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一個喪樂手親歷的的詭異事件2

第5章 第四章死山(二)

幾人在雲南沒有過多逗留,猴子的屍體被龍雲裝在一口新買來的棺材裡。莫晚替他入殮,這一次,她沒有再戴著那個頭套。在莫晚看來,猴子的死是她造成的,如果當時不是她朝著那樹林裡跑,猴子肯定就不會像現在這樣。 第二天,幾人就運著猴子的棺材,回了重慶。一路上幾人都還在回味在祁宏村遇到的怪事,走之前,龍雲囑咐陳雲香可以回四川老家,可陳雲香怎麼都不願意。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梁泊的感染,她告訴龍雲,自己從嫁給丈夫的那一天起,就已經是他家的人了,就算是死了,也不能離開祁宏村,盡了人壽,牌位也應該是在祁宏村的祖宗祠堂裡的。龍雲聽到這話,也不好多說什麼。 在路上,爺爺聽莫晚說起了這樣一件事情。其實在年輕的時候,龍雲與陳雲香早就已經私訂了終身。可他們到最後死活沒有走通父母那一關,其實那個年代,對於表親關係成親這樣的現象並不十分反對,可由於陳雲香比龍雲大了些歲數,遭到了龍雲父母的強烈反對。龍雲生來慈孝,不敢違背父母的遺願。可他的心裡早已經有了陳雲香,容不下別人,於是,他就跟著當時四川一個有名的師傅學了這門手藝。這門手藝向來有一個忌諱,道行越深,就越是不能娶妻生子。因為這樣,他的父母也沒有再強迫他,只是他心裡有一個位置,一直都是為一個人留著的,這人就是陳雲香。

爺爺知道這件事之後,對龍云有了新的看法。原本,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覺得他是一個性格大大咧咧的人,除了精通一些道術,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可到了此時,爺爺卻對面前這個人肅然起敬,龍雲遠遠比他想像中的更加細膩,只是他在努力封鎖自己的情感,不與外人說罷了。 回到了喻廣財的院子,已經是三天之後了。由於莫晚在猴子的身上用了一些入殮師常帶的草藥,他的屍體在三天之後還沒有任何變化。當晚,爺爺將在雲南遇到的事情講給了曾銀貴、張七和羅琪等人聽。曾銀貴對自己沒有得以一見那“樹妖”的真形,無比惋惜。也是到了這時候,爺爺才終於摸透了張七的心思。在出發之前,他總覺得張七看他的眼神有些變化,可他也不能準確地說出這種變化到底在哪裡。可如今看來,他的眼神就與當初猴子的眼神差不多。沒錯,張七對莫晚同樣喜歡著,可能這種喜歡也不在爺爺之下。

那個晚上,與莫晚分開之後,爺爺再次與張七睡到了一起。一整個晚上,爺爺幾乎都沒有合眼,他想跟張七說點什麼,可總覺得怎麼開口都不太對勁兒。從小到大,兩人雖然一直都以互損為交往原則,可真正到了什麼東西擺在兩人面前難以抉擇的時候,兩人都會很有默契地將這樣東西禮讓給對方,而且從來都不會說一句酸不拉嘰的話。可現在面對莫晚,爺爺是萬萬下不去這個決定。如果要讓爺爺將莫晚讓給張七,別說莫晚不會同意,他自己也是斷斷不會這樣做的。經歷了這麼久的等待和這麼多的風風雨雨,莫晚於他而言,絕對比生命更加重要。 第二天早上醒來,爺爺剛一睜開眼來,就看到張七在一旁傻看著他。爺爺先是一愣,然後疑惑地問道:“你做啥子?” 張七冷冷地嘆了口氣:“也不曉得你小子到底哪點比我好,論五官,你沒有我長得周正,論腦袋瓜,你也沒有我靈光,這莫晚也不曉得是看上你哪點了!”

聽到這話,爺爺感覺到了張七已經作了退讓,可他也不知道如何把這話接下去。 張七擺了擺腦袋,繼續說:“不過從小到大,我對你這個弟弟都是禮讓三分的,這次也不會例外,但是你要答應我,對莫晚好點,不然不管你學了啥子高強的本領,我都不會放過你的!” 爺爺的心底突然躥出來一股暖流,將他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他猛地躥下床去,將張七死死地抱在了懷裡。那一刻,他有太多的話想說,不過糾結了半天,他只吐出了兩個字:“一定。” 張七實在有些受不了這擁抱,他將爺爺推開來,扯了扯身上的褶皺:“你他娘的別跟娘們似的,你要抱還是去抱你們家莫晚吧。” 張七這樣說著,門外的院子裡突然響起了一陣開門聲。爺爺拴上了褲腰帶,跟著張七從屋裡出來,只見喻廣財從外面回來。走進院子之後,他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然後徑直地朝著兩人走過來。

“師傅,這麼早就起來了啊?”爺爺問道。 喻廣財點點頭:“我去送龍雲師徒了,見你們還在熟睡,就沒有叫醒你們。” “啥子?他們走了?”爺爺的腦子像是被雷電劈了一下,整個人都傻了。 喻廣財說:“是的,我把他們送到了鎮子上才回來的。” 爺爺二話沒說,就朝著門外衝了出去。當他剛剛推開那大門,想要大步跨出去的時候,一個男人從外面走了進來。 男人差點被爺爺給撞翻了,踉蹌了兩步,罵道:“你個死娃兒,是不是要嚇死老子?” 爺爺認得他,他是鎮上的信差,平時很喜歡在鎮子的酒館裡喝酒吹牛。爺爺問他:“你來這兒乾啥子?” 遞信員從自己的白布口袋裡掏出一封信,遞給了爺爺:“這個是寄給你的,我昨天去了你家,你媽和老漢說你在這邊,正好今天過來,就給你送了過來,這是從軍隊寄回來的信,我不敢耽擱了。”

爺爺接過信來,定睛一看,是林子寄過來的。可是,此時如果他再不追過去,可能又將再一次與莫晚分別,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相見。他將信轉遞給了喻廣財,轉身正要出門,剛大步跨到大門口,就听到身後有人喚了他一句:“峻之,你要去哪裡?” 爺爺一扭頭,只見莫晚正站在堂屋門口,伸手扶住一旁的門柱子,睡眼惺忪地望著他。爺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於是揉了揉,這才確定下來。 張七笑了笑說:“他呀,生怕你跟著你師傅走了,這正要出門去追你呢!” 聽到這話,莫晚不好意思地垂下了腦袋。爺爺有些尷尬,他撓了撓頭,朝著莫晚走了過去。喻廣財看了他一眼,說:“以後莫晚就跟著我們吧,你們的情況你們都很清楚,最好自己拿定主意,我不想你們任何人後悔。”

爺爺牽著莫晚的手,重重地點點頭。 張七並不知道其中真相,扭頭問道:“啥子情況?你們……是不是把生米煮成熟飯了?” 他的話音一落,喻廣財就拿著信封重重地敲在他的腦袋上:“就你腦瓜子轉得快,整天就知道胡說!快進屋去把李偉他們叫起來,都來看看林子到底寫了些啥子!” 被師傅這麼一打,張七顯得非常無辜,努了努嘴,還是照著喻廣財的吩咐進了屋子。沒過多久,喻廣財與幾個徒弟都圍在了堂屋的那張木桌前,爺爺將那個信封拆開來。剛一打開那封口,他就聞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那是血的氣味。
在作別了團長的副官之後,一行人跟著黃師傅一路朝著南京行進。因為出了在大婁山的事情,遲瑞等人都對林子有了一定的戒備之心。團長副官在臨別之前,介紹了一個重要的人物給幾人認識,這人名叫向東,是團部裡的無線電高手。林子和遲瑞等人都聽聞過他的名字,在一次對楊森的戰役之中,因為他對於無線電的精確計算,使得整個被圍困的團的無線電報衝破敵人的封鎖,成功傳輸到了師部,在短暫的時間內,不僅替被圍的部隊搬來了救兵,還將這支窮追猛打的敵軍全部俘虜。這場仗成為了劉湘部隊戰勝楊森部隊的關鍵戰役,也因為這樣,向東成了整個團部的偵察隊隊長,受師部的直接領導。雖說這官銜在名義上不如團長,若要尋根究底,團長也是奈何不了他的。然而,這次任務是受了潘司令的派遣,除了特別的師部或者獨立團之外,必須全力配合。

說起這向東,倒是與林子想像中很不一樣。以前他聽說部隊裡搞無線電的人基本都是些書呆子,表面上看去文質彬彬、弱不禁風的,可真正幹起事情來卻是比任何人都要仔細認真。之前還聽說部隊裡有些無線電處的工作人員是瞎子,因為眼睛失明,他們的耳朵異常敏銳,截取電報很有一套。可當林子見到這個傳說中的向東的時候,他頓時就傻了眼——這人長得一副李逵的臉,滿臉的絡腮鬍,只要一上了車廂,他準是第一個把自己的衣服扒得精光的人。最讓林子驚訝的是,在這外表之下,他有一顆膽小到了極點的心,而且非常懶惰,睡意很強。 在那輛被改裝的貨車上,黃師傅穿著一件長衫,雙手交叉著,在閉目養神。其餘幾人也都縮到了貨車的最角落,只有林子靠在那張長條椅子上,任由身子隨著那顛簸的山路左右搖晃。

向東上車之後見了幾人,哼唧了一聲,非常不屑地看了幾人一眼。林子非常明白他的心情,既然能成為無線電處的特派員,又是偵察隊的隊長,自然對面前這幫自稱可以捉神捉鬼的術士心存懷疑。 還沒在那長條椅子上坐穩,向東就已經將自己身上的衣服脫得精光,將兩隻衣袖勒在一起纏住了腰際,然後非常得意地獨占了一整張長條椅子。 林子出於禮貌,說:“東哥你好,我早就听說過你的大名了。” 向東斜著眼睛看了他一眼,扯著嘴角輕蔑地一笑:“你的大名我倒是沒有聽過,不過你也不用介紹了,我只負責送你們進山,盡量將司令部發過來的無限通信設備安置在山頭里,裝好我就走,我們不會有啥子瓜葛的。” 聽到這話,一旁閉目養神的黃師傅,微微睜了睜眼睛,瞟了向東一眼。林子尷尬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向東側過身子,背對著幾人,一邊自言自語地抱怨著:“真是的,也不曉得這個司令是腦殼發了啥子昏,居然讓我跟著這一幫神神道道的人去啥子青龍山,瞎折騰!” 黃師傅再次睜開眼來,輕輕一笑,嘴角的鬍子飄動起來。他用手輕輕摸了摸嘴角的鬍鬚,然後朝著那對面的長條椅子點了點,又畫了兩條弧線,然後將手指緩緩收起,放回了原來的位置。 林子在一旁偷笑了兩聲,知道這個向東很快就要遭殃了。他的腦子裡剛剛閃過這樣的念頭,對面的向東就開始在那長條椅上扭動起來。林子看著他的樣子,覺得面前睡著的好像一條肥碩的蟲子,樣子很是滑稽。 向東又動了動,好像是肯定這椅子是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他乾脆坐起身來,低頭看了看長條椅的底部,並沒有發現什麼奇怪的。林子注意到他的後背,上面竟然變得紅彤彤的,像是被火燒過了一般。剛坐了差不多半分鐘,他又感覺到了不適,索性從那長條椅子上站了起來。他疑惑地看著那椅子,伸手摸了摸,像是被燙著了,連忙將手縮了回來。

“哎喲,狗日的好燙喲!”向東罵了一句,只好坐到了林子的身邊。他剛一落座沒兩秒,又突然站了起來,他疑惑地看著周圍不動聲色的幾人,“你們的屁股都不燙啊?” 林子笑著搖了搖頭,遲瑞、趙蠻子和何順強都相繼搖了搖頭。向東更是不解了,只好又坐了回去。這一坐不得了了,他連忙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一邊狠狠拍打著自己的屁股,一邊大叫著:“不得了了,我屁股遭燒起了!” 幾人看著他的樣子大笑起來,林子說:“沒有呢,你的屁股不是好好的嗎?” 向東扭頭看了屁股一眼,的確是有一團大火在他的屁股上跳動著。他讓幾人幫忙拍火,可幾人都一動不動地望著他,只是在看著他的笑話。趙蠻子說:“哪個叫你得罪我們黃師傅的?!” 這時候,向東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屁股上的那團火還在他的目光裡燒著,眼看著就要燃到他的衣服上了,他大叫著:“哎喲喂呀,黃師傅我錯了,你就不要拿我開玩笑了嘛!” 黃師傅這時候才睜開眼來,微笑著捋了捋嘴邊的鬍鬚,伸手朝著他的屁股上一指,向東視線裡的那團火就漸漸熄滅掉了。向東在這個時候才在黃師傅的身邊坐下來,那椅子也不燙了,細看自己的屁股,褲子也好好的,根本沒有被燒過的跡象。領略到了黃師傅的真本事,他這才收斂了,拱手對黃師傅說道:“黃師傅果然有本事,多有得罪,呵呵,多有得罪。” 黃師傅望了他一眼,淡淡地說:“你是個人才,我們需要你的幫助,大家都是替司令做事,希望你可以盡你所能。” “一定,一定!”向東爽朗的笑聲在貨車里傳開來,幾人也跟著笑了起來。 沒過幾小時,幾人就已經到達了目的地。這個地方已經是南京郊外了,因為之前是國民黨的腹地所在,日本人在佔領了這個地方之後,設置了許多關卡。黃師傅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寫著日文的軍令,遞到了布防的日軍頭子手裡。這日軍頭子看了,就給幾人放了行。這一關,比林子想像中的要容易很多。 進了南京的轄區,林子非常好奇黃師傅手中的那張軍令。於是,問黃師傅討來看。黃師傅也沒有藏著掖著,將這張紙遞給了林子。林子一看,整個人都傻了眼,這明明就是一張白紙。很快他明白了過來,這不過是一招普通的障眼法,黃師傅使用起來,簡直是游刃有餘。 趙蠻子也看到了這張紙,他戲說:“黃師傅有這般本事,不如直接混進日軍的指揮部,把日酋松井石根的腦袋砍了。” 黃師傅冷笑了一聲:“你不要以為日本人是蠢豬,我能夠跟著潘司令,那這日酋的身邊肯定也有高手在,只是一般的兵士不曉得狀況罷了,這種障眼法,到了日軍指揮部,估計過不了兩個人就會被拆穿。” “黃師傅的話很有道理,自古以來,這行軍打仗的統帥身邊都會有這樣的人才,通曉天地玄黃,三國時候的諸葛亮其實就是一個玄學高手。”遲瑞解釋了一句,接著說,“我們這一行都只能聽黃師傅的指揮,不要亂說話,瞎指揮。” “現在我們需要找到青龍山旁邊的塘山村,那個村子裡有一個叫孟昌永的老人,當年是看著伍團長帶著部隊進的山,他還幫他們帶過路。”黃師傅說著,拿出地圖看了看,指出了塘山村的方向,幾人加快步伐趕了過去。 差不多天黑的時候,幾人趕到了塘山村。這塘山村坐落在青龍山的西麓,也是青龍山的入口處。因為這裡已經靠近大山了,與南京城周圍的村子不同,並沒有被日本人全面封鎖。可是因為戰爭的關係,這個原本就人數不多的村子,這時候變得更加冷清、破敗。黃師傅帶著眾人站在村子對面的山丘上,看著這個村子的時候,突然倒吸了一口涼氣,說:“這村子有幾分古怪,待會兒進了村子,我們要當心點。” 看著他的樣子,林子突然回想起了師傅喻廣財每次遇事之前的表情,帶著深深的擔憂,這擔憂更多的是對除了自己之外的其他人。
進了那村子,林子也感覺到了有幾分不對勁兒。整個村子周圍的樹木,基本上都已經乾枯死掉了,只有村子入口處的那棵大洋槐還長得十分茂盛。村子裡的大部分房子都已經空了,面前這個房子大門虛掩著,風一灌進來,就嘎吱作響,那聲音在萬籟俱寂的村子裡顯得十分突兀,聽得幾人都直冒雞皮疙瘩。 趙蠻子看了看那個完全敞開的大門,剛一邁動步子,突然想起了什麼,回頭看了黃師傅一眼。黃師傅朝著他點點頭,示意他可以進去。 趙蠻子也是有幾分怯意的,他摸出了腰間的匕首,朝著那黑黢黢的大門口一步步移動過去。林子看著他的樣子,自己的心也給提了起來,緊跟著趙蠻子,他也朝著那大門口靠了過去。 這座屋子是土式結構,用泥土堆砌而成,與普通的農村的屋子沒有什麼兩樣。那大門也是木質的,但沒有刷油漆,時間也有些久了,上面全都是泥漬。 趙蠻子上前去,伸手將那木門完全推開來。屋子裡面似乎連一扇窗戶都沒有,一邁進去,一絲光線都沒有。林子跟著趙蠻子進了那間屋子,首先鑽進他的鼻息裡的是一股非常刺鼻的霉味,他用力在鼻子前扇了扇,可似乎起不到什麼根本性的作用。在屋子里站了一陣,林子也漸漸習慣了這種氣味,於是推了推面前的趙蠻子,示意他繼續往裡面走。 不知道是不是這屋子裡的氣氛,讓趙蠻子有了幾分膽怯,他遲疑了一陣,沒敢提步。林子隔著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似乎看到了趙蠻子那張因為恐懼而扭曲了的臉。 “有……人嗎?”趙蠻子拖著長長的聲音,對著面前的空氣問了一聲。 等了半晌都沒有人回答,對林子來說,這簡直就是一個無聊透頂的問題,趙蠻子不過是想藉此來給自己壯膽。林子估摸著,這屋子應該已經空落了好一陣了,不然這濕氣和霉味也不至於這麼重。他伸手在口袋裡摸了摸,從裡面摸出了一個打火機。這個打火機是林子一次在打掃戰場時,從一個敵人的屍體裡摸出來的,他覺得這玩意兒比火舌子方便多了,只是因為這火機裡的汽油一旦用完了,就需要加油,他一直放在口袋裡都捨不得用。 林子輕輕摁了火機上的火輪子,一下下去,那火併沒有燃起來,可因為摩擦,閃出了一道光線。就在這道光線熄滅的瞬間,身旁的趙蠻子突然一把抓住了林子的手臂,大叫了一聲:“有鬼啊!” 林子被他這麼一抓,手裡的火機嚇得掉落到了地上。他出言責備:“你大呼小叫的干啥子!” 趙蠻子的聲音顫抖起來:“不是,你的右手邊那個木梯子上面,吊著一個女人!” 聽到這話,林子的腦子也突然炸開了。他連忙彎腰下去摸那個掉落的打火機,可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他直起身子來,柔聲問道:“你真的沒有看走眼?確定看到的不是一件衣服?” “你他媽的簡直就是廢話,她的頭髮都長到腰上了,一件衣服還會有頭髮?”趙蠻子像是已經被嚇得不行了,他拖著林子,“我們先出去吧,這屋子裡不干淨。” 林子想了想,在這完全沒有丁點視線的屋子裡,這麼待下去似乎是完全撈不到什麼好處的。他同意了趙蠻子的提議,可就在他正要轉身的時候,屋子的角落裡突然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 “有耗子?”趙蠻子警惕地問道。 林子也不知道如何作答,這聲音的確是一個活物發出來的。他想了想,朝著發出聲音的角落走了兩步。那東西在角落裡又微微動了兩下,在往角落裡縮。林子反應極其迅速,朝著那角落猛地彎腰伸過手去,一把將那東西拽在了手裡。 那東西在林子的手裡滑唧唧的,果真是一個活物。不過與老鼠不同的是,這東西沒有長毛,也比老鼠的體積要大出幾倍來。林子抬起手來,將手裡的東西遞到了趙蠻子的面前,隨後碰了碰他。趙蠻子摸著他的手臂,將那東西接在手裡,大聲罵道:“你這鬼東西,老子今天就要看看你到底是個啥子玩意兒!” 說著,趙蠻子朝著那大門外大跨步走去。走到那大門口的時候,被那高高的門檻絆了一下,差點跌了一個狗吃屎。林子跟著他,一起出了那間黑黢黢的屋子。 兩人走到黃師傅等人的面前,當趙蠻子手中的那東西暴露在月光底下的時候,林子被嚇得大叫了一聲。因為趙蠻子手中的那玩意兒並不是什麼小動物,而是一隻腳。那是一隻女人的腳,與活人的不同,它全身通紅,差不多剛好是一個成年女人小腿的一半那麼高。 趙蠻子被這一幕嚇得整個人都直發抖,手一鬆,那隻紅腿就從他的手中掉落下去,一跳一跳地跳進了剛才的那間黑黢黢的屋子。 一旁的幾人都被這一幕嚇得傻了眼,黃師傅咳嗽了一聲之後,從口袋摸出了一個小罐子,提著步子正要朝著那間屋子走去。一個聲音從幾人身後傳過來:“你們是誰?!”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幾人迅速迴轉頭去,只見一個年過四十的男人正舉著一支火把遠遠地看著幾人。他長得很瘦,站在不遠處的石板路上,像是一陣風就會把他給刮倒。 黃師傅收住了腳步,瞇著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後說道:“你好,我們是從外面進來的,找村子裡的孟昌永。” “外面進來的?現在這整個南京城被日本人封鎖得連鳥都飛不進來,你們怎麼可能進得來?”不遠處的男人這樣問道。 面對這個問題,幾人都不知道如何回應。黃師傅上前去,把話鋒一轉,問道:“這間屋子里以前住的是啥子人?” 男人想了想:“住了一家人,男人讓日本人給砍了,女人也被日本人糟蹋了,後來吊死在家裡的木樓梯上。” 男人的話,讓趙蠻子打了個哆嗦。他顫抖著問:“是不是進門右手邊的那個木樓梯?” 男人思索了一下,點了點頭:“村子裡的人現在活著的不多了,年頭不好,又碰到日本人這種豺狼。你們是老孟的親戚?” “不算親戚,朋友。”黃師傅說了一句。 “朋友還這麼大老遠的,冒著生命危險過來找他?看來這朋友還真是不一般啊!”男人冷笑了兩聲,說,“我叫吳林,你們可以叫我老吳,我看你們今晚也沒有地方去,不如去我家吧。” 說完,吳林就轉身朝著村子的拐角處走去。黃師傅看了看幾人,也邁動步子跟了上去。林子跟在他的身後,走開了兩步,回頭看了一眼那間黑黢的屋子,他總覺得在進門右手邊的位置有個女人在暗處看著他,目光裡帶著幾分邪氣,讓他不得不加快了步伐。
吳林的家在塘山村的另一個角落,沿途走過來的時候,林子刻意注意了兩邊的房一屋,和之前在村口的那間屋子一樣,幾乎都是空無一人的。一直到了村子的這個角落,才稍稍有了點人氣兒,在土坎邊上還碰到兩隻趴在路中間的狗。 吳林說:“自從日本人進了南京城,在這邊大肆屠殺,整個村子活下來的人不多。現在國軍被趕走了,日本人天天跟城裡剩下的人講課,告訴我們大日本帝國是何等的好,裝備是何等的先進。這樣也好,至少我們還能撿條命活下去。” “剛才村口那間屋子裡的女人上吊死了,她的屍體都沒有人收嗎?”林子問了一句。 吳林笑著說:“怎麼會沒有人收,都是我帶著活下來的人收的,有的屍體都已經不完整了,胡亂拼湊起來,埋在了青龍山腳下。你這麼問,是不是你們在那間屋子裡遇到了什麼?” 林子點了點頭:“是有點稀奇古怪的東西。” 遲瑞聽到這話,也有些生疑,他問:“是不是村子裡經常發生這樣的事情?” “人死得多,怪事難免也就多了,不過有一件事情倒是我們村子裡經常會碰到的怪事,你們應該看到剛才路邊的那條狗了吧?那條狗是我家養的,差不多一年前,我從城裡回來,發現我家的狗不見了,到處去找它,誰知道半夜的時候它回來了,叼了一樣東西回來。” “啥子東西?”,趙蠻子追問。 “一隻腿,一隻女人的腿,差不多有半根小腿那麼長,這腿的樣子很奇怪,紅彤彤的,像是被染了色一樣。”吳林說到這裡,瞪大了雙眼。 “剛才我們就在那間屋子裡遇到了這玩意兒。”林子說。 “不光是腿,後來還有手臂,最關鍵的是,這些腳啊手的,居然能夠在地上跳著走,當時把村子裡的人都嚇壞了,可大家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漸漸地也就習慣了。看到這些東西大半夜在路上跳著,都不去看,不去管。” 吳林的話在林子的腦中生出了一幅奇怪的畫面:夜晚的山間小路上,一些紅彤彤的人腳和人手在路中間跳動著。這樣想著,林子不禁打了一個寒戰。 吳林給幾人分配好了房間之後,也叮囑幾人,晚上最好不要再出門了,有什麼事情可以等到明天再說。 送走了吳林,林子將房門關了起來。 一路上沒有吱聲的黃師傅深吸了口氣,將隨身帶著的袋子放下來,說:“這個塘山村已經完全被陰氣罩住了,大家趕緊睡吧,等到睡醒了我們就去找孟昌永,別在這裡耗上了。” 幾人在聽了黃師傅的話之後,都就近選擇了一張床和衣睡下。這吳林家的這間屋子也是農村的那種土式結構,頭頂上有一層用木板拼成的隔層,想必是用來堆放一些雜物。上這個隔層的時候,也是需要一架木梯子,它就被擺在這間屋子進門的右手邊,正對著林子所睡的床。 向東、趙蠻子跟林子睡在同一張床上,這個向東今天是被累得不行,起初還被之前的遭遇嚇得不行,非要拉著趙蠻子和林子與他一起睡,可誰知一躺下,就听到了他起起伏伏的鼾聲。趙蠻子似乎也注意到了那門口的木梯子,想著之前在村口那間黑黢黢的屋子裡見到的情形,有些輾轉反側。 “我總覺得那木梯子上掛著一個女人,穿著一件白色的衣服,頭髮長長的。”趙蠻子輕聲說道,怕吵醒了其他人。 林子也有些提心吊膽的,根本就沒有睡意。他說:“我以前在貴州一個古家村里遇到了這樣一件怪事,整個村子裡所有的小孩子一出生雙腳就沒有了……” “行了,你他娘的大半夜的不要說這種話嚇我好不好?” “但是,我覺得這塘山村里的情況比當初古家村的要復雜許多。”林子說。 “我現在只求天快點亮,然後離開這個鬼地方,趕緊進那青龍山里把任務完成了,回部隊去。”趙蠻子像是一個受驚的孩子,說著一些廢話。 “還是趕緊睡吧,明天還要趕路,坐了這麼兩天的車,人都快散架了。”林子這樣說著,轉過身去,緊閉著眼睛等待著睡意來臨。趙蠻子也非常有默契的,別開腦袋不去看門口的那架木梯子。過了差不多半個時辰,兩人都相繼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早上,林子還沒有完全睡醒,就被向東從木床上拉了起來。他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急得有些語無倫次:“日他媽的,那個東西不見了,機器!機器呢?!” 林子迷迷糊糊地聽得有些犯傻,問道:“啥子機器?” “就是那個團長發的,進口的無線電通信器材!” 向東的話讓幾人都愣住了,昨天晚上入睡之前,還仔細地檢查過隨身帶著的東西,明明都還在的,這一覺睡醒,竟然全部都不見了。林子觀察得有些仔細,昨天在關門的時候,那門上的木閂明明是被閂上的,現在那木閂竟然被掰開了。也就是說,昨天晚上趁著幾人入睡的時候,有人撥開了那木閂進過這個房間。 遲瑞也注意到了這點,他說:“看來是有人不想我們走出這個村子了。”說完,他回頭望著黃師傅。 黃師傅似乎也沒有想到會出這樣的狀況,同行的幾人都是跟著部隊南征北戰的士兵,居然睡著之後,有人進了房門都不知道,如果這是在戰場上,估計幾人都早已經丟了性命了。 黃師傅說:“出去看看。” 幾人剛剛出門,就看到吳林坐在一張木凳子上,不停地抽著旱煙。見幾人從屋子裡出來了,他將煙桿上的火星摁滅,從凳子上站起身來:“幾位昨天晚上睡得還好吧?” “不太好,我們的東西不見了。”趙蠻子說這話的時候,目光惡狠狠地瞪著吳林。 吳林聽出了話裡的意思,也沒有躲閃:“東西是不會不見的,我看幾位都不是普通人,到這村子裡來找孟昌永,也肯定別有目的,你們說吧,是不是跟當年在青龍山里失踪的部隊有關?” “這個事情你也曉得?”趙蠻子問。 吳林點點頭:“何止我曉得,整個村子裡的人都曉得。” 黃師傅這才覺得這事有幾分怪異,當初在接到這個事情的時候,潘司令派人調查。伍團長所帶領的兵團當初進山的時候,因為打探到這山林很深,整個團兩千多號人,沒有一個人來過這一帶,為了能夠不繞彎路,在塘山村里找了一個老村民,也就是孟昌永帶路進的山。在中途與這孟昌永道了別,按理說,如果不是部隊裡的人是不應該知道這個軍團在青龍山里消失的消息的。 “吳兄弟可不可以跟我們講講呢?”黃師傅問道。 吳林嘆了口氣,伸手將幾人迎出了房門:“我們邊走邊說。” 幾人也不知道他這是要帶著大家去哪裡,可他口中的那段故事,讓幾人都按捺不住,只得邁動雙腳跟了上去。
1937年12月,大雪將青龍山覆蓋了好幾層。日本人調動大股部隊對南京發動進攻,國民黨為了保住自己的政治中心,從四面八方調集部隊參加戰鬥。川軍中也臨時抽調了三個軍的兵力來到南京布防,這個團就是屬於其中的一支部隊。面對日本人的精密作戰,彈盡糧絕的川軍一路後退,在南京城郊遭遇了日軍嚴密的防線,十餘萬部隊被打得四分五裂。這個團在被日軍窮追猛打之中,一路退到了青龍山一帶。這青龍山在當地人的口中,是出了名的易守難攻之地,日軍在追至此處時,伍團長所帶領的團部,就消失不見了。這青龍山外有大批國民黨軍隊屯集,沒有接到上級的指示和派遣外援軍隊,這支日軍也不敢輕舉妄動。於是,就守在這青龍山的入口處,一面等待著上級的指示,要不要強行入山;一面派人在青龍山的出口處打探,這支部隊有沒有順利逃出青龍山。 等了幾天之後,這支日軍得到的上級指示是不要進山追捕,這青龍山一到了冬天就跟迷宮一樣,進去容易出去難。日軍所派出的偵察兵也帶回來消息,這個進山的團部,過了差不多五天都沒有出山來,在青龍山出口處與之會合的軍隊原本預定的等待時間是三天,已經超過了兩天也沒有看見一個人從青龍山中出來,無線電也一直聯繫不上。於是就下令撤離,一路開回了四川。 日軍之後幾乎封鎖了整個青龍山上所有的出口,這個團兩千多人不可能悄無聲息地就從青龍山撤退出來。一直到半年前,這青龍山周圍都有站崗的日軍,日本人也派了差不多五支部隊進山,都沒有發現當初那個進山的川軍團遺留下來的半點痕跡。日軍多方打探,最終得知當初這支部隊進山之前,是由塘山村的孟昌永帶的路,也就是說他是唯一一個這件事情的參與者。後來,他們將孟昌永帶了回去。第二天,孟昌永回來了,被一幫日軍押著進了青龍山。進山五天之後,孟昌永從山里出來了,不過這一次,他變成了一具屍體。 說到這裡,吳林停下腳步,指著離幾人不太遠的地方說:“老孟就被埋在那個亂葬崗上,至於是哪個墳,我已經記不清了,這年頭死的人太多,整個村子的人都埋在那裡,連立墓碑都來不及。” “孟昌永死了,那我們接下來咋整?”何順強問了一句。 “找孟昌永不過是讓他給我們講述一下當初那支團進山的時候遇到的情況,以及他們入山的方向,當時正是冬天,大雪蓋了山,東南西北很難搞得清楚,必須要找一個熟門熟路的人。”黃師傅說。 吳林說:“其實這事情並不簡單,就你們昨天碰到的那些滿地跑的手和腿,我覺得就跟這件事情有關。” 林子從吳林的話裡聽出了幾分蹊蹺,兜兜轉轉了這麼大一圈,原來吳林的目的很簡單,他看出了黃師傅幾人是處理這事兒的行家,希望他能順手幫個忙,把這事給解決了。他自然也看得出這行人都是從部隊出來的,如果硬碰硬,他是鬥不過幾人的,於是將幾人隨身帶著的那個寶貝機器給藏了。 “實在不好意思,我們必須趕在入秋之前進山,不能在這裡耽擱了,所以對不起,我們實在是幫不上啥子忙,希望你可以把我們隨身帶著的東西還給我們。”黃師傅這樣說著,雖然話裡是在懇求,可這語氣實在有些威脅的味道。 吳林聽到這話,有些騎虎難下了,他說:“你們就不怕我不把那東西還給你們嗎?或者,或者不怕我把你們的行踪告訴給日本人嗎?” 黃師傅搖搖頭:“我這是在懇求你,如果你不願意,那我只好用別的方法了。至於日本人,我相信你不會的,雖然我們不出手相助,你會很恨我們,但這點恨與對日本人的比起來,那簡直是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聽了黃師傅的話,吳林垂下了腦袋,他說:“好吧,看來我真是拿你們沒辦法。不過你們要是願意出手的話,雖然我們不能給重金酬謝,但我至少可以答應你,我願意帶你們進山,就沿著當初日本人押著老孟進山的那條路。” 吳林的這話倒是引起了黃師傅的注意:“哦?你也曉得當初他們進山的路?” “這個是當然,我是看著老孟被他們押著進山的,他們也是沿著那條路出來的。我只是推斷,這日本人找了老孟去,就是要老孟帶著他們沿著當初那個川軍團進山的路,進去搜索這支殘餘的部隊。”吳林這樣解釋著。 黃師傅頓時起了興趣,他看了林子一眼,轉頭說:“你說吧,要我們咋個幫你。” “嗯,首先我要跟各位解釋一下,我這麼要求的原因,不是因為這些手啊腿的,半夜嚇人,是因為這些手和腿都是當初我們村子裡的人死了,我將他們的屍體埋進了亂葬崗之後,它們自己跳出來的,也就是說,這些四肢都是我們村子裡已經死了的人的。”吳林嘆了口氣,眼睛裡泛起了淚花,“你說這人都死了,手手腳腳的還到處跳,人怎麼能夠安息嘛!” 吳林的話感染了幾人,一向對這種事情保持鐵石心腸的林子也有了幾分感慨,中國人講究的是入土為安,這樣的情況,實在讓人難以安息。 黃師傅也嘆了口氣:“你不用難過了,我盡力而為。” 有了黃師傅的話,吳林頓時破涕為笑:“我看幾人這麼大老遠趕過來,肩負著這麼重要的任務,肯定是受了重要的指令,那幾位也肯定是本事超群的,我相信幾位可以解決這件事情。” 一邊說著,幾人又跟著吳林回到了家中。自從幾人答應他之後,他感覺自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趕緊召集了村子里活下來的為數不多的人,將村子裡能吃的東西都收集起來,準備好酒好肉招待幾人。 黃師傅將幾人集中起來,關在他們臨時藉宿的那個房間裡,詢問幾人就此事的看法。 黃師傅說:“要是這個吳林肯為我們帶路,那我們就事半功倍,但我希望不要在這件事情上耗費太多的時間,盡快解決,免得讓日本人發現了我們的行踪,我們會有性命之憂。” 幾人都點了點頭,遲瑞說:“這裡懂這行的也就只有你黃師傅和林子兩人了。” 林子此時蹙起了眉頭:“這人死了後,屍體入葬,之後手和腳從墳堆裡面跳出來,那我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呢?首先,這些屍體本來就不是完整的,手和腳被砍斷了;其次,會不會跟當初入殮的時候有關?你想這整個村子的人一個接著一個地死掉,別說墓碑,估計棺材都沒法買,全部都是用草蓆裹著就給埋了,是不是因為這樣犯了啥子忌諱?” 聽了這話,黃師傅搖搖頭,將林子的推斷全盤否定:“你錯了,第一點,我們在進入村子的時候,你和趙蠻子進的那間屋子,當時趙蠻子說在右手邊的木樓梯上看到了一個穿著白衣服吊著的女人,後來吳林也這麼說了,說那家的女人是被日本人糟蹋之後,自己上吊死的,是他給幫忙收的屍體,也就是說,這屍體至少在吳林收下來的時候是完整的,但是你不是照樣在那個房間裡遇到了那紅色的腿嗎?第二點,這人死之後入殮的講究,主要是針對死者的親屬和後人,如果入殮的時候遇到一些麻煩人兒,你在某個環節上稍有不慎,那他(她)在死後就容易化作鬼魂出來作亂。但是這些手和腳從墳地跳出來之後,沒有傷害任何人,也就是說,它們好像除了從墳地裡跳出來之外,沒有其他目的了。” “那依黃師傅來看,這會是啥子情況呢?”林子覺得他的話很有道理,問了一句。 黃師傅深吸了口氣:“我不曉得我的推斷有沒有錯,在我看來這不像是死者的鬼魂故意出來搗亂,你想想,哪個人死了之後,會變成鬼魂將自己的手和腳砍斷,讓它們跳出來?所以,這些死者肯定是被迫的,應該是被一個道行很深的人給下了套。不過,這個村子裡的人也不是啥子大富大貴的,有哪個費盡周折地給這些冤死的無辜人下套呢?我現在甚至有點懷疑,我們看到的這些到處跳動的手和腳,是不是那些已經死掉的人的。” “既然這樣,那不如……”遲瑞的話掛在嘴邊,沒有完全說出來。黃師傅就別過頭來,朝他點點頭:“或許不挖開其中一個看看,還真的不能作出這個結論。”
酒足飯飽之後,黃師傅把自己的想法告知了吳林。吳林想了想,也是拿不定這個主意,於是找來了村子裡幾個比較有聲望的中年人稍作商議之後,還是答應了黃師傅的請求。黃師傅告訴幾人,他們將隨便打開一個墳墓,希望吳林等人能夠提供任意一個墳墓主人的生辰八字,如果不行,那有屬相也是可以的。 幾人商量了很久,吳林說:“沒關係,你們就去開我家那婆娘的墳吧,我記得是哪一個。” 說完,吳林將婆娘的生辰八字一字不漏地寫下來之後,交給了黃師傅。黃師傅看著那條子上的時期,掐指推算。 “這挖墳還要看日子?”何順強這樣問了一句。 林子說:“這是當然的,下葬、遷墳都要看日子,別說是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去挖別人的墳。” “那這個挖墳有啥子講究呢?”何順強繼續追問。 “挖墳通常來說,只有三種人會幹,第一種是摸金隊,說白了,就是盜墓的。這種人一般都不是啥子善類,雖然名義上將這盜墓的派別分了南派和北派,可說到底都是衝著墓葬裡的財物去的。所以說,這種人一般不會在挖墳的過程中過多講究,如果非要說講究的話,他們只會繞開一些大型墓葬裡的機關,找到離墓中心最近的位置動手。第二種,是害人的。有時候一個陰宅位置的選擇,很有可能會導致東主家的後人大富大貴,但也有可能因為這樣,偷了旁邊陰宅或者陽宅的吉氣,這種時候,只要被偷的人曉得了這種狀況,就會帶人將這墳挖掉。這種人就會避開一些凶險位置、時辰,避免被上身。第三種,也就是我們這種,人死之後進入陰宅,東主家感覺到不太安寧,這就需要挖墳,不過這種一般都是挖墳、遷墳一道的。所以,我們這次要去挖開吳林婆娘的墳,應該按照遷墳的規矩來辦。”林子說完,扭過頭去,“黃師傅,你也跟他們解釋一下嘛。” “你都把話說完了,我還有啥子好解釋的。”黃師傅笑了笑,說道,“你們先吹吹牛,我把時辰算出來。” “餵,那這種遷墳都有些啥子講究呢?”趙蠻子也探過了腦袋。 “遷墳的講究可就多了,比如時辰上要選對,動手之前,要暖暖工具,要準備七星線等等。遷墳還有其他的說法,一說是叫洗骨葬,在中國的墓葬之中,這種情況很常見,也是遷墳的主要表現形式之一。很多時候,人死之後,會選擇一個初葬,或者就是靈柩停放在某處,這時候選擇的位置就比較隨意,只要避開兇位即可。等到人死過了一段時間,棺材裡死者的皮肉腐爛之後,開墳,將死者的骨頭撿起來洗乾淨,裝在一個甕或者木匣子中,再選擇別的位置安葬。所以,叫做洗骨葬。還有一個名字叫做拾金,這個說法很好理解,就是把死者的骨頭比作金子,象徵富貴,將這些骨頭撿起來,裝好,然後另外安葬。第三個名字叫移葬,其實就是遷墳的意思”。林子隨便舉了個例子,“如果要說在細節上講究的話,還是很多的,就比如說遷墳的時辰。在時辰上最為忌諱的就是與生者犯沖,其次是劫煞、災煞、月煞、邢日、害日、鬼日、奎日、歲破日、天克地沖日、本命日等。這些時辰都是與死者的八字和死者落氣的時辰來推算。” 幾人聽得連連點頭,尤其是向東,完全是雲裡霧裡,聽不太懂,他就乾脆不聽了,扭頭到旁邊給自己點了一根煙,坐在門邊悶頭抽起來。 何順強似乎還有問題想問,黃師傅突然敲了敲桌子,說:“晚上丑時動手,三刻最佳。” “啥子?丑時?那不是要等到後半夜的時候?”向東聽到這話回過頭來,一臉驚訝。 “咋了嗎?你怕了啊?”趙蠻子反問了一句。 向東本來是想這麼說的,可由於被趙蠻子搶了先,他如果再這樣出言附和,必定是要被幾人笑掉大牙的。他支吾了兩聲:“怕?我向東走南闖北,還沒有提過一個怕字,今天晚上我打頭陣!” “也好,反正第一個掘土的人是最講究的,稍微有啥子地方不對勁兒的話,就容易惹麻煩,向東這樣細心的人能夠打頭陣,那是再好不過的!”黃師傅說著,臉上露出了笑容來。 聽到這話,向東忸怩起來,他摀住自己的額頭說:“哎喲,我……我的頭很痛,我要去休息一下,晚上的事情晚上再說吧!” 說著,向東起身想要朝屋裡面躲。剛一轉身就被遲瑞伸手將他抓住:“行了,你不用裝了,晚上我去打頭陣,你幫忙搬些東西,打打下手就行。” 的確,如果要在幾人中挑選一個人來打頭陣,林子和遲瑞是再適合不過的。可因為林子需要在黃師傅請靈的過程中替他打下手,所以,幾人之中,心思縝密的遲瑞是不二人選。 在做好這些準備之後,黃師傅叫來了吳林,讓吳林準備銅板七個、黃紙一沓、松香末一罐。一切準備就緒之後,黃師傅說:“現在就靜待天黑,等到丑時到來,路上的忌諱,林子你給他們講清楚,不要觸了霉頭。” 林子應了一聲之後,轉頭向幾人解釋:“在去墳地路上有幾種忌諱,第一,不能出聲,在到達墳地之前不管遇到啥子情況,都不能說話,如果出聲驚動了其他鬼魂,那是十分危險的。第二,不能露光,火把和油燈這些不能帶。第三,在路上不能回頭,尤其是走在隊伍最後的那一個。第四,不要穿鮮豔的衣服,不然會很招鬼的。” 聽到這話,向東樂呵呵地說:“還好還好,我們幾個大老爺們,都沒有鮮豔的衣服,清一色的白色汗衫。” “你錯了,白色就是最鮮豔的衣服。你想想在黑夜之中,除了月光之外,整個山路上幾乎都是烏漆嘛黑的,如果你穿一件白色的衣服,我敢保准,隔你八丈遠都能看得見。”林子說。 向東聽到這裡著實有些無語,他擺了擺腦袋:“算了算了,出發之前你就把這些都給張羅了吧,我只負責在路上不出聲、不點火、不回頭,行了吧?”
等到了丑時,大家已經將所有東西都準備妥當了,換了吳林準備好的黑色汗衫之後,帶著工具就出了門。 這晚上的月亮很大,像是一個盤子一樣掛在天邊。幾人排成一串,由吳林帶頭穿過整個塘山村,朝著那個亂葬崗走去。月光底下,幾人像是一條黑色的蟲子,穿行在黑夜的山路上。 向東因為在出門的時候,一直在磨蹭,不得不走到了隊伍的最後面。入了夜的山路上,有微風輕撫,向東總覺得自己的後脊背涼涼的,像是有個人在後面搗蛋,直對著他的後背吹涼氣。這樣想著想著,他似乎聽到了身後傳來的嗒嗒的聲響,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拍打著水的聲音。他微微斜了斜眼睛,只見左右兩邊都是水田,月光在泛起了漣漪的水面上,變得層層疊疊的,像一張老太婆的臉。向東見狀,在腦子里聯想到了那聲音的出處,應該是有幾隻紅腿在水面上跳動的時候,發出的聲音。 嗒嗒嗒,這聲音還在向東的耳朵裡繼續著。可讓向東覺得無比奇怪的是,整個隊伍好像就只有他一個人聽到了這個聲音。 漸漸地,那聲音似乎加快了速度,嗒嗒嗒的就要跳到他背後了。向東的整個心臟都提了起來,他故意加快了步子,那身後的聲音也跟著他不斷加快了跳動的節奏。一下、兩下、三下,聽那聲音就快要跟上自己的步子了。他微微朝右邊側了側臉,是的,那東西就在他右手邊的那塊水田裡。向東從來沒有覺得自己被這樣嚇過,整個腦袋已經被汗水全部打濕了,汗珠沿著他耳邊的頭髮流下來,剛到他下巴上的時候,他連忙伸手將汗珠抹掉。 緊接著,那聲音變得越來越密集了。他斜著眼睛看了看,水田裡果然是有兩條腿與他並排走著。他一快,那兩條腿就快,他一慢,那兩條腿就慢。在月光的映照之下,那雙腿顯得特別的古怪,左一步右一步,深一腳淺一腳,每一步的長度很短,像是有個人在他旁邊小碎步前行。 向東開始喘起了粗氣,他不敢肯定那一雙腿這樣跟著他是何用意,也不知道前面的幾人到底有沒有聽到這奇怪的聲音。他甚至想要蒙上耳朵,撇開幾人,快步沖向那片墳地。 可就在他為這個想法糾結的時候,走在最前面的吳林突然頓住了腳步。整個隊伍也因此停了下來,向東沒有來得及收住腳步,迎頭撞了上去。 向東伸著脖子朝前看了一眼,沒有來得及看清前面到底發生了什麼。吳林繼續邁動步子朝前跨了過去,緊接著是林子、黃師傅、遲瑞、何順強、趙蠻子,每一個人在邁腳的時候,都把自己的腿抬得高高的,像是跨過了一道門檻一樣。輪到向東的時候,他正疑惑著趙蠻子為什麼也會這樣,突然一低頭髮現就在他的正前方,有一雙紅色的手臂趴在他面前,將面前的那條石板路給霸占了。向東頓時覺得整個人都有些癱了,從腦子到腳趾,似乎都不聽自己的使喚了。面前的這雙紅手讓他泛起了雞皮疙瘩,他渾身一顫,忍不住悶悶地叫了一聲,差點就張了嘴。 眼看著前面的幾人越走越遠,並沒有停下來等自己。向東也是有些著急了,咬了咬牙,抬起步子就準備從那雙手臂上跨過去。誰知他這一出腳,那雙手就突然掉轉過來,一把拽住了他的小腿。向東的腦子一下子就炸開了,可他不能喊不能叫,也不能蹲下身子回過頭去拔掉那雙拽住他小腿的紅手。他只能加快腳步,連滾帶爬地朝著那片墳地追趕過去。 當他氣喘吁籲地停下來的時候,那幾人已經在墳地上站定了。向東彎腰撐著自己的膝蓋,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雖然在此之前林子叮囑過,到了墳地之後,是可以開口說話的,可他面前的幾人都沒有吱聲,他也不敢貿然開口。 林子取下肩上的那個布袋子,裡面是黃師傅一直都隨身帶著的東西。這時候,他眼睛的余光看到了驚慌失措的向東,輕聲問道:“你這是在幹嗎?莫不是剛才路上的一雙手把你給嚇成這樣了吧?” 向東的臉上並沒有顯示出想要爭論下去的意思,他嘴巴一癟,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腳下。林子順勢看過去,也看到了那一雙抓在他小腿上的紅手臂。林子伸手蹭了一下黃師傅,指給了黃師傅看。黃師傅斜嘴一笑,從袋子裡取出了一把鉗子,走到向東的背後,伸手在他的膝蓋上猛拍了兩下,然後穩穩一出手,就將其中一隻手臂給夾住。這一夾,那另一隻手臂似乎也感覺到了痛楚,猛擺了兩下,不得不從向東的小腿上松落下來,搖搖擺擺地沿著幾人來時的那條路竄逃而去。 向東到這時候才總算是鬆了一口氣,看他還有些驚魂未定地不時扭頭看,生怕那隻手臂還會趁著他不注意從遠處躥出來,再次拽住他。 黃師傅將那隻手臂用那隻銅鉗子夾住之後,低頭細看了一陣,將那銅鉗子遞給了趙蠻子。趙蠻子與向東一樣,也是看這玩意兒十分不舒坦,接到手里之後,看了兩眼。那手臂被死死地夾住了,可手指還在不停地晃動,因為是全紅色的,看上去像是被剝了皮一般,讓人有些反胃。趙蠻子擺了擺腦袋,實在有些受不了,就乾脆將它放到了腰後,不去看它。 向東看了看面前的趙蠻子,他覺得趙蠻子是故意將那隻手放在腰後給自己看的。他十分不滿地上前撞了他一下,然後徑直走到了林子的面前。他說:“有啥子需要我的,你開口就是了。” 林子從袋子裡掏出了七個銅板,再將那一沓黃紙分成了七份,對向東說:“你將這七份黃紙和七個銅板沿著這個墳堆擺成一個七星線的形狀,一處放一小沓黃紙,上面用銅板壓住。” 向東拿著東西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問:“啥子叫七星線?” “就是北斗七星!”面對向東的白痴問題,林子差點來了氣。 向東哦了一聲之後,走到了墳堆邊,按照林子的交代,將這些東西擺好了位置。然後快步跑到了林子的身邊,告訴他已經搞好了。林子又從袋子裡掏出了松香末,對他說:“你再將這些松香末撒到黃紙上,用火舌子將它們都點燃。” 向東有些不解地望著林子,沒等他開口發問,林子說:“這七星線陣圍著墳頭點燃之後,可以暖暖土,讓墳中的主人曉得,來掘土的人不是外人,不然惹怒了就不好了。” 不明所以的向東,只好照著林子的吩咐做事,現在他變得比誰都要小心翼翼。不一會兒,那墳頭就燃了起來,七團火光將這個冰冷的墳頭照得通亮。 黃師傅彎腰看了看這位置,嘆了口氣說:“這可不是啥子好位置,是個死錐位。” “啥子叫死錐位?”趙蠻子問道,那隻手還在他手中那個銅鉗子裡晃動著指頭。 林子解釋道:“埋墳的位置有些忌諱,有軟錐位、硬錐位、活錐位、死錐位等。死錐位就是棺上加棺,這個墳頭下面還有一個墳,這對死者和選地葬人的師傅都非常不利。” 黃師傅伸了伸手,指著那墳頭,上面的黃紙差不多已經燃盡,他說:“行了,現在掘土吧,待會兒見了骨頭,你們不准撿,讓老吳動手。” 這也是遷墳的一種忌諱,在撿骨頭的時候,外人和晚輩是不能撿的,必須是平輩,與死者關係越親越好。 這樣說著,幾人都抄起傢伙,開始掘墳頭的土。遲瑞是第一個動土的人,他的鏟子與那墳頭的七星線一樣,需要用松香末燒一燒,暖一暖,這樣在動手的時候才不至於太突兀,不然墳裡的死者會感覺到明顯的攻擊性。待他動手之後,幾人也都跟了上去。頭頂的月光照著幾人,那幅畫面十分詭異。 過了差不多兩刻鐘,墳頭被挖開了,可讓幾人驚訝的是,窨井之中什麼也沒有。黃師傅覺得不太對勁,讓幾人繼續挖,動了沒兩下就已經挖到下面一個墳堆了。 黃師傅倒吸了一口涼氣:“不應該啊,就算這死者的手和腳跑出來,那身上的其他部位應該還在墳堆裡吧?”這樣呢喃了兩句,他突然雙眼一放光,“莫非……” “莫非這墳中死者的其他部位也跳了出去?!”林子將他要說的話說了出來。 黃師傅聽了,回過頭來,重重地點了兩下:“看來,這事情真是不簡單!”
黃師傅在詢問了吳林之後,讓幾人合力將周圍其他的墳塚都挖開,不出大家所料,這些墳塚裡除了留下的少許血水,沒有一丁點皮肉的踪跡。 左手邊的那個墳挖開之後,裡面躥出來密密麻麻的螞蟻。黃師傅見狀,連忙搖著頭:“這些墓穴的位置的選擇簡直是一點講究都沒有,也難怪會出事。” “這墳有啥子不對頭嗎?”趙蠻子湊上來問道。 “當然,剛才我已經跟你解釋過了,棺上加棺那叫死錐位,對死者和看地的師傅有大害。而像這種裡面有螞蟻做穴的就叫做活錐位,棺材放在這種位置上,螞蟻會成群結隊地咬爛棺木,然後啃掉死者的骨肉,這對死者後人來說,是大凶之位。”林子這樣解釋著。 趙蠻子聽後,看了吳林一眼,又問:“那有啥子方法可以避免這種大凶的說法呢?” “哎,你這不是廢話嗎,當然有,那就是遷墳。”林子無奈地擺了擺腦袋。 這時候,在一旁半晌沒有說話的向東突然支支吾吾地問了一句:“你,你們說,這些不見了的屍體的部位,會到哪裡去了啊?” “你剛才不是看到屍體的手臂了嗎,還能去哪裡?”何順強說。 “那,你的意思是說……”向東聽到這話,腦子里聯想起了除了手臂之外的其他的身體部位在月光之下的山路上跳動的模樣,腦袋、肚子、脖子……他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全身都冒起了雞皮疙瘩。他說話的時候還有些瑟瑟發抖:“那現在應該咋個整?” 黃師傅用手指敲著腦門,思慮了一陣,轉頭問吳林:“這個時節,青龍山上有啥子活物沒?” 吳林想了想,搖了搖頭:“說實話,以前青龍山上的動物多得很,可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從日本人來了之後,連動物都很少見了。如果黃師傅你需要什麼活物的話,我可以去村子裡找找,說不定能找出一隻雞鴨來”。 黃師傅想了想,這到村子裡去搜活物都是要等到天亮的事情,丑時是做這事兒的最佳時機,如果錯過那又要等到兩天之後的子時,這時間著實是耽擱不起。 “黃師傅,你要活物來做啥子?”趙蠻子問道。 黃師傅說:“放一隻活物進去,就能看得出來是不是這墓穴位置的問題。” “你去找一隻活物,倒還不如用這玩意兒。”說著,趙蠻子將手中那個銅鉗子上的那隻紅手臂遞了過來。 這話的確不錯,這些人的身體部位為什麼會從墳地裡跳出來,把它們放回去就是最好的實驗。黃師傅朝他點點頭,將那手臂接了過來。那隻手還是無比鮮活,在那個銅鉗子裡不停地扭動著。黃師傅扭頭對林子說:“把袋子裡的墨斗拿出來,用線把這個窨井給圍了。” 林子低頭在袋子裡翻了一陣,將墨斗和線找出來,用樹枝插好,用線將那窨井圍了一圈。這墨斗線本來是木匠所用的工具,可這木匠的祖師爺魯班在研究這些木匠、建築的細節之時,將這墨斗線賦予了靈氣。這墨斗線除了能夠準確無誤地彈出一條直線,幫助木架和建築工人測量之外,還有驅兇避邪的功效,對付一些屍變也是極其有效的。因為,很多棺材的兩側都會用墨斗線彈出一些線來,就是為了防止棺材裡的傢伙不安分。 黃師傅見狀,看了看銅鉗子上的手臂,然後將它扔進了窨井之中。起初,這手臂並沒有什麼奇怪的反應,它在窨井裡走了兩步,跳來跳去的,也沒有想要出來的意思。可當它跳到窨井尾部離土壁差不多二十厘米的位置時,突然像是被什麼東西擊打了一下,高高地跳了起來。它想要從窨井裡跳出來,可每次跳到窨井邊沿的時候,又被墨斗線給彈了回去。這樣連續跳了多次之後,那隻手臂在窨井裡像是有些仿徨失措,左右走了兩步。當到了窨井頭部差不多三十厘米的位置時,那種情況再次發生,那手臂飛彈起來,當它墜入窨井之中的時候,手臂在幾人的眼前瞬間變成了兩截。 幾人都看得傻了眼,那手臂在斷成兩截之後,竟然還是生龍活虎的,繼續在窨井裡跳動。黃師傅蹲下身去,在墨斗線外,仔細地觀察著它在窨井裡彈動的位置。窨井頭部的三十厘米處,尾部的二十厘米處。 突然,黃師傅從地上站起身來,對林子說:“有沒有帶上熒光粉?” 林子翻了翻,點點頭:“有。” “很好,全部給我。” 林子將熒光粉取出來,遞了過去。黃師傅接過之後,掂量了兩下,然後繞到了窨井頭部的位置,牽著那裝著熒光粉的袋子的口子,朝著那窨井之中抖摟了一點。看著熒光粉飄落在黑夜之中,黃師傅吸了一口氣,將那些熒光粉吹進了窨井裡。熒光粉緩緩飄落到了窨井的頭部,當它們快要挨地的時候,旁邊的幾人都看見了,在窨井頭部差不多三十厘米的位置,有一道紅色光線貫穿了整個窨井。正是這根紅線,讓那窨井之中的手臂一碰就會飛彈出來,多碰兩下,還會分裂開來。 “這根線是啥子線?”趙蠻子好奇地問道。 這一次林子沒有上前解釋,說實在話,林子還真是沒有見過這種貫穿在窨井之中的紅線,最關鍵是它並不是實體的,如果沒有熒光粉這樣的試探,估計也找不到它的位置。 “如果我沒有猜錯,這道線是一個道行極其高深的人布下的,應該是一個陣型的外圍線,這個陣型是個邪陣,如果踏入內圍,很有可能會將活人活生生地撕成幾半。”這樣說著,黃師傅一邊解釋一邊朝著窨井的尾部走去,“這種陣法的外圍線一般都有三道,是專門對付動物和一些不懂行的人,一般他們踩在這道線上,是沒有啥子命好活的。” 走到了窨井的尾部,黃師傅照著剛才的做法,將熒光粉撒下來,在離土壁差不多二十厘米的位置,果然也有一道紅色的光線。 為了找出第三道陣法的外圍線,黃師傅囑咐幾人,按照這窨井的深度,繼續朝前後兩邊挖。前後挖出了差不多三米,黃師傅再次實驗,終於找出了這第三道外圍線。這三道線其實就在青龍山的山腳下,很不巧的是,因為吳林完全不懂這些忌諱,村子裡死掉的人都被他埋在了這三道線上。 “黃師傅,你的意思是說這三道線讓墳墓裡的屍體被割成了幾瓣,然後跳出墳堆的嗎?”吳林問道。 黃師傅點點頭:“只能是這種可能。” “可是,之前這個地方也葬過村子裡的一些人,那時候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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