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一個喪樂手親歷的的詭異事件3

第4章 第三章狗靈

迷迷糊糊之中,爺爺感覺臉上突然一陣冰涼。那陣涼意好像穿過他的皮膚,透過毛孔鑽進了他的骨頭里,讓他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寒戰。 爺爺睜開眼來,眼前一片漆黑。他的手臂有些發酸,一顆腦袋正枕在他的臂彎裡。屁股下面也傳來一陣冰涼,他伸手摸了摸,發現是冰冷的地面。爺爺搖了搖臂彎裡的腦袋,那腦袋的主人清醒了過來,聲音顯得無比慵懶:“峻之,咋子了?” 那聲音是莫晚的,爺爺連忙問道:“莫晚,這是哪裡?” “還能是哪裡,我們還在洞裡啊?你睡了有一陣了。” 莫晚的話讓他頓時腦袋就炸開了,現在還在洞裡,那之前在無頭塘經歷的那一切…… “你的意思是,我們現在還在青龍山下前面的那個洞子裡?” 莫晚在黑暗中點了點頭,她伸手摸了摸爺爺的額頭:“峻之,你是不是不舒服?”

“你掐我兩下試試。”爺爺說。 緊接著,莫晚一隻手伸過來,在他的手臂上狠狠一掐,有明顯的陣痛,就說明這一切並不是在做夢。他有些蒙了:“剛才在無頭塘里……莫非那才是一個夢?” “啥子無頭塘?”莫晚問道,“你喝了水之後,我們就在洞子裡歇息,一覺睡到了現在。” “現在是啥子時辰?” “差不多快天亮了。” 爺爺無力地靠在牆面上,在心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心想,是一個夢也好,這樣至少張七還有可能活著。想到這裡,爺爺扭頭問道:“張七回來了嗎?” “沒有,不過你不用擔心,那個叫雪兒的姑娘是不會傷害他的。”莫晚的聲音非常輕柔。 “嗯。”爺爺將她攬進自己的懷裡,然後伸手輕輕撫摸她的頭髮。

“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爺爺點點頭,下巴輕輕碰在莫晚的頭頂上。接著,他將夢中在無頭塘遇到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講給了莫晚聽。因為擔心吵醒其他人,他故意將聲音放得很低。莫晚聽完他的講述,不由得也跟著鬆了一口氣,她說:“好在只是一個夢而已,要是張七真有個啥子三長兩短,你肯定會一輩子都放不下。” “對對,肯定不會有事的,我們會平安找到林子師兄,然後平安地從這裡出去。”爺爺咬著牙,黑暗中的臉上一臉篤定的表情。 兩人在黑暗中沉默了下來,其實這樣就挺好的,可以挨著自己心愛的人,任何危險都好像跟兩人八竿子也打不著,有的只是幸福。 “不要……不要!”黑暗中突然傳來一陣男人的聲音,那聲音是從曾銀貴的口中傳出來的。伴隨著他的喊聲,他還拼命在地上蹬著腿。可奇怪的是,他的動作很大,卻沒有引來其他人醒來的反應。

“看樣子銀貴師兄也做噩夢了。”莫晚說。 “嗯,我們要不要叫醒他?”爺爺問。 “不用了吧,現在叫醒他也只能傻等天亮,雖然是做著噩夢,可一直睡著總比醒來好,這樣可以保持足夠的體力,等到明天出山洞。” 莫晚的話倒是提醒了爺爺,這是屬於他們兩人的夜晚,不能讓其他人打擾。而當莫晚再次靠過來的時候,爺爺感覺到睡意再次襲來。 等到天色漸漸亮起來,靠在離洞口最近的李偉從睡夢中甦醒過來,他的響動驚醒了爺爺。他看了爺爺和莫晚一眼,露出一個微笑,也沒有多說什麼。他站起身來,站在洞口,緊蹙著眉頭。 “大雪還沒有停嗎?”爺爺問道。 “哪裡有停,看樣子比昨天還要大了一些。”李偉應道,好像昨天晚上並沒有睡好,不停地扭動著脖子。

“脖子不舒服?”爺爺也從地上站起身來,走到了李偉的身邊。 “不曉得咋個回事,脖子有點痛。” “落枕了。” “哪有那麼嬌氣,我就沒有睡枕頭的習慣。” 他正這樣說著,爺爺突然發現他的脖子上有什麼東西怪怪的。爺爺仔細地看了看,發現他的脖子左右兩邊各有一個針孔。爺爺試探著伸出手指在他脖子上針孔的地方按了一下,李偉突然驚叫了一聲:“你幹啥子?!” “很痛?”爺爺問。 “對啊,跟蜜蜂扎一樣。” 爺爺說:“我可不可以看看你的身子?” 李偉覺得爺爺有些奇怪,可還是將身上的棉襖解開來,並敞開了裡面的褂子。讓爺爺覺得奇怪的是,李偉的身子果真有些泛紅。雖然那紅色已經漸漸褪去,可總能看出幾絲異樣。

“你平時沒有這麼紅的皮膚吧?”爺爺指著他腹部的位置,問道。 李偉低頭一看,也覺得有些奇怪:“沒有,老子身上都是黑的,是不是長了啥子癬?” 李偉的問題並沒有等來爺爺的回應,他抬頭望去,只見爺爺低頭沉思著什麼。他的眉頭緊鎖,一邊喃喃地念道:“不對啊,在無頭塘的事情難道真的經歷過?” “你在說啥子糖?現在這個地方可沒得啥子糖吃。”李偉笑道。 “無頭塘。” “啥子?你說啥子耶?”李偉還是沒有聽清爺爺說的那幾個字。 爺爺搖搖頭,頓時覺得這一切變得奇怪起來。爺爺越想越覺得奇怪,乾脆就在一旁蹲下身來,陷入了沉思。 想著想著,爺爺聽見李偉大聲呵斥道:“滾開!” 爺爺猛地抬頭看了他一眼,只見他站在洞口,不停地推著自己肩膀上的空氣。他一邊罵道:“他娘的,啥子玩意兒!峻之快點來幫我!”

爺爺起身來,走到他面前,發現他肩膀上什麼東西都沒有。爺爺問:“師兄,你咋子了?” “我肩膀上,肩膀上有個東西,狗日的滿嘴臭氣,它要咬我的脖子!”李偉的雙手在空氣中與什麼東西搏鬥,好像他的肩膀上真的有個什麼怪物似的。 “在哪裡?這裡嗎?”爺爺伸手到李偉的肩膀上,果然,他好像也碰到了什麼毛茸茸的東西。當他的手剛剛與那毛茸茸的東西一接觸,就感覺有一隻腿一樣的東西,將他的手給狠狠踹開。那東西的力氣很大,讓爺爺朝後打了個踉蹌。 還沒等爺爺站直了身子,李偉就已經忍不住,朝著雪地裡奔了出去。他並沒有跑得很遠,而是倒在洞口的雪地裡掙紮起來。他的雙手還在與肩膀上那個無形的怪物搏鬥著,看他的樣子,幾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可始終無法擺脫掉肩膀上的怪物。

爺爺湊上前去,他被李偉的反應弄得慌了陣腳,急忙問道:“師兄,我該咋個辦啊?” 爺爺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看著李偉的樣子不知如何下手。他乾脆扭頭去,走到師傅喻廣財的面前,將喻廣財搖起來。 喻廣財睜開眼來,迷迷糊糊地望著一臉驚慌的爺爺。他似乎還沉浸在睡夢之中,爺爺使勁地搖了他兩下,喊道:“師傅,你快醒醒,師兄出事了!” “啥子?出啥子事了?!”喻廣財回過神來,連忙從地下支起了身子。 爺爺指著洞口,可這時候他才注意到洞口的李偉已經沒了反應。而隔得遠遠的,爺爺看到那片雪地已經被鮮血給染紅了。 喻廣財瞇著眼睛,小心翼翼地爬起身來,朝著李偉走了過去。爺爺跟在他旁邊,越走越近之後,發現李偉癱倒在雪地裡,那攤血是從他的脖子和臉上流出來的。他的整張臉像是被什麼怪物給撕爛了,七零八碎地掉落了一些臉皮,脖子上有兩個明顯的牙痕,鮮血還在朝著外面汩汩地流著。

這一刻,喻廣財的眼中已經噙滿淚水。他近乎咆哮道:“這他媽的咋個回事?啊?這他媽的到底咋個回事啊?!” 他的聲音很大,在洞子裡迴盪了一圈。這時候,莫晚、羅琪和曾銀貴都從睡夢中驚醒過來。莫晚跟羅琪走到爺爺身後,見了地上的李偉,差點沒忍住嘔吐出來。可兩人很快就將這種噁心感轉換成了傷心,她們連連追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爺爺將之前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喻廣財,喻廣財卻蹲在地上沉默不語。 “師傅,這到底是咋個回事?”羅琪低聲問道。 喻廣財搖搖頭:“我不曉得,你們全部待在洞子裡,不要邁出去半步。” “不曉得?你會不曉得?之前張七跑去哪裡了你說你不曉得,青龍山明明就在對面,我們卻走了那麼久沒有走到,你也說不曉得,現在師兄死了,你也不曉得,那你曉得啥子?”羅琪厲聲責問。

爺爺上前將羅琪拉到一旁,接著就听見她嚶嚶地哭了起來。 “不用問了,我曉得是咋個回事。” 這個從洞子的角落里傳出來的聲音,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所有人都扭過頭去,只見曾銀貴蹲在牆角,目光渙散地望著地面上那個光禿禿的石頭。 “你說,咋個回事!”羅琪問道。 “師兄是被一條狗咬死的,一條看不見的,比老虎還要兇的惡狗咬死的!” 聽到這話,爺爺突然回想起之前在李偉肩膀上摸到的那團毛茸茸的東西。 “也不對,應該是我害死了師兄,嗚嗚……”曾銀貴將腦袋埋進雙腿裡。 “你到底在說些啥子?啥子一會兒是一條狗一會兒又是你哦?”爺爺問道。 “是我做了一個夢,夢裡夢到了一條惡狗,這條惡狗太兇了,看不慣哪個就咬哪個,沒有一個人可以從它的嘴裡逃脫。”曾銀貴現在想來好像還是有些後怕。

“到底咋個回事,你跟我說說。”喻廣財聽出了他話中蹊蹺,也湊了上來。 “那是在一個叫作丹鳳的小鎮上……” 曾銀貴感覺有一陣陰風鑽進了自己的骨頭里,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這個冷戰讓他擺了擺腦袋,從混沌中完全清醒了過來。他扭頭看了看周圍,發現自己的雙腿還在不聽使喚地朝前走著。 走在他前面的人是爺爺,爺爺穿著一件白色褂子,身上背著一個布袋子。爺爺的前面是羅琪和莫晚,再前面就是李偉和喻廣財。他再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一件汗衫已經差不多濕透了。被浸濕的汗衫讓夜晚的涼風一吹,有點襲人的感覺。 幾人此時行走在一片竹林裡,這竹林密密匝匝,枝葉將頭頂的月光割得支離破碎,投到這條羊腸小道上的時候,有些光怪陸離的感覺。 “我們,這是要去哪裡?”曾銀貴試探著問了一句,恍惚之間,他覺得這一幕好像有點熟悉,可就是想不起到底在哪裡經歷過。 爺爺回過頭來望了他一眼,然後略帶疑惑地盯著他的眼睛。他問:“師兄你沒事吧?剛才你還猴跳舞似的對丹鳳的怪事充滿了好奇,現在咋個這樣問,別玩假裝鬼上身的把戲啊?” 爺爺的提醒讓他想起幾年前幾人在一片竹林裡被鬼上身的事情,剛才心中的那種熟悉感應該指的就是那件事情。曾銀貴尷尬地笑了笑:“我曉得,你是胡峻之,我沒有被鬼上身,但是我真的不曉得我們是要往哪裡去。” 莫晚也回過頭來笑道:“你咋個跟上次在廣東的時候,峻之的反應一樣啊?喻師傅你給看看,這到底是咋個回事。” 喻廣財並沒有回頭,對曾銀貴的反應不以為然。他說:“我看是他們兩兄弟在遇到事情的時候,都想偷懶。” 幾人也跟著喻廣財笑了起來,曾銀貴心裡起了疑惑,他明明記得之前是在一個青龍山找林子,然後被大雪困在一個黑乎乎的洞子裡了,怎麼就會突然到了這裡呢? “張七咋個不在?”曾銀貴換了一個問題問道,希望旁敲側擊可以推斷出現在幾人的去意。 他的話讓爺爺突然停下了腳步,爺爺回過頭來,雙手插在腰間:“你是故意找碴的?” 曾銀貴這就更加不明白了,他的這句話哪裡有故意找碴的意思,就算是沒話找話說,那也是出於對張七的關心啊。曾銀貴感覺自己成了一個冤大頭,他委屈至極:“哎喲餵,我這樣說也不對,那樣說也不對,你們到底要我咋個整?” “你真不曉得現在我們要去哪兒?”羅琪問。 他不好意思地撓著頭,說:“可能我曉得,只是突然給搞忘了。” “峻之你不要生他的氣,他可能是真的突然腦子壞了,人經常會在乾一件事情的時候,乾著乾著突然就腦殼發怵,尤其像他這種本來就腦子不太發達的人。張七在我們去廣東的時候不幸去世了,還是你親手給他挖的陰井,你會不曉得?”羅琪的話里略帶諷刺,看曾銀貴沒有反駁,她大致已經可以斷定曾銀貴並沒有撒謊,她說,“還是我來給他補補課,峻之,我們換一下位置。” 羅琪與爺爺交換了一下位置,然後將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重述給他聽。 昨天下午,喻廣財接到一個同行的口信,說在一個叫作丹鳳的小鎮上遇到了一件怪事。之前已經去了兩撥師傅了,可都沒有擺平。第一撥師傅去的時候,本來是接受邀請去做喪,為家中死人超度,可沒想到到了東家之後,發現怪事接連不斷,而那主人家又好像在掩蓋什麼。師傅不敢多問,就只能硬著頭皮去做禮,看風水找陰宅的位置。可誰知每進行到一個環節,那東家中就會有一人莫名其妙地死亡,而且死亡的樣子非常可怕,像是被猛獸撕破了臉和脖子。 那個師傅看了風水之後,就帶著幾個徒弟默默離開了。他感覺好像是自己害了那家人,心裡非常愧疚。回去之後,這師傅第一時間聯繫了另一位也算是在行業中受人尊敬的師傅,可這師傅過去之後,只做了一個道場,之後分文不取就離開了。 喻廣財聽說了這件事情,本來不想去多管,可沒想到那個帶口信的人剛走,這東家的人就趕來了,說是此人家姓萬,家中有良田好幾百畝,大山好幾座,一年產出的糧食都能養活一個村子裡的人。只是出了這件事情之後,這家人一個接一個地死,先是少爺,接著是夫人,再來就是下人,弄得這家老爺夜夜不得安寧。所以,他放出豪言,如果誰能幫他家解決這件麻煩事,他就賞五百大洋。 按照當時的行情來算,這是普通地主家出價的好幾十倍,更別說是平常人家了。 事情的前因後果是這樣的,大約十天之前,這萬家的三少爺失踪了,這可把整個萬家上上下下的人都給急壞了,這三少爺是萬家老爺的命根子,也是萬家以後唯一的香火和偌大家業的繼承人。萬家老爺通知了當地的警局,可當今世道一般人也是知道的,如果沒有夠多的錢根本請不動那些個官老爺,關鍵是就算你請動了,事情也不見得能夠解決得了。 警隊的七個人幾乎搜遍了整個丹鳳小鎮,都沒有找到萬家三少爺的下落。警隊的幾個人也有些急了,覺得如果在一個鳥屎大的地方,連個大活人都找不到的話,那還真是丟盡了警察的臉。於是,七個人擴展到了十二個人。他們一部分負責搜山,一部分負責去查看河裡有沒有情況。 在這十二個人的合力之下,最後在丹鳳小鎮後面的大山林裡找到一具遺骨,這具遺骨非常嚇人,被一個怪物啃得血肉模糊。幾人根據掉落在一旁的玉墜,判定那具幾乎只剩下骨頭的遺骸是萬家三少爺的。 眾人帶回了萬家三少爺的屍體,萬家老爺悲痛欲絕,讓管家拿出錢來打發了警局的人。他找來了一撥師傅準備給三少爺辦一場法事,風光大葬。誰知在這撥人來了之後,萬家府中又死了一個人。這個人是三少爺的母親,死法和三少爺一模一樣。 這件事情讓萬家老爺實在忍無可忍,於是召集了一幫人上山查看,結果在山上搜出了一條惡狗,這條狗長得跟老虎差不多大。一幫人在山腰處設計了一個陷阱,將這條狗活捉了。這條惡狗被關在一個鐵籠裡,見了萬家老爺還是一副非常兇惡的樣子,這讓萬老爺非常氣憤。他下令將這條狗用專門的狗鉗子夾死,然後將它剝了皮,身上的肉分給了下人吃。 本來以為這件事情就這樣算是有了一個了結,可沒想到那條惡狗在被殺掉之後,萬家又死了一個人。這個人是萬家老管家的侄子,當初被介紹到萬家做工,跟當時的三少爺和夫人的死法一樣,這讓萬家老爺覺得這事有蹊蹺。而當初找來的第一撥師傅根本看不出其中的狀況,於是帶著徒弟幾人悻悻離開。第二個師傅過來之後,做了一場法事,其餘事情都還沒有開始做,就主動辭了工,也離開了。 聽完羅琪的講述,曾銀貴也陷入了沉思。許久,他說:“難道這些事情不是那條惡狗幹的?” “現在就剩下兩種可能性,一種就好像你說的,有可能這些事情都不是那條惡狗幹出來的,另一種可能性就是三少爺和夫人是當時惡狗活著的時候造的孽,而後來死掉的下人,是惡狗的陰靈作祟。”爺爺說道。 曾銀貴聽後,又生出一個疑惑來,他說:“如果三少爺和夫人都是惡狗生前所為,那夫人明明曉得那山上有怪物,為啥子還會到那山上去,也不可能是這條惡狗趁著她睡著了,潛進萬家宅院,將她從宅院中拖出來的吧?” “銀貴問得很有道理,這所有的一切奇怪現象,可能只有等到進了萬家院子,才能解答。”喻廣財說著,向幾人招了招手,“所以,現在我們得快一點,不然等到了下半夜,不曉得又要在這山林裡遇到啥子怪事。” 於是,幾人在喻廣財的招呼之下,加快步伐,朝著那個叫作丹鳳的小鎮趕了過去。 萬家大宅位於丹鳳小鎮的最南端,算是郊區的位置。在萬家大宅後方差不多幾百米的位置,有幾座起伏的山丘,這幾座山丘上種滿了果樹。而在山丘後方大約幾百米的地方,就是幾座連綿的大山。 萬家的宅子是一座老宅,宅子裡還搭著一個戲台,逢年過節,萬老爺會找來鎮子上的戲班子給全家老小唱一些戲段,在平日里這戲台就給萬家的下人娛樂用,傍晚收了工,下人們就在台子上吹拉彈唱,也甚是熱鬧。 曾銀貴跟著喻廣財和幾個師兄弟進了院子之後,在戲台子右下方的一張圓桌上歇下來。管家很快從屋子裡出來,將幾人迎進了早已經準備好的客房。 管家帶著幾人一路往裡面走,一路問道:“師傅姓喻?” 喻廣財笑道:“正是。” “那咱們是家門,如果師傅是廣字輩,那我們還對得上字排,你我可以兄弟相稱。”這管家能說會道,很快就融進了幾人之中。 喻廣財說:“看年紀,你可能比我稍長一些,應該是兄長。” “哎,年紀是恐怕是要稍長一些,不過我不如你,你是遠近聞名的喻師傅,我就是一輩子躲在人家的大院子裡做個下人。”喻管家笑道。 “此言差矣,自古國不分家,家不離國,能夠管好一個家的人,也有能管好一個國的才能,只是缺乏機緣而已。” “兄弟這話要是放在以前還有皇帝老兒的年代,恐怕是要被拖出去遊街了。不過呢,這話倒是說得我這把老骨頭,算是有了幾分欣慰,以後閉眼蹬腿入了土,也能夠含笑九泉了。” 說著,喻管家將眾人的房間安排好了,共分三間房,喻廣財和爺爺一間,李偉和曾銀貴一間,莫晚和羅琪一間。放下行李之後,幾人都聚在了喻廣財的房間裡。 “其實這件事情非常麻煩,來了兩撥師傅,最後都走了,看他們的樣子是自知擺不平這事情。”喻管家背著手,微微嘆息,“不過有一點喻兄弟你可以放心,只要事情辦好了,給萬家消了災,我們老爺絕對不會虧待幾位。” 喻廣財聽後連忙伸手阻止,道:“兄長現在莫談這些,我們吃這行飯的雖然不是啥子仙風道骨,也說不上視金錢如糞土,這個世道吃不上飯的大有人在,我們也不會跟銀子過不去。只是這陰陽之間的事情,不能幹的我們絕對不會幹,只要在情理法理之中,我和我的幾個徒弟一定盡心盡力。至於報酬的事情,我們往後再說。” “這個我懂,每一行有每一行的法則,不過你大可放心,萬家老爺向來宅心仁厚,缺心眼的事情肯定不會幹,我估摸著是有臟東西進了這宅子,在宅子裡鬧騰。”喻管家說著,環視了整個房間一圈,彷彿那臟東西就在這屋子裡一般。接著,他說,“當然,這只是我的揣測,喻兄弟不妨一試,如果看出啥子端倪,不方便下手的,我絕對不會強求。” “我有一點好奇,之前你們三少爺或者夫人在出事之前,就沒有先兆嗎?”爺爺問道。 “說實話我們也很奇怪,我們的三少爺不到五歲,走路都還打著踉蹌,從我們這個宅子到後山,來的時候估計你們也看到了,就算是個大人起碼也要走上小半個時辰,就別說是他了。而且這件事情在此之前就沒有任何人發現點蛛絲馬跡,你說奇怪不奇怪?”說著,喻管家的臉上露出疑惑。 “你們就沒有懷疑過自己人?”曾銀貴問。 喻管家保持著笑臉,將雙手背在了腰後,略有深意地望著曾銀貴。曾銀貴知道自己說錯了,於是連忙改口,說:“我的意思是說,很有可能是哪個人要故意加害三少爺,將他帶到山上去的,當然,也有可能不是府上的人。” 喻廣財的笑聲變得更加大聲了,他說:“沒有你想的那麼嚴重,你的懷疑很有必要啊,不過在事發之後,我第一時間就做了暗中調查,結果還真是沒有,所以,這個三少爺是咋個去的後山,到現在我們都想不通。” “那後來的夫人呢?”喻廣財接著問。 喻管家聽到夫人,臉上的表情再次垮了下來,說:“死掉的這位夫人,是萬家府上的二夫人,說起這位夫人,我們萬家上下就沒有一個不痛心的,二夫人人長得漂亮,在這丹鳳都是出了名的,鎮子上的酒館裡還傳著這樣一句順口溜:丹鳳鎮,產美人,最美不過林亞綸,可惜可惜太可惜,成了萬家二夫人。”喻管家嘆了口氣,“林亞綸就是我們的二夫人,而且她心腸好,經常給萬老爺請示,把自己二房每個月的月錢都分出一些來,換作糧食到鎮子上施粥,大家也很感激她,要說有人害她,我是萬萬不信的。這事情最奇怪的就是,明明三少爺在之前已經在後山出了事,她不可能冒著這樣的風險獨自跑到後山去。” “二夫人是三少爺的母親吧?”爺爺問。 喻管家點點頭:“三少爺是現在萬家唯一的一個男丁,因為這樣,萬老爺對二房更加偏愛,但府上的其他兩位夫人也沒有對二夫人懷有恨意,大家相處也還算融洽。我們的二夫人啊,對三少爺疼愛有加,出了三少爺的事情之後的那幾天,她一直鬱鬱寡歡,食不下嚥夜不能寐,很多下人都看得心疼。” 喻廣財聽後,沉思著點點頭。 喻管家將情況介紹得差不多之後,帶著幾人出了房間,他走到後院的戲台前,指著戲台子下的幾口棺材說:“三個人都已經入了殮,喻兄弟要是有啥子問題,儘管來問我,我還是那句話,只要能做,把事情做好了,萬家不會虧待幾位。” 喻廣財問喻管家要了幾個死者的生辰八字,然後坐在一旁的桌子邊仔細地研究起來。爺爺回想起之前喻管家敘述的事情,對這三個人的死是百思不得其解,於是,在那三口棺材邊轉悠起來。 過了許久,喻廣財放下三人的生辰八字,幽幽嘆道:“難怪,這二夫人的八字已經顯露得很清楚了,天生紅顏薄命,我想如果不是她做了這麼多的善事,估計早就沒命了。” “是不是天底下所有漂亮的女人都短命啊?”曾銀貴冷不丁地這樣問道。 他的這句無心的話,倒是引起身邊爺爺和李偉的注意,兩人扭頭去望著莫晚。莫晚尷尬一笑,說:“很多不漂亮的也短命,命理是這樣,沒有人逃得掉,天災人禍還有鬼搗亂,躲得過初一也躲不過十五。” 爺爺並沒有說什麼,而是繼續回頭望著那三口棺材發呆。 “峻之,你是不是發現了啥子?”喻廣財這樣問道。 爺爺深吸了一口氣,說:“也不是,不過我總覺得這三口棺材有些怪怪的。” “不會這三口棺材又是空的吧?”曾銀貴問。 李偉輕輕推了他一下:“瓜娃子,你以為這是說書呢,有那麼巧合的事情嗎?” 喻管家讓人準備了一些晚飯,送給幾人。匆匆吃過之後,喻廣財說:“等會兒你們準備出柩的東西,我算個好日子,我倒要看看到底要出啥子狀況。” 直到這個時候,爺爺終於忍不住了,他說:“師傅,先等一下,有情況。” 喻廣財收住步子,迴轉身來,問:“啥子情況?” 爺爺手指著擺在最右邊的那口棺材,說:“這裡面有聲音。” 幾人都讓爺爺的話給鎮住了,紛紛將目光投向了那三口紋絲不動的棺材。幾人都凝神仔細去聽,可似乎並沒有從那三口棺材裡聽到什麼異樣的聲音。這時候還沒有擺上傢伙吹拉彈唱,幾人一閉了口,整個院子裡就好似沒人了一般,一片死寂。空蕩蕩的後院裡,只能聽見幾人的呼吸聲和從院子牆角傳來的蛐蛐叫聲。 喻廣財害怕自己聽錯了,一步步朝著那棺材靠過去。可不管他怎麼聽,也沒有從那口棺材裡聽出點特別的聲音來。 “峻之,你是不是太緊張了?”李偉這樣問道,很顯然,他也沒有聽到什麼。 爺爺被他這麼一問,反而覺得非常奇怪,他反問道:“你們,你們都沒有聽到嗎?” 幾人都紛紛搖頭,只有喻廣財眉頭緊鎖地望著他。 “師傅,你要相信我,肯定不是我聽錯了。”爺爺拉住喻廣財的手,開始極力地辯解起來。 喻廣財像是害怕自己聽走了神,又將耳朵湊到棺材邊上,差點就趴了上去。可聽來聽去,他也沒有聽出什麼名堂。喻廣財走到爺爺面前,摸了摸他的額頭,關切地問道:“峻之,你是不是太累了?” “師傅,你相信我,邊上這口棺材有問題。”爺爺指著那口棺材,得不到大家的認同,他感覺自己有些委屈。 喻廣財說:“也許是,但現在我沒有看出來,你不管這麼多,先去房間休息一下,準備出柩的事情就交給羅琪他們吧。” 爺爺無奈地點了點頭,準備折身離開的時候,喻廣財叮囑了他一句:“你記住,就算聽到啥子聲音也最好不要單獨行動,先通知我們。” 爺爺“哦”了一聲之後,朝著事先安排好的房間走去。在轉身的瞬間,他又回頭望了那口棺材一眼,他可以肯定,那棺材裡絕對有古怪。 爺爺的一席話,倒是引起了曾銀貴的注意。在做事的時候,他的目光就像是被那口棺材給粘住了一般,時不時地就會瞟上兩眼。 中途,喻廣財和李偉準備去院子裡逛逛,看能不能找到點線索。羅琪和莫晚因為怕冷早早就躲進了屋裡,曾銀貴知道,莫晚是不放心爺爺,爺爺的房間正好和兩人的房間是緊挨著的。 這四人走後,後院裡就剩下了曾銀貴一人。因為之前說好了要在後院等著李偉回來,所以他也不好中途食言溜掉。他孤零零地坐在後院裡,夜漸漸深了,這萬家的人都不知道去了哪裡,曾銀貴呆坐在後院的那張桌子前,根本聽不見一點人聲。他聽著呼呼吹來的微風,回想起剛才爺爺的話,不禁覺得後背有些發毛。他時不時地回頭望著那口右手邊的棺材,棺材的頂上就是戲台子,戲台子前的兩根柱子上綁著白色的布條,頂上用白布條子疊成了一朵菊花的模樣,菊花下面的白布條並沒有固定,風一吹就悠悠地蕩起來。 峻之到底在那口棺材裡聽到了什麼?曾銀貴不禁這樣想到。越是往下想,他的腦子就越亂,也就對那口棺材越是好奇。他四下看了看,終於忍不住朝著那棺材邁動了步子。 一步一步,他慢慢地朝著那口棺材靠過去。那棺材的頭上貼著一張萬家三少爺的照片,照片上的他笑得非常燦爛,細皮嫩肉的。可在如今這種氛圍之下,曾銀貴實在無法將他的樣子和乖巧聯繫在一起。他的笑容越是燦爛,就越是讓曾銀貴覺得脊背發涼。 那棺材頂上也是綁著兩朵大白花,面前這三口棺材都是棺材中的上等貨,一口棺材的價錢估計就夠當時曾銀貴家裡一個月的吃喝了。 這樣想著,曾銀貴覺得心裡稍稍舒緩了一些。他圍著那棺材繞了一圈,在心裡做了一個簡單的推算,這個三少爺死掉起碼也有六七天了,如果沒有任何的保存措施,屍體應該已經在棺材裡慢慢變質了。 看了一陣,那棺材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這讓曾銀貴懸著的心稍稍放了下來。他在心裡告訴自己,都是自己在嚇唬自己,哪裡有那麼多的稀奇古怪,再說了,自己向來有福星罩著,一般的鬼怪也奈何不了自己。 於是,他吹著口哨準備回到那桌子邊坐下來等著李偉和師傅喻廣財回來。誰知,就在他邁出步子,從戲台子下方的位置出來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陣笑聲。 “嘿嘿嘿……”那聲音輕輕的,就是從他的身後傳過來的。曾銀貴不由得渾身打了個冷戰,緩緩朝著身後回過頭去,那笑聲又不見了。 是自己聽錯了?曾銀貴這樣想到。可很快他又推翻了自己的這種假設,那聲音再次在他的耳邊響起,這一次他反應迅速,猛地回過頭去,他可以非常肯定的是,那聲音就是從邊上三少爺的那口棺材里傳出來的。 那一刻,他的雙腳像是被牢牢地粘在了地面上,他望著三少爺的那口棺材,身子也像是被固定住了,不敢有絲毫動彈。他感覺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而那口棺材雖然在那一刻還死死地蓋著,可他總覺得那裡面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像一個在等待機會發動攻擊的猛獸,可能一眨眼的工夫就會衝破那個棺材的蓋子朝他撲過來,然後三下五除二就將他啃得稀巴爛。 正當他全神貫注地盯著那口棺材的時候,突然聽到了那棺材“嘣”的一聲,那棺材蓋子也好像動了一下。曾銀貴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咬著牙,抬起步子朝著那口棺材走了過去。 爺爺從睡夢中醒來的時候,感覺自己的腦袋劇痛難忍。他好不容易從床上爬起身來,想去給自己倒一杯水。他甩了甩頭,好像腦袋裡裝的都是水一般,有東西蕩來蕩去。 喝了兩口茶水,腦中的睡意漸漸退去,他又回想起了之前師傅和師兄弟們不相信自己的話,那陣憋屈感再次回到了他的心裡,越是往下想,他就越是不爽。他冷冷地哼了一聲之後,想要再次回到床上去。那杯涼茶提神醒腦的功效還真是不錯,不僅將他的頭痛給治好了,還徹底趕走了他的睏意。倒在床上,爺爺望著天花板,不停地翻動著眼睛,再也睡不著覺。 正這樣想著,爺爺突然覺得有些不太對勁。這間屋子裡擺著兩張床,與爺爺同住的人是師傅喻廣財。按照喻廣財的習慣,他晚上睡覺都會帶著輕微的鼾聲,而現在卻沒有半點聲音。如果他還沒有睡著,看見自己起床之後,肯定會叫自己一聲。想到這裡,爺爺覺得有點奇怪,窗外的月亮告訴爺爺,那時候起碼已是三更天。 爺爺再次從床上下來,走到對面喻廣財的床前,那床上的被子還疊得整整齊齊的,伸手一摸,床上也是冰涼。 師傅怎麼還沒回來?爺爺這樣想著,準備折身出去找他。誰知他剛一轉身,突然就听到了一陣奇怪的聲音,那是一陣女人的哭聲,悠悠蕩蕩的,像是從很遠的山谷裡飄過來,在萬家的大宅里不停地迴盪。 爺爺屏住了呼吸,仔細地判斷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靜悄悄的房間裡,除了那陣哭聲之外,就是自己的呼吸聲。聽著聽著,爺爺覺得那聲音有些熟悉,可又說不上到底是誰的聲音。 爺爺回想起,在進房間之前,喻廣財對他的叮囑。他咬牙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一邊假裝聽不見外面的聲音哼著小曲,一邊給自己又倒了一杯茶。那聲音越來越大,爺爺呢喃道:“哼,老子不信,其他人都聽不見,總有人比我先出門的。” 可是,等了很久,爺爺也沒有等來一陣可以讓他心安的開門聲。終於,他再也忍不住了,那聲音就像是一隻貓爪子似的,在他的心裡撓著。他從凳子上起來,倏地跑到門邊,將房門給拉開來。 爺爺和喻廣財的房間在一條曲折的迴廊中間,房間的右邊是莫晚和羅琪的房間,左手邊是曾銀貴和李偉的。至於其他的房間,他就不得而知了。在房間門口的右手邊差不多十步不到的位置有一個通向前院的迴廊,緊挨著莫晚和羅琪的房間。 爺爺循著那女人的哭聲,朝著那條通道走過去。此時的萬家大宅,好像所有人都已經走光了,幾乎聽不到半點除了青蛙蛐蛐叫聲之外的聲音,也感覺不到一絲的活人氣兒。 當他拐進那個通道的時候,他被那陣哭聲弄得渾身忍不住打了個寒戰,身上的雞皮疙瘩一瞬間就全都冒了出來。聽了一陣之後,他感覺那聲音不太像一個女人,有點像一個孩子。 “嗚嗚嗚……” 聲音再次響起,爺爺又推翻了剛才的結論,這聲音是女人和孩子的綜合體,開調的時候是女人的聲音,降調的時候又變成了一個孩子的聲音,爺爺聽著院子裡婉婉轉轉的哭聲,他感覺自己像是擅闖了鬼域的冒失的另類。 爺爺朝著那通道處走了兩步,突然看到一個白影從通道對面的口子處一閃而過。爺爺可以肯定,那聲音就是從那個白影嘴裡發出來的。爺爺趕緊跟了上去,根據他這一眼的視覺判斷,那個白影像是莫晚。 這樣想著,爺爺突然加快了腳步,朝著那通道的盡頭跑過去。那條通道並不是直線,總共有三道拐。爺爺衝過去,拐過第一道拐的時候,聽見那聲音稍稍清晰了一點。然後他加快步子拐過第二道拐,他試探著問道:“莫晚,是你嗎?!” 爺爺的問題並沒有等來回音,當他快步上前,就要拐過第三道拐的時候,爺爺突然迎面撞上了那個白影。爺爺守住了腳步,那白影就站在他面前。這白影的哭聲還在繼續著,爺爺聽得渾身直發毛,根據這個白影的身形和頭髮來判斷,真的和莫晚很像。 這通道裡也不知道為什麼沒有一點光線,連壁掛的油燈也沒有一盞。爺爺看著那個不斷抽動著肩膀的白影,雙腿都有些發顫。他問道:“出,出啥子事了?” 白影頓了頓,抽泣了兩下,然後緩緩朝著他抬起頭來。那一刻,爺爺以為那張臉在抬起來的時候,會嚇得他尿褲子。可當那張臉真正展現在他的眼前的時候,爺爺反倒鬆了一口氣,如他所料,那正是莫晚。 爺爺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下,轉而又想到,是誰惹得她這樣傷心。於是,爺爺問道:“哪個把你惹哭了?” 對面的莫晚聽後,又埋下了腦袋,她說:“峻之,我帶你看一樣東西。” 說著,莫晚伸出手來,拉住了爺爺的手。爺爺突然感覺到了一陣刺骨的冰涼從他的手腕處傳遍了全身。爺爺顯得有些不自覺地將自己的手從莫晚的掌心之中抽了出來。莫晚停下腳步來,她問道:“你不喜歡我了嗎?” 爺爺突然感覺到有些不太對勁,面前的人這張臉的確是莫晚的,可是她說話的聲音還有語氣,卻與莫晚判若兩人。 “你不是莫晚。”爺爺說。 聽到這話,對面的莫晚又開始哭了起來。她那哭聲里傳遞出來的委屈,讓爺爺不禁有些揪心。爺爺心想,管他娘的是不是,如果不是也沒啥子大不了,可如果現在自己掉頭離開,而這人又是莫晚的話,那莫晚不曉得有多難過。 爺爺伸出手去,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爺爺溫柔地說:“不用害怕,有我在。” 對面的莫晚再次收住了哭聲,抬起頭來,眼巴巴地望著他。 “你要帶我去哪裡,現在走吧。”爺爺說著。 對面的莫晚輕輕轉過身去,朝著前院走去。萬家的前院比後院要小一些,裡面種滿了花草,中間有一口石頭打製成的魚缸,魚缸上面雕刻著非常精緻的龍鳳圖案。爺爺一直跟在她的身後,沒想到她竟然要從大門口出去。 剛走到門口的時候,那大門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晚了還敞開著。爺爺正準備抬起步子跨出去,卻突然被身後一隻手給拉住了。爺爺回過頭去,突然心裡咯噔了一下,站在他身後的人也是莫晚。 “那她是誰?”爺爺手指著剛剛已經出了門的莫晚,回頭一看,發現那騰著薄霧的石板路上,並沒有什麼白影。 “峻之,你到底咋子了?”莫晚擰著眉毛,開始有些為爺爺著急。 爺爺說:“我剛才在房間裡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就從房間裡出來,結果我就看到你穿了一件白色的衣服,一邊走一邊哭,說要帶我去看一樣東西,我就跟著去了。” “你說謊,我剛才一直在房間裡,後來是聽到你開門出去了,我才打開門出來看個究竟的。”莫晚說著,打量了爺爺一圈,說,“結果我看到你鑽進了那條通道裡,我以為你要去哪裡,在身後叫你也不答應。我就跟著你走了一段,可走著走著你又停下來,對著空氣說話,還喊著我的名字。” “莫晚,你相信我,我真的看到你了,我起初也有點懷疑,因為她說話有點怪怪的,聲音也怪怪的。”爺爺說道。 莫晚上前,關切地撫摸了一下他的額頭,說:“不用擔心,你要是遇到啥子事情,就跟大家說,我們會想辦法的,其實晚上的時候,在你走後,喻師傅告訴我們真相了,他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你感覺到、看到、聽到我們都沒有發現的東西,說明你最近很疲憊,所以才容易被臟東西靠近。” “那現在師傅他們去了哪裡?”爺爺問道。 “沒有在房間裡嗎?”莫晚說,“後來你回房間之後,我跟羅琪姐也回來了,我怕你出事,所以一直都沒有上床睡覺,沒想到你還真的大半夜跑出來了。” “我也是剛剛才醒過來,發現房間裡有些不對勁,太安靜了,這才發現他沒有回房。” “現在都已經後半夜了,他們不會還在後院裡吧?今天也不用守大夜呀。”莫晚也開始好奇起來。 “我還是去看看吧,始終有點不太放心。”說著,爺爺朝著萬家的後院走去。剛走開兩步,他突然停下來,回過頭來望著莫晚。 “咋了?”莫晚問道。 爺爺臉上露出一個笑臉來,說:“謝謝你,莫晚。” “呵,這有啥子,如果換作我,你也會這麼做的。” 爺爺報以一個感恩的笑容,然後轉身朝後院走去。 兩人穿過那個戲台邊上的長廊,走進了後院。當時頭頂上的月光隱沒在薄薄的雲層裡,看不清它的真面目,倒更添了幾分詭異。 後院裡空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那三口棺材躺在戲台下,上面綁著的白色絲帶,在涼津津的夜風中起起伏伏,樣子有些瘆人。 爺爺和莫晚在後院看了一圈,確定沒人之後,心裡都有些疑惑。正在他準備轉身到別處找找的時候,突然注意到最右邊三少爺的那口棺材上有些奇怪。在爺爺的印象之中,睡覺之前,在仔細地觀察這口棺材的時候,發現那棺材蓋子和棺材身子的連接處,被入殮師印了一小塊火漆。一般這種東西是不會給外人講的,只有行內人才知道,這種火漆印在封口處,在棺材入土之前會揭開棺材蓋子給所有的親友再見最後一面,可如果在此之前,這火漆要是裂開了,就說明這棺材有問題。而此刻,爺爺看著那上面的一小點火漆,發現那棺材蓋子的確是被打開過。 爺爺緩緩走上前去,目光緊鎖在那小團火漆之上。莫晚也注意到了這個細節,她深吸了一口氣,氣流穿過她牙齒的時候,發出“嘶嘶”的聲音,末了她說:“這棺材……在入殮之後,被打開過?” “糟了,師傅他們肯定是遇到啥子麻煩了。”爺爺顯得慌張起來。 莫晚伸手拉住了他,說:“你先別慌,這個火漆是入殮的時候給弄上去的,這口棺材是三口棺材中停留時間最長的,也不一定是剛才才揭開的,再說了,有喻師傅在,他們應該不會有啥子問題,要不我們先回房間去等一等吧。” 爺爺思索了一陣,鑽進了戲台旁邊的長廊,剛拐進廂房的迴廊時,兩人碰見了羅琪。 “你們大半夜的在幹啥子嘛?”羅琪問道。 莫晚將剛才兩人經歷的事情告訴了羅琪,羅琪漸漸鎖緊了眉頭,說:“我剛才做了一個夢,和你這個差不多,夢見曾銀貴跟著一個女鬼上了後山。” “羅琪姐,肯定會沒事的,可能是太累的原因。”莫晚安慰道。 “可剛才峻之不也遇到這樣的事情了嗎?如果你不叫住他,很有可能他也會被引去後山。”羅琪這樣說道,轉身帶著兩人走到了李偉和曾銀貴的房間,在門前敲了一陣之後,裡面並沒有應聲。 “也不在房間裡,這幾人到底去了哪裡嘛?”羅琪跺著腳,雙手緊搓著。 “你先不要著急,我們還是在房間裡等一下吧,不然他們回來找不到我們的話,會更擔心的。”爺爺說道,他與莫晚相視對望了一眼,然後跟著她進了兩人的房間。 房間裡已經擺滿了準備下葬用的紙花,天燈也已經做好,看著這一排排做工精細的紙紮,爺爺突然在心裡生出了幾分惆悵來。這人生在世,有的人還未出生就已經夭折,有的人活了幾十年,經歷了這麼多風風雨雨,最後還是歸了塵土,只有這些紙紮與其相伴,這樣想想,倒是一件令人寒心的事情。 三人在房間坐了差不多兩刻鐘,終於聽到迴廊里傳來了李偉的聲音。爺爺連忙起身將門打開,只見喻廣財、李偉和曾銀貴三人從外面匆匆進來。從三人的神色來看,應該是剛剛經歷了一些讓人心緒難安的事情。 “你們都還沒有睡嗎?”李偉問道。 “你們三個,大半夜的找不到人,我們能睡得著嗎?”羅琪說這話的時候,像是在賭氣,目光卻一直停留在曾銀貴身上。 喻廣財笑了笑:“還好我們三個是平安回來了,要是我們有個啥子三長兩短的,你不把我們罵死才怪。” 曾銀貴也跟著樂呵呵地笑起來,可他並沒有說什麼。爺爺注意到他,連眼神都不敢掃到羅琪身上,更別說與她對視。 “你們去哪裡了嘛?是不是遇到啥子事情了?”爺爺問道。 “我們先進屋裡再說吧,現在萬家的人都已經睡了,可不要吵醒了別人。”喻廣財說著,朝著他和爺爺的房間指了指。 進了房間之後,爺爺注意到曾銀貴的臉上還有幾分隱隱的擔憂。 “剛才我們遇到了一件怪事,”李偉說著,突然扭頭望著曾銀貴,“準確地說是銀貴遇到了一件怪事,還是你來說吧,銀貴。” 平日里一向多話的曾銀貴在這時候倒顯得沉默起來,他支支吾吾了半天,說:“咳,其實也沒得啥子奇怪的,就是我碰到了一個女鬼。” 事情是這樣的,爺爺回到房間之後,莫晚和羅琪也跟著回了房。後院裡,就剩下了喻廣財、李偉和曾銀貴三人。喻廣財心想著那三口棺材裡的死人究竟是怎麼死的還是一個謎團,為了搞清楚這件事,他首先要做的就是把這個萬家大宅的地理情況給搞清楚。於是,他就帶著李偉開始去宅院四處轉悠,後院裡就只剩下了曾銀貴一個人。 曾銀貴在院子裡閒坐了一陣之後,回想起之前爺爺一直在說那右手邊第三口棺材有異樣,於是他就對那口棺材特別關注。起初的時候倒是沒有發現什麼怪異,可坐著坐著,他就有些按捺不住了。他走到那口棺材面前,仔細地打量著它。可能是之前爺爺的話在他心中作了鋪墊,他越發覺得那口棺材不對勁。看了半天,他終究還是沒有找出什麼線索,就準備再次回到圓桌前,這時候突然聽到了一陣“嘿嘿嘿”的聲音。那聲音明明是一種笑聲,卻被發聲的人搞得像是在哭一般。他循著那聲音的源頭,目光鎖定在三少爺的那口棺材上。 剛開始的時候,他覺得非常害怕,心想跑掉算了。可聽著聽著,他心裡的好奇感徹底戰勝了恐懼。他走上前去,伸手摸了摸那口棺材蓋子,竟然感覺到那棺材蓋子在微微地動彈。也就是說,那棺材裡有個活物。 可是,以前師傅不止一次地勸導幾人,如果師傅不在,不能在棺材進入陰井之前打開棺材蓋子。想到這裡,他稍稍縮回了手。 就在他準備放棄的時候,突然那口棺材的蓋子劇烈地震動起來,好像裡面被關著什麼,他正急切地想要從裡面逃出來。 曾銀貴這次終於忍不住了,他走上前去,拖著那棺材的蓋子從棺材身子上移開。當他剛回頭過去,想往棺材裡看的時候,一個女人突然從棺材裡冒了出來。她穿著一件白色的衣服,披頭散發,幾乎把臉上的五官都給遮擋完了,只有頭髮的間隙露出臉上白白的皮膚。 曾銀貴被這突然鑽出來的女人嚇得大叫了一聲,他連退了好幾步之後,心臟都快要被炸開了。曾銀貴在那一刻聯想到傳說中的女鬼,他靠在戲台下的柱子上動也不能動。 “銀貴,你認不得我了嗎?”那女鬼突然開了口。 “你,你是哪個?!”曾銀貴故意將聲音放大,來給自己壯膽,很明顯,這並不奏效。 “呵,我是羅琪。” 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曾銀貴突然愣了一下。他問道:“你,你咋個會在棺材裡頭?” 對面的羅琪並不回答他的問題,緩緩從棺材裡爬出來。曾銀貴對她還有幾絲防衛,慢慢地朝著身後退去。 “你很怕我嗎?”羅琪問道。 “你不是跟著莫晚回房間了嗎,這期間我一直都在後院裡,沒有看見你進來過啊?” “我來的時候也沒有看到你。”羅琪的聲音變得有些怪怪的,她從棺材裡爬出來,然後對著曾銀貴招了招手,“我在後山發現了一件怪事。” “啥子怪事?” “你跟我來。” 沒等曾銀貴回答她,她就從後院出來,開始朝萬家大門外走。他在後面一直喚著羅琪,可羅琪並不理他,只是低著頭快速地朝前走。 曾銀貴覺得有些奇怪,那萬家的大門竟然到了大半夜還敞開著,而整個前院裡也是一個人都沒有。 曾銀貴覺得面前的羅琪非常古怪,可她並不搭理自己,曾銀貴又擔心她會出事,就只有跟了上去。 羅琪帶著他一路穿過萬家大宅後面的山丘,朝著那後山走去。 深夜裡的大山腳下,灌著夜風,曾銀貴感覺到有些發寒。他一邊跟著前面的羅琪,一邊說:“你走慢一點,黑漆麻烏的。” 前面的羅琪好像根本沒有聽見他的話,保持著速度快速向前走去。這時候的羅琪穿了一身白色的長裙,裙子拖到了地上,被路邊荊棘刮得支離破碎。曾銀貴注意到她的雙腳打著赤腳,不知道踩在這些荊棘上會不會疼。 “要不我把我的鞋子給你吧?”曾銀貴看得有些揪心。 羅琪停下腳步,扭過頭來,隔著頭髮望著他。曾銀貴因為看不見她的眼睛,完全摸不透她的心思。見她停在面前,曾銀貴以為她同意,正要去脫鞋,羅琪又轉過頭去,繼續朝前走去。 這座萬家大宅後面的大山是東西走向,大山上的植被鬱鬱蔥蔥,即使是在夜晚,也能看到一個黑漆漆的輪廓。 曾銀貴跟在羅琪身後一直走到了一個山洞前,羅琪停在洞口。 “是在這裡?”曾銀貴問道。 羅琪埋著腦袋,正面對著曾銀貴。曾銀貴可以感覺到那雙躲在長長的頭髮後面的眼睛,此時正斜斜地盯著他。過了一陣子,羅琪說:“我跟你說的東西,就在裡面。” 曾銀貴好奇地望著那個黑乎乎的洞口,這個洞子讓他想起在青龍山的大雪地裡幾人避雪的山洞。他收回目光,看了面前的羅琪一眼。這時候,其實他已經在心里相信了面前的這個人,不管她是好心還是歹意,既然是羅琪,他就會邁出這一步。 “如果我等會兒進去遇到啥子,我會大喊一聲,你就不要進來了,回去通知師傅他們。”曾銀貴說完,低頭就準備鑽進那個洞子裡。可就在他邁步跨過羅琪的身邊,走到那山洞的口子上的時候,羅琪突然就伸手抓住了他。 “咋子了?”曾銀貴問道。 羅琪沉默了一陣,問:“你就不怕裡面有鬼?” “呵,怕啊,但我相信你不會害我。”曾銀貴這樣樂呵呵地應了一句。 羅琪再次陷入了沉默,讓曾銀貴有些疑惑。他又問道:“你是不是有啥子事沒有跟我說?” 面前的羅琪突然開始哭泣起來,她抽動著肩膀,嗚咽的聲音在山谷中迴盪。曾銀貴實在有些難受,伸手抓住了她的肩膀。而這時,面前的羅琪突然抬起頭來,那一刻,她的臉終於從一頭的長發後面顯露出來,那張臉嚇得曾銀貴大叫了一聲之後,撒腿就跑了。 “你看到了啥子?”爺爺問道。 “那張臉根本就不是羅琪,而是一張只有嘴巴,沒有眼睛鼻子的臉!”曾銀貴臉上冒出了青筋。 “這跟我剛才遇到的情況差不多,我在外面的那個通道的拐角里看到莫晚,她一直哭,我以為她出了啥子事,就追上去。她也是要帶我出這座宅子,幸好莫晚真的出來拉住了我。”爺爺說。 曾銀貴點點頭:“後來我大叫著跑了一段之後,撞上了師傅和師兄,這才跟著他們回來了。” 喻廣財說:“你們碰到的都是同一種東西,這種東西叫作倀鬼。” “啥子是倀鬼?”羅琪問。 喻廣財嘆了口氣,對李偉說:“你講給他們聽。” “這倀鬼的'倀',就是為虎作倀的倀,這個詞語傳了這麼多年,一般用來比喻幫助壞人幹壞事,可根據字面意思來理解,就是老虎想要吃人,而有人卻偏偏在幫助老虎害人,把人引到老虎面前,讓老虎吃。”李偉說著,給自己倒了杯水,樣子有些口渴。 曾銀貴聽後,陰陰一笑,說:“我還以為是娼妓的'娼'。” “腦子裡就沒有一點好東西!”羅琪伸手拍了他的腦門一下。 李偉也跟著笑了一下,見幾人不吱聲了,繼續說:“在很久以前,有很多人生活在大山旁邊,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想法一直在中國人的腦子裡根深蒂固,包括到現在都還是這樣的習性。但是靠著大山呢,這大山上就不免會有猛獸,這些猛獸每天躲在山里飢餓難耐,就慢慢朝著人群密集的地方靠近,有些在山上的住戶和一些在山里過路的路人就經常被老虎吃,老虎吃人的傳說在這天底下應該並不太稀奇。而這些人死了之後,就會被老虎控制,變成老虎的僕人,在老虎餓了之後,就會幫助老虎去引一些人來讓老虎吃。而這種死後的人,變作鬼魂,就稱為倀鬼。首先被害的人就是倀鬼的親人,因為這些人最相信他們,如果不曉得他們已經死了,跟著去就再正常不過了,如果曉得他們死了,稍稍動之以情,親人們還深陷在失去親人的悲痛之中,也會跟著去。倀鬼就把他們帶到老虎面前,老虎下口把他們給吃掉。” “不會喲,這倀鬼這麼賤?”曾銀貴問道。 喻廣財這時候開了口:“其實也不是他們賤,他們也不想這樣做,雖然自己已經死了,但那畢竟是自己的親人,有幾個人下得了手?但是他們因為是被老虎生吃的,所以,他們的靈魂會被老虎給困住,如果不引人來吃,老虎餓得心慌了,就會啃食他們的靈魂。雖然這時候他們已經沒有了生命,老虎再咋樣咬,也咬不死他們了,但是,這樣一來,他們又會經歷一次死前的痛楚。” “但是,這後山上的東西也不是老虎吧?而且它不是已經死了嗎?”曾銀貴追問。 喻廣財說:“的確,如果是老虎,這萬家這麼多下人,肯定認得出來。這倀鬼其實在傳統上是被曲解的一個說法,不僅僅是老虎,如果生吃了你的是一條狗,一隻豬,你也會變成這樣,只是老虎吃人最多,大家就這樣認為。至於它是不是已經死了,這的確關係重大,如果它現在還沒死,倀鬼將你引上山去,你面臨的最多是一個老虎或者其他猛獸,它有血有肉,如果你跟它放手一搏,你還有勝出的可能性,歷史上不還有武松打虎的傳說嗎?可是,如果對方已經死了,你去跟哪個搏鬥?” “啊?那不就只有活生生地等死了。”曾銀貴難以想像那個場景。 “所以,幸好當時你沒有進那個洞子。” 曾銀貴長舒一口氣,說:“說實在的,其實當時我是真的準備進去的。” “我曉得。”喻廣財笑道,“可是那個倀鬼最後沒有讓你進去,而是把你嚇跑了。” “對啊,為啥子?”曾銀貴好像到現在才想到這個問題。 喻廣財瞇起了眼睛:“根據我的判斷,剛才引你上後山的人應該是這萬家的二夫人。她生前心地善良,肯定也是被那山洞裡猛獸逼得沒辦法才鑽進那口棺材裡,引誘你上山的。可你在上山時對她說的話,還有你的行為,可能對她有所觸動,所以她決定放你走。” “鬼也會發善心嗎?”曾銀貴問。 喻廣財說:“其實也不一定,有可能她死的時間短,加上她天生一顆悲天憫人的心,所以才會這樣,我相信,再過一陣,她也會受不了那洞子裡猛獸的折磨,會下山來再次害人的。” 喻廣財說完,幾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爺爺突然想到了什麼,問道:“這個倀鬼咋個就會曉得我們身邊最親的人是哪個?” 喻廣財說:“也不一定是最親,倀鬼嗅覺非常敏銳,只要你一靠近,他們聞一聞你的味道,就能曉得你過去的一切,所以,他們會挑選其中對你來說你最關心的人下手。” “難怪我會遇到它變成莫晚的樣子。”爺爺說著,回頭望了莫晚一眼,莫晚有些羞澀地垂下頭去。 原本他正沉浸在這份陶醉之中,曾銀貴突然從凳子上起身來,說:“我看我們還是回房間去休息了吧,明天再想辦法收拾那洞子裡的怪物。” 他的這句話,以及顯露出來的緊張的神色,讓爺爺突然回想起了什麼。爺爺笑道:“哈哈,既然我在那個時候遇到的倀鬼變成莫晚的樣子,那銀貴師兄你咋個會遇到倀鬼變成……”爺爺的目光從曾銀貴身上轉移到了羅琪身上。 羅琪的臉在燈光的映射下,燒成了一片潮紅。喻廣財等人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曾銀貴倒像是一個被扒光了褲子的孩子一樣,羞答答地衝出了爺爺和喻廣財的房間,接著聽到隔壁傳來了一陣重重的關門聲。 喻廣財見狀,樂呵呵地說:“我看又有一樁好事要近了。” “師傅,你在說啥子喲!”羅琪嬌嗔了一句,從凳子上起身,拉著莫晚也回了房間。 爺爺跟著兩人走到了門口,看著兩人進了房間,將房門的門閂拴上之後,才折回了屋子。 “師傅,這個事情你覺得應該咋個整?”李偉問道。 爺爺也在兩人旁邊的凳子上坐下來。 喻廣財這時候擰緊了眉毛,說:“其實很棘手,首先之前已經死了三個人,這三個人肯定是會站在那個怪物的鬼魂那邊,也就是說,加上那個怪物,我們總共要對付四個。” “把握有多大?”李偉問。 喻廣財嘆了口氣,說:“沒把握,而且到現在我終於曉得為啥子之前來的師傅最後都走了。” “為啥子?”爺爺問。 “他們肯定已經看出了是倀鬼在搗亂,可關鍵是他們不曉得這些倀鬼后面的那個怪物到底是啥子,或者說他們已經感覺到了,這個事情要這樣糾纏下去的話,說不定我們會遇到危險。”喻廣財說,“他們當時的感覺估計就跟我現在的感覺一樣。” “依我看,我們應該先封住那個山上的洞口,讓裡面的怪物不能出來,我們再一個個地收拾那三個倀鬼。”李偉說。 喻廣財點點頭:“其實我的想法也是這樣,不過這裡面有一個問題,三個倀鬼,一個是小孩,一個是女人,一個是壯年輕,他們出現的時候一般都會變成其他人的模樣,我們就搞不清到底哪個是哪個,如果搞不清這個,就沒有辦法對症下藥。” “那要不這樣,這三個人雖然已經死了,我想是不是他們還保留著生前的一些習慣,比如二夫人生性善良,那死的那個下人是不是應該有自己獨特的愛好和特點,還有三少爺。”爺爺說道。 “嗯,峻之這個辦法很不錯,我們可以從他們的性格來判斷哪個是哪個?倀鬼可以引人入套,人為啥子就不能引倀鬼入套呢?”喻廣財像是想到了一個好辦法,滿意地瞇著眼睛點著頭。 等到李偉回了自己的房間之後,喻廣財對爺爺說:“峻之,你要記住,下一次再見到我們任何一個人的時候都要仔細地辨認,尤其是碰到一個的時候,不要被迷了心智,更不能往後山跑。” 爺爺點點頭。 “根據我的判斷,今天變成莫晚來引誘你的那個,應該是三少爺,這另外一個下人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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