎?”克勞福德有很多有關文身、身體像徵、儀式性截肢方面的書。 史達琳搖搖頭。 “他們把它叫做'膽氣'。”克勞福德說,“你可以留下那顆痣。我要是你的話就留下。” 註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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