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封魂罐

第15章 第十四章心跳的證據

封魂罐 铁鱼 12875 2018-03-22
小如正站在門口,對著旁邊的小兔畫畫。看到我們回來,合上畫本,問道:“什麼情況了?九哥呢?” “他們有點事兒,一會兒回來。”我看了一邊的小兔一眼,皺著眉頭問她,“你小桃姐呢?” “她在洗澡呢。”小兔一臉驚訝地看著我們,我身上比王富貴好不到哪兒去,“你們這是偷地瓜了還是跟狗打架去了?怎麼弄的這是?” “沒事兒。”我跟她打了個哈哈,又問小如,“小如你懂電腦麼?” “略懂。”小如點點頭。 “懂就行。”我提著電腦包跟他說,“你跟我來一趟。” 回到房中,我也顧不上洗澡,胡亂把上衣脫了,迫不及待地找了張桌子,把電腦拿出來放到桌上,翻開屏幕,按下開機鍵,電腦屏幕慢慢地亮了。 我舔舔嘴唇,有些緊張,不知道這裡面裝著什麼我們不知道的東西。

“要密碼!”小如指著電腦上跳出來的一個對話框跟我說。密碼?我閉上眼睛,一串數字突然出現在我的腦子裡。我伸出手去,鍵入那串已經快讓我崩潰的數字——87201。 電腦的開機音樂響起,我長舒了一口氣。 “哥,你們幹嗎去了?”這時候小桃突然用毛巾擦著頭髮走了進來,皺著眉看著我跟王富貴的一身爛泥,捂著鼻子問,“你們這是去哪兒了?怎麼弄得這麼臟?” “那個什麼,剛才富貴掉溝裡了,我去撈他來著。”我隨口撒了個謊,又瞪了王富貴一眼。王富貴忙不迭地點頭:“是是是,他撈我來著。” 小桃擦著頭髮,半信半疑地打量著我們。我隨手把桌上的電腦合上,拉著王富貴跟小桃說:“我們這就去洗澡。”然後悄悄給小如使了個眼色。

小如心領神會地用身體把電腦擋住。 我拉著王富貴去洗澡,一開門,卻發現安老漢的兒媳,那個叫小月的婦人站在樓梯上。她見到我之後,表情有些古怪。我問她:“大姐,你有事麼?” “啊?沒……沒有……”她有些驚慌失措地轉身要走。 “哎……大姐。”我趕忙喊住她。她身體僵了一下。我看著她說:“能不能給我們拿點洗澡用的東西?” “噢……”她飛快地從旁邊的一個雜物室裡拿出毛巾、肥皂之類的東西塞給我們,扭頭跑了。 “奇怪,”王富貴撇撇嘴,“她怎麼了?” 我跟王富貴在浴室里胡亂地沖掉身上的髒污,找了身乾淨衣服換上。 出來之後,我們回到放電腦的那個房間,只見到小如正坐在桌前用那電腦玩撲克,而小桃跟小兔則擠在他身邊唧唧喳喳地教他怎麼出牌。

我心裡立刻咯噔了一下,心想,如果電腦上有什麼不能讓小桃看到的東西,那可怎麼辦。沒料想小桃聽到我們進來,只是回頭看了我一眼,然後皺著眉頭繼續看著電腦屏幕去了。 我一咬牙,心想豁出去了,早晚她得知道。 我一臉愧疚地走過去,說道:“小桃……這電腦……” “幹嗎?這電腦怎麼了?”小桃看到我的表情皺著眉頭問我。我正要答話,卻瞥見小如偷偷給我使了個眼色。我轉而脫下上衣,改口道:“那個你幫我看一下傷口。” “噢。”小桃看了看我背上的傷口,讓我等著,然後出門去車上找醫藥包。 我看到她出去,趕忙問小如:“怎麼回事兒?” 小如看了身邊的小兔一眼,用眼神詢問了我一下。我跟小兔揚揚頭,道:“你先出去。”

“你們搞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小兔撇著嘴,看著我們一扭頭,“讓我出去也行,我出去就跟小桃姐姐說你們背著她幹壞事了。” “做什麼壞事?”小桃從門外提著藥包走進來。我一驚,怎麼這麼快? 小兔撅著嘴說:“他們鬼鬼祟祟地不知道要做什麼壞事不讓你知道。” 小桃面無表情地哦了一聲,走到我背後開始給我處理傷口。一時房間裡的氣氛有些凝滯,我尷尬著不知道該怎麼跟她開口說話。 直到她用新的繃帶一圈一圈地把我纏住,她才輕輕地嘆了口氣,說:“這台電腦,是我哥的,是麼?” 我身體一僵,看著她:“小桃……” 小桃一臉平靜地看著我,一字一頓地說道:“哥,你們沒必要瞞著我。” 然後她拿著從我身上拆下來的繃帶轉身開門出去了。我趕忙追出去,見她把繃帶扔到垃圾袋裡,然後徑自轉身去收拾被我脫下來扔在地上的髒衣服。她知道我追出去,卻連看都不看我一眼。

“芊芊……我……”我站在她身後,躊躇著不知道怎麼開口。 “他還活著麼?”小桃背對著我,淡淡地問了一句。 “我……還不知道。”我心裡擰成一團,不知道怎麼回答她。 “他在哪兒?”小桃的語氣依然平靜如水。可越是這樣,我越是覺得心裡像是被壓上了一塊巨石,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老九跟十五在等他……”我扶住她的肩膀,把她轉過來,卻見到她臉上早已佈滿淚水。我這才發現,她手裡拿著那個皮夾。我心裡“咯噔”一下,原來是這樣,可能是我剛才去洗澡,不注意把那皮夾落在地上,正好被她撿到了。看著她臉上的淚水,我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嘴巴。 “我們會找到他的……”我伸手替她抹掉臉上的淚水,“相信我。”

“哥……”她突然撕心裂肺地哭出聲來,伏在我的肩膀上不住抽泣。 我鼻子一酸,只是摟著她的肩膀,不敢說話。 “魚爺!”王富貴突然從房裡跑出來叫了我一聲,看到眼前這個場景,不由得愣了一下。我沖他使了個眼色,他點點頭,用手指了指房裡,我知道他們肯定發現了點什麼。我拍拍小桃的肩膀,輕聲說:“他會沒事的,肘,咱們去看看你哥的電腦要跟咱們說什麼。” 回到房間裡,王富貴見我進來,抿著嘴指了指那電腦。 “有什麼發現?”我拉過一把椅子,見小如正在打開一個視頻。 視頻裡的畫面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綠色,這是用紅外線攝像機在黑暗中拍出來的效果。 “這是在水里?”我看到鏡頭前飄過一些微塵物,皺著眉頭問。

視頻很長,像是一個人拿著紅外線攝像機在潛水。我不敢眨眼,生怕錯過了什麼畫面。看了大約五六分鐘之後,突然鏡頭里有個影子一閃而逝,我趕快按了定格鍵,又把畫面退回去。 “是條魚?” 我慢慢一幀一幀地往後拉動著,果然,一條魚的身形出現在畫面裡。 那條魚看起來很大,照比例估計,身體差不多超過一米半。它張開的嘴巴里全是細密尖利的牙齒,兩隻眼睛在紅外線攝像機下發著迥異的銀光,彷彿是來自異世界的生物。我嚇了一跳:“這是個什麼玩意兒?” “大馬鮫魚。”王富貴把臉湊過來看著屏幕說道,“怎麼這麼大?不多見啊。” 我又仔細看了看,視頻裡的這條魚雖然看起來恐怖,但的確是我們平時吃的馬鮫魚的樣子,只是比市場上見到的魚大出很多。我暗罵自己大驚小怪。

繼續看下去,視頻裡的魚跟浮游生物慢慢多了起來,各種各樣的海底生物在紅外線的鏡頭中呈現出異形電影裡才有的詭異狀態。我頭一次用這種方式觀看海底世界,跟以前電視中播放的五彩斑斕的效果完全不同。我不由得恍惚了一下,不知道哪種情景才更真實。 這時,鏡頭里突然渾濁了一下,然後慢慢顯現出一些礁石來,還有平緩的沙地。我知道這是到海底了。鏡頭還在繼續往前走,不知道過了多久,停在一面石壁跟前。 “這是什麼?”我發楞地盯著那面平整的石壁。鏡頭,我看到石壁上長滿了海蠣子與各種海藻,依稀還能看到那上面刻著一些花紋。由於攝像機離得太近,只能看到放大的花紋而看不到全貌。拿著攝像機的人彷彿知道我的心思,慢慢又將攝像機拉遠一點,大體看出石壁上的好像是幾幅圖案,還有一些像文字一樣的東西。突然,視頻里傳來一陣詭異的“嗚嗚”聲,同時鏡頭劇烈地晃動了幾下,轉而畫面變成靜止。視頻到這里便停止了。

“沒了?”我有些失望地看著已經定格的畫面。 “你看看這個,”王富貴皺著眉頭用手指點著已經定格的畫面的一邊,“這是什麼?” 我順著他的手指看去,發現在鏡頭的一側,從渾濁的海水里模模糊糊地出現了半只爪子,就像是一隻人手,可惜還是看不清楚。 “能不能放大一點?”我問小如。小如麻利地擺弄了幾下鼠標,畫面被拉大,可依然模糊。 王富貴在一邊嘬了嘬牙花子。 “還有那些圖案,”他掏出自己的手機,按了幾下遞給我,“跟在那墳裡牆上的一樣。”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我對比著那些圖案,“像是鳥獸銘紋,可又說不出哪裡不對,好像在哪兒見過。” “還有。”小如緊接著點開另一個視頻。我把手機放到一邊,全神貫注地看起來。

畫面依然是那種詭異的綠色,只不過這次好像不是在水里,畫面晃動得很厲害,像是一個人拿著攝像機在黑暗中奔跑。 “這是什麼?”我暫停畫面,仔細辨認著一些不斷出現在鏡頭里的凸起物,“鐘乳石?”我費力地辨認著。 “這是在山洞裡?”我心裡一動,這些鐘乳石也似曾相識。我又繼續看下去,心臟隨著視頻裡的腳步聲跳得很快。 “怦怦怦”,我感覺到它都快要從胸膛裡跳出來了。 畫面一直在抖。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畫面停了一下,緊接著畫面裡的鐘乳石消失在鏡頭之外,鏡頭里變得空無一物,就像是攝像機停止工作了一般,可文件的進度條還在繼續向前推進。 “是不是攝像機壞了?”王富貴皺著眉頭問我。 “沒有,你看。”我指著電腦屏幕,只見畫面一下子亮了,一支火把“嗖”地從畫面外飛進來。 “操!”我嚇得一下子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原來,是一個巨大的深淵擋在了鏡頭前面,那深淵就像是虛空一般混沌。那支火把在畫面裡劃過一條弧線,然後越來越遠,直至變成一個小亮點,慢慢消失不見。 “這……是什麼地方?”王富貴在一邊也吃驚不已。 “你們看!”小桃在一邊指著屏幕朝我們喊道,“又來了。” 果然,又一支火把從畫面外被人扔出,這次好像扔得遠了一些,火把好像也比第一個大了不少,火把上的火焰帶著“呼呼”的空氣撕裂聲飛入那片混沌。 “停!”我趕忙讓小如按下暫停,指著那火光裡的一個黑點,跟他說道,“放大。” 圖片被小如截出來,然後在電腦上放大。 “這是什麼?”我看著畫面上慢慢變大的那個黑點。放大八倍後,圖片的像素已經很模糊,但卻能勉強辨認出圖上物體的形狀。 在火把照出的光暈裡,一塊巨大的石頭孤零零地站在黑暗裡,看起來像是某塊巨石頂端很小的一部分,更像是一頭洪荒巨獸從地獄裡伸出來的一隻獨角。 視頻在這裡再一次停止,我手心裡已汗津津地握出冷汗。 “他要幹什麼?”我愣了半晌,扭頭看著眉頭緊鎖的王富貴。 “我看,他是想去某個地方,卻還沒找到進去的路。”他手指胡亂地在桌子上敲著,眼睛若有所思地盯著我。 “閔王台!”我咬著牙,跟王富貴同時說出了那個地方。 樓下突如其來傳來幾聲狗叫,把我從電腦畫面拉回現實。我趕忙站到窗戶邊往下看了看,外面的霧氣已經小了很多,我看到樓下站了幾個人,阿大跟阿二正在站在院子裡,跟他們說著什麼,小熊則衝著他們狂吠。 人群中間放著一個東西,正是那隻被掏空了五臟六腑的大公羊。 “怎麼了?”王富貴也湊過來往下看。 “下去看看。”我知道是有事發生,忙披了一件衣服下樓,王富貴和小如也跟著下來。到了院中,就听到阿二大聲地跟他們說:“這個東西不能扔到海裡去,會惹麻煩。” “怎麼了,二哥?”我問他。 阿二看到我下來,皺著眉頭指著那隻大公羊說:“他們要拿它祭什麼龍王。” “警察同志,”安老漢從人群裡鑽出來,跟我道,“這羊是龍王爺要的東西,我們不能留著啊。留著它,龍王爺會降罪於我們村子的!”其餘的人也唧唧喳喳地在一邊插嘴,聽得我頭大。海邊的人大多迷信,有時對神靈的敬畏已遠遠超出了常人的認知,在牽扯到他們信仰的時候,他們瞬間就會從怯懦的羔羊變成危險的狼群。 我頭疼著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都閉嘴!”王富貴在一邊把手槍掏出來大叫了一聲,場面一下子安靜了。他見到眾人安靜下來,立刻就換了一副溫和的嘴臉,找了一張凳子,站上去一掐腰,吊著嗓子喊道:“鄉親們,不要吵!”他那尖嘴猴腮舉著槍的樣子像極了電影裡的漢奸。 我瞪了他一眼,他用眼角掃了我一下,給我使了個眼色,然後左手一掐腰繼續道:“我們是國家派來替你們解決這件事情的。請鄉親們放心,請相信國家,我們會為你們處理好這件事情。這隻羊……”他用手槍點了點被捆在木板上的那隻公羊,抑揚頓挫地繼續說,“在我們調查之後,會還給鄉親們的。只是現在,還請鄉親們多多幫忙,多多理解。” “什麼國家派下來的……明望台村那邊還不是……”人群裡一個中年漢子小聲嘀咕了一句。安老漢立刻瞪了他一眼,那漢子知趣地閉上嘴巴,只是一臉不以為然地看著站在椅子上的王富貴。我在一邊聽得清楚,轉臉盯著那漢子。那漢子看到我看他,便略有戒備地往人群裡擠了擠。我走過去,摸出一盒煙,遞給他一根,笑著問他:“這位大哥也是本村人?” 那漢子看著我遞過去的白將,有些鄙夷似的看了我一眼,把我遞過去的煙推開,說道:“不抽,剛掐了。”然後有意無意地從兜里掏出一個煙盒在手裡玩著。我一看,是黃鶴樓。我搖頭笑了一下,黃鶴樓二十塊,的確比白將高了好幾個檔次。我自顧自地把煙點上,問他:“你剛才說,明望台村……” “麼事,麼事。”那漢子趕忙擺手說,“你聽岔了……”他趕忙走到一邊不再理我。我知道這時也問不出什麼來,只好作罷。那邊王富貴的演講也接近了尾聲:“所以,鄉親們,請大家一定相信國家,相信我們。並且我們的身份還要請鄉親們代為保密,我們執行的是國家秘密任務。”他得意地瞥了我一眼,繼續道:“為了彌補今天浪費大家的時間,”他一揮手,“有一個算一個,今天中午我們管飯,酒肉管夠!” 我心想這個傢伙真是多事,這種情況下還管什麼飯?把牛皮吹得這麼大,不怕被人看穿了他的把戲? 不過這招還真奏效,原本被王富貴唬得一愣一愣的村民一下子對我們熱情起來。我沒心思看王富貴整的這齣鬧劇,喊了小熊一聲,想上樓趕快再看看筆記本里還有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而一邊的小熊聽到我叫它,卻只是回頭朝我哼哼了兩聲,然後繼續一臉戒備地盯著地上那隻死羊。咦,它的反應有些反常。 我走到它身邊,捏了捏它的胖臉,也順著它的視線看了看地上的死羊。奇怪,難道這羊有問題?我伸手摸了一下那羊屍,這才發現了其中的古怪。從它被我們發現到現在也不過幾個小時的時間,可這屍體出現的屍僵卻已遍布全身,使整個羊身摸起來硬邦邦的,簡直就像是一塊包了羊皮的鐵板。按常理說,無論是人或動物,死亡之後,一至三個小時之內會出現屍僵,肌肉會輕度收縮,關節不能屈曲,卻不會變得像現在這麼嚴重。照目前這個氣候來推測,一般屍體僵到這個程度,大概需要死亡十幾個小時後。 而且我發現,羊屍的白毛下好像隱隱透著烏青。我伸手抓了一把,竟毫不費力就從皮上揪下一把羊毛,心里大感疑惑。阿二在我身後嘆了一口氣,壓著嗓子跟我說:“你也看出不對來了?” “二哥,”我看了他一眼,“你怎麼看?是不是中了什麼毒?” 阿二搖搖頭,託了一下眼鏡,說:“暫時還不知道,只是這東西不能被扔到海裡。” “嗯,”我點點頭,搓掉沾在手裡的羊毛,“先不管它,不行就一把火燒了算了。” 我一抬頭,發現那個叫小月的婦人正站在一邊看著這邊,眼神有些複雜。她見我抬頭,趕忙把目光移開。這時,王富貴走過來,拍拍我的肩膀,得意道:“怎麼樣?” “不怎麼樣。”我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壓低嗓子罵道,“你吹這麼大的牛,我看被人揭穿了怎麼辦,你就等著吃公糧吧。還有,你管個什麼飯,還嫌事兒不夠多麼?” “沒事兒。”他滿不在乎地搖搖頭,看著那幾個村民冷笑了一下,“你以為這些人真傻?他們壓根兒就沒信,只不過他們才不管咱們到底是誰,他們只是害怕槍罷了。那姓安的老頭兒,可是見過咱們下墳的。至於管他們飯……”他頓了一下,瞇著眼睛打量那幾個村民輕聲說,“很多事兒還得從他們身上找著落啊。” 接著,他抬頭看到了小月,趕忙喊住她,準備安排飯菜。 我看著他嘆了口氣,拍拍身邊的小熊,指著那羊屍跟它說:“你在這看著你這哥們儿,別讓它跑了。”小熊甩甩身上的泥巴,朝我叫了一聲。 “二哥,你跟大哥來一趟。”我跟阿二說,“我有東西給你們看。” 回到樓上,我讓小桃把那視頻挑揀著重要的又放了一遍,問阿二:“二哥,你怎麼看?” 阿二沉吟了一會兒,淡淡地說:“首先,拍這個視頻的,一定不是人。” “怎麼說?”我愣了一下。 “你看看時間,”阿二指著那個視頻的長度說,“42分鐘。” 我先前倒沒留意這個,現在一看不免心裡有些吃驚。 “這個視頻的創建時間是9月2號。”阿二看了一下電腦上的指示,“秋初這個季節,大馬鮫魚生活的水層是30至50米左右的深度。拍這個拍視頻的'人'徒手潛水超過30米的深度42分鐘,還沒有帶呼吸器,你覺得這可能是人做得到的麼?” “你怎麼知道他是徒手潛水?”我好奇地問他,“說不定是帶了全副裝備呢?” “視頻裡沒有呼吸器的聲音。”他扶了一下眼鏡,繼續說,“這种红外的攝像設備都有自身的拾音裝置,特別是這種水下攝像機。在這段片子最後面的聲音說明了它是有拾音裝置的。要是帶了裝備,就一定會有聲音。” “不是人?”我愣了愣,腦海中突然閃過墓中那個小鬼滿身青灰色的鱗片躺在地上的畫面,就听阿十五說:“你看,它像不像一條魚?” 阿二看了在一邊玩刀子的阿大一眼:“老大,你怎麼看?” 阿大把手裡的小刀在指間翻了幾個花,說出了從我們見面以來的第一句話:“四爺以前跟我說起過一件事,”他的聲音異常沙啞,像用半個喉嚨在說話,看了我一眼,又繼續道,“他說以前門子裡有個高人,身體異於常人,一身水下功夫冠絕天下,能在水下一日一夜不出水面……” 頓了頓又說,“如果是他的話就可以,可惜他死了幾十年了。至今我還沒有聽說過這世上還有其他人能做到。” “世界上真有這樣的人?”我驚訝道,“這不就跟《水滸》裡說的阮氏三傑一樣了麼?是不是只是傳說?” “四爺親眼見過,我相信他不會說謊。”阿大笑了一下,“這世上,還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 我回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伊山羊有什麼地方異於常人,最重要的是,他壓根兒就不會水。我們一起敲小鼓那些年,遇到江河湖海的,我好游泳,卻從未見他下過水。有一次被我強按到一條深不及膝的小溪里面,他都嚇得大呼小叫。 可是,拍攝這兩段視頻的人還會有誰?山洞裡那個還好說,可是水里這段呢?難道真像阿二所說的,這不是人拍的?莫非是那個小鬼? 我不禁覺得渾身麻嗖嗖的,難道伊山羊養那個東西的作用就是讓它給自己探路?可是那小鬼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嗤啦嗤啦……”我腦袋裡響起那個罐子裡發出的聲音,在耳邊盤桓不去。 “王富貴,”我拉開窗戶朝樓下大喊,“上來!” 王富貴正在樓下指揮著一群人殺羊,看樣子是從安老漢羊圈裡又抓來的一隻。小熊沒精打采地趴在那隻死羊邊,看著他們忙忙活活地給另一隻羊開膛破肚。我瞥見被人從羊肚子裡搬出來的羊下水,胃裡一陣翻騰。 “怎麼了?又有啥情況?”王富貴氣喘吁籲地跑了上來。 “老王,”我點了一根煙,看著他問,“你跟我說過,你跟老羊這些年一直在查這些事兒,是吧?這視頻上的事兒你一點都不知道?” “我知道他一直想下閔王台。”王富貴苦笑了一下,“可查了這些年,一直都沒什麼頭緒。從湘西到這裡,不知道跑了多少趟。當年的人,死的死丟的丟,僅靠我們倆的力氣,除了一無頭緒,哪還能找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時間久了,我也就灰心了,再加上家裡來的阻力……”他點上一支煙,繼續苦笑道:“您也知道,我家裡跟院裡走得太近了。很多事……我並不是不想做,無奈盯著我的眼睛實在太多。 “開始的時候,我跟伊爺還互通有無,再後來,聯繫就很少了,偶爾見一次面也是來去匆匆。再說了,我跟他這麼些年一直都沒尿到一個壺裡去。我隱隱約約知道他在做什麼事兒,可再深了他也不肯告訴我。一直到了幾個月前,這邊出了那幾件東西,死了幾個人,家裡還警告過我不要摻和,院裡那邊也盯得緊,我就沒敢做太大的動作。可我知道他肯定沒閒著,東西一出世就被他弄走了。所以,我這幾個月也一直在找他。但他們一家人,連老婆孩子一塊兒失踪了,音訊全無。要不是他在您那露了一面兒,我幾乎都以為他死了。 “我跟他不一樣,因為25年前我親眼見到了先父的屍體,早就沒什麼念想了。而伊老爺子卻只是一個下落不明,是死是活誰也不知道,至於那些什麼秘密,家裡的態度一直都很明確,三個字兒——”王富貴伸出三個手指頭,一字一句地說,“不摻和。” “院裡?”我點點頭,有些理解他,“怪不得李義德跟你走得近。” “李義德,只是個小人物罷了。”王富貴嘆了一口氣,“我估計他知道的不會太多,他在那個電視上滿世界地找東西,也只是奉命行事。估計他找的東西,自己也不知道做什麼用。這潭水深著呢……” 我看了一眼在一邊沉默的小桃,見她正一臉木然地捏著那張照片,眼裡的淚可能早就流乾了。小兔站在她旁邊也不敢說話。我看著她們,突然想到一件事。 “你之前不認識羅玉函吧?”我轉頭問王富貴。 “認識,我常去聚美齋吃飯。”王富貴看了一眼小兔,說,“小莬我也見過,只是之前我不知道她姐姐是姓李的。” “你說,老羊會不會知道羅玉函原來姓李?”我看著一邊的那兩個女孩兒,她們的命運如此相似,都是因為她們的哥哥或姐姐而被捲進來。 我嘆了一口氣,“我現在只覺得事情沒當初我想的那麼簡單了。她應該跟老羊見過面,我有點搞不准老羊那次到底是來找我還是找她!” 王富貴點點頭:“我也覺得不能那麼巧。您跟我說說,那天是怎麼回事兒。” 我回想了一下,從伊山羊給我打電話開始,一直到他給小兔拿金鎦子,到羅玉函脖子上掛著的玉扭絲紋瑗。 “慢點——”王富貴突然打斷我,然後一臉凝重地朝我伸出左手,露出左手無名指上一個金燦燦的大金鎦子,“您說的那個金鎦子是這樣的麼?” 我皺著眉頭舉著他的手看了看,疑惑道:“這東西怎麼在你這兒?” 王富貴把手抽回去,一字一句地跟我說:“這是我父親的遺物。”他往手指上吐了兩口唾沫,把那戒指捋了下來,指著上面的一個字跟我說:“你再看這個。” 我接過來一看,戒指的內壁刻了一個“貳”字,奇怪道:“怎麼回事?” “伊爺那個——”王富貴瞇著眼看著戒指上的字,說,“是個'捌'。” “小莬,”我拿著戒指給小兔看了一下,“你還記得這個麼?” “這不是伊大哥送我的那個戒指麼?”小兔皺著眉問王富貴,“怎麼會在你那裡?” “那天,老羊給你戒指,是怎麼被你姐知道的?”我問她,“要說實話。” 小兔歪著頭想了一下說:“那天我以為他給我的這個東西是個假的,我出來還跟別的姐妹說呢,這老東西泡妞都用假貨,回頭就想扔了。我剛回前台,正碰到我姐從外面回來。她看到我手裡拿著那個戒指,立刻就問我從哪兒來的。然後,我就跟她說是你帶來的一個人送給我的。再後來的事兒你就都知道了……” 我仔細想著那天我們三人在聚美齋的情形,每一個細節,每一句話,每一個眼神,每一個表情。 ……“鄙人匪號伊風清,是小魚的拜把子大哥,行里人都喊我伊山羊,您喊我小伊或者小羊都成。” “伊大哥說笑了,我們小地方的小魚小蝦怎麼能比得上京城裡的藏龍臥虎?” “一出手就是真金白銀的,我們姐妹可是有點消受不起啊。” “妹妹你放心,這事兒包小太爺身上了。” ……伊山羊三言兩語,意深似海;羅玉函一顰一笑,眉眼如刀。 “魚爺?”王富貴叫了我一聲,我答應一聲回過神來,把戒指還給他,“8、2……是不是還有7、0、1?” 王富貴點點頭:“應該是有,不過我只見過我這枚跟伊爺那枚,別的還沒見過。” “那也就是說,當年應該是有五個人?伊老爺子那日記上怎麼只提到了他們四個人?”我翻出那本日記,“據這日記記載,這件事因湘西而起。我以前敲小鼓,還跟老羊去過那邊。只是當時我並不知道他心裡還憋著這麼大一個雷。” “小莬,我問你,你姐是不是也有一個這樣的戒指?” “沒見過啊。”小兔想了半天,搖著頭回答道,“沒見過。她的東西都不讓我碰的。” “芊芊,你知道這戒指的事兒麼?”我又問了小桃一句,她也搖搖頭。 我一下子明白過來,當初伊山羊點名要去聚美齋,還執意要把戒指送給小兔,原來他知道,如果戒指在小兔手裡,羅玉函肯定能見到,如果她能認出戒指的話,就證明羅玉函是姓李的。 “媽的,又被這王八蛋耍了。”我憤怒地把手裡的煙頭掐滅,“這破事兒老子不管了!” “魚爺,別……”王富貴趕忙拉住我,朝小桃那邊努努嘴,“這事兒您現在想不管都不成了。” “哥……”小桃看著我,旋即眼裡落下淚來,“對不起……” “你別哭!”我心煩意亂地揮了一下手。她被我的聲音嚇了一跳,愣在那裡不敢哭出聲來。看著她憋著哭、身體一抽一抽的可憐樣,我的心一下子又軟了。我深深地吐了一口憋在胸中的悶氣,揉著生疼的太陽穴,罵道:“媽的,這個王八蛋,到底有多少事兒瞞著我。” 小兔在一邊給小桃找紙巾,怯生生地看著我:“姐夫你別生氣了,等咱們找到我姐,以前你在聚美齋籤的那些單子,我讓她全給你免了……” “你姐?”我咬著牙罵道,“你以後少叫我姐夫,我高攀不上你姐那麼大腕儿。把我自己命搭上我認了,別把這一屋子人的命全搭進去!” “你幹嗎啊?!”小兔一撇嘴,拉開架勢要哭,“我又沒惹你。” “魚爺,消消氣。”王富貴過來把我按在椅子上,然後又扭頭跟那倆女孩兒說,“他就是嚇唬嚇唬你們,哪能真不管?” 我看了他一眼,沒說話。王富貴遞給我一支煙,點上,皺著眉頭說:“您說他倆是不是商量好了什麼事兒?差不多一起失踪的吧?” 我閉著眼睛,氣消了一點。 “羅玉函手裡那玉扭絲紋瑗到底是從哪裡來的?他們倆到底要幹什麼?那個罐子到底是誰拿的?富貴……”我閉著眼睛絞盡腦汁,想理出一個頭緒來,“你說那個小紅在日照?羅玉函現在會不會也在部隊裡?” “照您說的這些,我覺得他倆以前應該也不認識,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而且按照時間來算的話,伊爺已經在地下養了倆月小鬼了。還有這視頻,拍攝時間是一個多月之前。羅小姐手裡那個玉瑗,恐怕在手裡的時間也不短,如果是從部隊裡流到她手上,倒也合乎情理。那個小紅是你們同學吧?” 我點點頭,心裡有點酸酸的。自己在意的人要去做什麼事,我卻被蒙在鼓裡。她寧可去找別人幫忙,也不願告訴我。看來,她是從來沒有把我放在心上,哪怕是一點兒。我苦笑道:“出了這麼大的事,她都不肯告訴我……” “不,她告訴您了。”王富貴突然說,“她讓您看那個玉瑗了,而且她還上了電視,恐怕都是想說點什麼,比如說對我這樣的人……伊爺說不定就是她找去的。我已經被捲進來了,不知道會不會還有別人會被捲進來……” “我所知也有限。”王富貴苦著臉接著說,“明的暗的有很多人都在盯著這件事兒。比如說院裡,偷您罐子的……難保沒有其他的人了。” 我揉著木脹脹的太陽穴:“偷罐子的到底會是誰?做賊也就罷了,還留下錢。到底是什麼人?俠盜?燕子李三兒麼?” “魚爺,”王富貴捏著煙屁股狠嘬了兩口,“我不知道您想過沒有,我覺得……這事兒好像是伊爺有意安排的。您只是個中間人的角兒罷了。您想想……” “什麼意思?”我愣了一下。 “您想想,”他彈了彈煙灰,“說實在的,您知道我插招子盯過您,您也別怪我。打伊爺在您門口一站,我就知道信兒了。當時我還知道他可能是帶著東西來的,可礙著您的臉,我不好直接露面兒。我原本打算找個機會直接跟他接觸一下,那天您把他自己扔醫院,我原想是個好機會,結果您一個電話就把我召了去,沒料想一回頭他就給跑了。早知道這樣,我就不把那大台球賣給那老頭,耽誤事兒。” 他看了在一邊沉默著的小桃一眼,她正咬著嘴唇不知道在想什麼。 王富貴又皺著眉頭說:“您說會不會是伊爺要藉您的手,把那罐子賣了,得了的錢,讓您替他照顧老婆、妹妹、兒子?這有點兒託孤的意思啊!您說呢?這世上他可就信您一人兒。他想學伊老爺子,可又不想跟他爸爸一樣就那麼一走了之,什麼都沒給老婆孩子留下。”他嘆了一口氣,“他這是存了必死之心呢。” “託付給我……”我看著小桃喃喃道,“託付給我,總要把她們人給我送來,給我錢又有什麼用?” 王富貴看著我撇撇嘴:“不給您弄點錢你拿什麼養她們?您也不是會掙錢的主兒。這行里誰不知道您魚爺只出不進啊!像您那麼做買賣,他把老小託給您,讓他們一家子喝西北風?給您留下那些刀勒……” “刀勒,美元?”我“騰”地站了起來,在房中來回走了幾步,盯著他說,“你說偷罐子的會不會是外國人?要是國內的同行,誰能拿出那麼多美金來?” “不對,”我瞬間又否定了自己的猜疑,“老羊曾經說過一句話,拿假東西濛濛外國傻逼行,別讓外國人拿錢把你蒙成傻逼。把真東西賣給外國人的事兒他還辦不出來。且不說那罐子裡邊裝的是什麼,就憑那材料也能混個國寶級,他不敢做這樣的事。除非偷罐子的人想混淆視聽。” “別想了。只要找到他們倆其中一個,就會水落石出。”王富貴苦笑著看了看桌上的電腦,“至少,咱們現在知道了點什麼,不是麼?” 我這才想起來,老九跟阿十五還在那荒墳邊上貓著呢。 “九哥,那邊有情況麼?”我在對講機裡問他。 “沒什麼發現,霧快散了,藏不住。”老九在對講機裡喊,“剛才在馬路上還看到幾個當兵的。” “當兵的?”我眉毛跳了幾下,繼續問,“你們被發現沒?注意點兒,記得把槍收一下。” “嗯,沒事,會注意的。” 這時候,那個叫小月的婦人來敲門,跟我們說:“菜都做得差不多了,要不要開席?” “哦哦,開,開席。”王富貴拍拍我的肩膀,招呼道,“走,先吃飯再說。” 我原本不想去,又想起先前那個漢子嘀咕的那幾句話,還是起身了。 我看了看還在抹眼淚的小桃,嘆了一口氣,安慰道:“剛才是我不好,別哭了,咱們先吃飯去。來海邊了,咱要好好吃頓新鮮的海貨……”小桃賭氣似的擰了幾下身體。 “走,小兔,拉著你小桃姐一塊兒。”我跟小兔說。小兔哼了一聲,撅著嘴把小桃拉走了。 其實樓下人並不太多,一共就擺了兩桌菜。我們下去時,桌子都已在院子裡擺好了,幾個漁民圍了一桌,安老漢坐在另一桌上。他看到我們下來,站起來朝我笑了笑。我趕忙讓他坐下。 分賓主落座之後,我卻發現,除了在外面的老九跟阿十五之外又少了一個人。我問王富貴:“小歪呢?” “小歪……”王富貴站起來四處喊了幾聲。 “哎——”小歪睡眼惺忪地從院外走了進來,“王哥喊我?”他一抬頭看到桌子上的菜,笑道:“要開飯了,嘿嘿……”自己趕忙走過來搬了椅子坐下。 “你剛才幹嗎去了?”王富貴皺著眉問他。 “我在車上睡了一會兒。”小歪揀了雙筷子,“咱車上那麼多東西呢。” 我點點頭。 這時,王富貴倒了一杯當地的堯王醇酒,站起來,說:“今天咱們就一件事兒——務必要吃好喝好。開席——”他把杯裡的酒喝了一大半,卻悄悄留了一半兒。 氣氛一下子熱烈起來。漁民們大都豪放,他們開始推杯換盞,場面變得亂糟糟的。我看著桌上的菜,大都是羊肉,海鮮類只有幾個。一個貝類拼盤,一個大鐵盤子上胡亂堆著一些扇貝海蠣子香螺之類的東西,一盤像頭髮一樣的海草,幾隻瘦小的螃蟹,跟一個小雜魚貼鍋子,還有一盆奶白色的豆腐湯。 “怎麼不多弄點海貨?”我問王富貴。 王富貴正往嘴裡塞羊肉,聽到我問,不由得愣了一下。他還沒回答,旁邊的安老漢嘆了一口氣,說:“最近封了海,連養的東西都不讓下去打。就這些,還是四處湊的。同志您就將就些吧。下回來,等開了海,老漢我一塊兒給您補上。” “不妨事,這些就很好。”我端起酒杯敬了他一杯。待把酒喝乾,我才問他道:“大爺,這封海多久了?真是搞什麼軍演?” “說是軍演……”安老漢躲開話題,拿著勺給我舀了一碗湯,“喝湯,喝湯,海搐子燉豆腐,滋陰補陽……” 我剛端著湯喝了一口,聽到他這麼說差點沒噴出來,只好艱難地把嘴裡的湯嚥下去。安老漢看我一臉古怪,問:“怎麼樣?不錯吧?” “很好,很好。”我把湯放在一邊卻不敢再喝。 旁邊的小桃悄悄問我:“哥,這是不是就是你說的那個東西?跟老道從你肩膀上挖出來的……” “別說了。”我趕忙打住她的話頭。 小桃見我難受,趕忙用筷子給我夾了一些肉,放到我的盤子裡:“那吃肉吧。”我低頭一看,竟是幾塊羊雜。我胃裡又是一陣翻騰,心裡暗罵,這他媽還有能吃的菜麼? 看著滿桌子的菜,我一下子沒了胃口。 我悄悄跟王富貴說了一聲,離席走了。找到廚房,我讓安老漢的兒媳弄了點飯,準備給老九送去。她給我胡亂包了些大餅跟羊肉。看她的神情,我直覺她一定有事隱瞞,可又不方便問,只好作罷。 我喊了一聲小熊,它立刻吐掉嘴裡的骨頭,顛顛儿地朝我跑過來。 小如見我出門,便放下筷子跟了過來。 霧氣已經散了大半,在村口就能看到不遠處的大海。我深吸了一口略帶海腥味的空氣,伸了個懶腰讓身上的骨骼嘎嘣亂響了一陣,看到小熊肆無忌憚地在路上跑著,一時間心情竟好了許多。 我回頭看著跟在身邊一言不發的小如,笑著問他:“你跟小兔是怎麼回事兒?”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沒什麼事兒,她挺好的。” “好好處,別欺負她。”我看著幾隻盤旋在頭頂上的海鳥,感慨道,“你看這幾隻鳥,追風逐日,戲浪踏沙,想做什麼便做什麼,比咱們這些人活得更灑脫。上帝真是不公平,給了它們一雙翅膀,給我們的卻是一些毫無用處的智慧。知道的東西越多,想要的便越多;想得到的越多,煩惱就越多。終於有一天明白過來了,卻也沒辦法回頭了。” “魚爺,”小如很認真地看著我,“你怎麼想,世界就怎麼改變。” “呵呵,”我撿了一塊石子兒扔出去很遠,“這個世界不是像你畫畫那麼簡單。我們所能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實的。我們每個人都想改變世界,可到頭來,改變的都是我們自己。” 一路再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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