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封魂罐

第10章 第九章真相何處尋?

封魂罐 铁鱼 9031 2018-03-22
照片上照的是幾具烏青的屍體,渾身爛乎乎的,像是被某種食肉動物啃咬過一般。肚腸都流在肚皮外面,屍體的腸子、眼珠之類摻雜、糾結在一起,甚至很難分辨照片上的屍體到底是幾個人的。還有一張照得更清晰,照片中是一塊烏青的碎肉,上面密密麻麻地佈滿了小眼兒。我強忍著頭皮發炸、胃裡泛酸等一切不適應的感覺看完後,擰著眉頭問他:“這,這是?” “你想必也知道,閔王台先前死了人。”老道在一邊嘆了一口氣,“這張照片是我親自照的。你看了照片就受不了了?”他神色有些戚戚:“那真實的陣仗比這慘得多,若不是我恰好遊歷到那裡,怕是死傷還會更多。不出三日,那方圓幾十里恐怕就再沒有活人了。” “這……這都是那蟲子所為?”我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想盡量離他遠點。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他從我身上挖下的那些長了蟲子的爛肉還正在他兜里揣著呢!我心想,你要是真有這麼大能耐你還來忽悠我幹啥?

“那蟲子雖然厲害,卻也還不過是助紂為虐罷了。”他嘆了一口氣,“你不是見過那個罐子麼?你就沒發現別的什麼問題?” 我聽他這意思是還有比這蟲子更可怕的東西。我腦中突然迴響起那罐子裡的聲音,那個臆想中的爪子就像在我心裡撓來撓去一般。 他伸手從我手中抽走一張照片,指著上面說道:“你看看這個。” 我瞪大眼睛,往那張照片看去。在照片中一堆血淋淋的殘肢斷臂的旁邊,放著一個物事。先前我被照片的血腥感一下子鎮住,沒敢往細裡看。我這才注意到那堆爛肉裡的東西,分明是一隻帶刺的罐子!我一下子愣住了,指著照片哆哆嗦嗦地說不出話來:“這,這……” 這時候忽然門口傳來車喇叭的聲音,不一會兒,王富貴、老九,還有先前那個小雜毛剛子從門口魚貫而入。老九一進門就抽著鼻子問我:“魚爺,你這屋裡殺雞了?”然後一抬眼看見正在放拖把的小桃,跟我問道:“這位是?”

我沒空搭理他,趕忙把富貴喊過來。富貴也抽著鼻子朝我走過來,問我:“你這屋怎麼有股子血味兒?” 我說:“你先別管這個了,我來給你介紹個人。”便指著老道給他介紹道:“這位是尋機道長,今天可是救了我一命。” 王富貴這才看到坐在那里黑乎乎的老道,突然“咦”了一聲,愣了一下,才朝他抱抱拳,有些不自然地打了個哈哈:“久仰久仰。後生王富貴見過這位道爺了。” “施主慈悲。”老道掐了個道訣,朝他點點頭,笑著說:“你不應該是姓孫的麼?怎麼姓了王了?” 王富貴愣了一下,扭頭看看我,我也有些驚訝地朝他搖搖頭,意思是我可沒有告訴過他。尋機道人朗聲笑道:“無量天尊,你們不用驚訝,當年87201考古隊的後人,有伊李兩家已經到了海邊,張家無後,只剩了個孫家與此事有關,你不是孫家的人,難道還真是王家的人麼?”

王富貴面色陰晴不定地看著老道,沉聲道:“你到底是什麼人?你是怎麼知道87201的事兒的?” 我現在也是一肚子疑問,先前是因為他救了我的命,我也不好意思刨根問底兒,剛才正想斟酌著問一下,卻又被老九他們打斷了。富貴這話雖然問得唐突,可我想了想還是沒有阻攔,就算是藉富貴的嘴巴替我問了吧,且看看他如何回答。 “無量天尊。”老道笑了笑,站起來說道,“出家人哪裡還有什麼身份,至於25年前的事,也算不得天大的秘密。你知道的,我自然也會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我也知道一些。至於我,你高興了喊個道爺,不高興喊個老道,都可以。” 王富貴,一冷臉,湊臉過去,咬著牙說道:“你少跟我在這裡裝神弄鬼。”我一看他翻臉,趕忙拉住他:“你別犯渾,這位道爺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他聽我這麼說,方才冷著臉不再言語。

我朝老道抱歉道:“道爺,還請你別跟這傢伙一般見識,他就是一粗人。” “不妨事。”老道笑瞇瞇地坐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不再說話。 老九在那邊看到氣氛有些不對,用小指划拉著頭皮走過來,問道:“什麼事兒?” 我趕緊讓他別在這裡跟著添亂了。他聽我這麼說,立馬換了一副神神秘秘的表情,騷眉耷眼地摟住我肩膀,指著小桃,有些扭捏地問我:“那邊那位妹妹是?” 我背上的傷口被他不小心碰到,疼得齜牙咧嘴的,甩開他的手,說:“你他媽少打我妹妹主意。” 他喜滋滋地說:“我咋不知道你還有個妹妹啊?” “你不知道的事兒多了,你別跟這兒裹亂,我跟這位道爺,還有富貴有事兒說。”我罵道。 “什麼事兒啊?整得這麼神秘?”他歪著頭道,又看了一眼那老道,嘿嘿笑說,“魚爺你這兒還真是熱鬧啊,這位又是什麼來路?”我朝著那老道抱抱拳,跟他介紹道:“你可別胡說,這位尋機道爺可是真神仙,對我有救命之恩,要不是他,我這會兒就得跟這個一樣了。”我把手裡的照片往他臉前一伸。他瞥了一眼,嚇了一大跳:“這是什麼啊?”

王富貴見他反應這麼大,疑惑地湊過臉來一看,也是一愣,跟我說:“這是從哪兒來的?這不閔王台那幾個人麼?” 我這才想起,他先前跟我說過,他是見過這場面的。 “你再看看有什麼不對。” 他看了老半天,終於指著照片說:“我當時倒沒見有這個罐子。”忽然又一拍腦袋,跟我說道:“當時倒是聽那邊人說先前去了個道爺,我去的時候卻沒見上,敢情就是這位。” 然後他畢恭畢敬地朝老道鞠了個躬:“道爺,我剛才冒犯了您,您可千萬別在意。您是活神仙,要不是您,怕是那天我也回不來了。”我在一旁聽得一頭霧水,連忙問他。王富貴感慨了半天,才原原本本地跟我們講清楚。原來兩個月前,他聽說閔王台出東西了,就馬不停蹄地趕過去了。到的時候,他只看到那幾具屍體擺在一個海邊的沙子窩裡等待處理。因為是非正常死亡,警方也早就把現場保護起來。王富貴趕到的時候,恰逢警察們都去吃飯了,只留了兩個村民在現場看著。看那情況,應該是出事兒有一段時間了,卻不知道什麼原因一直沒被拉走。

王富貴向那幾個村民打聽究竟發生了什麼情況,幾個村民告訴他,這幾個死了的人是附近村里的漁民。因為恰好是封海禁漁期,不敢明目張膽地出遠海打漁,幾個人就偷偷地開著小船到閔王台附近的淺海下拖網拉香螺,不知道怎麼著就拉上兩個罐子來。開始,他們並沒有在意那兩個破罐子,就隨便放在了一邊。 後來,來了一個人,跟他們說這倆罐子是古董,能值很多錢。幾個人就互相盤算著要把罐子賣了,還放出風去賣。他們讓其中一個人帶了個罐子出去了解行情,結果第一個好像是賣了30多萬,說是被個北京人買走了,連價兒都沒還。他們一看,這情況,就琢磨著第一個是不是賣便宜了。幾個人一合計,決定再把價格賣得高點。結果,還沒等賣出去呢,就出事兒了。先是其中一個人忽然身上起了很怪異的青斑,自己活生生地把自己給撓死了。剩下那幾個人心裡害怕,就想把那罐子毀了。結果,罐子是沒毀成,倒是弄出一個什麼怪物來。當時聽村民們說得嚇人,卻也不知道真假。說只要是被那怪物咬了的人,渾身都會長出魚鱗,見人就咬,被咬的人也會被傳染成怪物。一時間人心惶惶的,就跟拍生化危機似的。

“怪物?”我聽他說得誇張,有些不信,插口道,“你見過了?” “怪物我倒是沒見上。”富貴看著老道又拱手道,“我去的時候,軍方與警方的人已經在控制局面了。只是聽那村民說,多虧了一位道爺力挽狂瀾,救下了一方百姓的性命。要不然,部隊去了也是白給。那東西用槍都不好對付,被它咬一口很快就完蛋了。” “這麼大的事兒,我怎麼沒聽說?”老九在一旁抓著他青噓噓的頭皮問道,“怎麼聽著跟電影兒一樣啊?” “要是連你都聽說了,這世界還不亂了套了?”我掏出煙,給他們散了散。老九打著火機,我湊過頭去點上,狠狠地吸了一口,繼續問他:“那罐子現在在哪兒?” “可能在院裡了。”王富貴皺著眉頭說道,“你還記得那個李義德麼?”

我點點頭,他繼續說道:“我懷疑,院里之所以讓他跑到山東來搞這個節目,就是因為那個罐子不完整。而羅小姐手裡的玉扭絲紋瑗就是那個罐子上缺失的物件,也正好是他們要找的東西。” “你是說,玉函手上的那個玉瑗是從那罐子上拿下來的?”我現在有點明白了,既然羅玉函姓李,那她去買這件東西就並不出奇,只是那晚她為什麼拿出來給我們看?難道她早就知道那天跟我吃飯的是伊家的後人?所以她是故意的? “這個事情,道爺應該最清楚不過了。”他朝老道笑笑,“我覺得,那個玉瑗應該是那個罐子口的封印之物。道爺,您說對麼?” 老道笑瞇瞇地點點頭,並沒說話。 “不過我想不明白的是,既然那玉瑗是出事兒之後才出現的,怎麼會到了玉函手裡?”我百思不得其解,“那時候院裡的人不早就到了麼?”

“這個就不得而知了。”王富貴搖搖頭,噴了一口煙,看了我一眼,笑道:“早就說您這位相好的不那麼簡單。”他指著照片湊到我臉前,又說道:“您看看這照片裡的罐子,口可是開著的。” 我仔細看了看照片,那堆爛肉中間的那個罐子,果然是張著一張黑黝黝的大口,並沒有那個描著鳥獸象形文的膠泥封口,不禁心裡浮現出一幅畫面,婷婷裊裊的羅玉函從一堆死屍爛肉中伸手抓出了尚自沾著鮮血的玉瑗,嫣然而笑。想到這裡,我打了個寒戰。 我只得使勁搖搖腦袋,努力讓自己不要再瞎想,一扭頭,看見蹲在一邊的剛子了,這才想起來問老九:“他這是怎麼回事兒?” “可說呢,剛才我從道莊那邊橋上走,正好碰到富貴兒了。我停下車跟他說了會兒話,就見橋下邊兒有倆人抬了個麻袋像是要往河里扔,裡面還鼓鼓囊囊地有動靜。我一看這不對啊,裡面像是有個人。我就喊了一嗓子。那倆人聞聲就跑了。丫們口罩墨鏡的戴得嚴實,我也沒認住樣子。下去解開麻袋一看,原來是這小子。”老九劃了下頭皮,看著我說:“這小子嚇尿了,我問他話,他也什麼都不說。我就琢磨著跟昨晚上你那事兒有關係。尋思著來你這看看,正好你給富貴打電話。這不就一塊兒來了。”

我琢磨著他的話沒出聲兒,心裡糾結成了一團亂麻,理不出頭緒。 “魚爺,你也別想太多了。”老九安慰我道,“我琢磨著,這些人也就是嚇唬嚇唬咱,不讓咱們再查了。要不然,也不能讓我看見。再說了,你不也沒虧麼?人家還給你留下錢了。” “這壓根兒就不是錢的事兒。”我白了他一眼,朝富貴問道:“你說,他們偷這個罐子去,要做什麼呢?” 當我問出這句話之後,房間裡突然一片沉默。就連原本笑嘻嘻的老道,都一臉肅穆地開始耷拉下眼皮假裝閉目養神。氣氛突然壓抑得有些沉悶。只有小桃摟著小熊一把一把地給它梳理脖子上的毛,小熊則一臉享受地瞇著眼睛。我心裡憋悶得想大吼一聲。 “別想了。”王富貴首先打破沉默,安慰我道,“估計也出不了什麼大事兒,你不說要去閔王台麼?這事兒估計伊爺最清楚。找到他,不就全明白了?” “要不還是報警吧?”老九在一邊用小指划拉著頭皮,小心翼翼地問我。 我說:“你一個黑社會,怎麼天天兒盡想著報警的事兒啊?這事兒要是報警了,他們管不管咱另說,光這一條倒賣戰國文物罪,我這下半輩子就得蹲在苦窯裡度過了。要是那東西一旦出了境,指不定我還得掉腦袋。” “那怎麼辦?要不我再撒出人去找?”他說著就摸出電話準備叫人。 “九爺,”我趕忙阻攔,指著一邊目光呆滯的剛子跟他說,“你看看這個。咱在明,人在暗,這裡還尿著一個吶,要是再出這麼一檔子事兒,你我就都上趕著跳豬龍河吧。”我朝那剛子晃晃手,伸倆指頭問他:“這是幾?”那剛子表情複雜地看著我,沉默了一下,跟我說道:“魚爺,我是尿褲子了。可我尿的是褲子,不是腦子,你甭讓我數指頭成么?” 我尷尬地把手抽回來:“這不沒事兒麼?沒事兒就好,沒事兒就好!” “那就沒別的法子了?”老九光棍脾氣立馬被我激上來,太陽穴一鼓一鼓的,“我就不信了,在張店兒這一畝三分地上,還有我韓起山找不到的東西。”說完又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小桃。小桃依然面無表情地給小熊梳著毛。他看到小桃毫無反應,可能是覺得在美女面前失了面子,垂頭喪氣地有些蔫了。 “行了,這事兒你就別再管了。咱走一步算一步吧。看來怎麼著也得去趟日照。”我沉吟了一下。王富貴點點頭,一咬牙跟我道:“走一趟就走一趟。我捨命陪君子了,陪魚爺您走這一遭。” 我一琢磨這話,不對啊,便說:“什麼叫陪我走一趟啊,這都他媽你們家的事兒,我在這兒好吃好玩的,可招誰惹誰了?” “哥,”小桃聽到我們說話,立刻站起來,很堅決地跟我說道,“我也去。” “那不行,明天你就趕快回美國。這些事兒你甭摻和。” 小桃立刻仰起臉:“你不帶我,我就自己去!”說著作勢就要去收拾東西走。她先找到她的包,然後一拍小熊的腦袋,說:“熊熊,肘!” 我差點被她氣得背過氣去,只好說:“你一個小姑娘跟著幹什麼?又不是出去玩。路上遇到危險了,咱還得保護你。你不是給你哥哥添麻煩麼?” 小桃聽我這麼說,冷笑了幾下,把包從肩膀上摘下來一扔,也不說話,大長腿一抬,腳丫子就夠到耳朵根兒了。嚇得我一愣,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她一個大劈就朝旁邊的一張紅木椅子劈了下去。咔嚓一聲巨響,那紅木椅子被她一腳劈成了一堆柴火。 然後她一臉挑釁地看著我,說:“誰保護誰?” 我看著那堆劈柴欲哭無淚,跟她說:“你記住,以後不管誰保護誰,你都不許再糟蹋東西。” “行了魚爺,她想去就讓她去嘛。”老九一把摟住我的肩膀,高聲說道,“這把椅子算我的。”然後,他又騷眉耷眼地看了氣呼呼的小桃一眼,悄聲跟我說:“算我一個,我也去!”我看著他的眼睛把手伸過去,他一臉疑惑地問我:“幹什麼?” 我指著那堆劈柴說:“別廢話,你不說算你的麼?麻利點兒,四千八。看在朋友的面子上算你四千五。” “這麼把破椅子還這麼貴?”他嘟囔著看了那堆劈柴一眼,嘬著牙花子有些肉疼,磨磨蹭蹭地不想掏錢。 我擠對他:“你趕緊的,小桃在那看著呢。” 他咧著嘴不情願地掏出錢包,嘆道:“再便宜點行麼?” 我一把把錢包搶過來,從裡面把錢全掏出來,數了數里面一共兩千來塊人民幣還有兩張美刀,就對他說,這些錢先收了,剩下的我給他把賬記著。 他抖摟了一下空空如也的錢包,說:“哥,給我留一張加油行麼?” 我搖搖頭,甭想騙我,這傢伙可是藏著加油卡的。 被我們這麼一鬧,氣氛才漸漸活躍起來,沒有先前那般愁雲慘霧了。 王富貴笑著說:“魚爺,您可比我狠。” 我把錢收好,沒接王富貴的茬儿,轉頭朝在一邊閉目養神的老道問:“道爺,你看這幾個人行麼?” “呵呵,兵不在多,在精。”老道笑笑,“只是此行凶險,你們可得想好了,切莫事到臨頭懊悔遲。” “有道爺在,還怕勞什子鳥妖怪!”王富貴一拍桌子,站起來說道,“待俺趕上前去,殺他個乾乾淨淨。” 我看著他這樣,更是覺得心裡沒底兒,拉過老九說道:“這事兒,你真想摻和?我可有言在先哈,那邊什麼情況,我是真沒底兒,說不定就是要送命的。” “魚爺,你這是說的什麼話?”他拍著胸脯噹噹響,“魚爺肯為兄弟兩肋插刀,老九就不能麼?再說了,連桃妹妹都去,我老九難道還能落在女人後面?” “女人怎麼了?”小桃在一邊,一豎眉毛。小熊也好像不滿老九的話,配合著小桃瞎叫了幾聲。 “那就行,”我壓低聲音跟他說道,“你給我找幾條火狗,再找幾個會放狗的人,錢我出,一人三萬美刀,跟我走一趟。但有一條,人一定要可靠,膽子還得大。” “槍好找,”老九皺著眉頭,“我手裡就有幾條雷明頓。至於人嘛……”他划拉著頭皮沉吟了一下,跟我說道:“有錢就有人,行,這事兒我去辦。” “你安排一下,一會兒咱們聚美齋吃個飯,那裡集合商量一下具體的事兒。”我嘆了一口氣,“兄弟,這事兒,把你拉下水,對不住了。” “魚爺,你這可太娘們唧唧了。”他撇著嘴,擺擺手,“是兄弟就別說這個。”他朝我們抱抱拳:“諸位等著我的好消息。”然後轉身叫著那個剛子,一路走了。 “富貴兒。”我轉身看著在一邊抽煙的王富貴,跟他說,“你跟你家裡打招呼了麼?”我問他,他家裡打那位孫將軍開始,可就是專門幹這行的。如果說挖墳掘墓、搬山倒鬥,他在我們當中絕對是不二人選,這次更是牽扯到他父親當年的一些事,只是他的家族太大,牽一發而動全身,這些人裡反倒數他最不自由。我跟老九說去就去了,他說去還得好好斟酌一下他們家族的意見。 “嗯,家裡倒是知道一些。”王富貴有些表情複雜地捏著煙頭,“不過,家裡的意思是,不想趟這趟渾水。25年前他們就不想趟,所以,這些年都是我自己在查。要不然,我也不能被發配到這裡來。”他抽了一口煙,發狠地說:“這次就甭管那群老傢伙了,這次我要自己拿主意,去定了。” “你可想好。”我拍拍他的肩膀,“別太為難。”他笑笑,沒說話。我看了看那道士,說道:“說不定,情況也沒咱們想的那麼壞。你不是說部隊都出面了麼?說不定那倆傢伙壓根兒就沒出事兒,咱們去了就把他們給揪回來了。” “但願吧……”王富貴搖搖頭,起身說道,“既然要去,咱們就得好好準備一下,不僅僅是要槍和人。一旦要去閔王台,可能還得用得上一些東西,我也得先回去準備一下。”他又有些擔心地看著我,指著我的背,說:“你的傷,不要緊吧?” 我活動了一下肩膀,覺得背上倒沒有那麼疼了,就笑著說:“有道爺的好藥,沒事兒了,不礙事的。” 王富貴走了,一時間店裡又剩下了我們三人一狗。老道依然在一旁閉目養神,我沒敢打擾他。就看到小桃還一臉氣呼呼地站在一邊兒,我走過去安慰道:“我也不是不讓你去,你要去也行,咱們可得先約法三章。” “行!”小桃一看我鬆口了,才有些高興,“多少章都行,你說吧。” “第一,是聽話。”我看著她認真地伸出一根指頭,她慌不迭地點頭:“我保證聽話,一切行動聽指揮。” “第二,是聽話。”我伸出第二根指頭。她撇撇嘴,有點不以為然。 “第三,還是聽話。”我伸出三根指頭,指著她認真地說,“無論何時何地,無論你要做什麼都不能自作主張,一切都要聽我的話。要是有危險你必須首先要保護好自己,其餘的事你不要管,一切以你自身安全為第一。” “行啦行啦,知道啦。”她滿臉不耐煩地說道,“不就是一切行動聽指揮麼?我知道啦,去了以後,你指哪兒我打哪兒。你讓我上東我不上西,你讓我攆狗我不攆雞,你……” “你打住。”我很嚴肅地攔住她的話,“你別不耐煩,不是我指哪兒你打哪兒,而是我指哪兒你待哪兒。我不讓你做的事,你一點兒也不能做,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跟在我的身後,待在我一把就能抓住的地方。” 她撇著嘴巴,一抬腿又把腳丫掰到耳根兒,耀武揚威似的看著我。 我指著她鼻子說:“你再劈一萬把椅子都沒用,要么聽我的,要么你別去。” “行,我保證聽你的。”她悻悻地朝空中踢了幾腳,又換了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跟我說話,“好哥哥,我聽你的話還不成么?” 我沒心思再跟她貧嘴,就不再理她。 我掏出白將扔給老道一根兒。他笑瞇瞇地接住。我給他點著,老道抽了一口跟我說:“這煙你得快買,要不然過幾天就改長嘴兒了。貴兩塊錢不說,還不好抽了。” “噢。那我有時間就去多買點。”我心不在焉地答應了一聲。我現在沒心思想這煙的事兒,心裡亂糟糟的,說不上是什麼感覺,既有對前途未卜的那種惴惴感,又有一點豁出去以後的空蕩感。 “道爺,你能占卦麼?算一卦如何?算算咱們此行的吉凶。” “哈哈,”老道大笑一聲,叼著煙卷,伸手從懷中掏出一把銅錢來,跟我笑道,“那就算一卦。” 他將銅錢捂在手中晃了幾下,朝我笑道:“你是想要個什麼樣的結果呢?是吉是兇?還是半吉半兇?又或者先兇後吉?” 我心說:“你這靠譜不靠譜啊,這個是我能想要啥就能來啥的麼?” 口上卻沒好意思這麼說出去。老道見我不說話,就繼續笑道:“我先問問你,兇又如何?吉又如何?生死自有天命,若是卜了個兇,你就不去了?若是卜了吉,那你去了又有何用?” 聽他這麼說,不由得苦笑一聲,我知道他說得對。就算是卜了吉凶又能如何?該去做的還得去做。我低頭看著手腕上的那兩個手印。夢中小路的臉在我眼前一閃而過,老道的話也猶然在耳:“答應了人家的事兒,一定得辦吶……” 老道手裡捂著銅錢,叼著煙卷的樣子像極了一個江湖老騙子。他吧唧了一口煙,笑著問我:“施主,你還算麼?” 我搖搖頭,苦笑著說:“算了。算了又有何用,答應了人家的事兒,一定得辦不是麼?” 老道大笑著搖搖手中銅錢,口中說道:“問卦求神,求神問卦,將你命來交予他,掐了三指的地支天干,畫了一地的如夢繁華。”他口中吟著,雙手往桌面上一撒,銅錢嘩啦啦地散落在桌上,他站起身來朝外走去,口中依舊在朗聲念著,“問卦求神,求神問卦,我命由我不由他,前程似錦命裡事,命裡無有就走天涯。算得了經年往事,算不過明日露霞,待知道了浮生若夢,還賺了淚如雨灑。問卦求神,求神問卦,現如今活得明白,往後,管它?” 我一看他這是要走啊,他一走我不抓瞎了麼?我趕忙攔他:“道爺,您這是要走?今晚咱再吃個酒席吧。” 他笑著說:“酒席就先不吃了,既然此間事定,老道就先行一步,在閔王台靜候魚爺大駕。”說完便大笑著揚長而去。 我趕忙追出去,卻哪裡還有老道的身影?他消失得就好像從沒有來過一樣。只留下我怔怔地留在原地,一下子像是沒有了主心骨,不知道如何是好。一直等到小桃過來扶我,我才回過神來。 我嘆了一口氣,走到桌前,看著他走前留下爻的卦象,卻是一個坎卦,兩水重疊,坎水為險,進固險,退亦險,進退兩難。坎為水,出入艱難,隨坎不已。陰愁伏匿,習坎,有孚,維心亨,行有尚習坎,入於坎窞,大凶。 我伸手划拉掉桌上的卦象,捏起那三枚乾隆通寶。銅錢尚有餘溫,而爻卦的人卻不知所踪。 小桃小心地看著我一臉落寞,沒敢說話,乖巧地給我倒了一杯水,然後蹲在一邊摟著小熊,有一把沒一把地划拉著小熊的毛,跟小熊一起眼巴巴地看著我。 我不想讓小桃看出來我心裡沒有底兒,強笑著把銅錢在手中掂量了幾下,在手中抹平,再將掌心攤開,跟小桃說道:“你知道剛才這卦是什麼意思麼?” 小桃有點好奇地朝我搖搖頭:“好還是壞啊?”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笑著用手指點著掌心裡的銅錢,朝她笑道:“這個卦,乃是易經六十四卦之第一卦,是上上卦,卦象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元亨利貞。大哉乾元,萬物資始,乃統天。雲行雨施,品物流行。大明終始,六位時成,時乘六龍以御天。乾道變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乃利貞。首出庶物,萬國咸寧。真乃大吉之數也!” “真的啊?”小桃聽的眼前一亮,開心道,“那不就是說,我哥他們沒事兒咯?” “自然是沒事兒。”我笑著將銅錢裝入口袋,“說不定他這會兒正坐在海灘上,帶著老婆,唱著歌,吃著海鮮吶。咱們去了就能找到他。” “那咱這就肘唄,你還整那些刀刀槍槍的干啥?”她一臉的迫不及待,伸手就要提溜包。我趕忙摁住她說:“你別毛躁,卦上雖然說有驚無險,咱也不能太大意了。有備無患嘛,多準備準備沒壞處,要是用不到自然最好。萬一,我是說萬一哈,萬一有點啥情況,咱們也不至於太被動了不是?” 小桃半信半疑地看著我,說:“哥,你怎麼笑得比哭還難看啊,你不是騙我吧?” 我趕忙一咧嘴,裝出一副難受的樣子來,彎過胳膊指著我的背說:“哎喲,疼,你幫我看看傷口是不是又出血了。” 她趕忙緊張地幫我脫下上衣,又小心翼翼地幫我檢查傷口。我心裡苦笑,小桃啊小桃,不是我故意要騙你,實在是我不忍心再讓你難過,儘管我們前途未卜,我也希望你能再多開心片刻!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