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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四章湖中水鬼

女生寢室2 沈醉天 14595 2018-03-22
韓軍身材魁梧,一塊塊肌肉因為激動而高高隆起,站在那裡,俯視著徐天,如食肉的猛獸般隨時會撲過來捕獵。方媛心中隱隱擔憂,如果韓軍用強,徐天這種文質彬彬的書生怎麼抵擋? 出乎她意料的是,徐天卻穩穩地站在那裡,有意無意地攔住韓軍的去路,對韓軍的怒火熟視無睹,堅毅沉靜,像一塊堅硬的鐵,紋絲不動。 韓軍似乎被徐天的沉靜表現所驚詫,憤怒的眼神直視徐天,卻沒敢輕舉妄動。 徐天繼續說下去:“其實,你不要以為別人都是傻瓜,蕭隊長早就懷疑是你,他之所以沒有立即將你拘留,只是因為還沒找到相關的證據而已。而我一直隱瞞沒有說出我的懷疑,是因為還有一些疑點沒想通,尤其是你殺害梅干的動機。梅干是被人滅口的,可他有什麼事值得你來滅口?我去問過很多人,黃嘉雯被樹妖吃掉的靈異傳說,最早就是從我們校衛隊傳出去的,這個人,不是別人,就是梅干!梅干為什麼要煞費苦心地杜撰這個樹妖吃人事件?目的就是為了掩蓋你和他的醜惡罪行。你以前就對黃嘉雯垂涎三尺,可惜黃嘉雯卻對你毫無意思,不理不睬,甚至還當眾羞辱過你,這讓一向自負的你深受打擊。黃嘉雯在外面迪吧領舞,每天很晚才回醫學院。她的死,應該是你和梅干的傑作吧。因為怕警方深入調查,你指使梅干潛逃。在潛逃之前,故意約善良膽大的方媛來證明梅干的假死。可梅干萬萬沒想到,你真實的目的並不是要他潛逃,而是直接殺他滅口。可憐的梅干,恐怕至死都沒懷疑你這位義薄雲天的好大哥。”

韓軍冷笑:“這些,都是你的憑空想像,說出去誰信?” 徐天嘆息著搖頭:“我說過了,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其實,你現在的表現,已經證實了我的推理是對的。如果我說錯了,你怎麼還能站在這里和我爭辯?要知道,被人冤枉殺人是一件誰都無法容忍的事,不管這個人有多大的氣量。如果你是被冤枉的,你早就應該失去理智衝過來打我了,而不是清醒地站在那裡對我反复質詢。你現在的表現,恰恰證明了你的心虛。” 韓軍身形晃動了一下,似乎要衝上前。可是不知為什麼,他竟然對徐天冷冷的眼神有些忌憚。到校衛隊這麼久了,他唯一不能捉摸透的就是徐天。外柔內剛,看似文弱卻堅如磐石,從來沒看到他恐懼軟弱過。韓軍氣得咬牙,握緊了拳頭,可始終沒信心動手。

韓軍怒吼:“你說這些,全是廢話!證據呢?你有證據嗎?現在的法律是講證據的!” “是啊,徐天,你找到證據了嗎?沒有證據就不要亂猜疑自己的同學了。”方媛怕韓軍動手,暗示徐天先離去。 “徐天,別理他,去找蕭隊長,讓警察來對付這個無賴!”蘇雅說得更直接。 徐天卻依然繼續說下去:“韓軍,我就知道你會鑽牛角尖。你雖然聰明,但也只是小聰明。你說要證據,既然事情是你做的,怎麼也會留下蛛絲馬蹟的。昨晚,我們各自回去,方媛與蘇雅回女生宿舍,小古回傳達室,何偉老師回教師宿舍,只有我們兩個是回到校衛隊辦公室。然後,你藉口出去巡邏,去和隱藏在校園裡的梅干見面,趁其不備謀害了他,再把屍體拖到病理學試驗室。在這過程中,你的衣服鞋子不可能沒沾一點血跡。處理好屍體後,你就找出暗藏的同款式的衣服鞋子換上,把沾上血蹟的衣服鞋子以及凶器包裹好藏起來,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回來和我繼續值班。我想,你應該沒機會去處理掉這些衣服鞋子與凶器,它們還靜靜地藏在校園的某個角落裡。如果讓警犬嗅了你的體味,再到醫學院裡搜索,找出這些東西,不會太難。事實上,我約你來之前,就讓蕭隊長準備警犬來醫學院搜索了,很快就會出結果。我約你來的目的,就是希望你能迷途知返,主動去投案自首,爭取法律的寬大處理。”

韓軍開始冒冷汗,一滴一滴,豆一般大,從額頭滴下來。他的臉色開始發白,彷彿死魚的肚子,嘴角抽搐著,鐵塔般的身體似乎也變成了一堆軟綿綿的沙堡,風一吹就會倒塌。 方媛心中不忍:“韓軍,你還是去自首吧,現在還來得及。” 韓軍一陣狂笑:“自首?自首有用的話,還需要警察?別忘了,這是殺人,不是偷竊打架。好樣的,徐天,看來,是我低估了你。我不應該選擇和你一起值班時做這些的,這是我最致命的失算。我承認,梅干是我殺的,但事情的真相卻不是你所推測的那樣,不是處心積慮早就安排好的。陳安琪死後,他很害怕,說看到了樹妖,而樹妖的臉,就是黃嘉雯!現在,你們知道他當時為什麼那麼害怕了吧,以至於丟下陳安琪自己一個人逃命。是的,誰看到死人復活,都會魂飛魄散心慌意亂。我當然不信,一直在勸慰他,可他像著了魔,無論我怎麼勸慰都沒辦法平靜下來。他認為黃嘉雯的冤魂來找他,他要逃離醫學院。我就說,既然你要逃離醫學院,不如設計讓別人都以為你死了,以免警察到處通緝你。於是,我幫他想出這麼個點子,假裝自殺,約方媛到病理學試驗室見面看到這些偽裝的場景,讓她來證明梅干已經神秘死亡。方媛在我們學校的名聲很好,學業優良,作風正派,她說的話,警方與校方都會相信。開始,這一切都很順利,我以巡邏的名義,在後面悄悄跟踪方媛與蘇雅,暗中通知梅干怎麼表演。等你們全走了後,本來梅干應該按計劃逃離醫學院的,事到臨頭他卻反悔,說即使逃離醫學院,黃嘉雯的冤魂還是會陰魂不散纏著他,不如向警方自首,讓警方來處理這些事情。他當然可以自首,最多是從犯,可我呢?我是主犯,自首的話,我的前途、學業、理想、生活,一切,都完了。所以,我絕不會去自首!

“可他是鐵了心,無論我怎麼威脅利誘引導勸解,都沒用。他甚至遷怒於我,說是我把他害成這樣子的。爭吵之中,我一時氣極,失手殺了他。你說我早就準備好相同的衣服鞋子,這點,你錯了。這種運動服與運動鞋,我本來就有好幾套一模一樣的。我把梅干的屍體處理好後,偷偷潛回寢室,換好衣服鞋子,再把沾血的衣服鞋子包裹好,藏在校園裡。做好這一切後,我為了不讓你懷疑,繼續值班,直到第二天梅干的屍體被發現。本來,我還想等今晚值班,趁人不注意把沾血的衣服鞋子扔到醫學院外面。我沒想到,你的動作會這麼快,現在是來不及做這一切了。” 韓軍臉色黯然,整個人都蔫了,有氣無力,彷彿鬥敗的公雞。他雖然強悍,也無法抗拒命運的無情。不遠處,蕭強和馮婧帶領幾名刑警走過來,其中兩人牽著兩條警犬。韓軍即使想逃跑,也為時已晚。

兩條警犬圍著韓軍嗅了嗅,聽從訓練它們的刑警的命令,撒開腳丫在校園裡到處搜索。蕭強點燃了一支煙,面對著韓軍,嚴峻銳利的眼神緊緊地盯著他。韓軍打了個哆嗦,臉上已經冷汗淋淋。 徐天心裡嘆息不已,韓軍本來是一個優秀人才,竟然會為男歡女愛這種事情誤了一生。可有一點,他還是想不通:“就算黃嘉雯看不起你,拒絕你,你也不應該殺了她,這是做人的底線,沒有誰可以剝奪別人的生存權利。” 韓軍神經質般地狂笑:“徐天,你說我是小聰明,其實你又何嘗不是小聰明?只不過,你自以為你代表的是正義。正義是什麼東西?這年頭,誰還信這個?這是個弱肉強食的社會,我輸了,無話好說,但我告訴你,我根本就沒謀殺黃嘉雯!是我做的,我承認,不是我做的,我也犯不著背黑鍋。”

徐天一愣:“黃嘉雯不是你殺的?” “當然不是,我為什麼要殺她?她只不過不喜歡我,不肯接受我罷了,我用得著殺她?是的,我喜歡她,我也不明白,我哪點配不上她了?論長相、論才華、論能力,我都是百里挑一的。她是鬼迷心竅,自命清高。遲早有一天,她會明白,站在她面前的我,才是值得她一生信任託付終身的人。本來,我還可以讓時間來證明這一切。但她竟然當眾拒絕我的好意,當著我那麼多好友同學的面,讓我下不了台。這口氣,不出不行。於是,我決定先佔有她!其實,我並不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慾望,也不想在那種情況下佔有她的身體,但我要讓她清楚,誰才是主宰!是我,不是她!我讓梅干把風,在小樹林裡強行佔有了她。她哭得很兇,撕心裂肺,竭力掙扎。完事後,我以為她會軟弱下來,沒想到,她竟然趁我不備逃出小樹林,沿著月亮湖的湖堤往女生宿舍跑。她實在太倔強了,這種事情,算什麼啊,哪個女人都要經歷的。女生宿舍有值班老師,我怕她把我強姦她的事告訴宿舍的值班老師,連忙追過去……”韓軍突然停頓了一下。

“然後呢?”徐天催問。 韓軍的臉色原本就發白,現在變得更加慘白,顫抖著身體,兩眼有些迷茫,怔怔地望著月亮湖。夕陽已沉,天色暗了下來,月亮湖的湖水如墨一般黑,一眼望去,深不見底,彷彿一泓腐敗中的死水,連湖邊的風都帶著那種噁心的腥臭味。 “你倒是快說啊!” 韓軍殭屍般的臉竟然擠出幾絲苦笑:“說?我說出來,你們會信?” “信,我當然信!”徐天毫不猶豫。 “好吧,我說,信不信由你。當時,黃嘉雯沿著月亮湖的湖堤跑,我跟在後面追,可沒跑多遠,就听得她尖叫一聲,似乎被什麼拉進了月亮湖中。我急忙趕到她落水的地方,看到她在湖水中掙扎,拼命地尖叫。我當時就納悶,黃嘉雯一度是我們學校游泳隊的成員,水性很好,怎麼會在湖中胡亂掙扎?而且是那種手忙腳亂失去平衡的掙扎,看那樣子,似乎水里有什麼東西在拉她!大約只有一兩秒鐘,黃嘉雯就沉入了湖底,再也看不到了。沉入之前, '鬼、鬼',一個勁地尖叫。梅干也趕過來了,嚇得話都說不出來,站在那裡直哆嗦。我也愣了好一會,才慢慢恢復平靜。黃嘉雯始終沒有從湖水中浮現,看樣子兇多吉少。我壯了壯膽子,脫了衣服準備下水。腳剛伸進湖水中,還沒下水,就被什麼狠狠地咬了一口,火辣辣地疼。抬起來一看,大腳趾頭被咬破了皮,血流不止。我想起黃嘉雯的尖叫,莫非,月亮湖的湖水中,竟然真的隱藏著水鬼?醫學院裡一直有月亮湖水鬼的傳說,說一個女生因為感情問題跳入湖水中溺死,她的屍體也沒找到。每隔一些日子,不甘寂寞的水鬼就會從月亮湖中拉幾個替死鬼下去陪她。我本來是無論如何都不相信的,但看到黃嘉雯的神秘溺水,還有自己腳趾上血淋淋的傷口,驚慌失措,當時就有點信了,不敢再下水,眼睜睜地看著黃嘉雯消失在月亮湖中。我只記得,月亮湖的湖面上始終飄蕩著薄薄的灰白色的霧氣,雖然有風,但那風怎麼也吹不散那灰白色的霧氣,而且風中總夾帶著那股子腥臭味,令人反胃。我在湖邊待了很久,始終沒有看到黃嘉雯的身影,確認她溺死在湖水中,才和梅干離去。第二天,我們得知黃嘉雯沒有回她的寢室。以前,黃嘉雯就經常逃課,她的同學一開始也沒有在意,等發現事情不對勁,已經是幾天以後的事了。”

徐天突然想起,前晚,他陪梅干再次去尋找陳安琪,梅干特別留意月亮湖,故意遠離湖堤走路。難道,韓軍說的是真的?黃嘉雯真的不是被韓軍所殺的,而是被月亮湖中的水鬼拉下去做了替死鬼?這怎麼可能? “騙人!死到臨頭,還狡辯!”馮婧怒罵了一聲。也許是因為是女性的緣故,她對素未謀面的黃嘉雯泛起了幾分同情。眼前的韓軍,自我主義太強,完全不顧及黃嘉雯的感想,竟然用如此卑劣的手段佔有她,又害怕醜事敗露而謀殺了黃嘉雯! “騙人?我知道我說出來你們也不信。我既然承認了梅干是我殺的,殺一個人是殺,殺兩個人也是殺,我有這個必要欺騙你們嗎?” “那陳安琪呢?她也不是你殺的?” “陳安琪?我殺她做什麼!我和她無冤無仇,為什麼要殺她?你倒是給我一個殺她的理由。我說過了,我是一時氣極失手殺了梅干,根本不是有預謀的謀殺。你以為我是天生殺人狂?見人就殺?我還不至於這麼變態!”韓軍狂笑,彷彿一個瘋子般。

這時,帶著警犬的兩名刑警回來了,手上拿著一個包裹,上面還有些泥土。不用說,肯定是從校園的某個角落裡挖出來的韓軍的舊衣舊鞋,上面還有梅干的血跡。 蕭強狠狠地吸了一口煙,熄滅掉,走向韓軍:“跟我們回公安局吧!” 韓軍卻突然“咦”了一聲,眼睛死死地望著月亮湖。天已經完全黑了,月亮湖的湖水上面,不知什麼時候浮起了一層淡薄的灰白色霧氣,風中隱隱傳來那種難聞的腥臭味。縹縹緲緲,若隱若現,平添了幾分詭異氣氛。 韓軍對著徐天竟然微微一笑,嘴角帶有幾分殘忍的味道:“我知道你們不信,我現在就讓你們相信。” 然後,韓軍做了一件讓所有人瞠目結舌的事——他縱身躍入了霧氣茫茫的月亮湖中。 “韓軍,你快回來,頑抗是沒用的,你逃不了的!”

蕭強在岸邊大吼,一沒留神讓韓軍躍入了月亮湖,蕭強心中有些惱怒。不過月亮湖本來就是校園裡的內湖,面積不大,無論韓軍從哪上岸都逃不脫警方的追踪,不怕他藉水遁走。 跳入水中的韓軍似乎在尋找什麼,並沒有向遠處遊走的意思。眾人此時都湧到湖邊,看著水中的韓軍。臨近湖邊,水中的腥臭味更濃了,可能是魚類屍體腐爛的味道。以前,湖水清澈時,隨時可以看到一群群顏色鮮豔的紅鯉魚,現在幾乎絕跡了。有一次,暴風雨過後,湖面上漂浮了成千上萬的鯉魚屍體,一些沒死的也是魚肚向上,苟延殘喘,有氣無力。校工花了很大精力來清理這些鯉魚屍體,但是無論怎麼清理都沒辦法清理乾淨——總是不斷有新的死魚浮現。校工筋疲力盡,準備第二天再來繼續清理,結果第二天來的時候,發現那些死魚屍體全部消失了——誰也不知道是怎麼消失的。自那以後,月亮湖就一直飄蕩著這種腥臭味,到了夜晚,氣味更濃,讓人噁心得無法忍受。學校幾次三番決心要清理湖水,但都因為資金問題擱置。 韓軍頭上身上掛著幾條水藻,在水中游來游去,東張西望,手在水下不停地揮動著。過了一會兒,他臉現痛苦和迷惘之色,喃喃自語:“不可能的……怎麼會這樣?不可能的……” 方媛好言相勸:“韓軍,你快回來,向蕭隊長他們自首,事情還有挽回的餘地。” 徐天冷笑:“韓軍,你不要自欺欺人,哪裡有什麼水鬼?男子漢大丈夫,做了就做了,何必這樣遮遮掩掩敢作不敢當?我勸你還是快點上岸,老老實實向警方交代所有的犯罪事實,這樣才能減輕法律的懲罰。” 韓軍卻對他們的話充耳不聞,要么站在原地踩水,要么發瘋般潛入水中,到處尋覓,卻始終沒有收穫。 蕭強看韓軍的樣子是不可能主動上岸了,他對身邊的王亮、李鐵說:“你們兩個,下去,把他拉上來。” 王亮苦著一張臉:“蕭隊,又是我們兩個?上次我們兩個從樹上抬屍體下來,結果幾天都沒吃下飯。” “哪來的那麼多廢話,這是命令!”蕭強不耐煩。 一旁的李鐵對王亮扮了個鬼臉。兩人不再多說,脫衣服下水。韓軍並不躲閃,王亮、李鐵很快就游到了他身邊,一左一右,夾著他,一人一隻手拉著他往岸邊遊。 韓軍並不掙扎,整個人都失去了活力,彷彿行屍走肉般,任王亮、李鐵拉上岸,口中還在喃喃自語:“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韓軍一上岸就被銬上了鋥亮的手銬,被刑警押著走向警車。但沒走幾步,他突然狂暴起來,掙脫押送刑警的控制,大聲叫:“你們看,你們看……我沒有說謊吧……” 他徑直跑到了徐天與方媛的面前,戴著手銬的手指向自己的大腿內側。在那裡,有一道細微的傷口,流著一縷淡淡的血絲。傷口上,赫然有幾個淺淺的牙印。 “真的,真的有水鬼,你們再去找找,肯定能找到。黃嘉雯就是被水鬼拉進水里吃掉的,和我無關。”韓軍放聲大笑,濕漉漉的頭髮亂糟糟地隨著他的笑聲顫動,看上去有一種說不出的恐怖。 王亮、李鐵追過來,毫不客氣地抓住他,把他推向警車。 “老實點,別裝瘋賣傻,你這號人,我見得多了。” “就是,老老實實地待著吧,有什麼話,留著和法官說。” 韓軍一反剛才聽之任之的態度,竭力掙扎,竟與王亮、李鐵廝打起來。他人高馬大,身體結實,儘管被銬住了手,還是把王亮、李鐵弄了個狼狽不堪。在其他刑警的幫助下韓軍才被塞進警車。 這時湖邊的學生越聚越多,指指點點,議論紛紛。剛得知消息的曾國勇急匆匆趕來,穿過人群,正好目睹韓軍被抓上警車。 “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都散開。”曾國勇心情不好,指揮保衛處與校衛隊的人把圍觀的學生們驅散掉。 “蕭隊長,你們確認了,兇手真是韓軍?”曾國勇小心翼翼地問,看得出,事到如今,他還是難以接受韓軍是殺人兇手這件事。 “曾處長,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我們也不會抓人。”蕭強對曾國勇還算客氣,畢竟,黃嘉雯的失踪與陳安琪的神秘死亡還沒有偵破,以後還需要他的協助。 “唉,這孩子,一直很上進,責任心強,所以讓他當了校衛隊的頭。我以為他會藉機鍛煉一下,加強組織與協調能力,誰知道會變成這樣……” 蕭強遞給曾國勇一支煙:“你也別想那麼多,現在的人,思想太複雜,學生也不例外。你們當老師的,也管不了那麼多。現在的社會風氣太壞,容易帶壞人,學校也不是一片淨土啊。” 曾國勇接過煙,點燃,狠狠地吸了一口:“你說,這什麼事啊,一個校衛隊的頭,還知法犯法,而且犯的是十惡不赦的殺人罪,我怎麼向他的家長、向學校領導交代?” 蕭強拍了拍他肩膀,卻也不好再說什麼。 “事情,都查清了?”曾國勇似乎仍然抱一線希望,希望兇手不是韓軍。 “也沒有完全查清楚。不過,韓軍自己承認了,梅干是他失手誤殺的,並且牽出了黃嘉雯的失踪事件。據他自己說,他是強奸了黃嘉雯,但黃嘉雯不是他殺的,而是被湖里的水鬼拉進水里吃掉了。” “水鬼?他胡說些什麼啊!” “是啊,我也不信,估計他是受刺激了,頭腦混亂。陳安琪的死,現在還是個謎,韓軍的確沒有謀殺陳安琪的動機。曾處長,你能不能把韓軍同寢室的同學找來,我查一下陳安琪被害時他是否有作案時間。” “沒問題。”曾國勇吩咐幾個校衛隊成員,去把韓軍的同寢室的同學叫來。 “你們先回去吧,路上小心點。”蕭強讓其他刑警先回去,只留下馮婧陪同。 警車長鳴,呼嘯著駛出醫學院。 方媛與蘇雅準備離去,卻被蕭強叫住了:“對了,方媛,蘇雅,你們別走,我還有件事求你們幫忙。” 兩人站住了,方媛問:“什麼事?” “也沒什麼事,是這樣的。你們知道的,南江醫學院是全國知名的重點大學,也是我們南江市教育界的一面旗幟,現在出現了這種惡性兇殺事件,這是誰也不願意看到的。我們警方的責任是查出兇手,繩之以法,還醫學院一個良好的學習環境。只是學校的環境比較特殊,我們也不好大動干戈,弄得人心惶惶。所以,我想安排一個人住到441 女生寢室去,讓她配合我們暗中調查。學校那邊你放心,我會去打招呼的。應該沒什麼問題吧,曾處長?”蕭強轉臉去看曾國勇。 “沒問題,我們會盡力協助你們警方的偵破工作,希望能早日水落石出。”曾國勇爽快地答應了。 “有問題!”蘇雅冷冷地看著蕭強與曾國勇兩人,冷若冰霜,一字一板地說,“我——不——同——意!” 蕭強有些不快,沉吟片刻後,說:“據我們警方的推測,兇手的下一個目標很可能就是441 寢室中的你和方媛,我們這樣做,也是為了保障你們的人身安全。因此給你們帶來的不便,希望能得到你們的諒解。” 曾國勇心情不好,毫不客氣地說:“蘇雅,你瞎胡鬧什麼,你別忘了你的身份,你只是醫學院的學生。這種事情,還需要你的同意?” 蘇雅一臉不屑:“我才不管這些,反正我是不同意。如果你們安排別人住進441 女生寢室,發生什麼意外,我可不負責。” 曾國勇擔任醫學院保衛處處長這麼久,還沒受到哪個學生的威脅,他的火氣一下子上來了:“你什麼意思?發生意外?蘇雅,我告訴你,你別太張狂!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我們都會安排人住進441 女生寢室!你最好收斂點,別拿好心當成驢肝肺!” 方媛暗中扯了扯蘇雅的衣角,想制止她。蘇雅沒理方媛的暗示,毫不示弱:“隨便你們怎麼做,反正事情都是你們說了算,我一個學生,能有什麼發言權?不過,我事先聲明,無論是誰住到我們寢室,都要守我們寢室的規定。她如果死得不明不白,我一概不負責!” 蘇雅說完,也不管其他人怎麼想,轉身憤憤地走了。 方媛急忙打圓場:“曾處長,蕭隊長,你們別生氣,蘇雅人是這樣的,脾氣是大了點,但人很好,相處久了就好辦。” 曾國勇搖了搖頭,自找台階:“蕭隊長,你看,現在的學生啊,真是沒辦法……” 蕭強苦笑:“是啊,我們都老了,跟不上現在年輕人的思維了。” 徐天望瞭望在場的眾人,說:“沒什麼事的話,我先走了。晚上還要上課。” 曾國勇揮了揮手:“去吧去吧……哦,對了,校衛隊的事,徐天你就多上點心,韓軍的工作,你先頂著。” 徐天愣了一下,曾國勇這麼說,等於是讓他負責校衛隊了。校衛隊雖然僅是學生會的下屬分支,但因為其特殊的作用,在醫學院裡也頗受矚目。 “怎麼了?徐天?有什麼問題嗎?”曾國勇看徐天沒反應,追問了一句。 “沒……”徐天不置可否,“那我先走了。” 方媛等徐天的身影消失後,問:“蕭隊長,你們讓誰住進441 女生寢室?不會是你身邊的馮警官吧?” 蕭強讚許地笑:“答對了。怪不得徐天說你很聰明,對你一往情深。” 方媛臉上一紅:“蕭隊長亂說些什麼啊。” 她當然知道徐天對她有種特別的好感,但被蕭強這樣當眾說出來,還是很尷尬。 “很高興馮警官能住進我們寢室,希望你能住得愉快。”方媛停頓了一下,繼續說,“蘇雅你就別擔心,我會讓她轉變態度的。” 馮婧微笑:“我也很高興能再當一回學生,而且是和兩位這麼出眾的美女同居一室。” “馮警官說笑了,我也要去上課了,先走了。”方媛告辭。 方媛回到寢室,蘇雅正在悶頭悶腦地上網,對方媛的回來視而不見。方媛知道她怪自己沒有和她站在同一陣線上反對馮婧的入住,卻不點破,當什麼事都沒發生,依舊和以前一樣笑著叫她:“蘇雅,還在上網?快到時間了,不去上晚自習?” 蘇雅頭也沒回:“不去。” “又在釣帥哥?叫他發幾張照片來看看。”方媛坐到蘇雅身邊,摟著她的肩。 蘇雅在聊QQ,打字如飛,劈裡啪啦,同時和幾個好友聊天,看得方媛眼都花了。 “我說蘇雅,你就不能專心點?怎麼這麼花心,同時和這麼多帥哥聊?” 蘇雅停下來,有些意興索然:“都是一群白痴,算了,不聊了。我去寫小說。” 方媛只好站起來:“那我去圖書館,不打擾你了。多寫點,發了稿費請我去購物。” 方媛收拾下課本,走出寢室,把門關好。 晚自習一般都沒有老師,班主任也僅是偶爾來視察,缺課的現象相當普遍。現在的大學生,學業固然重要,但談戀愛、上網也是不可或缺的,就那麼點業餘時間根本不夠用,只能擠占上課的時間了。這樣也好,最起碼,能來上晚自習的,大多數是想溫習功課的,而不是為了談情說愛。 方媛利用晚自習的時間去圖書館兼職,幫蕭靜整理圖書。實際上,蕭靜這兩年的身體越來越差了,他的工作幾乎都交給了方媛。幸好圖書館的另一個管理員體恤方媛,又是熟手,分擔得比較多,不然真夠方媛累的。 今天,蕭靜的氣色卻很不錯。方媛來到圖書館時,他竟然整理完大部分圖書,還在進進出出地忙活。方媛怕蕭靜身體吃不消,趕緊上前幫忙。白天,蕭靜就一個人走到女生寢室去見秦月,現在又忙忙碌碌,彷彿痼疾痊癒了一般。 蕭靜看到方媛進來,似乎很高興,扔下了手上的工作,也阻止方媛幫忙:“方媛,不要管這些,陪我出去走走吧。” 方媛問:“那如果有人來借書還書呢?” 蕭靜說:“管他呢,我都這種樣子了,還不能休息一下?” 方媛想想也是,蕭靜重病在身,時日無多,一直悶在圖書館裡。難得今天有這麼好的興致,想出去走走,不好掃他的興。 “那,好吧。”方媛去扶蕭靜。 蕭靜拒絕了,豪氣沖天:“我這把老骨頭,還撐得住。” 其實,蕭靜也只是剛到三十,長時間的疾病折磨,使他看起來更像個老人。 兩人收拾了一下,把圖書館關了,漫步在醫學院的夜景中。 晚風習習,涼爽宜人。月亮很好,斜斜地掛著,淡淡的橘黃,很柔和的顏色。校園裡不時有成雙成對的學生情侶,卿卿我我,燕語呢喃,風景這邊獨好。 蕭靜感嘆著說:“十多年了,醫學院還是老樣子。可是有些東西,卻永遠找不回來了。” 方媛默默地看著蕭靜,不知怎的,心裡酸酸的。在某種意義上,她把蕭靜當做自己的精神導師。 蕭靜的聲音忽高忽低,自言自語,含含糊糊。方媛側耳聆聽,隱隱約約是一首宋詞。再聽得幾句,已經明了,蕭靜正在吟唱的,是蘇軾悼念妻子的《江城子》。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蕭靜要死了。方媛想。這個念頭在方媛的腦海裡是如此清晰地呈現。 一路上,蕭靜都在吟唱詩詞,聲音低沉,憂鬱悲傷。從頭到尾,蕭靜都沒有提秦月半字,可他最難放下的,依然是秦月吧。 終於,蕭靜累了,不再吟了,走向蘑菇亭,坐在石椅上。 “方媛,你是不是覺得好笑?一個快死的人,還這麼多愁善感。” “不是的,我覺得,蕭老師,你很……”一時之間,方媛沒找到妥當的形容詞。 “很可憐,對吧。”蕭靜幽幽地說。 “不是的,我不是這個意思。”方媛連連否認。 蕭靜苦笑:“你不用否認了。其實,還有一個人比我更可憐,她的下場,恐怕會比我還悲慘。我只希望,那一天晚點到來。” 方媛怔住了:“你是說——秦月老師?” 蕭靜望著死氣沉沉的月亮湖,默認了方媛的猜測,嘆息著說:“每個人來到這世間都不容易,生命的意義是讓我們好好地感知珍惜這個美麗的世界,不是來滿足人性中卑劣的慾望。可惜,絕大多數的人都在各種各樣的慾望海洋中輪迴沉浮。人生就如同一朵花,含苞,盛開,凋謝,其間經歷風雨,不管多苦,由美至衰,都是一個很美麗的過程。因為它感知了這個世界,在這個世界活過。悲哀的是,我的生命之花,還沒走完這個過程,在半途就被生生扼殺了。” “不會的。”明明是謊言,卻又不得不說。 “你不用騙我。你是個善良的人,可善良並不能帶來幸福。你要記住,無論什麼時候,都要讓自己堅強起來。這個世界,沒有絕對的公平,也沒有絕對的善惡。軟弱,只會讓你失去競爭力。現在的社會,不相信眼淚,也不相信所謂的真善美,只講究實力。其實,我並不擔心你。方媛,在心理方面,你已經遠遠超越了你的同齡人。我擔心的反而是秦月,她的財富,並沒有給她帶來幸福,反而會招到不懷好意的覬覦。” “可是,有錢的女人,並不止她一個。秦月老師那麼聰明,不會有事的吧。” “她聰明?”蕭強冷笑,“她只有小聰明,沒有大智慧。真正聰明的人,防微杜漸,明哲保身,想方設法,不讓自己陷進危機中。而她倒好,為了金錢,自投羅網。要知道,她的對手是各種能力與智商都遠遠超過她的何劍輝。她用假結婚的方法騙取了何劍輝的財產,何劍輝能善罷甘休?看她現在的樣子,形容枯槁憔悴不堪,這兩年肯定吃了不少苦。你想想,如果不是萬不得已,她為什麼會回到醫學院來?怕就怕,她即使躲藏到醫學院來,也是於事無補。對方既然已經盯上了她,又怎麼會輕易放棄?” 蕭靜的身體雖然垮了,但他的邏輯思維能力還在。以前,方媛就覺得蕭靜很奇怪,他似乎能洞察別人的心思。其實,說穿了也沒什麼,只不過是善於觀察與推理罷了。 “也許,事情並不如你想的這樣嚴重。如果真是那樣的話,秦月老師可以報警。” “報警?難道靠警察保護一輩子?再說,她有什麼證據報警?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她是被何劍輝逼回醫學院的。佛經說人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五蘊熾盛。秦月現在是八苦俱全,豈能善終?” 方媛無語。其實,誰又能真正擺脫這人生八苦?她想起了以前聽過的一個佛學典故。五祖傳法,得意弟子神秀作佛偈: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而不識一字的廚房小和尚慧能聽了後,自悟佛偈: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如果真的能心靜如水,視名利為浮塵,無欲無求,或許能領會到那種禪境。 “我有明珠一顆,久被塵勞關鎖;今朝塵盡光生,照破山河萬朵……”蕭靜竟然朗聲念起了佛偈。可惜,沒念多久,他就咳嗽連連,氣喘吁籲。 方媛上前扶住他。蕭靜擺了擺手,示意她鬆手,慢慢地坐好,身體歪歪斜斜地靠在石椅上。 “我現在口很渴,你去幫我買瓶水來吧。” “好的,可是,你現在的樣子……”方媛怕蕭靜支持不住。蕭靜今天的表現非常興奮,與他平時的羸弱判若兩人。 這是個不好的兆頭,一般人都知道,病人在臨死之前,經常會出現“迴光返照”現象。方媛擔心蕭靜隨時會油盡燈枯。 “快去買吧。”蕭靜顯得十分疲憊,緩緩閉上了眼睛。 方媛只好起身。每走一段路,她都會回首望望,望見披著黑風衣的蕭靜與灰暗的蘑菇亭融為一體,僵坐不動。轉過一個彎,已看不到蘑菇亭,這才快步向小賣部跑去。 幾分鐘後,方媛拿著兩瓶水回來,遠遠看見蕭靜的風衣,心下略安。但走得越近,越是心驚,直到進了蘑菇亭,心不由得一緊。石椅上放著蕭靜的黑風衣,蕭靜的人,卻不見了。 這麼晚,他會去哪裡? 方媛佇立在月亮湖邊,放眼四望。月光皎潔,溫暖著夜色中的醫學院。雖然朦朧,醫學院的場景卻也能依稀看清,隨處可見三三兩兩的學生自由自在地打鬧嬉笑,一片溫馨景象。 可是,蕭靜失踪了。 蘑菇亭邊,來去只有一條筆直的路。按理說,蕭靜即使離去,這時也應該會看到。再說了,他如果離去,為什麼扔下他的黑風衣?要知道,他的身體,已經瘦削成排骨了。如果不是黑風衣裹著,十分嚇人。 “蕭老師!”方媛再次大聲叫,她的叫聲,引來了許多驚奇的目光。 方媛卻沒時間理會這個,沿著湖堤慢慢尋覓。她走得很慢,仔細搜索,卻依然沒有發現蕭靜的身影。 蕭靜,憑空消失了? 不可能的。他不可能憑空消失。方媛沿原路返回搜索,目光開始望向月亮湖。 如果不在陸地上,只能在湖水中。湖水很髒,現在幾乎墨一般黑,微微蕩漾,在月光的映照下顯得迷離恍惚。 方媛的瞳孔突然放大。 湖水中,一個黑色的球狀物時隱時現,隨著水波微微晃動。方媛雖然看不真切,心裡卻陡然閃出一個可怕的猜測——那是蕭靜的頭! 方媛緊跑幾步,找到一個稍微近些的地點,找好角度,藉著明亮的月光仔細觀察。這次,她看得很清楚。漂浮在水中的,的確是蕭靜。他的臉正對著方媛,嘴角還有幾絲詭異的笑容,因為痼疾折磨而嶙峋的臉上滿是傷口,似乎是被什麼東西咬掉的,還在流著殷紅的鮮血。唯一不變的,是他的眼神,還是那麼灰暗深邃,高深莫測地望著方媛。 蕭靜死了! 彷彿一座華麗的宮殿轟然倒塌,方媛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溫暖的淚水奪眶而出,矇矓了她的雙眼,滑過臉頰,流入嘴中,鹹鹹的,苦苦的。 她終於再次體會到那種無法掙扎的痛苦。早就預知結果,卻沒辦法更改,只能眼睜睜看著悲劇演繹。 “怎麼了?” “你沒事吧?” 幾個學生圍了過來,好奇地詢問。 此時,方媛已是淚流滿面,哽咽著,幾乎無法言語。 她好不容易控制自己的情緒,斷斷續續地說:“蕭靜老師……掉到湖水里去了……找人救他……” 學生們望了半天,也沒發現方媛所說的蕭靜老師。 “沒看到啊。” “湖水里哪有人影?” “你是不是看錯了?” 方媛抹掉淚水,望瞭望,湖水中,果然沒有蕭靜的影子。 蕭靜,沉入湖底了? 方媛驚奇地發現,在原來發現蕭靜的湖水處,竟然冒著水泡,很多很多的水泡。湖水里開始出現不規則的水波,迅急振盪,暗潮洶湧。 方媛突然想起韓軍的話,難道,月亮湖里,真的有傳說中的水鬼? 冷風乍起,捲起千重寒意,鋪天蓋地地襲來。方媛的心莫名其妙地懸了起來,呼吸也不敢隨意,身體似乎被千絲萬縷的線條繃緊,變得生硬起來。 方媛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撲通、撲通”,一聲快過一聲,越來越快,窒息的感覺再度降臨。 湖水下面,隱藏著什麼? 蕭靜,是被什麼拖進了水中? 幾秒鐘後,方媛終於叫出聲:“我真的看到蕭老師沉到了湖中,你們快去救他!” 方媛是對身邊的學生們說的。可是,這些學生,議論紛紛,卻沒有一個打算下水救人。 “你確定看到有人掉進了湖水中?”不太相信的學生說。 “這水,太髒了,一股子腥味。”喜歡乾淨的學生說。 “誰水性好?水性好的下去撈撈。”畏畏縮縮的學生說。 “就算有人掉進水中,現在救也晚了。”故作深沉的學生說。 方媛望著這些學生,悲傷莫名。現在的人,是太聰明,還是太功利? 方媛也略懂水性,此時,也顧不了那麼多,脫掉外衣,準備自己去打撈蕭靜。 她還沒來得及下水,背後伸出一隻手,緊緊地拉住了她,任她怎麼用力也掙不脫。 “別下去,危險!”一個低沉卻堅定的聲音說。 方媛正在氣頭上:“放手!別拉拉扯扯!” 可是,拉住她的手卻沒有一點放鬆的意思。方媛回頭一看,拉住她的,是徐天。 “什麼危險不危險,我要去救人!”方媛大叫。 “不能下水,這水有問題。”徐天的語氣很溫和,但自有一股威勢,由不得方媛不信。 “這水?”方媛低頭看腳下的湖水,在夜色中顯得異常黑稠,像一鍋剛化開的瀝青,水面上似乎還浮著一些細小的黑色藻類,隨波逐流微微振動。她伸出食指,輕輕探入湖水中,指尖隱隱感到一種淡淡的麻痺。時間再久點,竟然還有些灼痛,彷彿那不是冰涼的湖水,而是燃燒的烈火。 “這水究竟怎麼了?”方媛很著急。蕭靜已經沉入湖水中多時,雖然生還的希望不大,但總要盡人事聽天命,好歹撈他出來。 “我也不知道,只是感覺不對勁。具體的原因,還要經過專業的化驗才知道。”徐天看方媛暫時打消了入水的念頭,稍微鬆了口氣,雙眸在月色中熠熠發亮,一直凝視著方媛。 “那韓軍跳到湖水時你怎麼不說?” “我那時只是懷疑,並不能肯定。何況,那時的湖水,也沒有現在這麼厲害。” “那蕭靜老師呢?他真的是掉進了湖中。”方媛幾乎要哭出來。 “我相信你。不過,你也要理智點。蕭老師的身體不好,生還的希望很渺茫。而且……”說到這,徐天停滯了,似乎並不想繼續說下去。 “而且什麼?”方媛緊追不捨。 “方媛,你就別問了,和你沒關係。反正,你聽我的,不會錯,先離開這裡吧。”徐天彷彿隱瞞著什麼。 方媛冷冷地看著徐天,寒意陣陣,彷彿在看著一個陌生人般,看得徐天渾身不舒服。 “好吧,我告訴你。我剛從曾處長那裡得知,韓軍他出事了,與這湖水很有關係。” “徐天,求你先想辦法把蕭老師撈上來,說不定還有希望。”方媛的眼中湧出大顆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或許是因為揭露了韓軍的醜行,她對徐天有了種莫名的信任感,覺得他沒有解決不了的事。 “對不起,現在確實沒有辦法,除非把湖水抽乾。”徐天的話有些沮喪,“這裡不方便說話,我們先回去吧。” 圍觀的學生越來越多,但沒有人有所動作。有個男生被人群擠了一下,險些失足,殺豬般叫起來。徐天大聲告誡大家,湖水可能有劇毒,千萬不要靠近湖邊,人群“刷”地一下向後撤出段距離來。 方媛望著波瀾不驚的月亮湖跺了跺腳,連徐天都這麼說,看來救人無望。想起蕭靜對自己的種種好處,淚水又止不住落下。 徐天看到一時不會有人靠近湖水,轉身拍了拍方媛的肩膀,小聲說:“蕭靜老師的事,就讓警方來處理吧。如果他真的掉入了湖中,現在也已經無力回天。剛才我打了電話報警,我想他們快到了。” 沒過多久,蕭強帶著幾名刑警匆匆趕來。徐天迎了上去,將蕭靜落水的事情簡單向蕭強講了,又回到方媛身邊。又過了一會兒,方媛看到刑警們並沒有下水救人的打算,反而驅趕休憩在湖邊的學生們。 “警察在做什麼?”方媛疑惑不解。 “我想,是禁止學生們下水吧。” “禁止下水?警方也知道湖水中有古怪?他們是怎麼知道的?”方媛突然想起徐天剛才說起韓軍出了事,而且與湖水有關,問道,“韓軍到底出什麼事了?” 徐天苦笑:“走吧,到校衛隊辦公室,我再告訴你。” 方媛再次望瞭望月亮湖,依舊沒看到蕭靜的影子。想想蕭靜的身體那麼差,如果自己在湖中看到的人真是他,無論如何都救不活了。蕭靜一直孤苦,沒想到會落得這麼個下場。方媛一陣心酸,不忍就此離去,在徐天的再三勸說下,才一步一回頭地離開湖邊。 校衛隊的辦公室裡,徐天將韓軍出事的經過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 韓軍被押到公安局後,很痛快地承認了他謀害梅干的經過。只是,他一再強調,他只是失手誤殺了梅干。對黃嘉雯的失踪,一口咬定是她自己溺死於月亮湖,月亮湖里隱藏著不為人知的可怕東西。至於陳安琪的死,更是一問三不知,推了個一干二淨。 審訊的時間並不長,大約只有半個小時。蕭強是老刑警了,知道罪犯剛被審訊時大多會有對抗心理,不可能老老實實地交代罪行,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先把韓軍關到了拘留室。 事情,就是在拘留室裡發生的。 關押韓軍的那間拘留室,以前就關押了三名犯罪嫌疑人。其中領頭的一人叫老刀,黑社會分子,慣犯,嗜血狂徒,一言不合就是打打殺殺,身上的刀疤連他自己都數不清。號子裡老犯人欺負新犯人是很正常的事情,拘留室也不例外。韓軍一進去,老刀就問他犯了什麼事。韓軍沒理他。老刀火了,指使其他兩名犯人一起群毆韓軍。韓軍這種毛頭小伙子,雖然身體健碩,有兩把蠻力,但打架的經驗太少,不是老刀這種亡命之徒的對手,何況老刀還有兩名犯人的幫助,沒幾下就被揍趴下了。 韓軍被放倒後,老刀罵了幾句,也就放手不管他了。沒想到過了一會兒,韓軍突然從地上爬起來猛撲過去。情急之下,老刀雙手分別捉住韓軍的手,近距離摟成一團互相廝打。但韓軍突然力氣大得驚人,老刀根本製不住他,另外兩名犯人趕緊上前幫忙,分別按住韓軍的一隻胳膊。老刀從地上爬起來,還想講幾句場面話,突然,韓軍側頭,張口就咬在了一名犯人的手上,連皮帶肉,咬下一塊,血淋淋的。那名犯人驚叫一聲,趕緊縮到一旁。韓軍發出一陣狂笑,竟然把那塊咬下的肉嚼了幾下,硬生生地吞下肚子。所有的人都驚呆了,韓軍竟然在生吃人肉!這時,他們才發現,韓軍的眼神非常怪異,閃著寒光,那簡直不應該是人的眼神,更像是一頭餓狼。 幾個犯人都嚇傻了,狂叫救命。韓軍再度猛撲過來,張口往老刀的喉嚨就咬。這次,老刀被嚇破了膽,沒來得及抵擋,喉嚨便被韓軍咬破,鮮血噴得滿屋子都是。韓軍一直沒有放手,直到老刀徹底不動彈了,還在他脖子上拼命地吸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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