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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三章魅影驚魂

女生寢室2 沈醉天 16236 2018-03-22
漆黑中,一道刺眼的光芒驟然照在方媛的臉上。方媛一隻手撐起身體,一隻手去擋光亮,頭腦一片混亂。從那團光芒中伸出一隻手,攙扶起她。 當聽到梅干的慘呼時,蘇雅還沒有來得及反應,方媛已經跑遠了。她想跟上去時,樓道裡已經是一片黑暗,方媛的腳步聲突然沒了。她從背包中取出備用的手電筒,趕緊跟了過去,途中已經能看到試驗室方向的燈光,正準備加快腳步,突然聽到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呼,燈光也瞬間熄滅了,她的心都快要從嗓子裡跳出來。 蘇雅稍停了一下,因為掛念方媛的安危,便硬著頭皮來到試驗室外,正看到方媛摔在地上的情景。蘇雅拉起方媛,兩個女孩抱在一起,互相感覺到對方急促的心跳。 一切都靜止了,整個三樓,只有洗手間傳來輕微的滴水聲。

蘇雅不敢湊近病理學試驗室,看著方媛,好容易才張開那兩片薄薄的嘴唇:“梅干,怎麼樣了?” 方媛深吸了幾口氣,艱難地說:“不知道……是不是死了……” 蘇雅默然,空氣沉重無比。良久,她才繼續問:“是誰要殺死他?” “我不知道,我根本就沒看到那東西。”方媛輕輕掙開蘇雅的懷抱,捋了捋頭髮。 蘇雅注意到,方媛用“那東西”來代替。東西?那就有可能不是人?如果是人的話,方媛也不會這樣形容。 實驗大樓裡似乎飄散著淡淡的血腥味。奇怪的是,這种血腥味,竟然不讓人反感,反而莫名地勾起食慾。也許,方媛肚子本來就有些飢餓。梅干發出那聲驚天動地的慘號後,就再也沒有發出聲音。時間凝固了,空氣也凝固了,整個實驗大樓裡的氣息都是那種沉悶的窒息,令人不敢輕舉妄動。

方媛靠在牆壁上,問:“蘇雅,剛才你有沒有感到實驗大樓在劇烈震動?” 蘇雅沉吟著說:“似乎是震動了一下,但不是很劇烈。” 為什麼方媛會被震得摔倒,而蘇雅卻沒事?難道剛才的震動,僅僅是發生在病理學試驗室裡?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什麼會震動?那個飄移空間的傳說,難道是真的? 方媛順著手電筒的光線瞟了瞟病理學試驗室,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梅干呢?他在病理學試驗室裡面,是生是死? “蘇雅,你把手電筒給我。” “你要做什麼?” “我想靠近窗戶看看梅干怎麼樣了。” “你還過去?剛才……” 方媛走到了蘇雅面前,伸出了手,看著蘇雅。 蘇雅咬了咬牙,賭氣般把手電筒交給方媛:“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去。我才不管他是死是活!”

方媛接過手電筒,光線透過玻璃窗射進病理學試驗室。 梅干直挺挺地躺在病理學試驗室的地板上,慘白的臉向窗戶這邊側著,一動不動,幾縷鮮血緩緩從他的額頭和嘴角流淌到地上。他的眼睛毫無光彩地睜大,直勾勾地望著方媛,充滿了痛苦與絕望。手腳張開,軟綿綿的,彷彿菜市場擺在地攤上的死魚。 梅干死了? ! 方媛摀住嘴,不讓自己失聲驚叫。其實,她想驚叫也叫不出來。一股深切的悲哀在瞬間就湮沒了她,整個人彷彿被什麼東西抽空了。 蘇雅嘴裡說不過來,可看到方媛愣在那裡,還是情不自禁地慢慢湊過來。蘇雅只看了梅干一眼,就不想再看,胃裡噁心得難受。 “我們出去報警吧。” 方媛卻不死心,圍著病理學試驗室轉了一圈。自從病理學試驗室裡面的試驗器械多次丟失以後,學校有意加強了這個試驗室的安全保衛措施。窗戶都關閉了,沒留下一絲縫隙。有機玻璃,一般人根本就打不開。門也是特製防盜門,堅固結實,鎖得死死的。方媛用力推了推,根本就沒辦法推開。

“你在幹什麼?”蘇雅問。 “我看能不能想辦法進去,梅干也許還有救!” “你瘋了!人都死了,還有救?方媛!”蘇雅幾乎是強拉著方媛離開的。 兩個人逃也似的跑到了實驗大樓下面。方媛深深地吸了口氣,還是外面的空氣好啊,清新涼爽,那些在暴雨中殘留下來的花朵頑強地揮灑著淡淡的幽香。星月無光,烏云密布,夜色中的校園披著一層黑色的薄紗,堆積起或濃或淡的陰霾。 校門口附近的校衛隊辦公室的燈還是亮著的,彷彿一隻發亮的螢火蟲,幽幽地泛著黃色的光亮,在黑暗潮濕的校園裡看上去竟然有一絲暖意。 “我們先去校衛隊吧。”方媛知道,這時候,校衛隊辦公室肯定有人留守。 兩人手拉著手並排行走在幽靜無人的校園小徑上,耳邊只有“沙沙”的風聲。方媛不時回頭張望,她總覺得,附近有什麼東西讓她不能安心。遠遠地望到月亮湖,不知是光線的原因,還是水質的原因,湖面一點也不光滑,彷彿有很多很多細碎的東西在微微蠕動。

兩人很快就來到了校衛隊辦公室,蘇雅敲了敲門,沒等人回應就推開了門。徐天坐在辦公室裡,手上捧著本書,透過黑框眼鏡的眼神正望著門口,瞄了蘇雅一眼,很快就停留在方媛臉上。他急忙起身的時候,手中的書碰到桌子,掉在地上。 “方媛?你怎麼來了……這麼晚,有什麼事?”徐天招呼她們坐,又忙著去倒水。 “快!報警!梅干死了!”方媛從徐天手中接過紙杯時,徐天的手抖了一下,水撒了些出來,幸虧只是溫水。 “梅干死了?”徐天愣住了,“你確定?” “叫你報警就報警,問這麼多做什麼!”蘇雅已經找了把椅子坐了下來,沒好氣地說。 徐天還在沉思,手伸向了電話。 這時,門“砰”的一聲被撞開了,韓軍從校園外巡邏回來,看到辦公室裡突然出現的兩個女生,皺了皺眉:“又是你們兩個!這麼晚不回去睡覺,跑這來瞎鬧什麼?!”

“隊長,她們說梅干死了。” “什麼!”韓軍一下子就衝到了徐天面前,“你說什麼?梅干死了?” 徐天望向方媛與蘇雅。 韓軍轉臉去看兩個女生,凶神惡煞,彷彿要吃了她們:“到底是怎麼回事?快點說!” 蘇雅本來就與韓軍不和,看他那副氣勢洶洶的樣子更是不以為然,“哼”了一聲,乾脆扭頭不理他。方媛理解韓軍的感受,畢竟韓軍與梅干是同寢室的好友,沉聲說:“你別急,梅干現在被關在實驗大樓的病理學試驗室,我們快點去,說不定還有救。” 話音未落,韓軍已經如激怒的豹子般衝出了校衛隊辦公室。 等徐天打完報警電話,再走出校衛隊辦公室,已經看不到韓軍的人影了。方媛與蘇雅隨後走出來,看到徐天正望著實驗大樓發呆。

方媛心裡有些奇怪,按理說,徐天應該立即趕向實驗大樓,幫韓軍善後。可看他的樣子,似乎並不想去。方媛突然想起,陳安琪神秘死亡時徐天也是現場證人,難道,他也會像梅干那樣有什麼隱情? 蘇雅的性子急,沒想那麼多,催促徐天:“發什麼呆啊,還不快去幫忙!” 徐天意味深長地看了蘇雅一眼,沒有回答她,想了想,終於還是邁步走向實驗大樓。方媛與蘇雅對望一眼,手牽著手,默不做聲地尾隨其後。 三人走進實驗大樓,還沒到三樓,遠遠地就听到韓軍怒吼的狂叫聲和鐵門撞擊的巨響。 三人加快腳步,上了三樓,韓軍正在用腳踹門。徐天上前抱住韓軍:“隊長,冷靜點,這樣不是辦法。” “梅干……他……死了……”韓軍的眼淚掉出來,一個大男人,竟然當著方媛與蘇雅的面哭出聲來。

徐天安慰韓軍幾句。韓軍畢竟是個人物,知道這樣於事無補,走到洗手間,把頭伸到水龍頭下面“嘩嘩”直淋,淋得一頭濕漉漉的,頭腦這才清醒一些。 徐天圍著病理學試驗室轉了一圈,確定試驗室是密閉的。 “隊長,你看到了梅干?”徐天用手電筒往病理學試驗室裡面照射。 一頭濕髮的韓軍捋了捋頭髮:“是啊,我看到梅干就躺在試驗室中間,滿頭鮮血,僵臥地上……我們要趕緊開門,也許還有救。” “可是……”徐天呻吟了一聲,“我怎麼找不到他。” “怎麼會?你再找找看。”韓軍狐疑地湊過來,拿著自己的手電筒到處照射。 幾束電筒的光柱中,試驗室的地板上空空如也。 “奇怪,我剛才明明看到了。方媛,你們當時看到他在哪裡?”韓軍臉色有些發青。

方媛此時心里奇怪到了極點,她明明看到梅干躺在試驗室的中央,可是現在她手指的地方,哪裡還有梅干的影子,甚至連攤血跡都看不到。 試驗室是密閉的,沒有鑰匙,根本就打不開。而這道鐵門,是特別製造的,只有三把隨門配套的鑰匙才能打開。這種鑰匙,結構複雜,要用特殊的機械製造,普通的鎖匠沒辦法複製。梅干明明是死在病理學試驗室的,怎麼會突然消失?這麼短的時間,不可能有人闖進試驗室,抱著梅干的屍體隱匿。 蘇雅一臉惶惑,喃喃自語:“飄移試驗室……又一個人失踪了……” 其餘三個人同時轉過臉來盯著蘇雅,盯得蘇雅心驚肉跳:“你們不要這種眼神看著我……我只是隨便猜測……” 韓軍揮了揮手,似乎要揮去籠罩著他的重重陰霾:“別說了!徐天,報警了嗎?”

“報了!” “怎麼還沒來?” 沒有人回答韓軍的問題,大家心中想的一樣。 韓軍想了想,說:“我去看看,你們三個人守在這裡,不要亂動,保護好現場。” 徐天不置可否,蘇雅想回寢室,被方媛拉住了:“刑警快來了,你是證人,現在回去,也要被叫過來,不如就在這等吧。” 十多分鐘後,韓軍就帶著兩個年輕的刑警來了,看樣子是110巡警。除此之外,還有一個衣著樸素大約十八九歲的鄉村男孩。徐天認得,那個男孩是原來的看門人老古的親戚,老古病了,就讓他來暫時接班。也不知道叫什麼名字,大家都稱呼他小古。 小古很靦腆,跟在最後面,根本就不敢正眼瞧兩位女生,看上去很怕生。刑警問他是否看到有人出入,當時有什麼異常,他也是盡量用點頭或搖頭來回答,實在要說話了,也是非常簡短。口音不是南江本地的,舌頭似乎有些卷,吐字含糊不清。 個子高點的刑警向方媛蘇雅她們了解情況,另一個矮點的刑警叫韓軍先想辦法把門打開。鑰匙有三把,後勤處有一把,負責管理試驗室的學生會幹部梅干有一把,試驗老師何偉有一把。韓軍沒有多想,直接去找試驗老師何偉。他就住在南江醫學院的教師宿舍,還沒有結婚,睡得正香,被韓軍的拍門聲叫醒,匆匆拉到病理學試驗室。 何偉在厚厚的一串鑰匙中尋找,手有些哆嗦,找了半天,才找到病理學試驗室的那把。 幾個人進到試驗室,按了按日光燈的開關,沒有反應,估計炸掉了。兩個刑警讓大家待在門口,他倆則小心翼翼地在病理學試驗室搜索了一遍。可以躲藏人的地方都找遍了,可就是沒發現梅干的屍體。 矮個刑警不高興了:“你們大學生也是,沒事拿我們尋開心?報假案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方媛她們一開始堅持說自己的確看到了梅干的屍體,惹得矮個刑警大發雷霆,幾乎要帶她們回公安局審問。還好何偉在場,畢竟年長,熟知人情世故,一個勁地打圓場,說學生們相互間鬧著玩,這些學生也是被騙的。再加上高個刑警也急著回去,兩名刑警這才怒氣沖沖地離開醫學院。 刑警走後,何偉詢問事情經過,聽完後也是疑惑不解。 “方媛,你確定你沒有看錯?” “沒有。” “蘇雅,還有韓軍,你們都是親眼所見?” 兩人點了點頭。 “這就奇怪了,你們三個人都說親眼看到梅干的屍體,難道他會從試驗室里活過來,然後自己走出去?” “那不成了殭屍?”蘇雅不信。 “要不,就是你們三人全看錯了……”何偉又搖了搖頭,“按理說,三個人全看錯,這也不可能啊!” “要不,真如刑警所推測的那樣,是梅干故意開玩笑?但開這種玩笑,也太荒誕了。” 幾個人討論了半天,最終還是沒有結果。何偉只能無奈地讓大家先回去休息,等明天天亮後再尋找梅干。 準備離去時,徐天突然開口:“何老師,等一下,我想,梅干會不會在其他試驗室?” 何偉眼前一亮:“是啊,也有這種可能。或者,你們看錯了試驗室。又或者,梅干就躲藏在哪個試驗室中。” 何偉找出鑰匙,一個一個試驗室地查找。可是,找了半天,依然一無所獲。 梅干不在實驗大樓裡的任何一個試驗室裡! 每個人心裡都在想著飄移傳說。但那僅僅是傳說,現在這種時候,誰也不願意說出口。找完最後一個試驗室,眾人分手,各自回去休息。 方媛與蘇雅回到441 女生寢室,倒頭就睡。 這晚,方媛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她夢到自己變成了一個卑微的小生物,在浩瀚的宇宙中微不足道,時時刻刻都在躲避著天敵的追殺,還有暴風狂雨的襲擊。她活得很累,幾乎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為生存而努力,可是,無論她怎麼努力,都無法改變她的生活環境。最後,她絕望了,從萬丈懸崖上跳入洶湧澎湃的激流中,被無窮無盡的旋渦捲了進去,慢慢沉入,越沉越深,越深身體越壓抑,壓得血肉幾乎要噴濺而出! 這個夢,讓方媛睡得極度疲憊。有一陣子,她彷彿莊周夢蝶般,不知道夢中是真實的,還是現在是真實的。她想起了多重宇宙論,也許,在另一重宇宙,另一處的她,就是夢中的那個卑微生物。 方媛醒來時,天已經亮透了。她實在太累了,竟然一口氣睡到了八點多鐘。睜開眼時,蘇雅正坐在她床邊,臉色蒼白,直勾勾地看著方媛,似乎一直在等她甦醒。然後,她說出一句讓方媛無法置信的話:“梅干死了!他的屍體找到了!” 方媛一個激靈,直接從床上蹦起來,兩隻眼睛瞪得滾圓:“你說什麼?” 蘇雅不緊不慢地說:“梅干死了,就在病理學試驗室。今天早上,隔壁班要做病理學試驗,還沒打開門,學生們就發現倒在血泊中的梅干,樣子十分淒慘,側著臉僵臥在地板上,頭上有個大洞。” 方媛可以想像學生們被震驚住的情景,梅干因為恐懼而扭曲的臉,肯定能讓學生們尖叫。現在,她卻比那些學生更加震驚。昨晚,她看到梅干在病理學試驗室詭異的死亡,可等她們再次回來時梅干的屍體卻失踪了。她曾希望那隻是梅干的一次惡作劇,天亮後還能看到活著的梅干出現在校園裡。可是,希望畢竟只是希望,方媛自己又何嘗不知道這種希望的渺茫。現在,梅干的死亡終於被證實,她反而有種獲得解脫的感覺,心裡懸掛在半空的石頭總算砸下來了。只是,梅干的屍體,怎麼又出現在病理學試驗室? 方媛想不通,此時,她也沒有時間去想通這件事。方媛匆匆起床,洗漱完畢,與蘇雅急忙趕到實驗大樓。這時,實驗大樓已經被警方控制了,為了保護案發現場,嚴禁其他人出入。 經辦的還是上次來的蕭強與馮婧,他們指揮其他刑警拍照、偵查、取證。方媛與蘇雅來得正好,蕭強正準備召集昨晚所有在場的人,詢問事情經過。 方媛、蘇雅、徐天、韓軍、何偉、小古,六個人,分別將昨晚各自的經歷敘述一遍。筆錄足足做了三個多小時,等他們都做完筆錄後,時間已經到了中午,可蕭強卻沒有半點食慾。六個人的證詞相互吻合,基本上可以確認是事實。但綜合起來,梅干的死,卻有太多的疑點。 方媛與蘇雅兩個女孩是第一現場證人,按照她們的說法,是梅干主動約方媛去病理學試驗室見面的,似乎想告訴方媛一些極為重要的秘密,而這些秘密則直接影響梅干的生死。方媛與蘇雅的證詞表明,梅干在她們第一次去病理學試驗室時就已經死了,而且死得十分恐怖。但是,她們卻沒發現殺死梅干的兇手。方媛堅持認為,當時她看得清清楚楚,病理學試驗室的日光燈是亮著的,恐懼絕望中的梅干慘遭非人的折磨,而病理學試驗室裡卻根本看不到其他人。在這之前,病理學試驗室隔壁的洗手間裡,方媛打開水龍頭還流出了殷紅的血水——事後證實,殘留在洗手間的血液,正是梅干本人的。蘇雅的證詞從側面證實了方媛所言非虛。但是,如果按方媛所說的推測,梅干是被一種看不見的力量所謀害的。這讓蕭強怎麼相信? 在這之後,方媛與蘇雅跑到校衛隊辦公室求助,將事情告訴了徐天,還有巡邏回來的韓軍。韓軍首先到達病理學試驗室,發現了死在裡面的梅干。可是,等方媛、蘇雅、徐天三人趕來後,試驗室裡面的梅干竟然神秘失踪了!病理學試驗室只能用特製的鑰匙打開,這種鑰匙,只有三把。後勤處有一把,梅干自己有一把,試驗老師何偉有一把。後勤處那把被證實一直保管在保險箱中,沒有拿出來使用。而試驗老師何偉聲稱鑰匙一直隨身攜帶,不曾外借,當晚他也確實是被韓軍從床上叫來的。剩下的那把鑰匙在梅干身上,這把,最有可能成為作案工具。可是,警方卻在已經死去的梅干身上發現了試驗室的鑰匙。梅干死後,他的屍體怎麼會從病理學試驗室消失?如果梅干真是被他人所殺,兇手是怎麼做到這一切的?兇手怎麼能在燈光明亮的試驗室中殺死梅干而不被方媛蘇雅發現?兇手又怎麼能在韓軍發現梅干的屍體與方媛三人來到病理學試驗室之間的空隙時間裡隱藏屍體?即使兇手聰明絕頂,有辦法能隱藏屍體,那麼短的時間裡,他又能背著屍體藏到哪裡?在徐天的建議下,當時何偉帶著他們搜索了整個實驗大樓的試驗室,兇手和梅干的屍體根本就無處容身。最令人費解的是,兇手好不容易做完這一切,又為什麼要讓梅干的屍體再次回到病理學試驗室?看門人小古證實,除了兩個110 巡警進來時開了大門,其他時候大門一直是緊鎖的,沒有看到有人進出。 所有的一切,根本就沒辦法解答。除非方媛她們所有的人都在說謊。但多年的刑偵經驗告訴蕭強,六個人之間的供詞相互證實,契合得那麼巧妙,不可能相互串供,應該是真實可信的。 但如果她們都沒有說謊,所發生的這一切,怎麼解釋?在調查時,蕭強意外得知病理學試驗室一直流傳著飄移空間的傳說。如果真有這種飄移空間,那一切就好解釋了。病理學試驗室本來就是一個連接其他空間的轉換之門,在特定的因素下,梅干受到其他空間的力量攻擊,喪失生命,這就是方媛看不到謀害梅干的兇手的原因。然後,在方媛與蘇雅離開後,梅干的屍體從轉換之門中被捲入其他空間裡,所以方媛與蘇雅她們再次來到病理學試驗室時沒發現梅干的屍體。最終,何偉率領其他人檢查了實驗大樓的所有試驗室,一無所獲地離去,而在漫長黑夜裡,因為某種巧合,梅干的屍體又從其他空間中飄回來。也就是說,如果飄移空間的傳說是真的,昨晚到現在所發生的一系列詭異事件,都可以解釋。 可是,作為一個經驗豐富的刑警,蕭強無論如何難以相信飄移空間這麼虛無縹緲的傳說。他本來就是一個無神論者。歷史告訴他,很多不可思議的案件,通常只是利用了普通人的錯覺而已。那些優秀的魔術師正是靠此來表演各種各樣的神奇魔術節目。蕭強堅信,這一切,都不過是罪犯精心設置的詭計而已。問題是,這個詭計,他現在一點頭緒都沒有。一開始,陳安琪神秘死亡,他還不放在心上,認為憑自己的能力,破案是遲早的事。但陳安琪剛死,調查還沒有展開,梅干又神秘死亡,兩宗案子存在太多無法解釋的神秘現象,他才真正感到棘手起來。 蕭強掏出一支煙,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他本來戒了煙,但每次遇到疑難時還是會情不自禁地抽上幾支。南江醫學院裡面風景秀麗,庭院深深,到處是寧靜與純真的氣息。誰又會想到,這些明媚潔淨的空氣中,一樣遊蕩著魔鬼的邪惡笑容。只要有慾望的地方,就有魔鬼,純真的大學校園也不例外。蕭強隱隱覺得,兩個學生的死,不會那麼簡單。如果不能迅速查明真相,或許,這才僅僅是開始。 蕭強再度審閱一遍六個人的證詞,仔細推敲,依然沒有什麼收穫。方媛、蘇雅、徐天、韓軍、何偉、小古,六個證人的名字,蕭強一個一個凝視,然後停在了徐天上面。 徐天似乎不願意去見蕭強,推託說肚子餓了要去吃中飯,急著離去。馮婧好話說了一堆,他還是不買賬。最後,馮婧沒辦法,使出了撒手鐧:“徐天,如果你不去見我們蕭隊,我直接讓男同事們押著你去!” 徐天看著身邊一個個身強力壯的男警察,苦笑幾聲,乖乖地跟著馮婧去見蕭強。蕭強已經等候多時,馮婧和徐天一進門,蕭強就對馮婧說:“我說馮小姐,叫你請個人來就這麼難?還好只是請一個在校大學生,如果讓你去請企業家、政府官員,還不等到明年?” 馮婧沒有說話,緊緊抿著嘴,不時瞅幾眼徐天,低著頭,一副滿腹委屈的小女兒態。徐天臉上掛不住了,咳嗽幾聲:“蕭隊長,不能怪馮警官,是我的不對。你看,都十二點了,我肚子餓了,本想先吃完飯再來見你。” 蕭強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徐天:“我看,我們的徐大偵探,是心中有鬼啊,所以不願意見我這個捉鬼的鍾馗。” 徐天也笑了:“我有什麼鬼,莫非,我們的蕭大警官,有證據證明兇手是我?” 蕭強擺了擺手:“徐天,你別和我繞圈子,昨晚梅干被殺,你是現場證人,不會一點線索也沒有吧?” 徐天立刻回答:“我能有什麼線索?有蕭隊長在,還用得著我這種人來說三道四?” 蕭強面色一沉:“好了,徐天,你不要耍貧嘴了。要知道,這是一宗惡性連環殺人案,死的都是我們國家精心培養的醫學人才,也是你朝夕相處的同學好友。這不是鬧著玩的,如果不盡快偵破,緝拿兇手歸案,還不知道會死多少人。我請你來,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問問你,你對昨晚所發生的事情,有什麼看法?” 徐天嘴唇嚅動了幾下,欲言又止,沉吟片刻,還是搖了搖頭。 蕭強看到徐天如此神情,知道他肯定有所發現,只是不知出於何故,現在不願意說出來。蕭強笑了笑,努力打消徐天的顧慮:“徐天,你儘管說,就當是偵探推理愛好者的相互交流好了。你放心,說錯了,也沒關係。” 徐天還在遲疑,吞吞吐吐:“蕭隊長,不瞞你說,對於梅干的死亡,我是有些個人看法。只是,現在很多事情,我也沒弄明白,一頭霧水,摸不到頭腦。沒有證據,隨便懷疑別人,也許會影響身為辦案人員的你。如果你相信我,再給我點時間,讓我好好想想。我想通了,第一個告訴你。” 蕭強知道徐天不願意說,再問下去也是枉然。他呵呵一笑,用筆在紙上飛快地寫上幾個字,遞給徐天看:“其實,在你來之前,我已經詳細看過了你們六個人的證詞,心裡也有了底。找你來,不過是為了證實一下。你看,是不是這個人?” 徐天掃了一眼白紙上的黑字,身體微微戰栗了一下,抿著嘴沒有回答,卻也沒有爭辯,無異於默認了。 蕭強拿出打火機,把白紙點燃,燒成灰燼,接著說:“徐天,我沒有立即採取行動,是不想大張旗鼓引得醫學院人心惶惶。所以,請你理解我,配合我們警方,盡快找出有力的證據,結束這場噩夢般的連環殺人案。否則的話,下一個目標,很可能是441 女生寢室的方媛蘇雅她們。” 徐天的眼神在一瞬間突然尖銳起來,全身散發出一種凌厲逼人的氣勢,完全不像一個在校大學生,連久經江湖的蕭強也為之一震。時間很短,最多兩三秒,徐天就回復到平時那種文靜木訥的書生模樣,但那種攝人心魄的氣勢還是給蕭強留下了深刻印象。 轉念一想,蕭強已經明白了。剛才他提到了方媛,而徐天,對方媛有種特殊的感情。是的,徐天在暗戀方媛。暗戀幾乎是每個青春男女所必經的情感經歷,純情,摯誠,沒有一點雜質,簡單的思維下一顆純淨的心靈,為了心愛的人,什麼都願意犧牲。蕭強當年也經歷過,將心比心,自然能理解徐天此時的心情。 “你放心,蕭隊長,方媛她不會有事的。”徐天輕聲說,語氣輕描淡寫,卻自信堅定。說完,徐天扔下蕭強,徑自離去。 徐天在去食堂的路上遇到了方媛。 她就站在小樹林面前。因為陳安琪的死亡事件,小樹林被學校保護起來,用繩子圍起簡易欄杆,道路邊立起一塊禁止進入的公告牌。方媛對這些視而不見,只是怔怔地望著茂盛濃密的榕樹枝若有所思。 徐天沒有驚動她,悄無聲息地站在她身後。 不知道過了多久,方媛突然轉過身,與徐天四目相接,兩個人都有些吃驚。 “你站在這裡做什麼?”方媛認出了徐天。 “這正是我要問你的,你站在這裡做什麼?”徐天不知所措,故意反問,反攻為守。 “我吃完飯,沒這麼早午睡,隨便走走,就走到了這裡,覺得這棵老榕樹很有意思,就多欣賞了一下。” “是啊,我也是。”徐天訕訕地說。 “是嗎?你也吃完了飯沒事隨便走到這裡來的?” “嗯。” “我怎麼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 “什麼聲音?” “似乎是某些人的肚子咕咕叫的聲音。”方媛扑哧一笑,宛如春回大地百花盛開。這個徐天,還真木訥。 徐天臉色一紅,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頭,轉移話題:“蘇雅呢,怎麼沒看到她?” “她吃不慣食堂的飯菜,到外面飯店吃飯去了。” “她還真嬌貴。對了,你怎麼看這棵樹看得那麼投入?” “你不覺得,這棵樹很古怪嗎?你看校園裡其他的樹,一棵棵蒼老蕭森,掉光了葉子,可這棵老榕樹,卻一個勁地瘋長,鬱鬱蔥蔥,枝葉茂盛,怪不得別人說這裡面有樹妖呢!” 徐天卻彷彿被雷擊一般,陡然間怔住了,呆呆地看著老榕樹,口中喃喃自語:“原來,是這樣啊。” “你在說什麼?”方媛一頭霧水。 “沒什麼,我終於想通了昨晚梅干死亡的真相。謝謝你提醒了我。”徐天的身上又散發出那種凌厲的逼人氣勢,彷彿臨戰的將軍。 “我提醒了你?”方媛還是不明白。 “是的,發生的一切事情,還是因為它——樹妖!”徐天的眼神穿過老榕樹,遙望著前方的女生宿舍,信心十足。 “樹妖?” “是的,樹妖,所有的事情,都是因為樹妖。”徐天顯得有些興奮,搓著手,但似乎又不知從何說起。 方媛有些失望,如果徐天將一切也歸之為樹妖,和食堂裡的那些新生又有什麼區別呢? “嗯,那麼,徐天,我要回去休息了,再見。” “等一下……”徐天叫住了方媛,“你能否幫我打聽一件事?” “什麼事?” “你去女生宿舍,幫我打聽黃嘉雯的事情,尤其是她感情方面的事情。” “黃嘉雯?”方媛想起來了,這個失踪的女生傳說被樹妖吞噬掉了。 “是的,你就別問這麼多了。記得,要問清,當年有哪些人追求她。這件事,很重要,千萬別忘記。還有,不要輕信別人,梅干是被人謀殺的,兇手,就在我們當中!”徐天千叮萬囑,面色凝重,“你要私下悄悄打聽,別讓人察覺……你要注意安全。” 方媛本還想問個清楚,徐天卻已經火燒眉毛般急匆匆離去。看來,在他心中,基本確認了兇手的身份,現在急著去尋找證據。 兇手,就在我們當中?方媛也不笨,沉思片刻,就已經知道徐天指的是誰了。可是,怎麼會是他?他為什麼要謀殺梅干?他又是怎麼做到這一切的?他和樹妖,有什麼關係?所發生的一切,實在難以令人置信。 方媛悶悶不樂地回到441女生寢室,寢室的大門是虛掩的。蘇雅回來了?自己怎麼沒遇到? “蘇雅?” 臥室的門緩緩打開,一個女人出現在方媛面前,卻是她以前的班主任秦月。 秦月穿著一套淺綠的職業套裝,秀髮梳理成披肩波浪捲,顯得清新優雅。兩年前,何劍輝被抓,強制關押進青山精神病院。而那時,秦月剛和何劍輝進行了結婚登記,她以何劍輝妻子的身份接手了何劍輝的電腦公司。那家小電腦公司並不值多少錢,值錢的是何劍輝一手設計的一套企業財務監控軟件的版權。秦月將電腦公司與那套財務監控軟件的版權一起轉賣給國內一家高新技術企業,順利套現獲得數百萬元巨款,然後停薪留職離開南江醫學院不知所終。沒想到,兩年後的今天,秦月竟然會再度出現在方媛面前。 “方媛!”秦月看到方媛,竟然有幾分驚喜,似乎遇到了親人般,快步上前。 “秦老師……”方媛有些驚訝,緊走幾步,伸出雙臂想要擁抱秦月,卻突然想起了什麼,伸出的手臂訕訕地收了回來。 秦月與方媛對望了一眼,那種原本噴湧而出的親切情感迅速降溫。秦月終於意識到,她與方媛,已經不可能再像兩年前那樣親密了。兩個人之間,始終有一堵無法逾越的牆。 當年,蕭靜懷疑何劍輝心理出現問題,利用催眠術誘導441 女生寢室的女生們自殺,懇求秦月的幫助。秦月竟然無情地拒絕了,結果陶冰兒被何劍輝誘導自殺身亡,蕭靜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束手無策。秦月直到拿到與何劍輝的結婚證書,在法律上獲得何劍輝的財產支配權後,才配合蕭靜擒拿了何劍輝。 (詳見) 後來,方媛才知道,秦月的父親原本就是南江醫學院里赫赫有名的心理學教授。方媛懷疑,秦月其實一直是知情的,甚至何劍輝的心理變異也有可能是她一手造成的。 秦月上下打量著方媛:“兩年了,你成熟了很多。” 方媛勉強擠出幾分笑容:“秦老師,好久不見了,你坐,我去給你倒杯茶。” 秦月搖了搖手:“不用了,我是特意來看看你的。看到你現在這樣,我就放心了。” 一股暖意湧進心房,方媛竟也有些感動,畢竟,秦月曾經待她很好,如親姐姐般。可是,無論如何,方媛都不能理解,秦月會為了何劍輝的財產犧牲陶冰兒的生命,即使她僅僅是知情者,也不可原諒。 “我知道,你對我有看法。有些事情,我現在和你講,你也不會明白的。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方式的權利,你還沒走出校門,走向社會。成人的世界,不是現在的你能理解的。” “可是,不管將來怎麼樣,每個人都應該有做人的底線!”方媛態度堅決。 “算了,我們不說這個。看到你這麼自信成熟,我也很高興。對了,這兩年,沒發生什麼事吧!”秦月露出企盼的眼神,彷彿很想知道方媛這兩年的生活。 “還好,一切順利。徐招娣醒了,搬到其他寢室去了。蘇雅和我還住在這裡,其實,她人也很好的,只是脾氣大了點,個性傲了點。” “就這些?”秦月言下似乎有些失望。 “就這些。”方媛想了想,“對了,蕭老師的身體越來越差了,醫生說他熬不過這個冬天。” 秦月追問:“何劍輝呢?他和你聯繫了沒有?” 方媛愕然:“何劍輝?聽說,他從青山精神病院逃出去了。剛開始,警察還派人暗中保護我們,可後來,一直沒有他的消息,警察等了幾個月就撤走了。” “那你有沒有,接到一個奇怪男人的電話?” 方媛搖頭。 “那你有沒有,連續做同一種很奇怪的夢?” 方媛還是搖頭。雖然常做夢,但沒有連續做同一種很奇怪的夢。這兩年,風平浪靜,除了那些靈異傳說,就再也沒有發生其他的怪事了。 “你再想想,很奇怪的男人,一直看不到身影,相同的聲音,磁性、溫柔,經常出現在深夜的夢中。” “沒有,這兩年,我的生活很平淡,風平浪靜,什麼事也沒發生。” 秦月喃喃自語:“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方媛問:“秦老師,什麼不可能?” “哦,沒什麼。”秦月刻意迴避。 方媛好奇心起:“秦老師,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怪事?” “沒有……”秦月一口否認,沉默了一會,說,“方媛,我最近休息得不太好。” 此時,方媛才注意到,秦月的臉色有些蒼白,嘴唇哆嗦著,身子在微微戰栗。一開始,方媛還以為秦月是見到自己有些激動,現在想來,秦月是因為恐懼。她的臉,原本嬌嫩光滑,才兩年的時間,就爬滿了細微的皺紋。 她那麼有錢,怎麼還保養得如此差? 方媛心中隱隱升起幾分同情,富有的生活並沒有給秦月帶來幸福,甚至變本加厲地摧殘她的身體與心理。 “當——當——”,牆上的石英鐘突然敲響。兩點了,還有半小時就到了下午上課的時間。 “我要走了。”秦月告辭。 方媛送她,秦月在門口攔住了她:“不要送了。我已經回到醫學院上班了,現在暫時在後勤處,以後有的是機會見面。我現在很閒,無聊時就來找你,好不好?” 方媛當然說好。她看出秦月來見她似乎另有目的,但仍然無法拒絕這樣的要求。有了百萬家財,又何必回到南江醫學院來賺這一個月兩千塊的死工資?聽秦月的言語,她似乎被夢魘纏住了。但這,與自己有什麼關係?總不可能,是何劍輝陰魂不散吧。 一想到何劍輝,方媛就心裡發毛,背後涼颼颼的,彷彿一臉邪氣的何劍輝躲藏在陰暗的角落裡,正拿著望遠鏡偷偷窺視著她。方媛下意識地從窗口望下去,突然間,整個人都怔住了。 女生宿舍鐵門外面的樹蔭裡,站著一個穿著黑披風的瘦削人影,面黃肌瘦,眼窩深陷,赫然是病入膏肓的蕭靜,看樣子十分吃力,不知已經來了多久。他怎麼來了? 方媛擔心蕭靜的身體撐不住,沒有多想,與秦月匆匆下樓,走到女生宿舍門口停住了腳步。近看樹蔭下的蕭靜,精神似乎不錯,原本慘白的臉色,此刻竟然湧出幾絲血色。他在笑,嘴角微翹,目光中全是溫柔的笑意。 “你回來了。”蕭靜不是對方媛說的,而是對方媛前面的秦月說的。他的眼睛裡,此刻只有秦月。 秦月全身顫動了一下,驚奇地看著眼前的蕭靜。有風掠過,將秦月的披肩波浪鬈髮吹得飄逸紛飛,越發襯托得她亭亭玉立。 方媛雖然只看到秦月的背影,依然感受到秦月心海的波瀾。蕭靜,曾是秦月的初戀,曾陪她一起度過那些刻骨銘心的純情時代。那個時代永遠儲存在她記憶深處,彷彿一壇老酒,永遠是那麼醇香醉人。這是她珍藏的寶物,沒有人能與她分享,甚至眼前的蕭靜,也不能。愛,從來都是一個人的事。珍惜它,是因為知道終究要失去。總有一天,她能笑看人生、八面玲瓏、世事洞明、人情練達、成熟自立。最終,她不再愛,不再純真。她將選擇這個社會大多數人遵守的價值取向——金錢、權力、名聲、地位…… 對秦月來說,蕭靜是一把雙刃劍,他能帶給她幸福美好的回憶,也能刺痛她現在堅硬封閉的心靈。她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一直想逃離南江醫學院,其實,她是在逃避蕭靜。不,她是在逃避自己,不敢面對以前的那個懵懵懂懂卻善良純真的秦月。 良久,秦月才開口:“蕭靜,你過得還好嗎?” 話一出口,她就開始後悔。蕭靜現在都成了這副模樣,能好到哪裡去? “我過得很好。”蕭靜絲毫不在意,“這兩年,我的心境越來越平和了。我想,我越來越接近禪的境界了。” “那就好……”秦月鬆了一口氣。 沉默,相對無言。 方媛本想離開,不打擾他們兩人,可是,不知為什麼,她心裡總是依依不捨,不願意就此離去。 快上課了,女生們陸續走出女生宿舍,三三兩兩,好奇地看著蕭靜與秦月。大庭廣眾之下,秦月頗有些尷尬,想了想,說:“蕭靜,我還有事,先走了,我現在暫時在後勤處,有時間的話可以來找我。” 蕭靜輕聲問:“秦月,你氣色不好,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困難?” 秦月不願意深談下去:“我一切都好,沒事。你別瞎猜了,保重身體,再見。” 蕭靜站在那裡,凝望著秦月遠去的身影,悵惘不已。直到徹底看不見秦月的身影了,這才轉過頭來,對方媛苦笑。 方媛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扶住他:“蕭老師,你身體不好,不要亂跑,我扶你回去吧。” “沒事,我現在也是過一天算一天。有些事情,終究還是沒放下。對了,方媛,你有沒有發現,秦月老得很快。” “嗯。” “你也看到了?我還以為是我眼神不好看錯了。也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看來,她也是在劫難逃。” 方媛愣住了:“蕭老師,你在說什麼?什麼在劫難逃?” 蕭靜微微一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劫,能否逃脫,就要看個人的造化了。” “心劫?” “是的,心劫。” 蕭靜累了,方媛扶著他,感覺手臂越來越重。她把蕭靜送回圖書館的小房間休息,匆匆趕去上課。上課時,思想老是開小差,牽掛著最近發生的事情。徐天在做什麼?他能否找到證據?兇手謀殺梅干的動機?秦月為什麼回到醫學院?她的心劫是什麼? 中途休息時,方媛擔心徐天出意外,硬是拉著蘇雅陪著她去徐天的班上,卻沒有找到。聽徐天的同學們說,徐天下午一直沒來上課,也不在寢室裡,不知跑哪去了。兩人悻悻而回。下課後,蘇雅無論如何都不願在學校食堂吃飯,拉著方媛去了外面的餐館。方媛沒有胃口,悶悶不樂地隨便吃了些。 吃過晚飯,從餐館出來,天色已是黃昏,金色的夕陽漸漸西沉,黑色的夜幕從遙遠的地方緩緩飄揚而至。秋風冷冷,不時有枯黃的樹葉從乾瘦的樹枝上飄落下來,到處是退色枯萎的野草和各種不知名昆蟲的屍體。 方媛與蘇雅都不想這麼早回到寢室裡,於是在醫學院的校園裡隨意閒逛。籃球場上總有一些肌肉結實的男生分隊比賽,鬥志昂揚,吸引了不少女生的眼球,有的女生還為自己喜歡的男生尖叫助威。這幾年來,大學生的戀愛環境得到了明顯改善,學校對學生戀愛基本上是放任自流。稍微有點姿色的女大學生大多投身到看似浪漫的校園戀愛中,反正男多女少,只要想談,不愁找不到男友。方媛搜索了一番,籃球隊員中沒有韓軍的身影。以前,他總是籃球場上的明星,每次都上場,風雨無阻。今天,卻不見了。 方媛與蘇雅在醫學院裡轉了一圈,籃球場、圖書館、食堂、小賣部、小樹林、月亮湖、小石橋,天快黑時,她們終於逛到了月亮湖邊的蘑菇亭。徐天與韓軍,正各自站在蘑菇亭的一角,默然相對。看樣子,兩人保持這種沉默,已經很久了。 方媛與蘇雅走近蘑菇亭,徐天卻退後兩步,有意無意地擋在了兩人的面前。韓軍陰沉著臉,似乎很不歡迎方媛蘇雅的到來,冷冷地盯了兩人一眼,轉身準備離去。 徐天突然大喝:“韓軍,你別走!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為什麼謀殺梅干?!” 韓軍站住了,狠狠地盯著徐天說:“你胡說些什麼?梅干是我好兄弟,怎麼可能是我殺的?你是不是神經病發作?我懶得理你!” “韓軍,你不要負隅頑抗,一錯再錯!我承認,你是個聰明人,但這個世界上聰明人太多,往往聰明反被聰明誤。別以為做得天衣無縫,法網恢恢,疏而不漏,你太高估自己了。”徐天似乎胸有成竹,語帶嘲諷,同時盯著韓軍的一舉一動。 韓軍冷笑:“是嗎?那好,我就听聽,你有什麼根據斷定我謀殺了梅干。” 徐天嘆了一口氣,說:“好吧,我知道你不到黃河心不死。你知道你最大的錯誤是什麼嗎?是不應該說謊,尤其是在我這種人面前說謊。我仔細推敲過了,梅干死亡事件中,有很多令人費解的疑點。第一個疑點,梅干是怎麼死的?為什麼方媛與蘇雅沒發現殺死梅干的兇手?第二個疑點,梅干的屍體怎麼消失的?兇手是怎麼藏匿屍體的?第三個疑點,梅干的屍體怎麼回到試驗室?為什麼要回到試驗室?當然,在梅干死亡事件中,還有其他的疑點,但這三個疑點,是最關鍵的,只要能把這三個疑點解釋清楚,其他的自然水落石出。而在這三個疑點中,我是親歷第二個疑點發生過程的。當時,你說你看到了梅干的屍體,而我們後來卻根本找不到,我就起了疑心。在那麼短的時間裡,屍體不可能不翼而飛,而你又堅持說你看到了,並且沒有離開試驗室門口。巡警來了後,何偉老師打開病理學試驗室,我進去仔細觀察過了,裡面確實沒有發現梅干的屍體,而且也不存在隱藏梅干屍體的機關設計。這樣,我基本上就可以斷定,韓軍你在說謊。你為什麼說謊?很明顯,你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即使不是梅干死亡事件的主謀,起碼也是幫兇。” 韓軍一臉不屑:“你怎麼證明我在說謊?僅憑這點,你就能斷定我是兇手?未免太武斷了吧。我倒要問你,梅干是怎麼死的?方媛與蘇雅是親眼所見,總不至於她們兩人也在說謊,她們也是幫兇吧?” “方媛與蘇雅當然不是幫兇,她們只不過被你利用了。不錯,她們是看到梅干被隱形的力量殺害的詭異景象,但事實上,她們看得併不真切。梅干怎麼可能會被隱形的力量所殺害?這一點,我是無論如何都不相信的。當時病理學試驗室的日光燈是亮著的,方媛與蘇雅能確定沒有看到其他人,所以,答案只有一個,梅干是被自己殺死的。” “可笑!梅干怎麼可能自己殺死自己?他怎麼可能自殺!”韓軍忍不住發笑。 “是啊,徐天,我當時親眼看到梅干的死亡過程。死得太恐怖了,不可能是自殺。如果自殺的話,他為什麼會呼救,怎麼表現得那麼恐懼?”方媛插嘴說。 徐天對方媛微微一笑:“你上當了。我說梅干是自殺,但不是真的自殺,是假自殺。事實上,當時你看到的,都是梅干自己一個人表演出來的。” “假自殺?” “嗯,不錯。梅干這麼做,目的只有一個,讓你和蘇雅證明,他是死了,而且死不見屍,被傳說中的飄移空間吞噬了。這也是他約你去病理學試驗室見面的動機。他清楚你的性格,善良,膽大,是他用來證明自己自殺身亡的最好人選。” “為什麼洗手間的水龍頭會流出他的血水?他在試驗室裡詭異漂浮是怎麼回事?” “這是他為增強欺騙效果所設計的詭計。他故意在樓梯上放了一塊噁心的胚胎組織,讓在夜色中行走的你不小心摸到,然後去洗手間裡洗手。其實,他早就抽了自己的鮮血,冰凍成血塊,放入水管中。那麼晚,誰會去實驗大樓洗手?只有你。所以,等你扭開水龍頭後,冷水一沖,水管裡冰凍的血塊開始融化,混在一起形成了血水流出來。至於在病理學試驗室的詭異漂浮,其實也不難做到的。我想,他是在身後係了根透明的繩子,雙手放在背後往上拉,看上去就像是他身體被看不到的幽靈揪起來一樣。梅干的身體素質不錯,這個動作對他來說並不難。日光燈雖然是亮著的,但不仔細看,根本就發現不了那根透明的繩子。何況時間短暫,你們又那麼慌張。” 方媛沉思了一會,徐天的推理不無道理,可是還有很多疑點沒有解釋:“梅干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看,他是為了誤導其他人吧,尤其是警方。”徐天推測。 “誤導警方?”方媛還是想不通,“他好好的,為什麼要煞費苦心地做這些來誤導警方?” “梅干應該是想讓所有的人都以為他死了,接著再隱姓埋名外出逃亡。嗯,他為什麼要外出逃亡?我想,他是負罪潛逃吧,有案在身。陳安琪被殺,警方正在調查,他的嫌疑最大,怕因為陳安琪被殺案而牽涉出他的罪行,所以想趁警方沒對他監控之前潛逃。他做這些,是想轉移警方視線,讓方媛間接為他作偽證,證明他已經死了,屍體神奇消失了,從而放鬆對他的追踪。” 韓軍突然大笑,彷彿看到世間最滑稽的事:“徐天,你說梅干是假裝自殺,溜出試驗室逃跑了,那他的屍體怎麼會出現在試驗室裡?” 徐天針鋒相對:“這恰恰就是我想要說的。梅干既然逃亡了,怎麼會出現在試驗室裡?只有一個原因,他被同夥滅口了,然後被拖入試驗室。一開始,我總是想不透,兇手為什麼要殺他。後來,是方媛提醒了我,樹妖!對,就是樹妖!整個事件,都因為樹妖而起。梅干逃亡,也因為他與陳安琪遇到樹妖。照理說,他不會那麼笨,在那種情況下謀殺陳安琪,再編個樹妖事件來做假證詞。所以說,他的證詞,還是值得相信的。難道真的有樹妖?我看不是,肯定是人心作怪,人扮的樹妖!但梅干為什麼這麼害怕樹妖?一個校衛隊成員,怎麼會一看到所謂的樹妖影子就丟下陳安琪拼命逃跑?只有一個原因,他做了虧心事,害怕看到樹妖!而最近與樹妖事件相關的是黃嘉雯失踪事件。直到這時,我才懷疑梅干的死是否與黃嘉雯有關。果然,我偷偷去查閱校衛隊值班記錄,黃嘉雯失踪那晚,值班的就是梅干。除了他以外,還有一個值班人,而且那個值班的人曾經與黃嘉雯有過感情糾紛,那人就是現任校衛隊的隊長、醫學院里文武雙全的學生會骨幹——韓軍! “我想,黃嘉雯的死,應該是你們兩人的合謀。我不知道你用了什麼方法,讓梅干同意頂罪潛逃。但你始終還是不放心,怕梅干被警方抓住,暴露你,所以先讓梅干假裝被隱形力量謀殺,故意約來方媛做證人。然後等我們全部回去後,你再趁梅干不備,謀害了他,拖進病理學試驗室。韓軍,我的推理沒錯吧?”徐天瞇起了眼睛,眼神如鷹一般銳利,直刺韓軍。 韓軍目露凶光,惡狠狠地盯著徐天,全身繃得緊緊的,關節“咯咯”直響,彷彿火藥桶隨時就會爆發。方媛與蘇雅情不自禁地退後了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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